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恩姐,我晚上可以跟你借車嗎?」二廚小沙溜到她面前問道。
在「費城」工作,要有被工作壓的喘不過氣的心理準備。但是,也可以享受別的地方所沒有的好待遇——許恩恩待他們就像一家人,大小諸事,只要是她能處理的範圍,她都很樂意幫忙。
「可以,但是不許酒後駕車,車速不許超過一百。」許恩恩點頭。
「我知道、我知道。」小沙毫不懷疑恩恩姐要不就是有神通,要不就是車子上裝了行車記錄器。
否則不會每回他不小心做了錯事,恩恩姐都會知道,而且會處罰他有好長一段時間都不許借車。
「主廚要你設計的菜單,想得怎麼樣了?」她問。
「想了一、兩個,可我覺得不夠創新,晚上我馬子去吃燒烤,腦力激蕩一下,看看有沒有新想法。」小沙突然壓低聲音,挨近許恩恩問道︰「主廚今晚中樂透喔?」
「怎麼說?」
「他晚上在廚房里吹口哨做菜,我們都嚇壞了。還有,新人吧醬汁燒壞,他也沒罵。」
「那真的不對勁。」許恩恩驚異地睜大了眼。
上回小沙失態把醬汁燒壞,破壞了一桌同時要出現的五道主菜完美程序,費杰二話不說,臉色一沉,當場拿起刀叉,直接吃掉其他幾份主食,嚇得所有人啞口無言。
那一次,她先是沖進廚房吩咐他們重新備齊其他幾道的菜色。然後,她則是帶著烤的金黃誘人的乳酪球和葡萄沖出廚房,到用餐區去請客人小酌,成功地拖了半個小時,好讓小沙能很快地再做出五道成功料理。
費杰的廚房不許有失誤。
「可能是寶寶讓他的心情好吧,畢竟頭一回當爸爸,孩子又長的那麼可愛。」許恩恩說道。
「那小子真的超可愛。最近大家都提早來上班,就是為了要跟他玩,連我馬子都愛死他了。」
「就算愛死那小子,還是記得要用,你們還沒結婚,別拿這種事來考驗我們老人家的心髒。」許恩恩看著一副被猜中心事的表情,忍不住笑出聲來。「鑰匙拿去吧,替我跟你女朋友問好。」
許恩恩一揮手,走向最內側的辦公室。
每跨一步,她的心又晃動一下。
原本以為她早就放棄了費杰會喜歡上她的念頭,沒想到只要他待她稍微親熱一點,她的心就會掀起狂濤巨浪。
她深吸一口氣,推開辦公室的門——
費杰坐在她的座位里,長腿蹺在桌上,費廷則在一旁的女圭女圭車里睡著。
「忙完了?」費杰懶洋洋地問道,一雙眼緊迫盯人不放。
「有話快說,我還要打電話跟紀大宇約看電影時間。」許恩恩關上門,站在離他最遠的地方。
費杰美眸一眯,坐正身子,朝她勾勾手指。
他不是帝王,她不是她的妃子,可他招人的樣子,是在像是要找人共度春宵似地銷魂。
「我不是你養的小狽。」許恩恩停在原地,希望自己的耳朵沒太紅。
「這間餐廳,許伯伯股份一半、我的股份一半,所以,許恩恩——」他故意壓低聲音、放緩說話語氣。「過來。」
許恩恩不情願地走到他面前。
費杰從椅子里一躍起身,三兩步逼上前,成功地將她困在他與牆壁之間。
「你與紀大宇不適合。」他一掌撐在她的臉頰右側,氣息肆無忌憚地吐在她的肌膚之上。
「這就是你要跟我說的話?」她的身子因為他的注視而顫抖,但她挺直背脊努力裝出一副無動于衷的模樣。
「不。」
許恩恩看著他含笑的美眸,頭皮一陣發麻。
「我想說的是——」他的唇印在她的額間。
「我比紀大宇適合你。」
許恩恩睜大眼,屏住呼吸,從他一瞬也不瞬的眼看到他唇邊溫柔到能融化人的笑容。
「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她顫聲說道。
「因為這不是笑話。」聲未落地,費杰低頭吻住她的唇。
她睜大眼倒抽一口氣,他的黑眸盯著她直笑。
她雙膝發軟,他扣緊她的後頸,吻得更加深入。
費杰滿足地想在她唇間嘆息,發誓他真的從未遇過這麼讓他眷戀的雙唇。
「我是認真的,和我交往吧。」他的唇移至她的耳邊,誘惑地低語著。
許恩恩的嘴巴閉不起來,眼楮瞪得又圓又大。
「我記得我第一次到你家時,你的眼楮也同樣睜得這麼大。」
因為她當時在想,怎麼會有這麼漂亮的男人。
許恩恩捂著胸口,害怕心髒會跳出來。
費杰笑著在她唇上輕啄了下,摟著她坐進沙發里。
「我不是小孩子,干麼坐在你腿上?」許恩恩倒抽一口氣,被燙到似的直接跳到他旁邊的座位。
誰知道這舉動又做錯!
她坐得太靠近沙發扶手,很快地就被他靠過來的身軀擠到無處可逃。
「你懂不懂什麼叫調情?」費杰撩起她的發絲放到唇邊一吻。
「我干麼和你調情?」她用力地呼氣吐氣呼氣吐氣,偏偏他的臉靠得那麼進。
「因為我想和你交往。」他一臉無辜,神情自若地看著她。
許恩恩一口氣梗在喉嚨里,眼楮愈張愈大。
「但是你……你是全天下最不適合交往的男人。」
費杰眼楮瞬間噴火,漂亮五官看起來像是想找人打上一架。
「你的意思是紀大宇比較適合嗎?」他牙根咬得死緊,像是下一秒就要沖出門找人算賬一樣。
她看著他激動的臉孔,腦中只能浮現兩個字——吃醋。
「你沒和我交往過,怎麼知道紀大宇比我適合你?我認為我比紀大宇更吸引你。」他黑眸發亮地盯著她。
她抿緊雙唇,不情願地說道︰「那又如何?只要是女人,很難不受你吸引。」
「那我吸引你多久了?」他眼眸噙笑,逼到她面前。
「這不是重點。」許恩恩裝出凶臉瞪他,很快地搶回發球權。「重點是——你憑什麼說你想和我交往?你沒和一個女人交往過一個月以上。」
「你說錯了,我從沒和一個女人正式交往過,全都是你情我願的性行為。」他說。
「那你怎麼會知道什麼叫做交往?還有,你知道我所謂的交往是以長遠關系為前提、以結婚為目標的意思嗎?」她眼楮眯起,只差一點點就有對他大吼。
「這麼沉重?」他一挑眉,表情倒是挺輕快。
「對。」她重重點頭,分不清心里現在的五味雜陳。「所以,我不知道你是哪根筋不對了。你現在連孩子的事都還沒解決,哪有資格談感情。」
「這有關系嗎?」
「就算費廷是個全天下都喜歡的可愛孩子,但是,一個在乎你的女人,怎麼可能會不去想他的媽媽是誰。」
「所以……」費杰指尖滑過她的眼窩下方,低聲問道︰「即使我根本不認為自己是費廷的老爸,也不記得他的媽媽是誰,你還是會介意這件事?」
「我……」最介意的是,為什麼不是她替他生下孩子。
許恩恩別過臉,看著仍在女圭女圭車里睡得安穩得費廷,腦子突然有了片刻清醒。
她大聲的說道︰「不要把問題都給我!我又沒決定和你交往。」
「但是,我願意接受長遠關系,還有那些什麼結婚點點點的但書啊。」費杰扳過她的臉,唇角得意地上揚,像一個等待大人表揚的小孩。
許恩恩驀然回頭瞪著他自信的的臉孔,這回終于找到問題的癥結了。
「你瘋了。」她一本正經的宣布道。
「沒有,我非常清醒地在等待你的回答要不要和我交往。」他把掌心往牛仔褲一抹,因為緊張到直冒汗。
「不。」
「為什麼?因為你在交往前就喜歡我喜歡到不行,對于孩子的媽是誰這件事也介意到無法釋懷?」他揶揄地說道,確是一臉期待地看著她。
許恩恩啞口無言,有種作繭自縛的感覺。
「才不是,因為我們當了一輩子的親人。」
「如果我們結婚了,我們還會是親人。」他輕松地將球踢回去,好整以暇地等著她的下個問題。
許恩恩看不慣這家伙如此地志得意滿。她鼓起腮幫子,滿腦子都想打下他得意的笑。
「所有腦子正常且務實的女人,都會選擇紀大宇。」
費杰臉色一變,他眯起眼,磨了兩下牙,不爽地承認自己這回被她打敗了。
「隨便你。」費杰雙臂交握在胸前,雙唇緊抿地往下一沉。
許恩恩看著他俊美側臉,知道自己拒絕了什麼。但是,她沒法子因為他一時的心血來潮就毀了兩人之間多年亦親亦友的關系。
她轉過身,輕聲地說道︰「誰相信你會突然喜歡上我?」
「沒有突然喜歡上,只是突然開竅,原來我對你的喜歡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
費杰聲音低柔地飄向她的後背。
許恩恩的頭皮一陣發麻,但她木然地繼續往前走。
她一定是在做夢,否則他不會說剛才那些話,他說——「他對她的喜歡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
她像木乃伊一樣地走出辦公室,用力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
「痛。」她痛到跳起身,用力揉著大腿。
「哈哈哈。」費杰的大笑從她身後傳來。
許恩恩回頭一看,這才發現她竟然忘了關門。她羞紅臉,開始不顧一切地往前狂奔。
天,世界怎麼會突然間變了一個樣子。
那個不可一世、才華過人、喝醉酒都愛撒嬌,明明渴望家庭溫暖,卻老愛裝冷酷的費杰,居然說——
他喜歡她。
許恩恩想,如果不是他瘋了,那就是她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