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打物語 第六章

就算辛偉忠帶著刀來找她,她都不會訝異或是眨一下眼楮。果然他堵在她冢的大門口,堵住了她的去路,他的臉上只有一股平靜的怒意在,平靜得令人心里發毛,叫人想逃,她不知道他會不會失去理智的揍她,希望不會!

「我們家現在正雞飛狗跳。」連他的聲音都理性得叫人覺得毛骨悚然。

「我可以想像。」她澀聲道。

「溫德明不是你的末婚夫嗎?」

「不是。」她小聲的說︰「顯然他比我有理智,我和他並不適合彼此。」

「所以你把他推給了秀蕾?」辛偉忠望著她,看得出他正努力的控制著自己的怒氣。

「『好東西和好朋友分享』?這就是你和秀蕾的默契?」

「不像你說的這麼丑陋!」

他一個箭步的到了她的面前!扯住她的手腕。「告訴我是怎麼回事!」

「秀蕾怎麼說?」她邊說邊想甩開他的手,偏偏他力大如牛似的,她愈動她的手腕愈痛。「找想她一定有她的理由!」

「她只說她要結婚了。」

「結婚是好事。」

他差點把她的手腕給扭斷,憤憤的甩開她。「公證結婚、不請客、不渡蜜月,如果我們反對,她就要以死相逼,我們並不反對她結婚,她也不小了,不過可不是揀你的二手貨,也不是這種結法。」

她漲紅了臉。「溫德明不是我的『二手貨』!」

「總之她不能嫁他。」

「那你們阻止她好了!」

「杜曉秋!」辛偉忠一副不知拿她如何是好的苦惱狀。「你是個麻煩!大麻煩!你沒回台灣時,大家都好好的,都正常的在過日子,你一回來天下就大亂,事情也被你搞得一塌糊涂!」

對他的指控,她沈默地瞪著他作抗議狀。

「開始說,說溫德明和秀蕾為什麼要結婚,我不信一見鍾情,就算真的有這回事,也不可能發生在你帶回來的男人身上。」他下命令。

「溫德明不是我的男人!」她吼。

「他愛你。」

「那是以前!」

「你是說他現在愛的是秀蕾?」他的口氣是致命的,辛偉忠的表情冷得可以。「他這麼快就杷他的愛轉移到秀蕾的身上?」

「你為什麼不給他們一個機會?」

「因為我不信任那家伙。」

「他比你好。」她不是有意這麼說,更知道這麼說會引起軒然大波,但是她必須替溫德明說話。「他既不是無賴也不是惡棍,他有正當職業,家世清白,五官端正,做人正直,事實上他是一個很好的結婚對象,你為什麼不相信秀蕾的選擇?」

「只除了他並不愛秀蕾!」辛偉忠指著杜曉秋。「他愛的是你!」

「那是他在向秀蕾求婚前。」

「天啊!曉秋!他們認識不到兩個月!」

「但是他們知道自已在做什麼!」

「你投贊成票?」他陰森森的口氣。

「我和他們都談過,我相信他們是真的要結婚。」不理他的威脅和恐嚇。「而且似乎很堅決,我們何不樂觀其成?再說他們已經選擇公證結婚,你總不希望和自己的妹夫變成仇人吧?你父母沒見過溫德明,只要見到他,我相信你父母會點頭的!」

「我不同意!」他特別的加強語氣。「這不是一樁因愛而結合的婚姻!」

「也許現在還沒有愛,但是一樁成功的婚姻除了愛,還有其他很多因素!說不定他們已經俱備那些因素了!」她想改變他的固執!

「你再說什麼都沒有用!」

「你別一意孤行!」

「我要阻止這件事!」

「你不怕秀蕾真的做傻事?」她提醒。「或者要到遺憾或悲劇造成時,你才來悔不當初?」

辛偉忠覺得自己進退兩難,現在是贊成也不是,不贊成也不是,他可以接受在杜曉秋和溫德明之間是單純的友誼!但是接受溫德明成為他的妹婿,他實在需要一段很長的時間。

見他有些軟化,她打蛇隨棍上。「至少你不要預留立場,心存排斥,秀蕾慧質蘭心,我相信她會做這種決定,不會是兒戲的心理。」

「你是在替自己開月兌嗎?」

「我並沒有犯什麼罪!」

「杜曉秋!」他又開始翻舊帳。「如果三年前你不出國,今天就沒有溫德明這個人,我們家這會也不會不得安寧!這一切的禍端都是因為你!」

「你是欲加之罪!」

「你敢說你無辜!」

「我不必再和你爭這一點!」她很想摑他一掌,但是她的理智畢竟勝過她的沖動。

「以後只要是姓辛的,我都離得遠遠的,這樣你滿意了嗎?」

「你是禍水!」

「這個禍水剛出院,很疲倦了,馬上就會化成一灘泥,所以你能不能行行好,放我回家?」她故意禮貌的說「相信我!我不想見到你,正如你不願意見到我一樣,這樣你高興了嗎?」

「醫生確定你可以出院了?」

「難道你希望我在醫院住一輩子?」

「說話不必這麼沖!」

「我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也許我真的操了太多心!」他的氣勢減了些,不像一開始的怒氣沖沖。「如果溫德明真的像你說的這麼好,如果秀蕾是經過深思熟慮,那麼事情或許沒有這麼的糟吧!至少我們——」他立刻閉嘴。

「我們怎麼樣?」她故作甜蜜的問。

「不怎麼樣!」

「辛偉忠!你去找你那個唱流行歌曲,一副清純玉女狀的女朋友吧!」杜曉秋挖苦道,她是個厚道的人,只是弄不清他怎麼會找個年輕又是演藝圈的女孩。「和你倒是絕配!」

「你也這麼認為?」他故意嘔她。

「天作之合哦!」

「我想也是。」他火上加油。「憑我的條件,找個年輕貌美又有名氣的女孩不是難事,名服裝設計師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杜曉秋只感到傷心,他和她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學會不要再互相攻擊、傷害?

何時他們才肯承認彼此依然愛著對方?

就這麼簡單的一件事!

*

走進客廳,杜曉秋面對著杜父和杜母關愛和詢問的眼神。他們一直在留意女兒和辛偉忠的事;不加干涉並不表示不聞不問,每次女兒和辛偉忠見面之後就鐵青著臉,想和全世界做對似的表情,他們不能再沈默了。

「女兒!餅來坐!」杜母招呼。

杜曉秋乖乖的坐在沙發上,對父母她始終存著孝順、感激的心,覺得她有世界上最好、最支持她的父母,所以她從不讓他們失望或者操心。

「你和偉忠到底怎麼樣了?」杜父問。

「不好不壞。」

「曉秋!」杜母面有憂色的說.「看得出那孩子還愛著你,你對他也還有情,為什麼不和他談談三年前你們中斷的婚事呢?」

「是啊!」杜父幫腔。

這叫杜曉秋怎麼答?她也這麼希望,她也提出過這回事,但熱臉貼上了冷,還被辛偉忠羞辱了一番。他不娶她,但是偏又三番兩次的糾纏她,一出狀況就把所有的責任推給她,現在又多了個女朋友,真不知道他是把她擺在那里。

「曉秋!如果你們之間的情淡了,你也該考慮接受其他追求你的人。」杜父就事論事。

「不過,偉忠這孩子不錯,三年了,他也沒有結婚,一定是在等你!」

「媽!一個人不結婚的原因很多。」

「所以你和偉忠沒有希望了?」

「這只有天才知道。」她翻白眼。

「曉秋!我和你爸只有你這個寶貝女兒,不看到你結婚生子,過得幸福快樂,說什麼我們都不能放心,你阿姨說想幫你介紹對象。」

原來如此!原來拐彎抹角了半天,她媽媽是想幫她安排相親的事。

「不過如果你和偉忠另有計劃,我就作罷。」杜母合情合理的說︰「偉忠不管如何都是第一人選。」

「媽!再給我一點時間!」

「不如下次偉忠來時,我當面問他。」杜父自告奮勇的說︰「我問問他的打算,如果他沒有結婚的意思,我希望他最好別來找你,別以為我和你媽不知道,你們每次踫在一塊就『驚天動地』。」

杜曉秋搖頭。「爸!別問他!」

「你要拖多久?」

「我才二十八歲,我還有本錢拖!」她自信滿滿道︰「而且我出國了三年,我要多留在家里陪你們,我不想這麼快結婚!」

「但這是人生必經過程!」

「晚一點嘛!」她撒嬌。

「曉秋!你的條件好、眼光高,你的確不愁嫁不出去,但是一年一年的過去,你會老,你的競爭條件會愈來愈弱。」杜母以過來人的口氣勸道︰「到時高不成低不就的,看你怎麼辦!」

「一輩子陪你們,孝順你們啊!」

「曉秋!這不叫孝順。」

「老伴!」杜母看到女兒疲倦的神態。「我們改天再勸她吧!她剛出院,讓她休息。」

「也好!」杜父慈祥的笑笑。「反正你知道我們兩老的想法就好。」

「我了解,到了,秀蕾要結婚了。」

「這麼快?」杜母驚喜的說︰「從來沒有听你說過她有對象,是誰啊?」

「溫德明。」

「你從英國帶回來的朋友?」杜父的聲音中透著驚異。「我以為他是因為要追你才由英國追到台灣,怎麼才沒多久他就和秀蕾談起戀愛,而且就要結婚了?你們這些年輕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愛情嘛!」杜曉秋只能這麼解釋。

「你要加油了!」

她微弱的一笑,親了下父母的臉,拖著沈重的腳步往她的房間走去。她的背影叫杜氏夫婦看了頗不忍,甚至讓他們後悔當初鼓勵她出國,否則說不定她和偉忠現在已兒女成群了。

「老伴!你說我們要不要在下次偉忠來時,給他施點壓力?」

「算了!他們年輕人的事。」

「你不想抱孫子?」

「吃快會打破碗。」杜母充滿哲理的說︰「欲速則不達,不要讓年輕人有怨我們的機會。」

*

溫德明和辛秀蕾真的結婚了!

經過了一場家庭革命,辛秀蕾用無數的眼淚和決心換來了父母的點頭;他們做了許多讓步,公證結婚可以,但是至少要請一些至親好友,那怕是二、三桌都行,他們是在嫁女兒,不是偷偷的把女兒賣掉!

溫德明也盡量的配合。公證結婚時,只有辛偉忠和杜曉秋來觀禮,四個人的表情都有些若有所思,兩個男人只是握握手,沒有交談,反倒是辛秀蕾和杜曉秋,緊緊的擁抱在一塊,這樣就完成了他們的人生大事,接著在『希爾頓』擺了兩桌。

回到溫德明的住處才是他們真正婚姻生活的開始。辛秀蕾只帶了她的衣服、一些私人用品,及她日常不可或缺的東西,她就只帶了這些,家人並不是很看好這樁婚姻,他們相信她是中了邪,早晚她會回家的。

她一邊卸粧,一邊想著,有種自己是在做夢的感覺,這一切是這麼的不真實,連浴室對她而言都是陌生的,甚至溫德明,對她而言都是。

他明明是鍾情於曉秋,現在卻成了她的丈夫,人生的事的確難料!

走進臥室,她看到溫德明已經換了便服坐在床上等她。她的臉一紅,有些做新娘子的嬌羞,他們連親吻和都不曾有過,現在卻必須上床,馬上有肌膚之親,想想真是怪可怕的。

「我們需要談談。」他沈靜的看著她。

她點頭,不敢坐在床上,她找了張看似普通卻舒服的椅子坐下,靜待著他要對她說的話。

「有沒有你想先說的?」

她搖搖頭,突然變成啞巴似的。

「今天是我們的新婚之夜——」他說著,辛秀蕾發誓她在他的臉上看到了嘲弄的意味。「但是我想這個新婚之夜可能要等一等。」

她挑眉!還是沒有表示她的意見。

「除非你已經準備好了。」他補上一句。

「我沒有。」她月兌口而出。

「我也是這麼想。」他又是那種會令人生氣的笑容。「所以房間讓給你,我會睡在沙發上。」

「這豈不是太委屈你了!」她說,話中也有些許的嘲諷味道在。

「我想這也沒有什麼委不委屈,只是一個睡覺的地方而已。」他說得灑月兌。「我想我們對彼此的很多事都不了解,既然要住在同一個屋檐下,我想我們需要好好的溝通一下。」

「當然。」

「我會負責房租和家用,一個月給你四萬塊,房租一萬五千。」他說︰「剩下的錢由你去支配,我不過問。」

「如果不夠,我會用我自己的薪水。」她接著說︰「三餐我只負責晚餐,家事我們必須共同分擔,衣服由我洗,需要大掃除時,你必須做比較粗重的事,垃圾由你去倒,星期日我不下廚。」

他發自內心的笑笑,她這種觀念倒是和西方的女子很像,把彼此負責的事劃分好!凡事事前講妥,以後就不會牽扯不清,他欣賞她這種態度。

「你幾點下班?」

「五點。」

「我六點下班,差不多七點左右會到家。」

「晚餐會在七點準備好。」

「你會烹飪?」

「和我媽學過。」她一副下廚難不倒她的模樣。「食、衣、住、行中我最注重的就是吃,你以後可以發現,畢竟民以食為天。」

「那我得小心被你養胖!」

她瞄了瞄他的體格。「你有吃的本錢,而且我想男人多重個幾公斤也無妨,不是有句古語『君子不重則不威』?」她故意扯著。「我想如果一個男人弱不禁風,實在是不能看。」

他又笑了,他發現和她相處或交談都不難,她講理而且易於溝通,不把婚姻視做神話或是兩個人從此以後就快樂生活在一起的夢幻。

「我不喜歡看電視。」他說。

「我也不看。」她看著他。「但是我听音樂,古典樂、交響樂。」

「這種音樂我可以接受。」

「見我的父母、家人時,我希望我們至少可以擺出一副婚姻和諧的樣子。」

「可以。」他同意。「我們也要到照相館拍幾張正式一點的照片,寄回我英國的家,你還必須寫一封問候的信,向我父母打聲招呼。」

「沒問題。」

「我們必須同意雖然我們的婚姻還不像一般的婚姻,但是在外面我們都該自重,可以交異性的朋友,但是絕不能有出軌和對不起對方的事。」他一點也不大男人主義的說︰「你能做到吧?」

「我擔心的是你做不到。」

「我會做到的。」

「那麼我也能。」她不容置疑的回答他。

「還有要討論的嗎?」

「想到時我會隨時和你提出、討論。」接著她嚴肅了些。「曉秋是我的死黨,在我婚前是,婚後也是,我可能會常邀她到家里來玩,我希望你不會有不良或不恰當的反應。」

溫德明第一次發現到他並不是很在意這點。「沒問題!曉秋也是我的朋友。」

「那麼就是這樣了。」她起身,掩著口打了個呵欠,眼楮發紅。「今天是很折騰人的一天。」

他同意這點,但是也佩服她從頭到尾都笑臉迎人,沒有說過一聲累,叫過一聲不耐煩;溫德明不禁懷疑為什麼有那麼多的男人不想結婚,覺得一結婚就掉進什麼萬劫不復的地獄似的。

他覺得辛秀蕾是一個結婚的好對象。

他覺得他結婚的決定和對象不再那麼的離譜了。

「那就祝你有個好夢。」

「你也一樣,而且如果你睡不慣沙發,我們可以交換,我比較嬌小,睡沙發應該不成問題。」

「男人就要有男人該有的紳士風度。」

「不必要的紳士風度只會給自己換來一身病痛的骨頭。」她毫不客氣的說。「更何況這情形不知道要持續多久哦?」

「這不是邀請吧?」他語帶雙關。

「在現在絕不是邀請。」

他笑著彎腰拿起了他的枕頭和薄被。「幸好我有先見之明,買了個沙發床。」

「表示我不必內疚了?」

「你永遠都不必覺得內疚,即使有任何會使你內疚的事,也都是我自找的。」

「很好!晚安。」

「晚安。」

*

杜曉秋不要辛偉忠送,但是辛偉忠偏要送,他所持的理由是她多喝了兩杯.而且她也算是伴娘,所以他非送她回家不可,明知他們踫到一塊就『水火不容』。

她搖下車窗,吹著迎面而來的風,感覺好舒服,如果辛偉忠不要把她當罪魁禍首,把她當惹禍精,她會更快樂一些的。

「你最好別這麼吹風,你喝了酒,我可不希望一會你吐在我的車里。「辛偉忠一邊警告一邊小心的開著車。

「我的酒量不錯。」

「在英國練的?」他不屑的口氣。

只要一听他提到英國時的那種口氣,她就忍不住的想踢他一腳,如果他有核子彈!如果他有機會把英國夷為平地,她相信他絕不會有一絲的猶豫,他鐵會發射的,她知道他恨死了英國。

見她不答。「把車窗搖上。」

「我喜歡這種感覺。」

「喝酒吹風,你的頭明天就有得痛了。」

「你關心?」她偏過頭來看著他,藉箸酒意,她的手悄悄的爬上了他的大腿,她可以感到他渾身輕顫,他的額頭開始冒汗,但是他只是直視前方,努力做出不為所動的樣子。

「要不要我幫忙打開領帶?」她柔柔的問。

「你在玩火。」

「我怕你不舒服!」她格格笑道。

「你沒有醉!」他的聲音忽然變得不像他的,他不信她會在車上挑逗他。

「或許我是真的醉了。」

「你這個小惡魔!」他咬著牙壓抑著自己的。現在是在快車道上,他不能拿她怎麼樣,所以她才敢放大膽子的折磨他。

她聳聳肩,雙手開始自動的傾過來幫他解開領帶,他嗅到了她身上淡淡的清香,甚至她誘人的紅唇就在他的嘴邊,她的胸部壓在他的肩上,但是她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對他做什麼似的,她的小手既輕且柔,一邊解領帶,一邊還夸他有個堅毅的下巴。

他受不了了!

他猛地伸出右手把她推回座。「坐好!」

她似乎被他的舉動嚇了跳,其實她只是好玩,而且想看看他的忍耐力到什麼程度!

「你要不要我找條沒人、沒車經過的路邊?」他帶著怒氣的問。雖然這會他想要她想的要命,但是他絕不會承認這點,他不要她知道到現在她還有能力能使他失去控制、為她瘋狂。

「做什麼?」

「既然你這麼饑渴,我只好滿足你了!」他存心把話說得下流、丑陋。

她像是被打了巴掌似的僵坐不動。

杜曉秋知道她是活該自取其辱,但是她以為這無傷大雅,三年前他們也常如此,幾次也到了失去控制的邊緣,但最後他們還是會叫停,只為了保留最美的那一剎到他們的新婚之夜,而現在的調情卻被他說得這麼的污穢。

她立刻不由自主的熱淚盈眶。

辛偉忠不必轉過頭看也知道他的話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他抽出一張面紙,塞到了她的手中,他氣自己也氣她,氣自己依然對她的挑逗有反應,而且是強烈的反應,也氣她如此的戲弄他。

「玩火本來就不會有好下場!」他淡淡的說。

「你沒有心!」她擦著淚。

「三年前才沒有的,本來找有一顆充滿了愛而且熱情的心!」

「不要再提三年前!」她想抓他的臉,撕破他的嘴。

「好!那你倒說說剛剛你的行為代表著什麼樣的意義?」他問她。「你想無條件的對我獻身,還是你的需要來了,要我幫你紆解?」

「夠了!」她想打開車門,那怕是會摔死在快車道上,那怕她會被其他的車子輾過,成為輪下冤魂,她都認了,她只想馬上遠離他。

可是門鎖卻由他自動控制。

「讓我下車!」

「這種游戲你要玩幾次?」

「我寧可走回去、爬回去!」她月兌下她的高跟鞋,將皮包夾在腋下。「最後一次了!我絕不讓自己再忍受一次你惡意的侮辱!」

辛偉忠一個深呼吸,他也厭倦了,難道在她和他之間找不到一個平衡點嗎?要不原諒她,要不忘了她,這麼容易的事他為什麼做不到?

為了改變氣氛,也免得她做出什麼激烈的反應。「你想秀蕾和那個姓溫的家伙合得來嗎?」

「那個姓溫的家伙已經是你的妹夫了。」

「我還不準備承認這點!」

「是啊!」她握起拳頭,高跟鞋一丟。「你可以等到他們的小孩叫你舅舅時,你再去承認他,不過我看溫德明也不會在乎你是不是承認他!」

「他最好對秀蕾很好!」

「溫德明不是衣冠禽獸,他很好,比你和你父母能想像的還好!」

「不必你替他說話。」辛偉忠啐道。

「我只想奉勸你一句,他們的婚都結了,也開始了他們的生活,秀蕾可以過得快樂些,如果你表現出一點你的支持,不要把對我的恨轉移到他們夫妻的身上,事實上今天大家都會承認,他們是相配的一對。」

「相配個鬼!」

幸好杜曉秋的家已經在望,她不必再忍耐他的頑固、無情和可惡,一到她家門口,她幾乎是懇求的看著他,在她的懇求中,他按下一個鈕。

她順利的打開車門!忘了她是赤著腳,她迫不及待的下車,準備逃回家。他叫住她,手上提著她的高跟鞋。

「謝謝。」她接過她的高跟鞋,順使冷冷的回了他一句。「別忘了調整好你的領帶!」

他低頭,然後若有所思的一笑,抬頭看著她進家門。

*

黃日凱是杜曉秋的頂頭上司,出錢的老板,她只見過他一次面,談設計室、談她的工作、她的薪水,之後他就完全的放手讓她去做,因為這次的大型服裝發表會,他們才有了再接觸的機會,他和她一樣的關心這個服裝發表會的成敗,在國外能揚眉吐氣,在台灣卻不一定能受到同樣熱烈的肯定。

他是個外表瀟灑,頗有女人緣的男人,沒有一般中年商人大月復便便的樣子,他的儀表出眾,有成功企業家和經商者的味道。

經過了多次的公事接觸,他對杜曉秋不再止於欣賞,他發現到她是個不會令人覺得言語乏味或是一成不變的服裝設計師。她睿智、有幽默感,不像一般三姑六婆或沒事就逛街的女人。

他知道自己已經結了婚,但是結了婚並不表示他對值得欣賞或追求的女人就全死了心。

看著她談笑風生的指揮在伸展台上走著台步的模特兒,她的態度自信又從容,完全沒有架子,充滿了領袖氣質,卻又沒有咄咄逼人的感覺,他怎麼會不動心!

休息時間。

即使是短短的十分鐘,他也可以善加利用。

端著杯水,他來到了她的身邊。「喝口水,免得明天你的喉嚨會啞掉,發不出聲音。」

「謝謝!」她接過水。

「大致就緒了吧?」

「一切都按照我的計畫在進行,只要這些模特兒之間的默契和純熟感加強些,我相信一切就很完美了。」

「你會成功的!」

「我也希望不要在自己的國家栽跟頭。」不能說她不緊張,她只是表面很鎮定、很有自信而已。事實上她希望這次的發表會能讓她得到掌聲而不是噓聲。

「我看過彩排,我有信心。」

「那表示你的錢花得值得。」

「的確!我記得我付給你的薪水不低!」

「但是我也簽了約,保證自己絕不開私人服裝公司或是弄個私人的設計室,所以還是很公平的對不對?」她的唇角帶笑。「你是個生意人,不會做賠錢的生意,所以你劃得來的!」

「你的口才好得出乎我的意料。」

「也許是多念了點書,多學了些東西吧!」

「不!有些東西是與生俱來的。」

「口才應該不是!」

「我是說你的氣質和內涵。」他大方而且自然的贊美她,不很露骨,但是他希望她能感受到他的仰慕之意。「晚一點我請你吃飯。」

「我還要驗收一些衣服。」她不著痕跡的拒絕了他。

「我可以等你。」

「我今晚還有其他的事。」

「那就明天中午了,你不會不吃午飯吧?」

她該表明她的態度了,也該讓他知道她不會因為他是出錢的老板就非得陪他吃飯不可。「我想我還是先說清楚好了,我不和我的老板吃不是公事方面的午餐或晚餐,這是我的原則,我這人不怕因為得罪老板或是不陪老板吃飯被開除的事。」

「我也要說這不是『性騷擾』!」

「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只是單純的邀你吃個飯,你可以當成是公事午餐,也可以帶你的助理或是其他的模特兒來。」

真是這樣嗎?

如果真是這樣,她就未免太小題大做了些,八成是她在英國待久了,听多了不良例子,不是每個老板都會佔女員工的便宜,動不動就是『性騷擾』、『性丑聞』的。

「如果我帶我的秘書一塊來,你是不是覺得好一些呢。」他沒有惡意的取笑她。

「我相信你。」她苦笑。

「那就明天中午了!」

「好!」

「我再告訴你地點。」說完,他風度翩翩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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