格格別逗了 尾聲

「好快呢,又要過新年了。」應采兒坐在梅園的秋千上,巧笑倩兮地回頭對竣天大哥說道。

「是啊,我們成親就快一年了。」

必竣天抱著她,長腿在地上微一使勁,兩人的身子便隨著秋千飛舞到了半空中。

應采兒笑著向後偎緊了他,幾綹發絲飛舞上他的頰邊。

成親之後,她的生活和以前大不相同,可她喜歡這樣的改變!

大哥外出談生意時,她就待在家里替他查閱帳本。誰都夸她的算盤打得好、記帳本事佳,就連竣天大哥的義父,也要對她豎起大拇指的。

而每逢大哥要出遠門時,她總是他必然攜帶在身邊的人兒。見多識廣之余,他亦帶她跑遍了鄰近的好山好水,雖然她的身子骨還是讓他常皺眉頭,但至少已經沒資格被稱為藥罐子了。

天知道,她為了保持體力與大哥一同出門,再苦的藥湯,她還是會咬牙給吞下去。大哥總說,倘若早知道帶她出門能讓她乖乖喝藥,他早就把各地名勝古跡的精彩全拿出來哄拐她了。

應采兒仰望著大哥挺俊的濃眉深眸,忍不住把臉親密地偎于他的臂膀上,愛嬌地說道︰「我好喜歡、好喜歡大哥。」

「每天說,說不膩嗎?」關竣天輕笑出聲,伸出食指刮刮她的臉頰,眼神盡是溫柔。

「那大哥每天看我,看不膩嗎?」她俏皮地皺皺鼻尖,睜大了水眸望著他。

「再看個幾十年也不膩。」

必竣天附耳在她的唇邊低語道,輕撫過她的臉頰,讓聲音消失在她的唇間。

成親了後,對她的吻絕對不會只是淺嘗即止的柔情萬千了。他熱切的唇舌貪求的是她最毫無保留的反應,而她的嬌喃低吟與羞澀的情不自禁,全是他最百嘗不厭的甜美滋味。

「別……」在他的大掌探入她的襖袍里,逗鬧著她敏感的雪峰時,她低喘出聲,羞人答答地推開了他。「大哥,別在這里……萬一秋荷看到了,多不好意思……」

「那我們回房。」關竣天的熱唇吮住她冰冷的雪白耳垂。

她輕顫了下,紅著臉嬌嗔地看他一眼。「才剛從房里出來,又要回房,好丟臉!」

「夫妻恩愛,有何丟臉?」他啃了下她柔軟的頸肌,卻被她推開在一臂之外。

「孔夫子說,白天睡覺是罪大惡極之事。」她故意板起臉孔,一本正經地教訓人。

「你認為回房之後,我還會讓你睡覺嗎?」他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

「你別說了啦!」她辣紅了臉,急忙摀住他的唇。「人家有正事和你商量啦。我問你,阿瑪和額娘是明天會到,還是後天?」

「依他們的路程,應該是明天就到了吧。」今年郡王和福晉特意從京里到「蓮院」過年,采兒從一個月前就開始準備過節用品了,就生怕哪里做得不夠妥當。

阿瑪、額娘明天到哪!應采兒眼楮滴溜溜地轉了一圈,最後停留在關竣天的臉上。

她有件事想告訴他,只是打不定主意是該先告訴他,還是等阿瑪、額娘到了,再一並告之。

其實,「那件事」若能夠晚些告之,她便想晚些告之。大哥已經夠會管制她的起居行動了,要是讓他知道了「那件事」,那她可能要被迫關在別院里九個月了。

「大哥啊,你明年春天要帶我去哪?」她狀若無意地問道。

「去揚州如何?你不是一直想瞧瞧江南水鄉風貌嗎?」

「你不會食言吧?」她故意一臉懷疑地看著他。

「我這些時日出遠門,哪一回沒帶著你?」懲罰地捏了下她近來較豐腴的腮幫子。

「不行,我想你給我起個誓。」她正經八百地說道。

「你又在耍什麼心眼了?」關竣天濃眉一挑,食指指向她額間的朱砂痣。

「人家只是不想被你拋在家中當深閨怨婦嘛。你瞧你連起個誓都不願意──」應采兒撅著嘴,拚命用手指戳著他的胸口。

「我起誓春天會帶你到揚州,可以了吧?」他神色凝肅,眼里卻閃過一陣狡獪。

「可以。」這樣她就可以放心地說「那件事」了。應采兒眉飛色舞地拉拉他的手臂,暗示她想要跳下秋千了。

必竣天依她所願地,緩緩止住了秋千的晃動。

應采兒「咚」地跳下秋千,站到他的面前。

「大哥,我有個大消息要告訴你。」她興奮地壓著他的肩膀,不許他離開秋千。

「唉啊,這不是咱們拉蘇兒格格和額駙嗎?」

一聲爽朗的大笑,打斷了應采兒神秘兮兮正欲說的話。

「你又來湊什麼熱鬧?」關竣天瞄了拜把兄弟一眼。

「唉呀,額駙大人,你這豈是對『大舅子』該有的說話態度嗎?」應少謙嘖嘖出聲,故意擺出一臉的震驚。

「采兒的真實姓氏是為赫舍里氏。」關竣天一挑眉,一臉的事不關己。

「叫我一聲『大舅子』,會少你一塊肉嗎?」應少謙咳聲嘆氣地說道。「這樣吧,你現在若肯喚我一聲『大哥』,我便把采兒方才想說的大消息搶先告訴你。」

「你答應我不說的!」應采兒驚呼了一聲,瞪了少謙大哥一眼。

「你說不說都無妨,橫豎采兒藏不住話。」關竣天若無其事地說道。

「我才不會藏不住話呢!」應采兒瞪著大哥,雙手插腰,決定陣前倒戈。「我從這一刻開始會守口如瓶,除非你願意稱呼少謙大哥一聲『大哥』,否則,我就不告訴你『那個』消息!」

「好妹子。」應少謙贊許地拍拍她的頭。

「那咱們就走著瞧吧,我看是誰先耐不住話。」

必竣天漫不經心地轉過身,看著眼前梅花開得正熱絡的林野。

「當真一點都不關心?」應少謙故意沉重著臉色,長嘆了一口氣。「唉!今兒個早上,你出門到幫內視察時,大夫來替采兒診過脈,說采兒的身子有異──」

必竣天聞言,臉色一沈,旋即一個箭步抓住應采兒的手臂。

「你身子怎麼了?」他粗聲問道。

「沒事、沒事啦!」應采兒一看大哥滿臉焦急,她反倒不好把「那件事」說出口了。

「要不要听實話啊?」應少謙熱絡地說道。

「我去問大夫。」關竣天瞄他一眼,眉頭一挑,硬是不願如他意。

應少謙白眼一翻,氣到不知如何反應。「干麼這麼斤斤計較,不過就是一句『大舅子』、大哥嘛!」

「你該知道我這人是不吃虧的。」關竣天側過身,伸手牢牢握住采兒的下顎,嚴厲地逼問道︰「大夫說你的身子怎麼了?又染上風寒了嗎?」

「大夫說我、說我……我我……」她低下頭,一臉的欲言又止。

「我來幫你說吧──采兒有身孕了!」應少謙大聲說道,死命盯緊關竣天的表情──

必竣天的臉色好駭人哪,又青又紫、陰晴不定哩!

「什麼?」關竣天瞪著采兒,兩道濃眉鎖得死緊。

「采兒有身孕了。」應少謙好心地又說了一回。

「你給我說清楚!」關竣天眯起眼,一瞬不瞬地瞪著她。

「今兒個早上,大夫來替我診脈時,他說……」應采兒委屈地咬住唇,因為大哥眼中的怒氣而傷心膽怯了。

她原以為大哥會欣喜若狂的!

應采兒猛然掙開他的手,往後退了一大步。

「采兒!」關竣天鐵青著臉,一把抓住她想逃離的肩。

「我不知道你會這麼生氣,我又不是故意要有身孕的!」她緊閉著雙眼,不敢看他。

「看著我!」關竣天粗聲命令道。「看著我!」

應采兒睜開眼看著他,兩顆淚珠卻也同時滑落白晰臉頰。

「我生氣是因為──」他深吸了一口氣,瞪著她的目光又氣又憐的。「你明知道自己有身孕,剛才居然還敢從秋千上跳下來!」

應少謙同情地看了采兒一眼。

「我就知道你一曉得我有了身孕,一定會開始管東管西的,早知道就不說。」她嘟著嘴,別扭地說道。

「你以為不說就瞞得住嗎?」關竣天立刻月兌上的大氅,覆在她肩上。

「我不管。反正你剛才已經起了誓,你說明年春天要帶我去揚州的!」她拽著大哥的手臂,不依地說道。

「我起的誓是說──我會在春天帶你去揚州,我可沒說是明年的春天。」他說。

「我不管!」她大叫出聲,立刻就淚漣漣了。

「哭也沒有用。」關竣天板著臉說道,目光直勾勾地望著她的肚子。

采兒有身孕了!她嬌小的體內正孕育著他們的骨肉哪!

「你根本不在乎我。」應采兒一見大哥的目光「定」在她的肚皮上,她揉著眼楮哭得更起勁了。

「別哭,哭壞了身體就不好了。」關竣天強摟過她的肩,下顎頂住她頭頂的同時,也無奈地看了應少謙一眼。

「采兒啊,你就別讓我這老弟提心吊膽了。你身子骨差,他平常就放不下心了,現下會焦慮也是難免啊!」應少謙出來打著圓場,可不願這對鴛鴦為了喜事而爭吵。

「關某謝過大舅子了。」關竣天一挑眉,笑著說道。

應少謙張大了嘴,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你叫少謙大哥什麼?」應采兒的淚水被嚇停,她以為自己听錯了。

「我叫他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現在就給我進屋子里去,這雪是愈下愈大了!」關竣天不由分說地強迫她窩在自己的臂彎里。

「你好嗦!」她別開眼不看他,故意不使出任何力氣走路,耍賴地由著他拖扯著往前進。

「你最好習慣,因為我接下來會比現在嗦一百倍!」關竣天霸道地列出規矩,一臉凝重。「以後不準你在院子里追趕跑跳、不準你離家太遠、不準你挑食、不準你……」

「那我不要生了!」應采兒摀著耳朵,大叫出聲。

必竣天錯愕地看著她,嘗試著跟她講道理。「不準任性!有了孩子,更該好好保重自己,哪由得你說不要生就不要……」

「那我不要跟你好了!」應采兒瞪大眼,忿忿不平地跺了下腳。

「格格,你別逗了。」應少謙看著關竣天僵硬的背影,他不客氣地大笑出聲。「你以為你丈夫會容得你跟別人好嗎?」

應采兒雙手插腰,哀怨地瞪了大哥一眼。「我要跟額娘說,你們一塊欺負我!」

「我怎麼舍得欺負你?你原本就是我的心肝寶貝,現在有了孩子,我當然只會更加地寵你、愛你哪!」關竣天的唇落在她額間的朱砂痣,絲毫不避諱還有旁人在場。「謝謝你讓大哥的人生圓滿,不再有缺憾。」

「真的嗎?」她的唇邊開始綻出笑容。

「要大哥起個誓嗎?」他捧著她的小臉,深情款款地凝望著她。

「不用了。」應采兒張開雙臂,用力地將大哥抱個滿懷。

「能否請兩位不要在我這個孤家寡人面前卿卿我我?」應少謙咳聲嘆氣地說道,只覺得天氣當真是愈來愈冷了!

「門在那里,你請便。」

必竣天親密地擁著愛妻,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走。

「唉唉唉……」應少謙低頭,作勢哽咽了兩聲。「這年頭啊!妹子只顧著夫婿,朋友只顧著嬌妻,人情冷暖可見一斑啊!」

言畢,應少謙假意抬起頭來拭淚──

那兩人呢?

應少謙看著前方白茫茫的雪天雪地,這下當真是欲哭無淚了。

也罷、也罷!妹子、妹夫開心甜蜜,那他就模模鼻子,回家備好祭品、香燭,看看灶王爺、眾神明,能不能保佑他明年也討到一門好老婆吧!

回家,過年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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