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不單行」,是夏小羽近況的最佳寫照。就在雷鎮宇車禍的當天,夏小羽回到家時,听到了另一個惡耗。剛回國幾天,做完健康檢查的爸爸告訴她,他得了肺癌第一期。
夏小羽坐在客廳里,緊握著爸爸的手,哭到眼楮都腫了起來。
「都怪我不好,我都沒有注意到你咳嗽咳了那麼久。」她哭到連喝水的力氣都沒有,嗓子也哭啞了。
「你老爸是攝影記者,一天到晚在國外,你這個月才第一次看到我,你怎麼發覺……」夏軍看女兒哭得那麼慘兮兮,鼻子也紅了。「是我自己沒多注意,以為是感冒,硬是拖到不舒服才去就醫,延誤了病情。」
「都是我的錯!我本來就該提醒你多注意健康的。」她揉著眼楮,一顆心全擰了起來。
生命怎麼這麼脆弱,先是雷鎮宇,接著又是她爸爸,彷佛她只要一個轉身,什麼事都留不住……
「以後不準抽煙了!」夏小羽撲進爸爸懷里,用力呼吸著老爸身上的煙味。
「我嚇都嚇死了,怎麼還敢抽呢?」夏軍拿過面紙讓女兒擦眼淚,盡可能地想表現出若無其事的樣子。「醫生說第一期只要手術切除罹癌部位,應該連化療都不用做。而且我下午做了正子攝影確定沒有轉移,你放一百個心,老爸沒事的。」
「我只有你一個家人,我不要你生病!」夏小羽邊哭邊大聲地說道。
「都是我的錯,讓你從小到大都是一個人,我知道你很想媽媽……」夏軍哽咽地說不下去。
「爸,我有你就好了,你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夏小羽拿過面紙塞到爸爸手里,自己的手卻仍在發抖。
「人都是要離開的,老爸除了擔心你沒人陪伴外,沒什麼好遺憾的……」夏軍說到這里時,突然嘆了口氣,話也說不下去了。
夏小羽感覺到他的悲傷,緊握著他的手,給他安慰。
夏軍深吸了口氣,轉移了話題。「對了,你之前寫Mail說,你和黃一明分手了?現在有好對象嗎?」
夏小羽腦海中同時浮現雷鎮宇希望兩人開始交往的笑容,以及他躺在擔架上被推上救護車的模樣,鼻尖突然一酸。
「有一個很聊得來的好朋友。」她只能這麼說,否則她會痛哭出聲。
「那還不快點帶回來給我看。」
夏小羽面對爸爸的關心眼神,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紅著眼眶點頭。
「你要是能在今年訂婚,爸爸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你要加油啊!老爸只要想到你會結婚、會有小外孫,心情就會好;心情一好,身體自然會變好了。」夏軍說著說著,眼神真的灼爍了起來。
「爸,你答應我要好好休養,什麼病情都不許隱瞞我。我就答應你,會努力在最短時間內找個好對象嫁掉。」夏小羽伸手和爸爸打勾勾,盡可能地想讓爸爸安已。
「好。」
案女倆的小指頭勾在一起,還感動地互相擁抱了一下。
夏小羽看著爸爸,猶豫了一會兒後,還是決定問出心頭的疑惑。
「爸,你會想媽嗎?」
「都過那麼久了,也沒什麼想不想的……只是……」夏軍嘆了口氣之後,終于決定對女兒開誠布公當年的往事。「只是會想知道她是否已經原諒我了?」
「爸,你做錯了什麼?」
「我當時和一個女記者因為長期相處互有好感,你媽發現了我們的通信,那時你媽已經有了八個月身孕。」夏軍低著頭,根本不敢看女兒。「天啊!」夏小羽看著爸爸懊悔的模樣,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知道錯了,但再也來不及了。你媽是那種不能容許婚姻里有一點灰塵的人,所以才會這麼多年都沒和我聯絡。」夏軍長嘆了口氣。
「那……你們只有我一個孩子嗎?」她試探地問道。
「你……為什麼這麼問?」夏軍脹紅了臉,激動地問道。
「因為我朋友在日本看到一個長得和我很像的女人,叫舒以柔。」
「沒錯……沒錯……你有個雙胞胎姊姊……」夏軍用力點頭,激動地落下淚。
「你媽媽姓舒……原來她到了日本,難怪我怎麼找都找不到……」
「為什麼沒告訴我,我還有一個雙胞胎姊姊?」她塞了一盒面紙給老爸,自己也抽了幾張。
「因為我還是沒法子面對我一時昏頭,而讓一個家庭破碎的事實……」
夏軍突然將臉埋入掌間,慟哭出聲。
夏小羽看著爸爸哭到不住聳動的肩膀,她說不出話,只能坐在爸爸身邊,默默流淚地陪著他,直到他情緒平復為止。「爸,你要我去找她們嗎?」
「我……我不知道她是不是願意原諒我?」
「爸,不管原不原諒,你總是希望能得到一個答案,不是嗎?」夏小羽問道。
夏軍模模女兒的頭,哽咽地說道︰「我的小女兒真的長大了。」
「你好好照顧身體,我會負責找到媽媽和姊姊的。」夏小羽拍拍爸爸的肩膀,堅定地說道。
「然後,你也要努力早點結婚,好嗎?」
「沒問題。」夏小羽一拍胸脯,在爸爸欣慰的笑容里,她在心里對自己起誓!
她一定會努力達成爸爸的願望,絕不讓他再為她操一點的心!
三日後,夏軍順利地完成了切除手術。而每日都要詢問雷鎮宇病情的夏小羽,在爸爸手術過程里打了通電話到「在水一方」。員工們告訴她,雷鎮宇昨日清醒的時間已經變長,要她放心。
且由于雷鎮宇和夏軍住的是同一家醫院,夏小羽在看護接手照顧爸爸之後,撥了空溜進雷鎮宇那一層病房,然後!
徘徊直到腿酸。
「你站在這里做什麼?你是來探望鎮宇的嗎?」一個女聲問道。
夏小羽驀地回頭,看到一個身高一百七十公分的婦人正好奇地看著她。
「我……我……」夏小羽緊張地咽了口口水,身體站得直挺挺。「我是來看雷鎮宇的。」
「那干麼不進去?」駱燕如問道。
「我怕他如果還在休息,我就這麼冒失地闖了進去,會打擾到他。」她絞著手指,還咬了下唇,尷尬之下倒是女孩態盡顯了。「可是,我又真的很擔心他,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你是個懂事的乖女孩。鎮宇的傷勢已經好多了,昨天還會和我們開玩笑呢!快點進來。」駱燕如笑著握住她的手,把她往病房里帶。「啊……忘了說,我是他的媽媽。」
「謝謝伯母。」
病房門被推開,里頭坐著一位七十多歲的老婦人與一名外籍看護。
「媽,這是鎮宇的朋友,擔心他的傷勢,又怕打擾我們,所以在外頭站了好久。」駱燕如對著婆婆蘇貞說道。
「客氣什麼?『在水一方』的人知道分寸,既然給了你病房號碼,便是認為你是鎮宇的朋友。」蘇貞說道,手往病床一揮。「去跟他說說話吧。」
「謝謝婆婆。」
夏小羽轉頭看向床上的雷鎮宇。一看之下,她倒抽一口氣,心揪成一團。雷鎮宇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程度和頭上的紗布有得拚。夏小羽揉揉眼楮,懷疑自己眼花,不過才幾天時間,他怎麼就瘦了一圈呢?
駱燕如和蘇貞看她表情凝重,猜想她與雷鎮宇也許關系不凡,兩人精神突然為之一振。他們家一脈單傳,對于雷鎮宇身邊女人的風吹草動,當然要加倍關心啊!
「他的情況還好嗎?」夏小羽問道。
「醫生說撞到腦子,有些水腫情形、瘀血也還沒完成消褪,還要再觀察看看。
雖然他這兩天醒來時,精神都還不錯。醫生也告訴我們情況沒大恙,不過腦子的事,誰也說不準。」駱燕如嘆了口氣,故意說得很嚴重,好博取她的同情。
「伯母,他醒來就是好消息,一定會沒事的。」夏小羽握住她的手,認真地說道。
蘇貞對她招手,要她走到面前。「你……是他女朋友溫小姐嗎?」
「不是,溫小姐又高又漂亮,快一百七十公分,我可能要踩高蹺才有那麼高。」夏小羽尷尬地一聳肩,卻惹來駱燕如和蘇貞的開心一笑。
「長得高沒什麼好處,我幼兒園大班時,搭車就要買票了,我媽都嫌我浪費錢呢!」駱燕如說道。
「我爸應該還滿想付那筆錢的。」夏小羽對著雷伯母一笑,謝謝她的安慰。
「我說那個溫小姐,身為女朋友,怎麼連來探望一下他都沒有?」蘇貞不滿地低喃了一聲。
夏小羽看了她們一眼,突然覺得口干、不自在了起來。由她來說這些事會不會太蝓矩啊?
「你如果知道些什麼,就快說啊!」駱燕如催促道。
「他們好像已經分手了。」夏小羽小聲地說道。
「太好了!」婆媳倆異口同聲地說道。
「你們不是不認識溫小姐嗎?」怎麼這麼排斥呢?
「我們一听他跟溫小姐的交往過程,就不怎麼贊成。而且,鎮宇沒把她帶回家,就代表了他不認真。唉,也不想想我都快八十歲了,哪有那麼多時間看他瞎耗呢?」蘇貞不好意思地拍她的肩膀。「人老了就愛扯開話題,女乃女乃忘了問你怎麼稱呼啊?」
「我叫夏小羽。」
「唉呀,原來是夏小姐。」駱燕如迎上前,激動地張開雙臂,給了她一個擁抱。「事務所員工說你救了鎮宇,還記下了肇事車的車牌,我們原本是想等他出院後,再登門道謝的。真的謝謝你!」
「路見不平,原本就要拔刀相助了,何況是好友有難呢?我只是盡基本道義打了幾通電話而已,不算什麼。」夏小羽連忙搖頭,真的不覺得自己幫上什麼。
夏小羽爽朗且謙虛的態度,引來這對婆媳倆稱許的目光。
「什麼叫做沒幫上忙!鎮宇這手臂要不是你幫忙止血,肯定大量失血,會出什麼狀況誰曉得哪!就連醫院這邊都說你專業、做得好啊!」蘇貞夸贊道。
「我大學時愛爬山,學過一些急難包扎。」夏小羽抓抓頭,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和鎮宇是怎麼認識的?」駱燕如問道。
「喝咖啡認識的。我那天去事務所,正好是要去采訪他。」夏小羽從背包里拿出礦泉水,正要喝時,驀然想起現場有長輩在。「婆婆、伯母,你們要不要喝水?」
「你喝就好。」駱燕如說道。
夏小羽喝掉半瓶後,這才心滿意足地抬頭。
「你們一定是不錯的朋友。」駱燕如說道。
「我們是好哥兒們。」夏小羽說道。
「我們鎮宇沒跟女孩子當過好哥兒們。」駱燕如看著她,神秘地笑著。
「因為像我這麼大刺刺又中性的女生實在不多啦!」夏小羽干笑兩聲,可不想造成大家的誤解。
「媽……」
「他在說話!」夏小羽驚跳起身,回頭看向病床。駱燕如和蘇貞隨之望去,果然看見雷鎮宇睜開眼楮,她們連忙跑到病床邊。「媽、女乃女乃……」雷鎮宇才啞聲開口,馬上因為干啞而閉嘴。
夏小羽默默地遞過水杯和棉花棒給外籍幫佣,讓她遞給雷伯母。
駱燕如接過水杯和棉花棒給兒子潤了潤唇,蘇貞則將一切都看在眼里。
「有沒有哪里不舒服?」駱燕如問。
「還是感覺像長了兩顆頭。」雷鎮宇唇角抽措了兩下,頭腦脹痛得一讓他想打人。
「會說笑了,就快好了。」駱燕如拍拍兒子手臂。
「對了,夏小姐來看你。你不記得車禍的事,總記得人家的救命之恩吧。」蘇貞把夏小羽推到孫子面前。
「嗨。」夏小羽看著他疲憊的眼眸,臉上擠出一個淺淺笑容。
雷鎮宇目光鎖著她的小臉,震驚地把她小巧臉龐和靈動眸子及中性打扮打量過一遍後,他開口問道︰「舒以柔,你怎麼變成這副德行?葉剛知道你回來了嗎?」
雷鎮宇失憶了。
因為不識得夏小羽之故,所有人這才知曉他把過去三、四個月內發生的事、做過的案子、認識的人,通通忘得一乾二淨。
所以,他不記得他三個月前完工的親水公園、不記得他兩個月前接下的商業辦公室設計,當然,他也忘了他的前女友溫敏和
夏小羽。
醫生說,有人腦部受到重擊後,喪失十年的記憶,如今他只有輕微腦水腫的情況,已經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夏小羽當然替雷鎮宇開心,可是她這下子真的大尷尬了。
他現在只認得「舒以柔」,她雖然解釋了自己與他及舒以柔的關系,但他看著她的神情那麼不自然,她留在這里強攀交情也顯得很怪吧。她原本是打算要早早告辭,可是在長輩的強留下,她又在病房里待了半小時,直到雷鎮宇不敵藥力沉沉睡去為止。
夏小羽看著他的睡容,心情很是失落,胸口空虛的感覺像是打開聖誕禮物,卻發現里頭一無所有的空虛。
他忘了她,忘了他們的一切,忘了他們正準備要交往……
「你喜歡我們家鎮宇,對吧?」駱燕如拉過夏小羽的手問道。
「我們只是朋友。」她的心一動,卻不能承認。
「如果可以不只是朋友,你會願意嗎?」
夏小羽看著雷伯母,耳朵不爭氣地紅了。
「他已經忘了我,也許以後不會再聯絡了吧。」她抿了下唇,神態可憐兮兮的。
「你把出生年月日給我。」蘇貞招手要她過去。夏小羽乖乖說了。蘇貞閉上眼,掐著手不知道在計算些什麼。終于,她睜開眼,微笑地說道︰「和鎮宇的天干地支都很合,兩人八字都是生旺的好命格。」
壓根兒不懂命理的夏小羽呆呆地看著女乃女乃,嘴巴一時之間合不攏。
「你會煮飯嗎?」很重視媳婦基本門坎的蘇貞問道。
「會一點點。」泡面這種東西,煮起來香噴噴,沒有人不會或不愛吧。
「會做家事?」蘇貞又問。
「當然。」洗衣服扔進洗衣機,當然算是做家事。
「這年頭像你這麼好的女孩哪里找。」蘇貞很滿意,牢牢握著她的手。
「我這種女孩子滿街都是。」夏小羽抓抓頭,不明白自己做對了什麼。
「你客氣了。老女乃女乃今天只問你一句話!你對我家鎮宇有沒有感覺?」
蘇貞嚴肅的眼直逼到夏小羽眼前,她辣紅了臉,卻沒法子阻止自己的頭重重地往下點。而且還連點兩次!
「好,那麼一切包在女乃女乃身上。現在時機正好,你只要乖乖听話,保證你們六個月內結婚,一年後生孩子!」
「不用那麼快吧?」夏小羽瞪大眼,感覺像是叫了台出租車,卻不小心搭上太空梭,一下子被送到太外空一樣地讓人錯愕。
「什麼不用那麼快,女乃女乃都七十七歲了,一口氣喘不過來就要往生了。我一定要在死前,看他蹦出個子兒來。」蘇貞斬釘截鐵地說道。
那關她什麼事啊?她也沒打算要生孩子,她只是想和雷鎮宇在一起而已啊!
但是,她爸爸希望她早點結婚,而她也答應了,不是嗎?
夏小羽咬著唇,看著女乃女乃勢在必行的眼神,她頭皮發麻,卻沒有勇氣舉手說她要下車。
「你從明天開始,天天來報到。」蘇貞命令道。
「我爸住院,我要照顧他。如果他狀況允許的話,我接下來還要去東京參加書展。」感謝老天給她緩沖時間啊。
「你爸住院?情況還好吧?」蘇貞擔心地問道。
「沒事了。」夏小羽淺淺一笑,不想造成別人的困擾。
「沒事就好,記得多照顧你爸爸。等你們感情穩定一些之後,我們再去拜訪你父親。」
「女乃女乃,不用這麼急啦……」夏小羽嚇出一背冷汗,連忙搖頭。
「女乃女乃不知道還有幾年可以活,當然急!好吧,我就用這段時間來部署你們兩人的關系,我們用簡訊保持聯絡。」蘇貞說道。
「女乃女乃,您居然會用簡訊,太厲害了!」夏小羽無法壓抑要欺騙雷鎮宇的內疚感,只好轉移話題。
「好說好說,人總要跟上時代嘛。」蘇貞呵呵笑,愈看這個小丫頭愈順眼。
說她趕鴨子上架也罷,總是要湊合看看能否成就美事嘛。
對她老人家來說,人生總歸就是日出日落的循環,也沒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啦。反正,要是鎮宇和小羽真的不適合,也不過就是分手罷了。「那就這麼說定了。等你從東京回來之後,我們家鎮宇就拜托你了。」駱燕如握住夏小羽的手,溫柔地看著她。
夏小羽一直想要有個媽,看著伯母慈祥的面容,什麼拒絕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為了大家好,她會讓所有的事情都有個美好結局的!
反正,雷鎮宇之前確實提出過要和她交往的要求,她現在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對吧?
就這樣,失去近四個月記憶的雷鎮宇出院回到家里。
只是,車禍雖然已經過了一星期,雷鎮宇卻仍有種不真實感。
三個多月的記憶就這麼消失不見,像身體被人挖走了一塊,卻想不起來少了什麼部位一樣地讓人不舒服。雷鎮宇皺眉躺在房間床上,想起那天在病房里,夏小羽失望至極的眼神,胸腔不期然地緊窒了一下。媽媽和女乃女乃說她救了他一命,但他猜想自己與她該有著不錯交情,否則她表情怎麼會那麼受傷?而他又怎麼會因此而覺得內疚呢?
雷鎮宇煩躁地起身,大步地在屋里走來走去。除了頭上的繃帶之外,一切行動早已如常。
「我進來了。」門外傳來蘇貞的聲音。
雷鎮宇抬頭,看見女乃女乃拿了一張光盤過來。
「你還記得那天來看你的夏小羽嗎?」蘇貞問道。
「記得。」一听這名字,他馬上專注了起來。
「記得才怪!人家對你情深義重,你卻把人忘得一乾二淨。」蘇貞把光盤放進視听音響組里。
「我出過車禍,情非得已。況且,朋友是可以重新當的。」雷鎮宇走到女乃女乃身邊,不知道她葫蘆里賣什麼膏藥。
「人家不只是你的朋友。」蘇貞瞄他一眼。
「總不會是我女朋友吧!」雷鎮宇神色一變月兌口問道。
女乃女乃臉上的逼婚神色,他可不會看錯!
他現在喪失了三個多月的記憶,正好是適合搓圓捏扁的時候,他女乃女乃怎麼可能放棄這種大好時機。
「你們一見如故,很快就走在一起了。她是你以結婚為前提交往的女朋友。」
蘇貞面不改色地說道。
「不可能。」雷鎮宇馬上否定,此時神色倒是一派篤定了。
他不會和誰論及婚嫁,一定是女乃女乃搞的鬼!
「天下沒有不可能的事。」蘇貞面不改色地按下播放鈕,電視畫面跳出「在水一方」員工焦急的神態。「這是你車禍那天,和夏小羽一起去采訪你的攝影記者所拍的帶子。」
雷鎮宇心頭一驚,完全沒法子移開視線。鏡頭開始帶入車禍後的現場痕跡,最終停留在他的身上。他流著血,死人一樣地躺在深溝里。
夏小羽哭著替他纏止血帶、哭著對他說話︰「雷鎮宇,你醒來跟我說話!隨便說些什麼都好!你不是神燈巨人嗎?不可以這麼快就被打倒,快點睜開眼楮啊……」
雷鎮宇看著她臉上的擔憂神態,他頭皮發麻,全身起雞皮疙瘩。
他現在說不出什麼話來反駁女乃女乃了,夏小羽待他確實不同一般。他甚至認為有這麼一個情深義重的女朋友,他忘了人家是該千刀萬剮。男人最重義氣兩字!
但是!義氣兩字和結婚無關吧!
「當初在醫院時,你們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她是我女朋友?」雷鎮宇啞聲問道,目光仍停在夏小羽臉上,竟有種想擁她入懷的沖動。
「你當時連小羽是誰都不認得,不管我們說什麼,你都會全盤否認。」蘇貞老神在在地說道。此時,電視播出他搭上救護車,而夏小羽站在原地雙手合十祈禱的畫面。雷鎮宇看著她心碎的臉龐,他握緊拳頭,憤怒自己竟然怎麼樣也想不起他與她曾經擁有的片段。
「我已經約了小羽下星期來看你。」
「為什麼不直接叫她來?她如果是我『論及婚嫁』的女朋友,不管我是不是記得她,她守在我旁邊也是天經地義的事。」雷鎮宇用懷疑的眼神看著女乃女乃。
「是我叫小羽不要來的。」蘇貞面不改色地說道。「她父親身體最近也不是很好,我們可舍不得讓你再打擊她。況且,她最近還有工作要到東京一趟,下星期才會回來。」
「是嗎?」雷鎮宇看著電視屏幕里的夏小羽,眉頭不自覺地緊擰著。
蘇貞看著孫子若有所失的神情,心里暗暗得意。
鎮宇的正義感豐富,對于身邊人的守護力也很強,一旦他開始認定夏小羽是他的女朋友,他為了彌補自己竟遺忘了她這件事,就會加倍地疼愛她。而小羽不在的這段時間,正好讓雷鎮宇對著電視里小羽的真情,發酵情悻啊……她果然老謀深算!
「好好想想吧。」得意的蘇貞走向門口,免得不小心笑得太得意。
「她下星期哪天要來?」雷鎮宇問道。
「還不知道,反正你下星期不是在家休養,就是在事務所趕工。事務所離家只有十分鐘,有什麼差別?」蘇貞走出房間,關上了門。
然後,她悄悄地把臉貼在門板上
門內傳來DVD播放的聲音,小羽讓人心碎的呼喚一遍遍地被重復著。
蘇貞露出勝利的笑容,心滿意足地走下樓。
看來她可以開始準備結婚典禮的宴客名單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