靶謝老天,幸好她大小姐解決問題的方法還算文明。他差點以為他必須光著身體,在大庭廣眾下當場淋浴哩!
原本以為必須在公園中沐浴的葛雷,此時正愜意萬分的躺在浴白里面泡澡,心底默默感謝老天爺的仁慈。
擠地鐵、搭巴士、住廉價旅館。
這些他過去從來沒機會體驗的事,如今都做過了,未來大概只有沿街乞討才能讓他驚奇。
想起賀絲縷和房東討價還價的樣子,葛雷不禁一陣怨嘆。那女人連一塊錢都要計較,害得他以為必須在櫃台前站到天黑才有得休息,幸好後來房東讓步,他才能悠閑泡澡。
錢、錢、錢。他懷疑他的保鑣腦中只有這個字,要不然就不會勉強他搭便宜的巴士了。
帶著滿月復的怨氣,葛雷泡好澡,起身套上干淨的衣服,將自己從頭到腳好好檢視了一下,隨後離開浴室。卻發現賀絲縷早已梳洗完畢,此刻正舒舒服服地坐在陽台的一張椅子上,低頭專心看東西。
她在看什麼?
梆雷好奇的走近,欲一探究竟,她竟突然笑了起來,看得他渾身發毛。
這種笑容……
他用力吞了一下口水,發誓從來沒有看過比她更奇怪的人,她竟然對著存摺微笑。
「你……真的很愛錢。」打從他們相遇以來,他還是第一次看見她這麼開心的笑容。
「錢是我的命。」她不諱言。「每當我心情好或不好的時候,我都喜歡看存摺激勵自己。」
「然後露出詭異的笑容,我了解。」他大翻白眼。「除了儲蓄之外,你還有進行哪些投資?」葛雷本身是理財高手,自然而然就想到這方面。
「沒有。」她干脆回答。「我只存錢。」
「只存錢?」他愣住。「你沒有投資股票或任何債券?」
「沒有。」她不耐煩的重復一次。
「為什麼?」他不解。
「因為我不想冒險。」她口氣僵硬的回答。
「但有冒險才有收獲。」葛雷勸她。「光努力賺錢是沒有用的,錢是死的,但市場卻是活的。只要投資得當,獲利的可能性就會相對增加,帳戶里的錢才會呈倍數成長。」
「你的話听起來有理,但萬一投資失敗,豈不要連老本都跟著賠掉?」她才不干。
「有冒險才有收獲,這是我這幾年來的心得。」葛雷爭辯。
「這是你的說法。」對于他的自信,她嗤之以鼻。「我的每一分錢都是自己辛苦賺來的,我不想輕易的賠掉。」
「你又沒真正玩過,你怎麼知道會輸?」他反問賀絲縷。
「我不用玩就知道一定會賠。」她的口氣逐漸轉差。
「我懂了,原來你是個膽小表。」他故意刺激她。「你的脾氣表面看起來很火爆,內心其實膽怯到不敢嘗試任何事,算我看錯你了。」以為她天不怕地不怕。
「如果我是膽小表,那你呢?」聞言賀絲縷反唇相稽。「你也不過是一個不知民間疾苦,拿王室的錢大玩賭博游戲的紈子弟,憑什麼指責我?」
「你這麼說不公平。」他要大大抗議。「我或許不像你這麼會擠地鐵,但投資我很在行,也沒玩掉王室的資產。事實上,王室的財產近幾年在我的管理下,淨資產增加了近五成。」
「那是你運氣好,賭對時機。」她還是不認為他有自己所說的這般厲害。
「也許。」他同意她的話。「但你也無法否認,這不僅僅只是靠運氣,也需要敏銳的眼光和大膽的決策才有可能辦到。」否則光看股市漲跌就足以令人嚇破膽,遑論操作大型國際基金。
梆雷這一番辯證說服力十足,讓一向伶牙俐齒的賀絲縷當場說不出話。
他說得沒錯,要成為一個成功的理財專家,最起碼要具備一般人好幾倍的膽量和非凡的操控力,絕非外人所想的簡單。
「我還是不會把錢拿去買股票,我不想賠。」在這方面,她是很膽小的,也十分珍惜她辛苦賺來的血汗錢。
「隨你。」他嘆氣。「我只是提供你一個快速致富的管道,接不接受由你自己決定。」
而答案顯而易見——她情願每天面對存摺。
「謝謝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這是她第一次對他釋放出真正的善意。「不過我很好奇,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幫王室管理財產?原諒我這麼說,你看起來實在沒有這方面的天分。」
這不只是她的疑問,也是所有認識他的人的疑問,就連他的老朋友;雅各也心存懷疑。
「我想你比較感興趣的,應該是我跟王室之間的關系。」葛雷不是傻子,一眼就望穿她那好奇眼神下潛藏的心思,和真正想問的事。
「我不否認。」雖說接下這個任務之前,她對他的身世即有初步的了解,但也僅僅知道他屬于王室,幫王室理財而已。
「我是王室的一份子。」他強調。
「我知道。」她點頭,他以前就說過。
「我和國王的關系很好,他從小就很照顧我。」他又再說明。
「我懂。」她還是點頭。
「好吧!」他的肩膀霎時全垮下來。「我是一個私生子,是現任國王最小的叔叔在外偷生的孽種,這有沒有滿足你的好奇心?」
他自嘲的笑容、靦?的眼神,在在說明了他有多恨吐露自己的身世。
如他所料,賀絲縷當場愣住。她曾私下揣測過他和王室之間的關系,但就是沒有想到他竟會是私生子。
「你和國王是同輩?」她怎麼也想不到事實竟是如此。
「應該是吧,我不怎麼去想這個問題。」他無謂的聳肩。
「但這個問題的確存在。」她指出重點。「你和國王是同輩,卻必須躲在暗處。」賀絲縷不必問得太詳細,從他仍姓巴塞就看得出端倪。
「要不然又能如何?」他苦笑問她。「國王肯收留我就已經很好了,更何況他還提供給我一切優渥的生活,我不該抱怨。」
是啊,從他幾近生活白痴的反應,就可以看出王室有多照顧他,但她還是懷疑他的心情能夠平復。
「你不恨嗎?」她真的不懂。「同樣身上流有王室的血統,他貴為國王,你卻必須躲在暗處,還幫他理財。」
「我不許你這麼說國王。」葛雷怒斥她的說法。「是我自願為王室理財,他們並沒有求我,而且這是我唯一能回報王室的方式,我無怨無悔。」
無怨無悔,好偉大的說詞。他對王室的感情,恐怕是她終其這一生,都無法了解的吧!
「你呢,絲縷?」葛雷反問她。「我說出我的身世,你也該把你的遭遇說出來,這樣才公平。」
「我沒有什麼遭遇。」她想也不想就拒絕。「我的生活就跟一般的未婚女子沒兩樣,只是日子過得比較刺激,其余的沒什麼特別。」
賀絲縷盡量放淡她的語氣,彷佛在談論天氣一樣漫不經心,但他知道這全是謊言,只是他無法戳破,因為沒資料。
「談談你的夢想好了。」實在找不到話題,他索性另啟戰端。「既然你堅持沒有過去,總該想到過未來吧!」
「未來?」她奇怪的看他一眼,總覺得他的想法好怪。
「對,就是夢想那一類的。」他進一步解釋。「每個人都有對未來的憧憬,你對未來的憧憬是什麼?」
她對未來的憧憬?嗯,那一定是……
「錢。」
她明快的回答,幾乎讓葛雷當場摔下陽台。
「我要賺很多的錢,這就是我的夢想。」除了錢以外,什麼都不可靠,有錢最好。
「你賺這麼多的錢做什麼?」他狐疑的看著她,懷疑她那顆腦袋是用錢打造的。
「存起來。」賀絲縷始終堅持她自己的想法,認為把錢存在銀行最好。
梆雷再也說不出話,眼楮瞪得老大。
「還有什麼要問的嗎?」她不知道他在瞪什麼,她沒說錯啊。
「沒有了。」他倏地閉嘴。
面對一個只懂得賺錢、省錢和存錢的吝嗇鬼,他還能有什麼話說?
「那正好。」她滿意的點頭。「我們也該走了,萬一要是不小心超過休息時間,房東又要加錢。」
……
他的想法果然沒錯。
由于他們是中途下車,兩人只好漫無目的的行走,成為道道地地的「游民」。
就像葛雷自己經常講的,反正他們不趕時間嘛!什麼時候到達塞維亞都是一樣,不如趁這個難得的機會邊走邊看,玩個過癮。
他們已經洗過澡,換上干淨的衣服,現正在這個小鎮上游蕩。這個鎮不大,但該有的商店一樣也不缺,特別是販賣香煙的攤子,隨處可得,足見這個國家的人有多愛吸煙。
賀絲縷本身不抽煙,但卻勤跑香煙攤。原因無他,香煙攤上有賣郵票,專門出售一些富有地方特色的郵票和明信片,運氣好的話,有時候還可以買到整套的郵票,不過機會不大就是。
「我去買幾張郵票,你等我一下。」她一溜煙地直往香煙攤奔去,葛雷只得跟在她後面。
很奇怪,也很稀奇,葛雷想。
小器如她,居然舍得花錢買郵票,而且每到一個地方,她就急著找郵局或是香煙攤。先前在馬德里如此,而後在這個小鎮也一樣,那些郵票到底有什麼魔力?
梆雷百思不解,只能張大著充滿疑問的眼楮,看她興高采烈將郵票買到手,笑嘻嘻的掏出皮夾,準備放進去。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風要死不死的吹過來,吹掉了她手中的郵票,引起現場一陣恐慌。
「我的郵票!」賀絲縷突然大吼,葛雷還以為爆發了第三次大戰。
「快幫忙找!」見葛雷不動,賀絲縷轉為吼他。
「哦。」他慌慌張張的蹲,和她一起找郵票,卻不見郵票的蹤影。
「再買一張就好了嘛,干麼這麼緊張?」害他找得滿頭大汗。
「不行。」她斷然拒絕。「我的原則是只花一次錢,而且老板說那是最後一枚,再多他也沒有。」所以一定要找到。
「媽的!」葛雷聞言連聲詛咒。「你說的那枚郵票長什麼鬼樣子?」
「背景都是藍色的鳶尾花,中間印有金色的扣環。」
「那張郵票早已經停止販售!」得知郵票的真面目後,他叫了起來。「可惡,我叫人排了幾天的隊都買不到那張郵票,居然給你在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踫到,真是老天無眼。」
原來葛雷自己也是集郵迷,除了吃喝玩樂無所事事之外,對郵票也頗內行。
「也許老天比較喜歡我,知道我會好好保存它。」她邊找邊答。「畢竟集郵票不能光靠一時的熱情,對吧?」
對……對個頭!听听她那是什麼說法,好像肯定他一定會虐待他買的郵票似的,真是狗眼看人低。
不過幸好,在爭取老天的寵愛方面,他或許略遜一籌;但在失而復得方面,可是比誰都幸運,早一步讓他搶先找到郵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