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書籍一本一本刷入電腦後,顧晴嵐習慣性地提醒借書的職員注意還書日期及續借方法。下午來圖書室的人漸漸多了起來,讓她應接不暇。
雖然忙得目不交睫,但她的腦袋依然無法完全揮去花靖堯的身影。
藏住一聲嘆息,她處理好借書手續後立刻起身整理今天還回來的書籍和雜志。
拿著一疊書走向書架,不期然一陣女同事的私語飄入耳里。她停下腳步,隔著一個書架听著她們的談話。
「你們知道嗎?听說總裁今早來上班時,臉上有道疤耶!」甲女的聲音很八卦。
「什麼疤?被毀容嗎?」乙女有些搞不清狀況,她不懂講這件事為何要大老遠跑來圖書室講,是因為這兒的空氣比廁所新鮮嗎?
「哎喲!什麼毀容,是一道抓痕啦!」甲女有些受不了地說。
「抓痕?被貓咪抓的嗎?」丙女問。
「哼!什麼貓咪,貓咪的手掌有那麼大嗎?」甲女冷哼,斷定道︰「依我看那一定是被女人抓的。」
「女人?女朋友嗎?」乙女問。
「你笨喲!女朋友會抓成這樣?就算會也是抓別的地方好不好?」丙女也很受不了乙女,要不是說這種八卦是人越多越好,她實在不想理這個笨女人。
「別的地方?什麼地方啊?」乙女又問。
甲女和丙女不約而同地翻白眼,懶得跟她解釋。
「等你以後交男朋友就知道了。」丙女說。
「如果不是女朋友抓的,那會是誰?」乙女雖然心有不甘,但還是忍不住想知道八卦的好奇心。
「當然是別的女人嘍!總裁雖然謠傳和新進公司的顧晴嵐交往,但是哪個男人不花心,更別說像總裁這種英俊又多金的鑽石單身漢。」丙女道。
「我猜那道抓痕應該是營業部花宇音的杰作。」甲女神秘兮兮地說。
「花宇音?為什麼?」丙女問。
甲女得意洋洋地說︰「听說幾天前總裁召見花宇音,兩人秘密地談了兩個小時。」
「真的嗎?」丙女有些不相信。「傳聞她很冷、很跩,很多主管、經理都迷上她的美貌,不論是明著追還是暗著施壓,動之以錢或權,她都不動如山。」
丙女說這些話的口吻夾雜著羨慕與嫉妒,當然免不了有幾分酸味。
「所以我想那很可能是總裁求愛未果,付出的代價。」甲女推測的口氣,仿佛自己就是福爾摩斯。
「是嗎?沒想到這個花宇音這麼清高貞烈。」乙女很佩服。要是總裁看上她,她才不可能這樣白白糟蹋飛上枝頭當鳳凰的機會哩!
「哼!」丙女可不這麼想。「我看才不是呢!她是欲拒還迎、欲擒故縱。」
「嗄?」乙女不解。
「沒錯,她只是拿翹,才不會顯得太廉價,也才能完全贏得總裁的心啊!」甲女其實很是佩服花宇音的好運和高明的手段,但她才不會承認。
「真的嗎?那……那顧晴嵐怎麼辦?」乙女皺眉問。
「什麼怎麼辦?總裁跟她本來就只是玩玩罷了,沒有了新鮮感當然是用完就丟嘍!」丙女說得好像自己是花靖堯肚子里的蛔蟲似的。
「嗄?顧晴嵐好可憐哦!」乙女說。
但其他兩女可不這麼認為。「成者為王,敗者為寇,有啥好可憐的?」
「咦,顧晴嵐呢?」丙女忽然抬頭看向借書處,沒有看到晴嵐。
「她不在座位上嗎?」乙女跟著傾身探尋。
甲女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她微微探出頭,看向隔壁走道。乙女和丙女察覺到她不對勁的臉色,也跟著探出身體一看。
彼晴嵐抱著一疊書就站在她們隔壁歸書。三女臉色大變,她們倏地直起身,面面相覷。
甲女首先回復鎮靜,她眉頭一皺,站出來瞪著顧晴嵐罵道︰「你這個人怎麼那麼卑鄙,居然躲在那兒偷听人家講話?!真是不要臉!」
彼晴嵐轉過頭看著她一臉氣焰囂張,詫異地張口結舌。今天是她們大搖大擺跑到她的地盤來講她壞話,也不知道要小聲一點,被她當場撞見後,也不向她道歉,竟還反過來指著罵她不要臉?
她總算見識到人可以不知羞恥到何種地步了。
「你們三個可真敢講。上班時間不辦公,跑到這來欺負秘書處的人,你們的上司是誰?」柯英司不知何時來的,高大的他突然從另一頭的書架旁冒出來,威嚴十足地瞪著那三個女職員。
三人一看到柯英司,囂張的嘴臉立即抽搐起來,盛氣凌人的三人像被潑了冷水的老鼠,一一夾著尾巴逃走了。
彼晴嵐低著頭,輕聲道謝。
柯英司沈著臉,走向她。「你啊!就不會說兩句反擊回去嗎?」
「我也想啊!可是被她們嚇了,等我反應過來時,你已經出現拔刀相助了。」
「厚!我真會被你給氣死。反應那麼慢,你是怎麼活過來的?!以你這種善良純樸的個性,為什麼不回鄉下種田算了。」柯英司的臉因為生氣而扭曲,但顧晴嵐卻不覺得害怕,反而感到有趣。
「我媽是這麼希望啦!可是我怕蛇,所以才跑到台北來啊!」她的心情漸漸輕松起來。
「算我敗給你了。」柯英司沒轍,翻翻白眼,住嘴不說。
「對了,你找我有事嗎?」
柯英司又瞪了她一眼。「還敢問,當然是來興師問罪的啊!」
「興師問罪?」顧晴嵐不解地偏頭望他。「問什麼罪?」
「總裁臉上的傷是你弄的吧?」
原來是這個。顧晴嵐垂下眼眸,抬手將書歸位。「你剛剛沒听到那群女人說的話嗎?大家都猜是宇音,你怎麼跑來問我?」
「那是不可能的事。」
「為什麼?」她狐疑地看他,不懂他為何那麼肯定。
「因為只有你才會那麼白目,那麼膽大包天。除了你,從來沒有人傷過總裁一根汗毛。」
「你把我說得太偉大了,我不敢當。」
柯英司快被氣炸了。他扶著額頭,像是極力壓抑地從齒縫中迸出話。「我不是在夸你!你這白痴!快告訴我你為何要抓傷總裁?」
彼晴嵐嘟起嘴,轉身往座位走。「不要,你那麼想知道不會去問他嗎?」
柯英司不敢相信她居然不鳥他,氣呼呼地跟在後頭。
「顧晴嵐,你豬喔!我要是能問得到,還會跑來找你嗎?」
彼晴嵐用力地坐上椅子,睞他一眼。「你是他最重要的人,只要你想問,他一定會告訴你的。」
「什麼最重要的人?」柯英司皺眉,第一次听不懂顧晴嵐說的話。「你在說什麼?」
她低下頭,喉嚨像梗了一塊石頭。「你可能不知道,總裁對你的感情是真的。雖然他對你老是嘻嘻哈哈、說些有的沒的,但其實他真正喜歡的人是你,只是因為你已經心有所屬,才會苦苦壓抑。他之所以找我充當他女朋友,表面上說是為了杜絕謠言,實際上是為了你。」
柯英司的下巴掉下來,頭一次發現晴嵐的推理功力之強,想像力之豐富,實在是絕無僅有。
「總裁說得沒錯,你其實不算笨,你只是聰明用錯了地方。顧晴嵐,你說的這些是總裁告訴你的嗎?」
「我的智商是沒你高,但也沒神經大條到看不清事實。反倒是你,以後盡量少在他面前提起你和鄭先生的感情問題,免得觸動他傷心。」顧晴嵐扁著嘴,反過來提醒他。
「厚!我真的快被你氣死了!再和你說下去,我就要腦充血了!笨女人!我懶得跟你說了!」
柯莢司再也受不了了,他寧可再去挨花靖堯的白眼,也不想再和這女人勾勾纏下去。
看著柯英司大步離去,晴嵐忽然悲從中來。想不到花靖堯心里愛的人是柯英司就算了,現在又和宇音傳出緋聞。他一定是覺得她冒充他女友不夠有說服力,所以才找上美麗又聰明的宇音來代替她。
尤其在昨晚發生了那件事之後……
有哪個男人還會再來找抓傷自己的女人?更別說會愛上她了。
她望著電腦卻看不清螢幕上的字,眼前被水霧模糊成一片。心揪在一塊,好痛、好痛……
晚上台北下起了傾盆大雨,像是呼應顧晴嵐低落的情緒一般。她捧著熱咖啡坐在窗前看雨,腦袋雖然放空卻重重的。
她又嘆了一口氣,不禁想起今天下午,他打電話來約她吃飯,但她拒絕了。
「你……你不用再勉強自己了。我已經把你真正的感情告訴柯秘書了,我不想再假裝成你的女朋友,如果你想要,有一大堆女人排隊等著你。還是……宇音也是不錯的選擇。」她終於一口氣把心里的話說出來了。
雖然心痛得要命,但長痛不如短痛,與其毫無未來地和他拖著,不如早點切斷這本來就不該牽起的緣分。
「宇音?」花靖堯著實不懂她話中的涵義。「我真正的感情?」
「沒錯。」顧晴嵐堅決道。「對不起,我玩不起你的游戲,我沒有辦法……」
看著你卻不愛你。她把這句話藏在心里,沒敢說出口。
「對不起!」她不給他機會開口,便掛斷電話。
她搗著臉全身蜷縮著,額頭靠在膝蓋上。
她是不是太沖動了?此刻顧晴嵐好後悔,雖說他對她並沒有真感情,但只要繼續維持充當他女友,至少可以常見到他。
一旦兩人回到原來上司下屬的關系,他們便不能常見面。一想到可能再也無法見到他,就讓她難過得喘不過氣來。
「叮咚、叮咚!」
彼晴嵐抬起頭,有片刻她搞不清楚這聲音從哪兒來的。考上「花林集團」後,她才租下這間離公司只要搭兩站捷運的套房,到目前為止,只有夏央和宇音來過,所以她幾乎不曾听到家里的門鈴響過。
她看看牆上的時鐘。八點多了,這時候夏央和宇音應該不會來,就算要來,也會先打個電話來才對。
「叮咚、叮咚!」
又一陣門鈴催促,晴嵐趕緊跑去開門。
「來了……是誰啊?」她一邊開門一邊問。
花靖堯全身濕淋淋地站在門口。
「總裁?」顧晴嵐驚訝地望著他。他從頭到腳濕透了,腳下已滴出一攤水。「你怎麼來了?」
花靖堯沒有回答,只是拿一雙濕漉漉的眼楮望著她。
彼晴嵐看著他,不再發問,拉起他的手帶他進門。
他的手好冰,還微微抖著。顧晴嵐緊抿著嘴,推他進入浴室,打開水龍頭,不一會兒熱水便冒出蒸騰的熱氣。
「你先沖澡,我去幫你拿毛巾。」
花靖堯拉住她,不讓她走。「你今天在電話里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彼晴嵐抬起頭來,看進他的眸子。
「你渾身都濕透了,不先換上乾衣服的話,會生病的。」
「你不是早就明白我和英司是清白的嗎?為何老是將我和他兜在一起?」他抓著她,雖然手很冰,但眼神卻很熱。
彼晴嵐垂下眼眸,不願和他灼熱的瞳眸相對。花靖堯一手抓著她,一手伸過去把水龍頭關掉,但浴白里的熱水仍兀自散發熱氣。
「難道你以為我昨晚跟你提出交往是玩笑話嗎?你以為我常隨便跟女人提出交往嗎?」
他一步步地逼近,顧晴嵐一步步地退後,直到她的背抵上冰冷的牆。他靠近她,雙手撐在她的兩側,身體離她不到五公分。
她被困在他和牆之間,感覺好混亂。
他眼里有一抹隱隱燃燒的憤怒,顧晴嵐頓時覺得自己像是飛蛾,雖然明知有焚毀之虞,卻仍忍不住朝他飛去。
「我們之間不也是你先提出交往的?但那只是一場騙局,一場幫你闢謠的騙局,不是嗎?」她忍住哽咽說。
水蒸氣還是悄悄地跑進她的眼里,害她的鼻頭酸酸的。
「難道你沒听過假戲真做嗎?」他抵著她的額低語。
他說什麼?隔著水霧,花靖堯的臉變得好不真切,她只能透過皮膚來感覺他。他的臉好冰,唇也好冰,可是,卻比記憶中還軟。
她閉上限,感覺淚珠滑過臉頰,和他臉上的水一起滴落。他的嘴在她的唇上輾轉吸吮,輕柔地、細膩地品嘗她的芳唇。
當他結束這一吻時,顧晴嵐還意亂情迷地沒有回神。望著她被熱氣蒸得紅女敕的臉,長長的睫毛微顫,紅唇因為方才的親吻顯得鮮女敕欲滴。
花靖堯感覺喉嚨發乾,體溫升高,心髒強烈地撞擊胸腔,最糟糕的是他的下月復緊繃得像快爆炸。
他捧著她的臉,再度親吻她。這次不像方才的輕柔,這個吻挾帶著強而濃烈的,像颶風般席卷他們的感官。
這一吻的效果驚人,有如一道閃電般劃過她全身,從她顫抖的唇往下延燒,麻木了她原本就昏沈的腦袋。
猛烈又溫柔的吻令人難以抗拒,他無言地催促她打開牙齒,渾身無力的她倒向他高大結實的身軀。他堅持探進的舌令她感到一陣顫栗。
她的膝蓋發軟、呼吸急促、頭暈目眩,徹底降服在他火熱的親吻之下。
他抱緊她,讓她緊緊靠在胸前,結實的腿貼著她的大腿兩側。她輕輕發出一聲嚶嚀。
模糊間她感覺到他這一吻的改變,好像他們之間的關系將和以前完全不同。她覺得他們變得更親昵、更貼近,橫亙在他們之間那條陌生人的界線被突破了。
他松開她的嘴,呼吸粗重地噴在她的頰邊,眼神迷蒙地望著她。
「你……你吻我?」晴嵐回過神來,驚訝地撫著唇,眼楮睜大地望著他。
「這是第二次了,不是嗎?你為何看起來那麼吃驚?」花靖堯疑惑地看著她。
「我、我以為……你不是把我誤認為柯秘書嗎?」
花靖堯蹙眉問︰「我為什麼會誤認你是柯秘書?」未免差太多了吧?一個男一個女,他怎麼可能會錯認?
「因為……你那時半夢半醒,對著我叫柯秘書的名字,又親了我。我以為你把我誤當作柯秘書,所以……」
「所以你就誤會了?」花靖堯接下她的話,然後掩面嘆氣。「你一直以為我親你是因為我以為你是柯英司?」
「嗯!」她很認真地點頭。
「你的腦袋到底是怎樣的構造啊?居然能誤會成這樣?真是敗給你了。」他忍不住笑了起來。原本他還緊張地以為是什麼事橫阻在兩人之間,沒想到竟是這樣的烏龍。了解事實後的放松感,讓他忍不住大笑。
「難道不是嗎?」她不懂他為何笑成這樣,但看他開心的樣子,讓她不知不覺也輕松起來。
「當然不是,真是誤會大了。我親你是因為我知道那是你,並不是其他人或柯英司。我之所以會一睜眼就叫他的名字,是因為那個房間是我的休息室,只有我和英司知道,一般人是不可能會到那個房間去的。」
花靖堯低著頭向她解釋。
「那天我中午去參加一個喜宴,多喝了兩杯。很不幸,我的酒量並不是很好,套句英司的話,我是那種『一喝就醉、一醉就睡』的體質,所以才在那兒休息。你進來時,我以為是英司來叫我,所以才喊出他的名字,但在親你之前我便認出是你了。」
「真的?」
「當然。」他笑著用額輕敲她的頭。「我沒事干麼親一個男人?我不早就說過我和英司只是鬧著玩的嗎?」
她抿著嘴輕輕地笑起來,覺得身體忽然變得好輕,像是要飛起來了。
「下次要是有什麼誤解,麻煩直接來問我好嗎?不要一個人胡思亂想,還淨往奇怪的方向鑽牛角尖。你這可愛又麻煩的小腦袋有沒有鑰匙,交給我保管,以後沒有我允許,不準再想些有的沒的。」
她靠著他的下巴,感覺好開心。他說以後耶,那是承諾嗎?他的話隨著外面的雨一點一滴地融進她的心,慢慢發酵……
「請問麻煩女王還有沒有其他誤會,我們一次解決,省得我心髒負荷過重。」今天下午听到她表明想分手的話,讓他一顆心忐忑不安,根本無心工作。就算和主管開會,心思也不能集中。
听到他這麼一問,她想起了今早听到的傳聞,雖然明知傳聞不可信,但她的心還是會存著疙瘩。
「嗯……是有一個……」
花靖堯抓住她的肩往後一推,緊張地搜尋她的臉。「還有什麼事?」
「宇音……是不是去找過你?」
一听到她的問題,花靖堯馬上知道重點所在。今天柯英司把那則流言及他遇到的事都告訴他了。他的眉頭放松,輕輕揚起。
「是啊,然後呢?」
「然後……然後……」顧晴嵐擰著眉,猶豫著不知如何開口。
「我有沒有看上她的美貌,要求她當我的地下情人?」他說出她心中的疑慮。
彼晴嵐咬著唇看他,不發一語,但眼中盡是擔憂。花靖堯先是嚴肅地和她四目相對,然後哧地一笑。
「你到底有沒有認真做功課?」
啊?功課?做什麼功課?她已經畢業了啊!這件事又和功課有什麼關系?
花靖堯接著說︰「英司沒有拿著我的家族史去找過你嗎?」
她愣愣地點頭。有啊,還一大疊呢!
「他有要求你看完吧?」
「還要背熟,說要抽考。」她皺皺鼻子,像是不以為然。
他看著她可愛的動作,又低聲輕笑。「那你有背嗎?」
她心虛地一笑。「我是很想啦!可是那里面名字太多,還得記年份,看得我頭昏眼花,根本記不住誰是誰,所以……」
「所以就不了了之了?」他很有默契地幫她說完。
彼晴嵐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難怪你會誤會。」他說,一邊伸手用力揉揉她的頭。
「誤會?誤會什麼?」
「我姓花,那宇音姓什麼?」
「姓花啊……」她的聲音逸去,忽然睜大眼楮,像是領悟到什麼。
「家族史上詳細記載,我的父親花尚謙有四個老婆,對吧?」他認真地看著她的眼楮說。
沒錯,她記得看過這件事,當時還覺得不可思議,這種一夫多妻在現代還存在著。不過仔細一想,這種事好像也發生在許多有錢人的家庭。電視上不也都這樣演嗎?新聞也常報導某某大企業家有幾任老婆,大房、二房、三房等為了財產明爭暗斗,鬧得不可開交。
「他分別和四個妻子生下四個子女,我排行最大,之後是我弟弟靖惠、大妹宇裳,宇音則是我最小的妹妹。如果我真的找她當我的地下情人,那不就是了嗎?」
彼晴嵐又羞又窘地望著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鬧出這麼大的烏龍。都怪自己偷懶,沒仔細看那份資料,神經又大條,才會誤會。
「對不起,我太糊涂了,真的好糗。」她搗著發燙的臉,不敢看他。
「算了,這樣才像原來的你。」他伸手摟緊她,半是認命、半是服輸地說。
只要誤會能冰釋,她不再誤解他,一切都沒關系。
彼晴嵐開心地偎入他的胸膛,忽然一片冰涼的觸感讓她嚇得退開。
「天啊!我都忘了,你身上還是濕的。快點,你快點沖個澡,我去幫你買套衣服。」
她慌張地再次打開水龍頭,听見背後傳來他打噴嚏的聲音,覺得好有罪惡感又心疼。她居然忘了他全身濕透了,還一直跟他說話,萬一他生病怎麼辦?
「你是怎麼過來的?難道沒開車嗎?為什麼不撐雨傘?」
听著她叨叨念念,花靖堯的心底泛出一陣甜蜜的暖流。她又回復到原來他所認識的她了,今天電話中那個冷漠的聲音已經消失了,這樣被一個人念著、惦著,知道有個人會掛念、會擔心自己的感覺,原來是這樣美好的一件事。
他從沒想過這世上真會有一個人,你會在乎她,她也會關心你。雖然也曾有過幾次戀情,但從沒有一個女人會讓他有這種在乎的感覺。
女人之於他,一直只是生命中極小的一部分,他不曾費心去體會她們的感受。父母的離異讓他相信合則聚、不合則散,男女之間本來就是好聚好散,他從不主動追求女人,也不曾試圖跟女人解釋自己的行為,或挽留她們。
但今天當晴嵐在電話中冷漠又絕決地對他說出那些話時,他的胸口卻涌出酸苦的感覺,讓他覺得自己就快被腐蝕掉了。
於是他做了件他從沒有做過的事——跑來跟她解釋。這種不顧一切的沖動,讓他明白自己比他知道的、以為的還要在乎她。
「好了,水放好了!」顧晴嵐轉身看他,發現他還穿著濕衣服,站在原地看著她發呆。「你怎麼還沒月兌衣服?快點月兌掉,你會感冒的。」
花靖堯勾起一抹邪氣的微笑。「一個女人這麼急切地催男人月兌衣服,通常代表著某種性暗示。」
彼晴嵐的臉倏地紅了起來。他怎麼忽然變得這麼不正經了?
「你是不是也在暗示我什麼啊?」他靠近她,笑得不懷好意。
「我才沒有!我只是怕你感冒,才會……」她急急否認,看著他慢慢靠過來,卻栘不開腳步。
他站在她面前,兩人之間的距離僅僅幾公分,只要輕輕一動就會踫到。
「才會怎樣?才會想月兌我的衣服嗎?」他彎腰和她的視線齊平,輕聲細語道。
「嗯……」她臉紅耳熱地點頭,腦袋早被他的呼吸和魅惑的聲音融化成一片,根本搞不清他在說些什麼。
「那麼你來幫我月兌吧。」他忽然直起身,舉高手說。
「什麼?」顧晴嵐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不知所措。
「幫我月兌。」他充滿誘惑的聲音和眼神蠱惑著她。
她咬著唇,直盯著他襯衫的第一個鈕扣,覺得全身冒汗、雙手微微發抖。就在她鼓起勇氣抬手踫到他的鈕扣時,一陣音樂鈴聲響起,嚇得她趕緊縮回手。
花靖堯皺眉,從口袋里模出手機。「喂?」他不耐煩地應答。
可是原本擰在一起的眉頭,像是訝異地揚起,隨後又緊緊靠攏。他的聲音又回復一貫的冷靜與自制。
「好,我知道了,我立刻回去。」
他結束通話後,抬頭看她。「很抱歉,月兌衣游戲留到下次再繼續。公司有事,我先走了。」
「可是,你全身還是濕的呀!」
「沒關系,公司的休息室備有幾套乾淨的衣服,我回去換就行了。」他一邊說,一邊往外走。
彼晴嵐跟在後頭,忽然想起什麼地沖進廚房,出來時手上多了把傘。
「哪,你拿著,別又淋雨了。」
花靖堯接過傘,嘴角有抹微笑。「謝謝。我先走了。」
他低頭親吻她的唇。「晚安。」
「晚安。」她羞怯地低聲回答。
他走出大門,頓了一下轉身對她說︰「你的手機呢?」
「手機?」她愣了一下,跑進臥室拿出手機。
花靖堯接過她的手機,隨即在她的手機上按了幾下。「我把我的號碼存進去,只要按1就可以直撥我的手機。以後你不論遇到任何疑惑或是有其他事情,就打電話給我。不準再一個人亂想,知道了嗎?」
彼晴嵐愣愣地拿回手機,滿心感動地用力點頭。「嗯!」
「還有,不一定有事才能打,我的手機為你二十四小時隨時開放。」
花靖堯直視她的雙眼,眸中的溫柔和感情讓晴嵐全身顫抖。她覺得眼眶又開始濕濕的了。
她捧著手機,覺得自己此時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花靖堯又輕吻一下她的額,才轉身離開。
靠在門邊,听著他離去的足音,顧晴嵐感覺自己的心仍狂跳不已。她對著手機莫名其妙地笑,沒辦法停下來。
真是太神奇了,不到一小時前,她還悶悶不樂、郁郁寡歡,但現在她卻快樂得想飛、想大叫、想跳躍。
她沒有想到他會專程跑來澄清誤會,解開她的疑慮,更沒想到他會對她說出那些濃情蜜意的話。
他的外表雖然冷漠看似無情,但實際上卻不然。他的內心是熱情如火、體貼動人的,為了解開誤會,他拋下了重要的公事,不顧風雨地前來,他的用心讓她好感動。
他在乎她,他是在乎她的。這項認知像石子投入湖水泛起的漣漪,越擴越大……
她的笑容也越來越深。
這個雨夜從原來的悲慘黯淡,一下子變得輕快可愛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