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我女兒,哪怕她一輩子都不知道我的存在。」說著,蕭鳳婷的臉上散發了母性光輝。
洪小佩狐疑的盯著她。「你來這里,到底有什麼用意?」
「我女兒現在出了車禍,人正躺在醫院里,如果可以,我真想代替她受這個折磨。」
洪小佩腦子一轉,忽然靈光乍現,「難道我認識你女兒?」
蕭鳳婷沒有否認,她只是一個憂心的母親,只想要幫助女兒。
「厲夫人,我知道你的一些事,也知道你和碩岩那孩子之間的關系不太好,我明白你心里有道看不見的傷口,因為對那孩子母親的恨意,所以才把怨氣轉嫁到他身上,不希望他得到幸福……」
「夠了!你這個不知打哪冒出來的女人,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洪小佩惱羞成怒地打斷她。
由于蕭鳳婷得知厲碩岩的願望與秘密,所以她知道其實他心中已把洪小佩這大媽當媽媽——哪怕他們水火不容,表面上看起來他很受不了她。
「厲夫人,其實碩岩心里是有把你當成媽媽的。」
「哼!少來溫情牌那一套。」
「是真的,他或許不能理解你們長輩間的糾葛,但他真的不恨你。」
「你走!我不想听這些廢話!」雖然不知道這女人是誰派來的說客,可要她就此輸誠?不可能。
「听我說,他一直想要和你和解,內心里他是把你當成母親在看待的,只是用了另一種方式在愛你。」
洪小佩一臉狐疑。說得跟真的一樣?
「你好好想想,如果不是把你當母親,他何必要像奉養母親那樣的奉養你?」
「那是因為我敢要。」
「不是的,就算你敢要,依他的脾氣,他還是可以不給你。而且,你何必那樣急著否定?厲夫人,你其實沒有那麼恨他。」
「不,我恨他……」
「碩岩很無辜,他既要償還他媽媽欠你的,又得不到你真心的一點母愛,你明明沒有自己的小孩,卻不願敞開心胸去愛他……」蕭鳳婷無限感慨的表示。
「有這麼一個f好兒子’在生命中,是你的不幸還幸福,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洪小佩愣住,抓著緊急按鈴的手松了。
「只要你肯,可以改變現狀。」
「厲碩岩不可能真把我當成他媽媽……」
「你有試過去了解他嗎?」
「他一向都對我很冷漠!」
「或許,你對他更冷漠?」
「他討厭我……」
「可能也是你先表現出更討厭他的樣子。」
「他媽媽曾害我差一點失去丈夫。」這是洪小佩最不甘心的一點。她曾經被羞辱得很慘——一個變心的男人,就是對女人最大的侮辱。
「結果他媽媽用兒子來賠償你的一切損失。」
洪小佩垂下眼,她在咀嚼著這一句話。
「真正的贏家是你。你先生現在還是在你身邊,而且你還多了一個兒子。你贏了,果了那個現在躺在地底下的女人。」
洪小佩幡然醒悟,眼眶一紅。「對……你說得對!」
「那你又何苦折磨你唯一的兒子?讓他和他愛的人在一起吧!」
「你是指……小樊?」洪小佩看著中年婦人,一瞬間全了解了。
「你是小樊的親生母親?」
「厲夫人,請你守住這個秘密,一輩子都不能說。」
「小樊不知道自己是被收養的?」
「從來不知道。」
「而你打算一輩子不和她相認?」
「只要她能得到幸福,我可以。」
洪小佩看著眼前這個堅毅勇敢、無私犧牲的女人,心中漸漸軟化。這女人為了自己當年的決定付出了代價,也默默吞下苦澀的果實,一輩子不能和女兒相認。而她明明可以擁有一個出色的兒子,又為什麼要身在福中不知福,硬是要豎起對立的高牆?
「好,我答應你。」
厲碩岩由樊貞瑋所在的醫院來到了另一家醫院,他不知道大媽為什麼找他,但他仍必須來這一趟。
洪小佩看著他走進病房,她的眼神不一樣、心態不一樣,所有的感覺也都不一樣了。
厲碩岩也感覺到了。
今天的洪小佩,眼中沒有貪婪、沒有恨意、沒有不屑,也沒有一副要他下地獄的那種冷冽,她看起來溫和慈靄,就像是一個平常的母親,她那看著他的方式……
令他覺得她是個「媽媽」。
「小樊怎麼樣了?」洪小佩問道,語氣里也真有一份長輩的關心存在。
「你知道她……出車禍?」
「我要知道她怎麼樣了。」洪小佩說︰「她不是都搭捷運上下班,沒有必要不會開車,怎麼會出意外?」
「她是為了接送我。」厲碩岩低下頭,神情自責不已。
小樊受傷後的這幾日,他徹底的反省,才發現自己是真的漫不經心,不但在無意間冷落她,沒發現她的不安;也察覺自己真的太自大。他自以為自己一個人就可以解決一切,還害了她。
「狀況呢?」洪小佩接下去問。居然沒有冷嘲熱諷,沒有一番刻薄的話。
「有輕微的腦震蕩,雙手骨折,但是情況還可以。」
「你大概很想揍自己一頓吧?」
「你找我是……」厲碩岩抬眸看向她,導入正題,他今天不想和大媽起沖突,小樊的事已夠他操心的了。
「和小樊結婚吧。」洪小佩突然說。
厲碩岩一臉難以置信,幾乎要以為是自己幻听,還是……眼前的這女人,只是另一個長相與大媽相似的女人偽裝的?
「去做你想做的事。」洪小佩神情溫和的鼓勵道。
「快生個孫子給我抱。」
「你……」厲碩岩真的料想不到,是什麼原因令大媽突然改變?可不論如何……
「媽……」他由衷地月兌口而出。
「我很好,你去照顧我的媳婦吧。」
***
樊貞瑋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自己像是女王一在厲碩岩的面前。
之前,她是他的秘書、他的情人,但現在因為她雙手骨折,有了傷患的特權,所以可以使喚他、命令他、要求他。她從來沒有這麼風光、這麼囂張過,第一次感到自己高高在上。
「給我水。」
「喂我吃水果。」
「幫我按摩。」
「讀報紙給我听。」
「梳頭發,整齊一點。」
「笨手笨腳!喂個飯有這麼難嗎……」
樊正揚和崔秀雅在一旁看了搖搖頭,真是不知該罵自己女兒過分,還是勸厲碩岩走開,別再這麼低聲下氣、忍氣吞聲。看他又似乎被使喚得挺樂的,他們干脆的閉上嘴。
「我要吃麻辣臭豆腐。」樊貞瑋又下命令了。
「小姐,現在是晚上十二點了。」向怡怡抗議。因為明天一早厲碩岩必須去香港出差兩天,所以今晚由她陪在醫院里。
只不過,厲碩岩還是賴著不走就是了。「我去買!」他果然馬上說。
「你不用管她。」這陣子把一切看在眼里,向怡怡已經故在他這邊了。
「小樊想吃我就去。」他樂于遵命。
「我想吃。」
「好,三十分鐘內送到你面前。」說完,厲碩岩就像火箭似的飛奔出去。
向怡怡知道人會改變,但要一個像厲碩岩這樣唯我獨尊的男人改變,而且還變成這樣……那真是有點困難。然而他做到了,現在的他,在表妹面前就像是跑腿的小奴才、打雜的小弟,而表妹則是發號施令的女王。
「貞瑋,你的‘報復’未免也太久了吧?」做表姊的不禁數落一下自己的表妹。
「是他自己甘願的。」
「你的手明明好得差不多了,腳也根本沒事,早就可以出院了。」
「哪有?我覺得我還需要多‘復健’一下。」樊貞瑋笑著說,以前她不知道這麼棒。
「你不怕把厲碩岩嚇跑?」
「反正甘之如飴。」他的改變真的令她意外,可就這段時間吧,讓她任性一回。
「貞瑋,你最好不要太得寸進尺啊。」
「那等一下的麻辣臭豆腐你就別吃。」
棒日,厲碩岩人是去了香港,但他可以夸張到在一天之內從香港打了二十幾通電話給樊貞瑋,這還不包括他所傳的簡訊數量。他好像只要逮到一點空檔,就是要听听她的聲音。
「別再打了,小厲,你明天就回來了。」
小厲?!在一旁听著的崔秀雅差點冒出冷汗,她女兒竟敢叫厲碩岩小厲?!
「總之我要好好休息,不準打了……我會想你,只要你不要再打來煩我。」
樊正揚憐愛地苦笑搖頭,能看到女兒有這樣的好歸宿,他也算對得起他生母了。
站在病房外的蕭鳳婷默默的走出醫院,她放心了,直到這一刻總算真正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