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君憐 第8章(2)

「這已經是第五封了……」

自從那晚之後,柳緞兒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固定寫好一封家書,然後在清晨丈夫出門之際鄭重的交給他,請他差人傳送。

可是屈指一算,就算馬兒再慢,走一遍京城不過只需要數天的時間,為何到現在她仍未收到爹的回信呢?

伴下手中才剛又寫好的一封家書,柳緞兒微蹙著眉,覷向一旁兀自拭劍的丈夫,疑惑地問︰「你想,我爹真的有收到我寫的家書嗎?」

「別問我。」易南天避重就輕地道,「我又不是你爹。」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我爹一直沒有回信,他是不是……」

「我有些困了。」將劍收回劍鞘,易南天匆匆結束了談話,「你寫好了信就擱在桌上吧,明天我會把信交給格達,請他托人送信。」

「咦,你不陪我把信寫完嗎?」好討厭,每次只要她開始寫家書,他就像是閃游著什麼似的,總是不願待在她身邊,活像她突然得了瘟疫。

況且,身邊少了他的陪伴,她覺得好孤單,四周的空氣好像也變得冰涼。

「好冷喔!」匆匆寫完了信,柳緞兒渾身冷得直打哆嗦,可憐兮兮的捱近床沿,熱切地望著她的專屬懷爐。

「還不快過來?」拉開被窩一角,易南天如平常般朝她張開雙臂,露出暖烘烘、舒適又寬敞的胸膛,等候她大駕光臨。

看著那厚實的溫熱胸膛,她沒有猶豫,連忙打算投入他的懷抱,怎知雙腿不小心絆了一下,整個人就這樣直接摔撲上去。

只見她整張小臉撞上他的胸口,耳邊還听見他的悶哼聲,教她當場羞窘得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最後,柳緞兒只有燒紅著臉,小聲的在他頸邊喃喃說了聲抱歉,「對不起,我實在太粗魯了。」

「不要緊。」易南天淺笑了聲,輕輕環抱住她。

包裹在他溫熱的懷中,她不再冷得發顫,感覺他一雙輕撫在她背上的厚掌是那麼的溫暖且充滿了安全感,不禁希望,兩人這樣幸福的時刻永遠持續下去。

一切如常的,在他的柔撫之下,她的身子逐漸放松,很快的,沉穩的呼吸聲在他耳邊輕揚,舒適地蜷伏在他懷中的她,已經安穩地墜入香甜的夢鄉。

直到又過了好一會兒,易南天這才睜開雙眸,緩緩的起身下床,悄悄來到桌案旁。

他凝視著案上那封柳緞兒在就寢之前寫好的家書,像是做慣了似的,眸子眨也不眨一下,拿起那封信便就著燭火一把燒個精光。

未了,他將手中即將燃盡的信丟入一旁的炭爐中,轉瞬間,那封信便在爐內化為灰燼。

可是易南天萬萬沒有料想到,一向畏寒的柳緞兒,竟會在這個節骨眼醒來。

口渴的她,原本是想下床為自己倒杯水來喝,卻不經意地目睹了這一切。

這一晚,她氣得再也沒有辦法入眠。

我在哪兒,那兒就是你的家,我不會讓你再回到長安去,除非我瘋了。

他居然對她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居然敢!

柳緞兒怎麼也想不到,那個男人在被她揭穿了秘密之後,竟然也不否認,最後干脆大大方方的坦承罪行,直接道出他心中的話。

如此蠻橫不講理的他激起了她的火氣,在熊熊的怒火中,她氣得直想砸東西。

整整一個早上,柳緞兒極力按捺著脾氣,不斷在房內踱步,眉心始終糾結,決定不受易南天的要挾,執意為自己找出一條活路。

哼,辦法是人想出來的,她就不信,沒有他的幫忙,她便不能將信送出雷風寨!

正當柳緞兒叨叨絮絮,嘀嘀咕咕,在心里把那個食言而肥的男人狠狠臭罵了幾百遍,一道甜美的嗓音從門外傳來。

「夫人一個人待在房里?」

一名相貌嬌艷的女子款款走進屋里。她近看比遠看還要更美上幾分,不但容貌嬌美,身上更散發著淡淡的香氣,如麝似蘭,很是特別。

「你是?」對望了半晌,柳緞兒只覺這名女子面生得很,不記得曾在哪兒見過她。

看出柳緞兒眼中的疑惑,女子也不賣關子,直接道出自己的身份。

「小女子姓白,單名梅字。」笑了笑,她又提醒道︰「夫人對白朗一定不陌生吧?他正是家兄。」

听到這里,柳緞兒這才一臉恍然,「原來白姑娘便是那位傳言中的美人?」

「夫人說笑了,怎麼我竟成了傳言中的人了?」聞言,白梅掩唇一笑,那羞澀的臉兒飛起朵朵紅雲,煞是嬌艷嫵媚。

連同為女子的柳緞兒,也不禁為那嫵媚的一笑著了迷。

「我曾听佟大娘說過,白朗有個妹子,幾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長年養在屋里,只和一群鴿子為伍。」

眼前的白梅淡妝素衣,含羞帶笑,像一株盛開的梅花,煞是清雅,令柳緞兒不禁又是一嘆。

「如今一見,白姑娘果真人如其名,比花兒還嬌艷呢!」

「夫人謬贊了。」白梅靦腆地笑著,道︰「白梅自小身子骨就不好,一直以來都是哥哥兄兼父職細心照料,白梅才能無病無痛的平安至今。」頓了頓,她忽然問道︰「適才見夫人在屋里不斷踱步,是否有什麼令人煩心的事嗎?」

「讓你看見啦?」路緞兒尷尬地笑了笑,紅著臉說︰「其實也稱不上是什麼太過令人煩心的事,我不過是想寄封信。」

「寄信?」白梅不解地望向她。

「我想向家里的人報一聲平安。」她解釋道︰「我被帶來雷風寨也已經好一段時間了,為了讓家里的人安心,只是寫封家書也不為過吧?可是我所寫的每一封信統統都讓那個出爾反爾的男人燒了,一封不留!」每每想到這兒她就有氣!

「夫人是說,那些信……全被易大哥燒掉了?」白梅詫異地問。

「不是他還有誰?」柳緞兒氣呼呼地道︰「一連燒掉我五封家書,若不是昨晚讓我撞見了,恐怕直到現在我還被他蒙在鼓里呢!」也不曉得那個男人心里在想些什麼,不過是寄封家書,有必要如此防範嗎?

「真有此事?」白梅點點頭,忍不住為柳緞兒抱屈,批評了易南天一句,「這未免也太不體貼了。」

「可不是!」簡直把她當成傻瓜一樣耍弄嘛!

白梅沉吟了片刻,之後朝她嫣然一笑,道︰「無妨,不過是寄封家書罷了,這又有什麼困難的?」

「你有辦法?」

「當然,難道夫人忘了,平日白鴿就是與一群鴿子為伍?」白梅笑道︰「我所飼養的每一只鴿子都機靈得很,或許可以幫得上夫人。」

「真的嗎?」聞言,柳緞兒的眸子里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這件事就交給白梅吧!」

在掌握柳緞兒急切與家人聯系的想法之後,本就有意接近柳緞兒的白梅見機不可失,又慫恿道︰「往後只要是夫人想送家書,盡避交給白梅便是。」

「那就勞煩白姑娘了。」

「哪里。」一抹優雅的淺笑懸在紅潤的唇角,可是白梅一對瑩亮的眸中卻反映出熾烈的火焰。

長久以來,白梅心底便一直愛慕著易南天,這更是寨中早已公開的秘密,她自始至終認為,易大哥終究會迎娶她的,而且不光她這麼認為,雷風寨里的人們哪一個不早已把她當成易南天未過門的媳婦兒看待?

偏偏這個女人莫名其妙的出現,不但成功擄獲易南天的心,更是摧毀了她多年來的夢想。

這口窩囊氣,教她如何吞咽得下!

白梅一雙深幽的眼淡淡掃視了一眼那個對陌生人毫無防備的蠢女人,眸子里顯現出短暫的寒芒,但在柳緞兒看向她時馬上斂起,被刻意佯裝出的溫柔笑意所取代。

就這樣,柳緞兒在白梅的鼓勵之下,隱瞞著眾人寫了一封封的家書,以飛鴿送往長安。

殊不知,她此舉已經一步步讓自己深陷于一場精心策劃、足以教她日後百口莫辯的陷阱中。

丙不其然,一陣之後,一場驚心動魄的災難就此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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