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用備鑰 第二章

「你不同意?!」這會兒柴小菲很想沖進廚房拿牛排刀,她不想犯下殺人罪,但總可以「傷害」他吧?對一個無情無義的男人,相信法官不會判她重刑。

「妳是不是該先听听我的說法?」他走到了她的面前,明知可能被她剁斷手指,但他的手忍不住的輕觸她的鎖骨。她真的好瘦,瘦過了頭,他喜歡有點肉的她。

「你在干什麼?」她冷冷的瞪著他的手。

「模妳。」

「你有資格嗎?」

「我曾模逼妳全身每一寸地方。」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她的口氣像冰。

「兩年前。」

「對!」柴小菲隨即狠狠的打掉了他的手。「兩年前!你還算記憶正常,但現在是兩年後。汪雷,你沒有任何資格再踫我。」

「我可以給妳解釋。」

「我不屑要!」

「听听會死嗎?」知道來軟的、硬的都沒有用,但是汪雷無論如何都要把話講開,他並不是那種狼心狗肺的男人,也不是玩了她就閃人。「妳不是一向最好奇的嗎?還是怕听了之後妳馬上會撲到我懷里?」

「你還敢奢望我撲到你懷里?」她咬著牙,一副想要咬他幾口泄恨的表情。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有苦衷。」

「你在拍武俠片嗎?不流行了!」

「小菲,我不能怪自己是汪震風的兒子,他唯一的繼承人,因為我享盡好處、特權,要什麼有什麼,世界踩在我的腳底,我的人生是一片平坦,當天之驕子的感覺很爽、很過癮。」汪雷自顧自的說,不理她的憤怒、她的一臉嫌惡。

「講點新鮮的!」她沒耐心听他說他的家世。

「兩年前,十大槍擊要犯之首的邱一豹打電話恐嚇我爸,如果他不付一億,那家伙會綁架我要求更多的錢。」汪雷平靜的道來。「我的生命受到威脅。」

「所以呢?」

「我爸怕夜長夢多,干脆把我送去美國。」

「汪雷,這故事連拍成連續劇都嫌單調乏味,這算什麼借口?」柴小菲嗤之以鼻。

「妳怪我沒有和妳連絡?」

「你不該講一下嗎?」

「我怕牽扯到妳!」

「你真體貼。」她假意一笑。

「當時我一走,怕會讓歹徒更加火大,如果他們知道妳是我的女人,我和我爸擔心他們會對妳不利,所以才決定暫時不和妳有任何的連系。」汪雷談到兩年前的心情,他的出發點是為她好。

「暫時?你的暫時未免也太久了一點。」她挖苦的說。

「邱一豹一直沒有落網,所以……」

「那這位邱先生現在呢?」她用一種「甜甜」的表情問他。「死了嗎?」

「上個星期在澳門的一場黑道火並中,其中有一個死者是來自台灣的黑道大哥,經過證實確定是惡名昭彰的槍擊要犯邱一豹,我爸看到消息之後,就決定讓我回來。」汪雷交代經過。

「『邱先生』死了,難道他沒有黨羽嗎?你確定你真的安全了?」柴小菲諷刺的問。

「我只能要自己出入小心,也許請個貼身保鏢。」他也很無奈啊。

「果然是身價不凡。」她接著嘲弄。

「小菲,我希望妳能體諒為人父母的苦心。」

「我不能!」她明白的說。

「我爸也為妳著想。」

「感激不盡。」

「現在……」

「你有膽跟我提『現在』?!」她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兩年前你突然像是從人間蒸發似的沒有留下半點訊息,這兩年來更沒有只字詞組,連玉薇都不知道你的下落。而現在你還敢一副自己沒有錯的無辜表情站在我面前,你是把我當成白痴在耍嗎?你以為我會像王寶釧嗎?」

「我沒當妳是王寶釧,更沒有叫妳一等十八年,小菲,我只是想讓妳知道……」

「我全知道了,那你可以滾了嗎?」她不想要回鑰匙了,直接找鎖匠比較快。

「妳真的這麼氣我?!」

「如果是我一消失就兩年呢?」她要他異地而處。

「如果妳有好的理由……」

「所以你認為你有『好的理由』?!」她根本听不下去的打斷他。「汪雷,我給你三十秒,如果三十秒之後你還死賴在這里,我發誓,我若不報警就跟你姓汪,但你該知道我很喜歡『柴』這個姓。」

汪雷不發一言的看著她,她的個性還是這麼強、這麼躁、這麼烈,只有在床上時,他才會感受到她屬于小女人的那種嬌媚,明明是一頭飄逸的長發,但她一向和溫柔、甜美沾不上邊。

「二十五秒。」她看表計時。

「妳的頭發長了好多。」他突然風馬牛不相及的說。

柴小菲和他嗆聲,「我明天馬上剪!」

「我喜歡妳短發。」他故意說著反話,不然她搞不好真的明天就跑去剪頭發。

「我偏要留長。」

「小菲,妳真的沒有變。」他居然還笑得出來。

她又看一次表。「十五秒。」

「即使妳換了門鎖,妳以為擋得了我?」

「十秒!」她不想回答。

「妳依然是我的。」

她惡聲道︰「你作白日夢!」

「我知道妳還在等我。」?

她咬牙切齒的瞪著他。「五秒!」

「我會再來的。」汪雷委協了,緩緩走向門邊。

「那你就等著看我怎麼對付你!」柴小菲憤憤的打開大門,「監視」他走出去。

柴小菲的心情極差,但是,當她由母親的口中知道她哥和她的準嫂子解除婚約後,她哪敢再心煩,當然是馬上找她哥問個清楚。

柴至憲有一家自己的工程公司,規模雖不是很大,但起碼也養了二、三十名員工。至于他這個人,體格壯碩,很像是那種出賣勞力的藍領工人,黝黑的皮膚、精明的眼神,他從來和那種老實溫和、文質彬彬的形容詞扯不上一點關系,他更是標準的大男人,女人對他而言不過是附屬品。

才走進她哥的辦公室,她就被一股濃濃的煙味燻到快不行,于是直接走向窗戶將之打開,然後狠狠的吸了幾口新鮮空氣。

「關上,冷氣會跑掉!」柴至憲叼著根煙,一邊正在看一張工地設計圖。

「哥,你會得肺癌。」

「人總免不了一死。」他可灑月兌了。

「可以不得癌癥死!」她生氣的說︰「你怎麼受得了這麼重的煙味?」

「習慣了。」

「對!如入鮑魚之肆,早已不聞其臭。」

「柴小菲,妳媽都不管我了,妳這個做人家妹妹的討罵嗎?」他一副很忙的樣子。「妳這麼閑嗎?沒有戲在趕嗎?」

「你解除婚約了?!」她直視著他逼問。「我再忙也要來關心一下嘛!誰叫我們是兄妹。」

「雞婆!」他不領情。

「原因呢?」

「她是個拜金女,我怕我養不起她。」

「你以前不知道她是拜金女?」她最討厭男人找借口,即使是自己的哥哥也一樣。她一向比較幫女人。「這算是解除婚約的理由?」

「以前我不知道她拜金到那個地步。」

「你以前低能啊?」

「還有,她的床上功夫太好。」

「哥!」她氣白了臉。這也是理由?

「小菲,和她訂婚是個錯誤,她自己也同意解除婚約,听說現在有個六十多歲的有錢老頭在追她。我們是平和的結束,沒有糾紛。」柴至憲似乎一點都不在意,也毫不覺得自己受傷。

「你不難過?」柴小菲感到不解。

「錢都省下來了還難過什麼?」

「你不愛她?」

「她的床上功夫……」

「哥,不要談性,咱們來談談感情!」她很忍耐了,怎麼有男人會大男人主義到這種地步,而且還是她的親哥哥,她簡直是無地自容。「你難道沒有打心里去愛過她嗎?」

「妳真的是在拍連續劇的,尤其是那種什麼狗屁不通的偶像劇。愛是什麼?妳用很白話、很簡單的方式告訴我。」他找碴的道。

「愛是……」她想了下。「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還有──不論貧病、富有或是健康,只要決定相守了,那麼一生一世永不分離。」

「小菲,這真是最冷的冷笑話!」他又把目光放回設計圖上。

「你怎麼這麼自私、冷血?」

「我只是解除婚約而已。」他不承認。

「你不懂愛!」

「好,柴小菲小姐,妳最懂,妳是全世界最懂愛的女人,結果汪雷呢?像是被外星人給擄去了外層空間似的,這點妳要怎麼說?妳不愛他嗎?他不愛妳嗎?結果呢?」柴至憲開玩笑的問。

「他回來了。」她眼楮一瞟,吐出這幾個字。

「妳說什麼?汪雷那小子出現了?」他眼楮一瞇,一副想找人干架的狠勁。

「他是出現了,你要砍他?」她在說風涼話。

「只要妳一句話。」

「省省吧!」

「小菲,妳替我帶句話給他,兩年前的事我不想追究,畢竟妳看起來很堅強的在過日子,但如果他敢再欺負妳或是把妳弄哭,我絕對不會放過他,我會叫他後悔來到這世上!」柴至憲會和自己的妹妹斗嘴,但他愛妹妹也是百分之百不容懷疑的事實。

「哥,不必耍狠,我和他的事早在兩年前就結束了,現在他的出現根本沒有意義。」柴小菲完全不心動。

「那他根本不必出現啊!」

「他八成還搞不清楚狀況。」

「妳真的不愛他了?」

「我看起來智商那麼低嗎?」柴小菲很想給她哥哥一腳。「現在的女人經濟獨立、事業成功比找到一個好男人還重要,而汪雷連好男人都談不上,他只是一個惡劣、無情的爛男人。」

「所以妳要事業?」

她白了他一眼,「廢話!」

「和汪雷不會再牽扯不清?」

「你欠揍啊!」

「好,我倒要瞧瞧妳的毅力有多強。」

為了巴結和柴小菲很有交情的表妹,汪雷請了齊玉薇到全台北最貴的餐廳吃一客兩、三萬元的晚餐,他想這樣的誠意夠了吧?

齊玉薇是享受了這奢華的一頓,但她的態度可沒有軟化,她並沒有被賄賂。

「表哥,是你先做了那『人神共憤』的事,不能怪小菲不理你。」她很明事理的說。

「我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你無故消失。」

「妳現在知道原因了。」

「對,兩年後才知道。」齊玉薇剛補好了口紅,一副高雅的名媛淑女模樣。「你有沒有想過這兩年小菲怎麼熬的?」

「如果可能,我願意冒險,我寧可一切重來,我不怕被綁架!」汪雷一嘆。

「馬後炮。」

「我不能讓我老爸活在恐懼中。」

「所以你讓小菲活在毫無頭緒里?」

「玉薇,站我這邊好不好?」他捺著性子懇求,如果這兩年的時間能讓他忘了柴小菲也就算了,偏偏他忘不了,還一天比一天更想她,一天比一天更難忍受思念的折磨與煎熬。

「你想害我失去小菲這個好姊妹?」

「我是妳的表哥。」

「那你有透露一點消息給我嗎?」齊玉薇反駁。「只要三言兩語,哪怕只有一句話都無妨,只要我能令小菲安心,給她個交代,但是……你們家把你的消失搞得好神秘。」

「我老爸、老媽也怕自己成為目標。」汪雷還是有他的理由。

「所以小菲活該一無所知?」

「玉薇,那都過去了,邱一豹也不會再造成任何的威脅,妳能不能幫我制造一下機會?」他拉下臉拜托自己的表妹。

「你不要為難我。」

「妳到底有沒有『手足情』?」

「只不過我們倆的媽剛巧是姊妹,所以我們就有手足情?」她給了他一個諷刺的表情。「表哥,現在才知道要低聲下氣,但你是不是找錯了人?去找小菲認錯吧!」

「她不鳥我。」

「有個性!」她也猜得到會是這種結果。

「她一直都很有個性,但我想知道的是這兩年她有沒有和什麼男人交往,有沒有人『照顧』她?」汪雷告訴自己要心胸寬大,是他自己消失了兩年,即使柴小菲另有其它男人,他也只能攤攤手。

「如果有呢?」她試探的問。

「我要把她搶回來。」

「你真這麼自信、狂妄?!」

「她是我的!」

她提醒他,「你丟下了她兩年。」

「我會彌補。」

「有錢不見得能彌補一切。」齊玉薇看著自己修飾漂亮的指甲。「表哥,小菲不愛錢,而且這兩年她很拚,現在已經是個小有名氣的制作人,有人因她的美貌找她拍廣告、拍戲,但她就是堅持當制作人。」

「所以她的身邊沒有男人?」汪雷露出了回台灣以來第一個全然沒有負擔、輕松的笑容。「我是說『真正的男人』。」

「她不想再談感情。」齊玉薇一哼。

「她在等我。」

她受不了的看他,「表哥,別太厚臉皮。」

「她忘不了我。」

「你別不要臉了。」

「玉薇,我還有希望!」

「你不是已經要接姨丈的事業了嗎?我勸你好好的努力打拚,不要虛擲光陰。」她好意提醒。

「我寧願沒有事業也不願失去小菲,既然她沒有男人、感情一片空白,那麼……」汪雷露出自負的表情。「該是我來填補她空虛的那一部份,我會加倍的還她,我知道我欠了她。」

「表哥,先提醒你一下,」齊玉薇一副很有良心的樣子,畢竟吃人嘴軟。「小菲現在可是更凶悍了!」

「我領教了。」

「那祝你長命百歲。」她眨眨眼,心知表哥有得受了。

一陣濃濃的Cheese味傳來,正在看劇本的柴小菲忍不住抬起頭,想要找尋香味來源,這分明是意大利面的味道,辦公室外面有人叫意大利面吃嗎?本來還不覺得餓,可這會兒她想自己可以吃下三份意大利面。

就在她要走出辦公室看個究竟時,汪雷正好走進來,顯然她的小助理抗拒不了他的魅力,還跟在他後頭進來,朝她聳聳肩。

而汪雷一手提著裝了意大利面的餐盒,另一手則帶了一瓶白酒。

「午餐來了!」他帶著笑臉道。

「你知不知道自己不受歡迎?」她不生氣也不高興,決定用「無動于衷」來面對他,因為她若生氣就表示她在乎他。

「我帶了妳最愛吃的墨魚意大利面,還有白酒……」他晃了下手中的酒。「有了它,妳就不必擔心黑牙齒,白酒配墨魚意大利面正好。」

「我已經不愛吃墨魚意大利面了。」

「說謊上不了天堂。」他看著她。

「如果我告訴你我已經下過地獄,你信不信?」不想和汪雷弄得太難看不是怕他沒有面子,而是她怕自己沒面子,萬一被娛樂記者寫出他們的事,她會去撞牆。

「小菲,不是只有妳一個人日子難過。」

「起碼你知道情況是怎麼回事,我呢?」

「難道妳希望我出事?」

「難道你不能透露一點訊息?」只要一點點就能讓她稍微寬心。

「現在再爭論這個……」他的表情有些復雜而且不耐,因為一切不能重來。但既然他出了國,兩人之間已有兩年的空白,他也只能自己模模鼻子認了。「真的沒有任何意義。」

「說得對!」柴小菲拍起手來。「真的沒有一丁點兒的意義,什麼意義都沒了。」

「小菲,妳可以怪我、怨我,但妳也可以當以前的我已經死了,現在是一個全新的汪雷站在妳的面前。」他以一種嶄新的口吻說。

「這麼方便?」她諷刺的說道。

「妳準備懲罰我多久?」

「我不會也不想懲罰你,我只希望你從我的生命中永遠的消失。」她正經的說,臉上微微一笑。

「兩年已經很夠了。」

「還不夠!」她維持笑容可掬的繼續說︰「那些大胸脯、金發、藍眼、翹的女人無法滿足你嗎?還是你吃膩了美國的漢堡、炸雞、薯條、Pizza?你還可以多在美國待幾年。」

「這樣說妳很爽嗎?」

「如果你可以馬上消失,我會更爽。」

「但我不會再『消失』了。」

「真是壞消息。」柴小菲尖酸刻薄的說。

「妳真的不吃?」他實際的問,還特別把面端起來湊到鼻子前聞了聞,一副陶醉的表情。「是五星級飯店的師傅做的。」

「了不起啊?!」她抗拒誘惑的一斥。

「墨魚則是從日本空運來台,還是活的。」

「現在是在演『料理東西軍』嗎?」以前同居時,他們很喜歡一起看這個節目,不只介紹料理、也介紹日本文化和各行各業的「行家」,是個非常有意思的節目。

「不,只是提醒妳不要糟蹋食物。」

「那你帶回去自己吃啊!」

「我可以請妳的員工吃嗎?」他看向柴小菲的小助理。「妳吃過中飯了嗎?」

小助理搖搖頭,有些害怕的看向她的老板。她可不希望為了一份墨魚意大利面而被炒魷魚,那太劃不來了。

「隨便你。」柴小菲無所謂的說。

「那妳趁熱吃吧!」汪雷把餐盒及白酒都交給那個清秀的小女生。

小助理接過東西,不敢吭聲的回外頭自己的座位上,偷偷享用一頓美食。

「你也可以走了。」柴小菲沉著臉,沒有吃到墨魚面已經很嘔,還要再看這個令她既心痛又心碎的男人,上天是哪里看她不順眼?

「難道連朋友都不能當?」

「一個會搞失蹤、背叛的朋友,不要也罷!」她直接的說。

「只要能挽回妳,我願意不計一切。」汪雷很豪邁的宣言,他豁出去了。

「你不計一切也沒有用,我不要你。」她的語氣冷淡。

「小菲,別把話說絕。」

「我、不、要、你!」她一個字一個字的說︰「汪雷,要我強調幾次都可以。」

「這是妳的真心話?」

「要不要我把心剖出來給你看?」

「那倒不必!」他一副深感恐怖的表情。「妳把一件明明毛骨悚然的事講得好自然、好平常。如果可以,我才該把心剖出來給妳看。」

「干什麼?證明你的心是黑色的?」她皮笑肉不笑的嘲弄他。「你不用剖我也猜得出來。」

「小菲……」他挫敗的叫喚。

「你沒有勝算,少浪費我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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