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就隱藏在黑暗處,等待最佳的時機出擊,猶如在空中盤旋的獵鷹,在最不經意的時刻俯沖而下,一舉擒獲獵物。
走在人來人往的市場,狀似愜意的參觀市集。葛雷和賀絲縷的內心其實不若外表來得輕松,但又不想終日惶惶不安等待敵人伏擊,干脆就化被動為主動,到市場招搖餅市,逛他個夠。
「這市場挺熱鬧的,有好多有趣的東西。」隨手拿起一個貓頭鷹的木雕,賀絲縷玩心大起地跟它的雙眼對看,沒多久就投降。
「不然我干麼帶你來?」他拿走她手上的貓頭鷹,換他和它對瞪。「就是因為這個地方有特色,我才帶你來參觀這個地方,一般人到了這里,都會流連忘返,拉都拉不走。」很有看頭的。
雖然他說法是有些夸張,但賀絲縷卻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市場真的很吸引人。連她這個不愛逛街的人都抵擋不住它的魅力,兩眼忍不住亂瞄。
「我們去那邊參觀。」看穿她內心的渴望,葛雷主動提議。「那邊有賣格拉那達自己出品的特產,或許你會比較有興趣。」
他們目前所在的位置,是便宜貨的集中地。由于格拉那達曾經是阿拉伯古都的老城,順理成章便成為北非摩洛哥手工藝品最大的集中地。物美價廉的摩洛哥皮件、銅器、坐墊、地毯、吊燈、拖鞋、木雕等,全都傾銷到格拉那達,她剛剛拿起來把玩的貓頭鷹木雕,也是其中之一,價格非常便宜。
「好啊!」那邊的東西,的確比較吸引人。「我們就過去瞧瞧。」
他們相偕跨過滿是攤販的廣場,到達另一頭的商店。這一排的商店專賣格拉那達本地出產的各式紀念品,價格較高,但也相對精美,更有看頭。
「你看這邊有拼圖式的家具,好可愛哦!」賀絲縷一臉興奮的沖到一個貼滿瓷磚的五斗櫃前站定,童心未泯的模樣,讓葛雷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是我們西班牙的特色,我們出口很多這類的家具到全世界各地哦,而且很受歡迎。」葛雷的語氣中有藏不住的自豪,賀絲縷認為那是理所當然,西班牙家具確實有它的市場,至少台灣就賣得挺好的。
「我喜歡這個櫃子,如果能夠帶回台灣,就太好了。」厚重的原木上貼滿了繪制精美的瓷磚,尤其是最頂層的平面,更是飾滿了每片一公分大的馬賽克,非常有特色。
「這櫃子是不錯。」他同意她的話。「但如果你把它帶回台灣,你想放在什麼地方?」
「嗯……」她偏頭想。「放在床的另一側,靠牆的那一面。」
「還有呢?」他緊跟著問。「現在你有一個櫃子了,還需要什麼?」
「還需要一張用來吃飯的桌子,和可以拿來喝咖啡的椅子。」她說。
「嗯,我們旁邊的這張小圓桌剛剛好,還要什麼嗎?」葛雷指著身旁的小圓桌說道,制作精美的小圓桌面中央貼了四塊大瓷磚,很明顯和櫃子是一組,賀絲縷頻點頭。
「還要一組用來放書的書櫃,我有好多書沒整理,另外我的郵票也——」她滔滔不絕地規劃著屋內的擺設,講了一半突然停住,偏頭困惑地注視葛雷。
她居然在規劃屋子的擺設,為什麼?她的公寓是租的,一間小到不能再小的房間,除了一張床外,剩下唯一的家具只有一座隨時可拆遷的塑膠衣櫥。也許是她的過去帶給她的影響,她不輕易相信人,也不相信「永恆」這兩個字。她的內心永遠充滿了不確定感,因此她經常搬家,搬過去的東西也常不拆箱,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要搬家。
「能有一個家的感覺真好,不是嗎?」看著她詫異的臉,葛雷的眼神綻放出暖意。「可以靜下心來規劃一個屬于自己的小天地,想像自己放松的樣子,或許泡一杯咖啡,或許沖一杯茶,跟心愛的人聊今天所發生的事。這樣的生活,看似平凡其實愜意,卻是真正的幸福,你同不同意?」
一連串的假想,隨著他溫柔的眼神,反映在她的瞳孔。她彷佛能從他那巧克力色的眼珠中,看見他倚著門框,對她輕笑的模樣。那時她正穿著圍裙,手拿鍋鏟叫他不要偷看她做菜,因為她想給他驚喜,不希望他破壞自己的生日派對。
美好的影像在她眼前一幕一幕的閃過,她差點因這些她從未經歷過的生活而流下淚水,這些情景只出現過在她的夢中。
「不公平……」她忍不住要這樣說。「你明知我在逃避什麼,卻硬要我面對。」從他們發生關系開始,他就一點一滴探得她的心事。剛剛他所描繪的,不單是他的夢想,也是潛藏在她內心底層最深的願望,他怎麼可以用這樣的方式,逼她點頭?
「我只是希望你能誠實面對自己的,絲縷。」葛雷的眼神依舊是一樣溫柔。「我沒有逼你的意思,你慢慢想。」
說他可惡,卻也大方。
決定今天已經逼夠了的葛雷,當下轉移話題,將話題帶回原先的家具上。
「既然你喜歡這些家具,我統統都買給你吧,就當是我送你的禮物。」葛雷向來就是個大方的人,不在乎花點錢讓心愛的人高興。
「老板——」
「等一下!」賀絲縷急忙攔住他伸出去叫人的手,呼吸顯得有些喘。
「你不要這些禮物?」葛雷困惑的看著賀絲縷,搞不清楚她干麼攔他。
「不是。」她搖頭。「我是想,你如果要買這些家具,不如折合現金給我,也好省下一筆運費。」
非常符合經濟學的分析,比起他這個王室資產管理人來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干脆把王室的帳簿過給她算了
「也好。」反正都要花錢。「只要你高興,就算是把我的血吸干也沒關系。」
這原是他自暴自棄的語言,可他萬萬沒想到,她真的把他吸干,把他所有想送她的禮物,都換成現金放入自己的口袋里。
「下次提醒我千萬別亂開支票,我怕我會因為付不出錢而跳票,成為銀行的頭號通緝犯。」到時候就慘了。
梆雷有點無奈,又有些放松的消遣自己。無論他想送她什麼,她一律換算成現金,大大折損了他的心意。
「我可沒有要求你送我,都是你自己的主意。」
當冤大頭也就算了,沒想到訛詐他的人還出言不遜,差點沒氣壞他這個金主。
「我倒希望你真的要求一點什麼。」葛雷語氣干澀的說。「就算是一件小小的蕾絲披肩也好,別讓我一個人像傻子一樣熱心。」
從他們踏入這個市場開始,一路上就是他不停的游說,拜托她接受他的好意,她自己從沒有開口要過東西。這若換作其他的女人,他會說是美德,但到了她身上,則變成挫折。他是真的想給她一樣可以留作紀念的東西,而不只是金錢。
「我……」賀絲縷不曉得怎麼跟他說,她這一生中要東西要怕了。因此當她一能靠自己的力量賺錢,她便告訴自己,絕不再主動跟人要東西,久而久之成為一種改不了的習慣,她也沒有辦法。
「我……」她實在無法開口,但他的眼神又是那般熱切,她不忍傷他的心。
「就買這條皮鏈好了。」她隨意拿起一條皮鏈,放在他面前。
她看中的,是一條牛皮做成的手鏈,做工稱不上精致,甚至可以說是相當粗糙,她偏偏選中它。
「你喜歡這條皮鏈?」葛雷怎麼也想不到她竟會喜歡這麼不起眼的東西,眉頭跟著皺起來。
「很喜歡。」她保證。「我喜歡它的做工,就要它。」
「你希望我把它買下來?」他還是皺眉。
「我希望你買下來送我。」
就是這句話,讓葛雷原本深鎖的眉頭,豁然開朗,轉化為無限笑意。
「好,我買下來送你。」他高高興興的掏出皮夾付錢,雖然它只值五塊錢,但卻是他今天最大的收獲,因為這是她第一次開口跟他要東西。
「伸出你的手,我幫你把它戴上。」葛雷要求賀絲縷把手腕給她,他要親自為她佩戴手鏈,即使它只值五塊錢。
短短的一條手鏈,代表的或許是無限的承諾。
在這陽光普照的西班牙,賀絲縷第一次學到什麼叫「永遠」,那絕不僅僅只是個名詞而已。
昏黃的光線,照射在雪白的床褥。
白色的枕頭上,黑色的發絲有如絲絨般攤平,卻又伴隨著頭發主人的申吟搖晃,轉眼流泄如瀑布,掉落在純白的枕頭上,唱起之歌。
「呼、呼!」兩手反抓住黃銅鑄成的雕花床頭,賀絲縷體內的欲火正燃燒。
「啊、啊!」長腿緊緊圈住梆雷的窄腰,她像頭需求無度的母獅,要求公獅給她更深刻的滿足。
床上交纏的身軀,在強烈燈光的照耀下,散發出金黃色的光芒,一如他們身上豆大的汗珠。
「抓緊我,寶貝,我們要飛了。」趨前半伏在她的玉體,葛雷更加深入賀絲縷的秘境,以強烈的抽動擷取她看似流不盡的芳液。
她痛苦的點點頭,胸前的圓潤豐滿,在葛雷的壓擠下幾乎攤平,女性核心卻相對的活躍。
「老天!」她忍不住申吟,脆弱的蕊葉因深淺不一的摩擦,引發陣陣的顫栗,幾乎不能呼吸。
「噢……噢!」她的呼吸被奪去,沒入葛雷瘋狂渴望的吮吻里。他甚至不容許他們之間存有任何空隙,執意霸佔她的背,用雙手把她由後往前摟近,和他的身體完全貼合。
銅制的大床,隨著床上人兒的激烈動作,震動搖擺。
梆雷越深入,床就搖晃得越厲害。賀絲縷反應得越急,床腳就越離開地面。終于,室內傳來一陣狂吼,兩個人同時到達天堂,床鋪也安靜下來。
激情過後,葛雷轉身給賀絲縷一吻,側著身體圈住她的腰,把玩她的發絲。賀絲縷一句話也沒說,亦懶得翻身,赤果的身體,在燈光的照耀下顯得好美好美。
「你的額頭濕了。」心滿意足地看著她嬌俏的表情,葛雷體貼地用手拭去她額頭上的汗,試著讓她清爽一點。
賀絲縷慵懶的點頭,蜷曲著身體向他更靠近一些,惹來他滿足的微笑。
「我想我可以這樣一直看著你,一輩子也不會厭倦。」他愛極了她膩著他的樣子,難以想像幾個禮拜前他們還怒目相視。
賀絲縷還是不答話,她獨立了一輩子,第一次如此倚靠一個人。現在就談永遠,對她來說太困難,或許她還是保持沉默比較好。
「我好想有個家,你呢?」
盡避她有意讓這個話題自然而然的跳過,葛雷仍舊不願意松手。
「我不想談這個話題。」她轉過身去,用實際行動傳達她的不悅,葛雷只得嘆氣。
「你不可能永遠逃避這個話題,絲縷,人都該有個家。」過去他以為王室就是他的家,現在他才知道無論他再如何心向王室,那兒都不是他真正的家,他真正的家在他身邊,在她身上。
「我已經有家了。」她回嘴。
「那間租來的小鮑寓嗎?」葛雷的頭痛得不得了。「如果你要這麼認為的話,我也沒有辦法。」
原先親密的氣氛,因葛雷堅持這個話題而僵硬。他們雙方僵持了一會兒,才由葛雷率先投降。
「算了,不逼你了。」再逼下去也沒意義。「我們還是談一些別的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