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紳士與兔淑女 第9章(2)

一年後倫敦

臨近郊區的一處莊圜里,杜靜雪坐在後院的白色吊椅上,腿上躺著畫本,手里握著色鉛筆,讓腦中的靈感透過縴手自由發揮。

驀地,一股直覺使她下意識抬眸,一道偉岸的身影佇立在門廊上,溫潤的俊顏噙著寵溺的笑,眸光生暖地凝瞅著她。

作畫的縴手一頓,她皺皺秀挺的鼻頭,笑問︰「小老板,你在偷看我嗎?這一點也不像你的作風喔。」

「我只是不想打斷你。」上身是俐落白襯衫,下搭黑色合身西裝褲,剛在書房結束一場視訊會議的溫曜宇,笑里帶著淡淡的疲倦,坐到她身側。

丟下畫本與繪筆,她挽住他的手臂,湊上前親吻他微擰的眉心,然後是那兩片形狀優美的薄唇,繾綣纏綿地吮吻。

「老公,你累了就別陪我,上樓休息一會兒。」不舍地結束蜜吻,時常主動甜蜜突襲的她,一點也不害臊,而他也早已習慣她的熱情。

偶爾回過神,還是很難相信眼前的一切……一年前,不顧溫家長輩的反對,不顧心理醫生的警告,她執意與他相守,面對已憶起兩人相愛過去的她,他無法狠下心推開,只能選擇冒險相愛。

或許是出于半逃避的心態,他們離開台灣,也沒定居日本,而是落腳在距離台灣更遙遠的倫敦。

他早有規畫,將「狼紳士與兔淑女」的繪本推進歐美市場,讓她成為國際性的插畫家。

透過好友黎斯特的幫助,計畫進行得非常順利,而他們,也更順理成章地待在倫敦。

這一年多來,他的狀況已經轉好,他按時見心理醫生,不排斥各種可能療愈的方法,然而,這都不是最直接有效的。

她的愛與包容,才是治愈他心傷的唯一良藥。

為了守護他,她必須適應擁有兩種極端性格的他,她卻絲毫不覺苦。在愛著「紳士」的同時,卻也得承受「狼」的暴躁無常,她不斷調適自己,幾乎是委屈的。

每當他遺失一段記憶,從荒蕪的黑暗中醒來,她一定陪在他身邊,她眷戀的眼神與笑,便是照亮那片黑夜的微光。

她從不提「亞瀚」的事,不讓他知道,當「亞瀚」佔據他時,郤對她說成做了些什麼。

但他想,那個「亞瀚」肯定不會太好相處。「他」並不是真的亞瀚,而是融合他的內疚與痛苦,被重新塑造出的另一人格。

他開始猜測,伴隨而來的是心疼。他不舍她受苦,但讓她受苦的元凶,正是他。

心疼越深,愛她越重。他的生命與她相融,再也分不開彼此。

有一陣子,情況非常糟,「亞瀚」佔據他的時間越來越長,嚴重剝奪了他的生活,他竟然開始忌妒「亞瀚」。

忌妒的種子一落下,總是在退讓的紳士開始產生競爭意識,他開始壓制體內那匹狼,逐漸奪回主控權。

他不願再跟任何人分享她,誰都不行!就算是體內的另一個自己也不行!愛是貪婪而自私的,他只想獨佔她,只有他可以。

于是,紳士與狼在他體內搏斗,進行著沒人看得見的競爭。狼的反抗不會小于他,但是獨佔的使紳士不再退讓。

兩相對峙著,漸漸地,紳士的意志一點一滴滲透進入狼,兩人在對抗彼此的過程中,不知不覺竟然開始學會妥協,甚至是相融……

「小老板,你在想什麼?」嬌柔的嗓音飄入耳底,杜靜雪攀抱著他,粉女敕的嘴唇如同一只飛蝶,時不時便在他臉上停駐。

「想你。」他揚笑,輕捏她水女敕的下巴。

「我人就在你面前,你還有什麼好想的?」她吻上他的唇,又啃又吮,眼波流轉,盡是嬌媚蜜意。

「我在想,你是喜歡狼多一點,還是喜歡紳士多一點?」他的嗓音沙啞又低沉,性感得讓她想一口吞了他。

真糟,她大概是被那頭狼帶壞了,老是想著怎麼「欺負」他這個溫柔紳士……

「好問題。在回答之前,你要不要多賄賂我一點?」她故意退開身,媚人的眼角勾瞅著,嬌喘吁吁地問。

他朗聲笑了笑,輕擰她的鼻尖。「你還有一堆畫稿得趕,我可不想害你熬夜。」

「可是我不想工作。」她撒嬌地勾抱他,水眸如星光閃爍,故意眨呀眨的,露出嬌媚動人的神情誘惑他。

「寶貝,如果你的工作延遲,美嘉可不會高興。」他溫柔地勸哄奢。

想起美嘉發火訓斥的模樣,杜靜雪嘆了口氣,只好乖乖從溫曜宇腿上下來,坐回原位,重拾繪筆與畫本,繼續與靈感纏綿。

溫曜宇拿起一旁小茶幾上的商業雜志,靜靜陪著她,看著她沉浸在創作的世界,眉睫盈滿愉悅,嘴角揚起甜甜的笑。

只要可以讓她快樂,他什麼都願意為她做。

沙沙的作畫聲,規律地響起。八月的倫敦,溫度合宜,徐徐涼風吹拂而過,有著輕微睡眠障礙,昨夜又小失眠的男人,終究抵擋不住疲憊,單手撐著下頷,閉上長眸假寐。

片刻過後。

「真老套。」

一聲不客氣的嗤笑忽爾傳入耳底,杜靜雪一怔,撇眸望向身旁的男人。

「……亞瀚?」她小心翼翼地問。

「你還要畫多少狼紳士與兔淑女?真是無趣。」他伸了個懶腰,神情跋扈地斜睨她。

「無趣?上回你才稱贊我畫得很好。」她白他一眼,沒好氣地說。

「你老公不在?」

「……他在房間睡午覺。」她還是不懂,為何這個「亞瀚」始終沒發覺,他與曜宇共用同一個身軀。

精神科醫生說過,或許這便是人類大腦的奧妙之處,患有這種解離性身分障礙的人,狀況不盡相同。

有的人,體內的人格互相知道彼此的存在,也清楚彼此共用同一身軀,有的人則否。

顯然曜宇與「亞瀚」便是屬于後者。只不過,曜宇本身清楚「亞瀚」的存在,也清楚兩人共用身軀的事實。

經過一年多的適應與協調,她成功騙過「亞瀚」,讓「亞瀚」知道她是愛他的,只是逼不得已才與曜宇在一起。

听起來很荒謬,仿佛活在另一個故事里,但是深愛她的「亞瀚」相信,他甚至很享受與她一同「背叛」曜宇,兩人私下「偷情」的生活。

「很好,這樣我們有很多時間可以找樂子。」男人粗魯地揮掉她手中的繪筆,勾起她的下巴,堵去她正要逸出的抗議。

可好了,她溫柔的紳士陷入熟睡,卻放出了這頭野蠻的狼……

杜靜雪眼底的光采微微黯下,男人察覺到了,胸口發悶鎖緊。

對她來說,「他」是一頭粗暴而不懂愛的狼,「他」野蠻地向她索討她的感情,無情地剝奪「曜宇」與她的相處時光。

可她沒有放棄「他」,她一直用她的愛在治愈「他」與他。

是的,她仍然以為「他」不清楚自己存在于溫曜宇的身體。自從溫曜宇開始打壓「他」、對抗「他」,而「他」也開始反擊的那一刻,「他」開始入侵溫曜宇的意識與記憶。

情況變得越來越復雜——換個角度想,也可能越來越簡單。溫曜宇在打壓「他」的同時,也喚醒了「他」,「他」與溫曜宇就某個層面而言,已融成一體。

可「他」還是厭惡那個虛偽又不老實的家伙!

「小雪,告訴我,你喜歡我比較多,還是那個虛偽的家伙?」正在她身上盡情肆虐的那頭狼一頓,口吻依然蠻橫地問。

杜靜雪愣住。老天,他們竟然不約而同問了一樣的問題!這是否代表著,曜宇的潛意識里始終懷有恐懼,害怕她會離他遠去?

噢,算了!她既不是精神科醫生︰也不是心理學家,她只是一個很愛、很愛他的女人。

精神分析她不懂,心理治療她也不懂,她只懂得回應他的愛。

不論他是會傷害她的狼,抑或是她深愛的紳士,她都深深愛著。「亞瀚,想听答案之前,你可以先賄賂我。」

她低喘著,近乎嘆息的說道。他挑起一抹性感又危險的笑,給了她一個火熱得險些窒息,全身泛起瑰紅的深吻,隨後展開強壯的雙臂,將發燙的嬌軀抱起,邁步走回屋內。

當那些不同于以往的,甜得像蜜、柔得似羽毛般的吻,細細密密地落在她的臉與身上時,杜靜雪訝然地睜開了眼。

伏在她身上的男人,表情是她熟悉的跋扈,然而凝視著她的眸光,卻是暖燙的溫柔。

「……曜宇?!」她按住男人解開衣扣的大掌,瑰艷的小臉不確定地深瞅著他。

他揚眉,目光深沉地回望,始終沒有應聲。

「……亞瀚?」這一聲飄忽的低問,充滿了更多的不確定。

她被弄胡涂了。倘若眼前的人是亞瀚,「他」最痛恨從她嘴里听見曜宇的名字,她總是非常小心,盡可能避免在「他」面前提起曜宇。

她迷惑而不安,心中不斷揣度著,眼前以著無比深濃目光望著她的男人,究竟是狼,還是紳士?

事實上,此時的男人兩者皆是。

在這親密的一刻,狼與紳士容許彼此存在,只因為「他們」有一致的共識,不願她受到一絲傷害,更不願她因為愛自己而辛苦,或者感到疲憊。

男人不言語,只是用目光著她,然後伸出大掌托住她的臉頰,傾身吮住她柔軟如花瓣的唇。

她的疑惑在他的吻里逐漸被瓦解,被稀釋。他的舌與她共舞,用著彼此熟悉的節奏。

窗紗在飛揚,風吹動了床幔,被陽光曬成螢光白的布料上,透出兩道緊密相擁的人影。

按古雕花的桃木大床上,她被他箍抱在懷里,他的額貼著她,眼神濃烈得可以將她整個人融化。

「你知道我是誰?」沙啞的嗓音,仿佛歷盡滄桑,有著許多故事,可他的眼神非常單純,只看得見一樣情緒。

對她的愛。

「我知道。」她牽動嘴角,甜笑嫣然,剔去了困惑與迷惘,烏亮的大眼只剩下最單純的感情。

他胸口束得好緊,像一根弦,就等著她來撥動。「告訴我。」

她伸出手,仿佛捧起一顆心那樣的盛重地,捧起他的臉,用著他此生听過最動听的嗓音,低吟出聲︰「你就是你,我愛的那個人,我的狼紳士。」

不管他是紳士還是狼,那都已經無所謂,她不必猜,也不想再猜。

他就是他,她所深愛的男人,她願意耗盡所有去守護的男人。

他整個人被重重的撥動了。那震蕩,從心底傳遍身軀,這一瞬間,他覺得所有的罪惡感被洗滌了,他從逃不開的內疚中,被釋放了。

他對她的渴望,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來得深,來得凶猛。

他反捧住她小得不滿他巴掌大的臉蛋,狂烈卻也溫柔,吮著,吻著,舌忝著。而她用同等的力道與感情回應著。

衣物從彼此的身上褪盡,他們之間沒有絲毫的保留,只剩下兩具美麗赤/果的身子。

……

狼被喂飽了,紳士獨佔了她,一切相安無事。

隨後,她在他的低喃中入睡,然後跌進夢里。夢里,她在自己的繪本里,趕赴一場森林中的盛大宴會。

狼紳士噙著優雅的笑,佇立在結滿七彩燈泡的樹下等著她到來,她松了口氣,交出自己的手,與他相握。

「你遲到了。」狼紳士含笑的嗓音,像催眠曲一般悅耳。

「我一直在找你。」她微笑著,幸福的淚水卻滿出眼眶。

再也不必尋尋覓覓,狼紳士與兔淑女,將會永遠相守。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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