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仲宇當然見過Baby,也知道世上有小Baby,可是哭得驚天動地的,他還是第一次踫到,而且完全的不知所措。
「小妹妹,」他一臉忍耐的表情。天啊!他該去墾丁的,他留在台北做什麼?為什麼會讓他踫到這種事呢?真是天上掉下來的無妄之災。「Baby在哭!」
翁慈珊當然知道外甥在哭,但是她已經好累,她自己都快要撐不下去了,還能如何?所以只能任由外甥哭。
「哄他啊!」奚仲宇催促她。
她想!她也願意啊!可是,她的理智與情感這會無法連接。
「翁慈珊!」他大吼。
「我好累。」她聲音哽咽的開口。
「孩子在哭!」他用力強調,不準她逃避眼前的情況。
「我沒辦法了……」她啞聲道。
奚仲宇命令自己不準思考、不準太理智,不然他會轟他們出去。
由翁慈珊手里抱過小孩,雖然他完全不知道如何哄小孩,但是堅定的抱著寶寶,輕輕的搖晃著他,希望他能停止哭泣,給他這個大律師一個面子。
翁慈珊的雙手一下空了,彷佛如釋重擔,她的肩膀一塌,緊繃的全身終于可以放松。
「是不是餓了?」奚仲宇馬上問她,寶寶雖然還是在哭,但是哭得溫和了些,不禁有點佩服自己的本事,只是這孩子……莫名的,令他覺得似曾相識。
「我出來之前才喂他喝過牛女乃。」
「尿片濕了?」
「有可能。」
「那就幫他換啊!至少檢查一下。」奚仲宇要把寶寶交還給她,但是她並沒有伸出手來接。「喂,翁慈珊……」
她將肩上背的那包嬰兒用品往地上一放,然後疲累的往他的專用皮椅上一坐。即使他決定殺了她,她都要好好休息一下。
「翁慈珊,你這是什麼意思?!」他就知道自己不該這麼隨隨便便的抱過這個嬰兒。
「你也可以幫他檢查一下。」
「檢查尿片?!」他一驚。「我不會!」
「不會就學。」
「你在說什麼?」他狠瞪她。
「不會就要學,我說的是阿拉伯語嗎?你是哪一個字、哪一句听不懂啊!」翁慈珊火大的說,開始動手按摩自己的肩膀、手臂,接著是小腿,好像她有多需要休息似的。
如果不是自己的手里有一個粉女敕、天真的小Baby,奚仲宇早就大發雷霆,但是他不是禽獸,即使沒有當過爸爸,他也知道在嬰兒的面前該輕聲細語、和顏悅色。
「翁慈珊,告訴我你想怎樣?」他和她談判,盛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她雙手一攤。「我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
「我是不知道該怎麼做了。」她向他坦承。「我只是個‘小妹妹’,我才二十歲,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大律師,你有什麼建議?」
奚仲宇不曾被任何情況考倒過,一直以來,他都有信心應付任何事。
「先把小孩抱去。」他要求,有個嬰兒在手上,他感覺綁手綁腳的。
「不!如果我接過小孩,你一定會馬上把我們轟出去。」不想流落街頭,翁慈珊必須小人一下。
「翁慈珊,你耍無賴嗎?」
「我真的無計可施了。」
「這個Baby和我無關!」他重申。
翁慈珊這一刻相信了他,但抱著Baby的她該何去何從呢?
「幫我!」她不顧自尊的要求,「就算……你不是寶寶的爸爸,你也可以幫我。」
「你要錢?」奚仲宇眼神有點冷的挑明問。
「我不要錢!我要幫助!」他有必要這樣羞辱人嗎「奚仲宇,我不是要來勒索或是騙錢的無恥歹徒!」
「我不知道該怎麼幫你忙,至少錢可以解決一些問題。」
「但不是‘一切’的問題!」
「翁慈珊,你指望我幫你解決一切問題?」
「我以為你是寶寶的生父。」在來之前,她是這麼認為。
「我不是!」
「那你說我該怎麼辦?」翁慈珊已經絕望。「要我抱著baby從你家陽台往下跳嗎?」
「不要威脅我!」奚仲宇雖這麼說,但他的反應卻是牢牢的抱住小孩,一副誓死要保護他的表情。
「那就幫我!」她求著他。「拜托你讓我暫時住下來,等我找到新的住所、新的工作,能夠安頓好日後的生活之後,我就會搬走。」
「讓你和Baby住下來」奚仲宇想都沒有想過這個「方案」,他習慣自己一個人過日子,她居然想住到他的家里
「我會想辦法付你房租,我絕不會白住的!」她向他允諾。
奚仲宇很懷疑的看著她,他不是那麼沒心沒肝的男人,但是她的請求……
「奚仲宇,為了照顧這個孩子,我工作丟了,學校也辦了休學,Baby出院的費用更是用光我所有積蓄,房東就算同情我,也不可能不收房租,我姐姐的戶頭……只剩三千元,這一、兩個星期下來……我已經無法可想,你真的要我帶著小孩尋死嗎?」翁慈珊不是裝可憐,只是把她的實際情況告訴他。
「你……總有親友。」奚仲宇不想惹麻煩,一向他最討厭女人和小孩,他們是麻煩、是包袱。
「我父母很早就過世,我和姐姐沒有什麼親友。」
「只有你們姐妹倆?」
「是,我們相依為命。」
「那你姐姐懷孕的事……」
「我一直在台中讀書,又要打工,頂多和姐姐通通電話、互道平安,我們不常見面,是接到醫院的電話……」翁慈珊的痛苦又被勾起。「我甚至沒有見到她最後一面、听到她的任何遺言。」
「我很同情。」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還可以說什麼。
「我不要同情!我要幫助!」
「但是住下來……」強人所難。
「求求你!」她甚至考慮要給他跪下了,他是她唯一的希望。
注視著她,很少會矛盾、掙扎的他,眼前的情況對他而言是一大挑戰。
翁慈珊則是超無力的,她沒有任何辦法,她真的是走投無路了。
「把小孩抱去,該給他吃就給他吃,該換尿片就給他換。」奚仲宇見Baby已經安靜下來,要把他交還她。
「然後呢?」她語氣害怕的問︰「我們就得滾出你家了嗎?你還是決定轟我們出去?」
「我不會轟你們出去。」奚仲宇只回她這一句。
「你說話要算話喔!不然……我真的是會做出傻事!」翁慈珊已起身走向他,並從他手中接過外孫。不知怎的,她的心竟安了下來,至少他不會轟她和寶寶出去,他們暫時有了棲身之所。
「少拿死來威脅我,反正你搞定小孩。」奚仲宇看了Baby一眼。
這小娃兒長得不錯,五官俊秀,長大以後八成是帥哥一枚。「他有名字吧?」
「沒有。」翁慈珊嘆息。「我本來是打算由你來為他命名,因為你是孩子的爸爸——」
「我不是!」他咬牙否定。
「好嘛,名字可以慢慢再研究。」翁慈珊一副好商量的表情。「不急。」
面對這莫名冒出的一大一小,奚仲宇「幾乎」是束手無策。
「讓我們住下來啦!」她抱著寶寶一起求他。「我一定會付房租,等我一有能力……」
奚仲宇才不屑她的房租或是怕被她佔便宜,他在意的是他原來的世界會被打擾,但是她那無助、可憐的模樣,一個小女生帶一個Baby,教他狠心拒絕真的有點難……
電話鈴聲適時響起,解救了他。
「我接個電話。」他冷冷的丟下一句。
翁慈珊只是無辜加無助的看著他。
拿著無線電話筒,奚仲宇走向書房。不管是誰打來的,都會得到他無限的感激,這通電話讓他有機會可以喘一口氣,有點時間好好思考一下該做什麼決定,這絕對是得經過深思熟慮的。
當他結束這通委托人詢問的電話,走出書房回到客廳時,只見——翁慈珊抱著Baby,兩人己累到坐在他舒服的沙發里睡著了!翁慈珊垂著頭,但是雙手還不忘把小外甥抱牢,她是累極、癱掉了,可是她沒有忘掉她的責任。
奚仲宇有些動容。
百年難得出現的惻隱之心這會全冒出頭。他說什麼都不能放這兩個小孩在外流浪,哪怕他的世界會被他們打亂,他都不可能讓他們離開,光翁慈珊一個人絕不可能照顧好小孩的。
撥了楊康生的手機,他想到第一件要做的事了。
「在最短的時間內給我找個保母來。」電話一通,他馬上命令。
「保母?」楊康生以為自己沒听清楚。
「保母。」奚仲宇很不耐煩的再加一些解釋。「專門照顧剛出生不久的小Baby的那種保母。」
「誰要的?」楊康生總要問清楚。
「我。」
「老板?你?是你要找保母?」電話那頭的楊康生搞不好已經從椅子上跌了下去。
「你听力有問題?」
「但是、但是現在……」
「我知道現在是周末夜,明天是星期日,可能不是那麼容易,但是,」奚仲宇可不覺得自己有刁難助理。「這不過是一樁小事,又不是要你去抓通緝犯或是和對方的律師打交道,只是找個保母而已。」
「老板……」電話那頭的楊康生面有難色。
「愈快愈好!」他再加一句。
「如果我找到了,」楊康生一定要問得清清楚楚。「要讓保母去哪個地方報到?」
「我家。」
「你的家里?」
「我說的是俄國話嗎?你是哪一個字、哪一句沒有听清楚?」他不自覺的用了翁慈珊的語氣。
「是的,老板!」只要是老板的吩咐,他一定全力以赴。
結束了和助理的電話,奚仲宇又折回到書房,里面有床薄毯子,他特別拿出來要給他們姨甥倆蓋,不管他話說得多冷硬,他的心還是熱呼呼的。
但就在薄毯子要蓋上他們時,翁慈珊立刻驚醒,然後一臉防備的看著他,好像他要加害他們似的。
「你這是什麼表情?」他臉色難看,有點下不了台的質問她。
「我……只是睡迷糊了。」
「好像我要害你們似的!」真是好心被雷親。
「對不起!」她尷尬的一笑,然後把懷中的小外甥往沙發上一放。
再這麼抱下去,她的一雙手臂真的要報廢了,她必須讓自己的雙手休息一下。從奚仲宇的手中拿過毯子,她輕輕的蓋上外甥的身上。
奚仲宇靜靜的看著,真的是難為了她這個年輕的阿姨,這麼大的責任要她一個人來扛,實在是太抬舉她了,她哪做得到啊!
「他該可以睡上一會了。」翁慈珊看著外甥的臉,一臉溫柔的說。
「正好。」他的一句話,害翁慈珊心里又開始七上八下。
「我們得談談。」他指了指飯廳,那里有張長方形的大理石餐桌,還有水晶吊燈,氣氛不會比客廳差。他不想吵到Baby,他的哭功令他甘拜下風。「他睡這里沒有關系吧?不會跌下沙發吧?」他不放心的跟她確認。
「他跌不下去,他才出生十多天而己。」對奚仲宇的關切,翁慈珊是有點意外的。這個男人的心其實不壞,只是表面強悍而已。
奚仲宇于是領先朝飯廳走。
等她也坐定,他馬上擺出一副律師和對手談條件的姿態。
「我請了人找保母。」他先告知她。
「我付不起。」她立刻表示。
「我出錢!」
「啊?」她一臉茫然。「你是什麼意思?你是要寶寶留下來?你願意收留他?」
「不然要把他送去育幼院,還是你有能力搞定?」奚仲宇的口氣實在教人听了不舒服。「就算你說等你找到新的住處、新的工作就帶著Baby搬走,但如果你可以照顧好你外甥,我想你也不會找上我,我能不拉你一把嗎?」
說不出「謝謝」兩個字,她只是眼眶紅紅的看著他。
「你也住下來。」他勉強的說。
「我也可以?」她一驚。「難不成你把小孩丟給我就沒有你的事了?」奚仲宇一副她別天真的表情。
「我的打算是保母只請白天,晚上……我們照顧。」
「我們?」翁慈珊又是一震。
「其實我在家的時間不多。」他不想給她任何的幻想。「白天請保母,至少你可以喘口氣,而且你這麼年輕,我相信你也不知道怎麼當媽媽,這個小孩應該是福大命大,十幾天在你的看管下,居然平安無事,還有呼吸心跳。」
翁慈珊深吸口氣,告訴自己不能發脾氣,這個男人只是說話難听而已,並沒有惡意。
「客房有三間,你自己選一間,就當是你和Baby的住所。」」你真的願意讓我們住下來?」她不太敢相信自己和外甥會有這麼好的運氣。
「既然我不是禽獸,還是個人,我只能讓你們住下來。」他自我解嘲的說道。
「可以住多久?」她馬上問,這很重要。
「你問我?你為什麼不問你自己。」
「我……可以付房租。」不想被他看扁,她很有骨氣的說。
「你拿什麼付?」他冷嘲熱諷的問她,順便不忘瞅了眼她的身體。「我對‘小妹妹’沒有興趣。」
「我也不會拿我的身體來付。」她的臉有些發熱。
「那你唱什麼高調?」
「我只是不想白白賴著你。」
「大門在那里。」他的手指指了指大門,一副他不會求她留下來的表情。
翁慈珊不是想逞一時之快,骨氣、傲氣都不能填飽肚子或是遮風擋雨,她必須靠他。「有天我會還你的!」最後她只擠出這一句。
「等你中威力彩嗎?」
「風水會輪流轉的!」
「好吧。」他露出一個他也累了的表情。「你可以抱Baby去客房了,我不知道保母什麼時候會來,而我怕吵,如果可以,你們盡量維持最高品質——靜悄悄,我星期天如果沒事,一向是睡到中午。」
「睡到中午?你命真好。」她酸道。
「所以我愛一個人的日子。」他回敬。
「但沒有人可以永遠一個人過日子。」
「我就可以。」
「那是現在!」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和他強辯什麼。這明明是他的事,干她屁事。
「說完了嗎?」他起身。「注意你的態度!」
她不甘心的偷偷哼了聲。「給我保持安靜!」他再次強調。
「我盡力,但不保證。」畢竟小孩不是大人,他想哭,她也拿他沒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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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才剛閉上眼,要熟睡,但是一陣陣的嚎哭聲襲腦,奚仲宇怒火中燒的整個人坐了起來。他瞄了眼床頭櫃上的鬧鐘,再看看窗簾縫外的天色,四點多,現在是凌晨四點多而已。
本來是不想理會,直接拿耳塞塞住耳朵,不過這樣能解決問題嗎?
而且也不能讓一個小嬰兒這麼哭不停吧?
翁慈珊從外甥哭出第一聲就抱起他安撫,她喂他喝過牛女乃,他不喝,于是她換成白開水,寶寶也不肯喝,尿片是干的,寶寶的額頭也沒有發燒,她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房門猛地被打開,穿著一件汗衫和睡褲的奚仲宇直接闖進他們房里,完全的抓狂。
「翁慈珊——」
「我有一直抱他!」她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我還有搖他,我還唱了搖籃曲!」
「或許你的歌聲太難听。」他氣炸了,口不擇言。
「奚仲宇!」她也想抓狂。
「喝了牛女乃嗎?」他對Baby的常識、知識也只有這些。「餓了吧?」
「他不肯喝。」
「尿片——」
「干的。」
「你有沒有模模他的額頭?」
「沒有發燒。」
「那麼……」他這個大律師也沒有辦法了。奚仲宇這才發現一個小Baby比恐怖份子或是歹徒還要難搞,因為他不會說出他的訴求或是目的,就算自己的IQ超過一百七,但是他也完全無法了解這個小娃兒是怎麼了。
「很抱歉吵到你。」翁慈珊的眼眶四周出現黑眼圈,很明顯的,她累壞了,即使被外甥折騰得快要成了熊貓,但她仍咬牙撐著。
「他一直都這樣嗎?」奚仲宇不能罵Baby,也不能罵翁慈珊,如果他再罵她,她搞不好真會抓狂的和他拼命。
「他白天睡得比較好。」
「這樣正常嗎?」
「書上說新生兒的日夜是顛倒的。」
「所以他會一直這樣?」奚仲宇不知道自己發出了痛苦的申吟。
「不會吧?」
「我已經盡力了。」翁慈珊一副也要哭出來的表情。「我已經哄了他一、兩個小時,他哭累了才會停一會,有精力時又開始哭,我……奚仲宇,對不起!我真的已經是盡我所能——」
直接由她手中抱過Baby。好人就要做到底,總不能只做一半。
「我來哄他,你去睡一下吧。」他淡淡的說。
「但是……」
「良正今天是星期天!」他不得不安慰她也安慰自己。「我不必去上班,我可以白天再睡。」
「這怎麼好意思。」翁慈珊語帶哭音,好像隨時會哭出來似的。
「一個哭已經很慘了,你不要再參一腳。」他先警告她。「你去另一間客房睡,如果我也沒有辦法,那……只能帶小孩去急診,看看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我怕他是生病了。」
翁慈珊只能點頭。「我只睡一下,一會就換我。」
「你就安心去睡吧!」
「你……」她指了指梳妝台上。「你可以喂他喝喝水,如果發現他尿片濕了……」
「我會為他換尿片。」
「你可以?」
「學啊!」他輕搖Baby。「我沒有告訴你我智商超過一百七嗎?」
翁慈珊的眼楮是濕的,但她只是靜靜的走出房間,在還沒有走遠前,她听到了他哼「哥哥爸爸真偉大」,這一刻,她的心是暖的。
靶謝老天,讓她遇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