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房內有另一道視線,童莉莉下意識扭頭望去,這一看,她傻住了,下一秒立刻興奮地放聲尖叫。
「雷恩!噢天!你也穿越過來了是不是?太好了,我有救了!」撇下沃斯,童莉莉奔向米倫,親昵地拉起他的手。
那一幕,令沃斯感到莫名的刺眼。他眯了眯深邃的綠眸,握住刀叉的雙掌不自覺地攢緊。
「這位……」米倫笑著輕皺眉頭,不知該怎麼稱呼她。
「我是莉莉啊,別跟我說你穿越之後就失憶了。」
「莉莉小姐,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口中的那位雷恩,我是米倫‧康諾里。」
「不會吧!這怎麼可能!」童莉莉不信,伸手撫過米倫的臉龐,渾然不知她的舉動在旁人看來有多曖昧放肆。
胸口忽地緊縮,沃斯綠眸眯細如刃,推椅起身,迅即移動高大的身軀,結實的長腿大踏步走向那兩人,一把握住了童莉莉撫著米倫臉龐的那一手。
「鬧夠了沒?難道你沒听見他說的話?他不是你口中的那個人。」沃斯一改平時總噙著一抹笑痕的慵懶表情,一臉有人誤踩他地雷似的慍怒。
被握住的手腕隱隱發燙,童莉莉將心底的古怪騷動按捺下來,揚起下巴回瞪。可惡啊,他還真是高大,她的脖子仰得好酸。
「放開我,我要跟誰說話那是我的自由,你無權干涉。」她可是二十一世紀的現代女性,從小生長在男女平等的民主社會,哪可能配合這時代男尊女卑的封建思想。
「你沒忘記自己是什麼身分巴?」綠眸一凜,他冷聲警告她,目光卻極難從她臉上移開。該死!這女人的氣勢簡直不輸男人,一點也不像這時代的女性。
「我不是小偷!」她怒火更盛的瞪亮黑眸。
「是不是由我來決定。既然我沒報警將你送進監牢,你就歸我所管,你是我的。」
他高傲的宣示所有權,听在她耳里卻是曖昧極了,嬌美的臉蛋不禁一紅,宛若上好的瓷器染上粉色釉料。
綠眸一縮,他胸口蕩漾著無以名狀的騷動,像是感應到了某種不思議的無形能量,體內每根神經都繃緊了,細胞在鼓噪。
「咳咳。」見兩人劍拔弩張,米倫清了聲喉嚨。
豈料,那兩人竟不理睬,持續大眼瞪小眼,直到負責看守門院的男佣克頓匆匆跑進來,模樣狼狽地向沃斯行了個禮。
「公爵,查理曼家的人來了,他們在大廳說要見您。」克頓倉皇稟報,打斷了兩人的對時。
沃斯皺起平滑的眉宇,終于將綠眸別開,望向克頓。「查理曼家是誰來了?」
「是……席蒙公爵本人。」克頓如實回報。
「那個混蛋居然跑到我的地盤來撒野,活得不耐煩了。」沃斯眯寒了綠眸,俊美臉龐宛若地獄使者,童莉莉不禁一顫。
老天,她現在才發現,這個惡棍對待她確實是算仁慈的了,如果他一開始是用這般面貌對她,她很懷疑自己是否還有這麼大的勇氣反抗他……
簡單一點的說法,那就是查理曼與霍爾特兩大家族是世仇。
仇恨自伊麗莎白女王統治時期便深根種下,兩個家族的纏斗從台面上到私底下,無論是政治的,或是商業貿易的,無所不斗。
靠著經商竄升地位的中產階級們,無論哪行哪業,如果想在倫敦混得好,勢必要攀附某個權貴,而這兩大家族便是最大宗代表。
十分鐘後,穿上黑絲絨西服的沃斯凜著俊容,步下鋪著織錦花地毯的長階梯,米倫跟隨在後,再後方則是跟屁蟲般的童莉莉。
她好奇地眨動黑眸,時不時環顧碧麗堂皇的屋內裝潢,又模模每個行經的骨董飾品,內心大嘆,要是能把這些玩意兒一起穿越帶回現代,她跟外婆可就大發財了!
「好久不見了,沃斯。」華美氣派的大廳里,一個同樣俊美出色的年輕男人原本背對眾人,隨著腳步聲漸近,他緩慢地旋過身,偏棕的深金發色使他的俊美看起來略帶一抹陰沉。
童莉莉幾乎看傻了眼,大廳內這三個男人排排站,幾乎可以組一個維多利亞時代的美男天團,而她這個經紀人絕對可以狠撈一票。
呃……美夢作夠了,回歸現實。
笨蛋都看得出來,那名英俊的不速之客與沃斯之間,散發著一觸即發的敵意。盡避他們的姿態翩翩優雅,不辱出身名門的貴族風範,雙方的眼神卻比北國的酷寒還冰冷,彷佛要將周遭的空氣都凍結,搞得人心惶惶。
「少廢話,你來這里有何貴干?」連基本的寒暄都省略,沃斯神情冷峻地切入重點。
「听說,昨晚你的宴會上出現了偷渡的中國奴隸。」席蒙揚聲的同時,如天空一樣湛藍的眸也轉向童莉莉。
童莉莉一僵,有種被毒蛇盯上的錯覺,莫名地,她竟想躲到沃斯背後。但這念頭一閃過腦海,隨即被她推翻。
就算要躲,也應該是躲到與雷恩有著相似臉孔的米倫身後,怎麼會是那個浪蕩無恥的惡棍,呿!
沃斯綠眸一閃,偉岸的身形往旁一挪,故意遮去了童莉莉嬌小的身影,不讓席蒙繼續盯著他的人。
是的,他的人。從她現身在他的宴會上,竊走他的純金懷表那一刻起,她就是他的人,歸他所管。
「一個中國奴隸也值得高高在上的席蒙公爵留心?看來你日子過得挺清閑的。還是查理曼家族的事業正在崩落?居然還有這種閑工夫關心這種無聊事。」沃斯彎起一抹淺笑,笑里滿是諷刺。
自從英國與各國開始了繁榮的貿易往來,所有貴族也開始大量投資,骨董貿易、出產瓷器的燒窯工廠、進口來自中國或印度的茶葉、紡織工業或者是茶館與建築投資,舉凡能擴張財富勢力的生意都有涉足,競爭自然是在所難免。
本為世仇的霍爾特和查理曼兩大家族,當然不會放過各種讓對方吃癟的機會,無論是為錢為勢,或者為了面子,他們旗下的各種事業都在互斗。
如今,兩大家族的權勢財富可說是勢均力敵,動輒影響整個英國的貿易發展動向,就算是地位超然的皇室大臣,也對兩人禮遇至極,絲毫不敢怠慢。
席蒙微笑,道︰「還真是巧,幾天前我的商隊正好搭船從中國回倫敦,也帶回了幾個中國奴隸,那幾個奴隸一上碼頭就逃跑……說到這里,你應該了解我在說什麼。」
「你說謊!」童莉莉激動地跑過來,一度還忘了自己身上穿著繁重的維多利亞時期長洋裝,差點被拖曳的蕾絲裙擺絆倒。
千鈞一發之際,是沃斯伸出援手,用他包裹在高雅西服下的強壯手臂圈住了她的細腰。
她才不願道謝,反而理所當然地橫他一眼,然後又氣撲撲地瞪住陰沉的席蒙。
「天底下哪有這麼巧的事情!我才不是你的奴隸!」天哪,那只是她隨口瞎掰的謊言,居然真有這種事,未免巧合得太毛骨悚然!
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被當成奴隸帶走,她必須想辦法奪回懷表,找出藏在懷表中,關于穿越時空的秘密。
「看來這回我的手下帶回了很不一樣的奴隸。」席蒙藍眸一亮,神情流露出極大興趣。
沃斯胸口忽覺犯堵,強大的怒氣急涌全身。身為男人,他太清楚席蒙那種眼神可不是在看待一個奴隸,而是男人對女人的興趣。
懊死的!沃斯在心底爆出一聲咒罵。這女人還真有本事,一下子就招惹了兩個公爵。
「退下去,這里輪不到你發言。」綠眸凜然一眯,沃斯收緊了圈在掌中的縴細腰肢,掌心的熱度透過衣料,輻射到她肌膚,她竟覺一陣酥麻。
「你們討論的人是我,我當然有資格發言,我才不是你們口中毫無人權的奴隸。」抑內竄起的異樣熱度,童莉莉抬頭挺胸,晶亮的黑眸宛若辰星,閃爍著這時代女性少有的傲氣。
「真是有趣,想不到沃斯公爵竟然如此寬容大度,容許一個私逃的奴隸當面放肆。」席蒙挑起眉頭,笑容充滿嘲弄意味。
沃斯對他的挑釁不為所動,反而揚笑。「這是我的地盤,我的人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不需太過拘束。」
「你的人?」席蒙抓住他話里想透露的訊息,眼神頗是玩味。
「莉莉是我的人,我給了她放肆的權力。」沃斯收緊強壯的臂,將童莉莉圈在他身側,完全不理睬她的忿瞪。
噢!這個混蛋在鬼扯什麼?^她幾時成了他的人?這年代的男人--或者該說男性貴族真是自大得無可救藥,就跟野原上的雄獅一樣,動不動就要劃分屬于自己的地盤,將地盤上的獵物歸為己有,不許他人覬覦。
重點是,她可不是任人瓜分的可憐獵物!她更不會坐以待斃!
「恐怕你搞錯了一點,這個私逃的女奴是屬于查理曼家族,我才是她的主人,請你即刻將她歸還,我可不希望兩個家族因為一個微不足道的女奴而挑起禍端。」席蒙笑容一撤,眼中的敵意漸濃。
面對對方的威脅,沃斯不慍不怒。「也許她來到霍爾特家之前,是你從中國買下的女奴,但如今她人在霍爾特家,我就不可能讓她離開。」
「沃斯,你想維護這個私逃的女奴嗎?」
「是又如何?」
「你就不怕事情傳出去被眾人恥笑?堂堂霍爾特家的公爵,竟然袒護私逃的女奴,未免太失身分。」
「不過是私逃的女奴,居然還出動了公爵大人,不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嗎?」
「夠了!」童莉莉喳呼,一副受夠了他們的嫌惡表情。
至于涼涼坐一旁的米倫則是翹起一雙長腿,邊喝著女僕送來的熱紅茶,彷佛身在劇場,眼前正上演莎翁戲劇。
沃斯與席蒙齊齊轉眸,同樣皺起眉頭瞥向個頭嬌小的童莉莉。
兩個在倫敦有著呼風喚雨能耐的男人,幾時曾被女人這樣打斷談話,這可是破天荒頭一遭--十九世紀的英國,即便是自主意識較強的女性貴族,也不敢在男人面前大聲喝斥,更別提貴族以外的女人。
「首先,我的名字叫莉莉,不是什麼女奴,我也不是從商船私逃的中國奴隸,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你們休想隨便幾句話就決定我的去留,我愛去哪兒就去哪兒,你們管不著。」
「那麼,親愛的莉莉小姐,你認為我們該怎麼解決這件事?」席蒙撇唇笑笑,藍眸定格在她臉上,笑里流露出濃厚的興趣。
沃斯眯寒了雙眸,喉嚨似噎住硬物,整個人從頭到腳都很不對勁,然後他發現,主因就出在身旁的女人。
他無法忍受別的男人將目光持續停留在她身上!
這個強烈的念頭一起,思緒豁然開明,他終于想到該怎麼處置這個高傲狂妄的女賊。
童莉莉正想開口,沃斯搶聲說道︰「讓我來解決這件事吧!」話落,他強硬地轉過她在斜肩剪裁領口外的雙肩。
那光滑細致的觸感,猶如頂級瓷器,令他的掌心發燙,貪婪地握得更緊。
童莉莉錯愕地瞪亮黑眸,瑰麗的唇訝然微張,才想掙月兌他的掌控,那張比陽光還燦爛的俊美臉龐已經傾向她。
他吻了她!
當著眾人的面,這個下流無恥的惡棍居然--噢!她美麗的初吻居然給了一百多年前的浪蕩公爵,這算哪門子的穿越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