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婚拙荊 第二章

慕容府的護院神色匆忙地踏進慕容老夫人所居住的蘭幽院。

「老夫人,如您所料,任家兄妹已經進城了。」

「任家兄妹進城了?」怎麼這麼快?任映竹的生辰應是在下個月啊!慕容老夫人神色略微凝重。

任家兄妹行蹤不定,令慕容老夫人要退婚無從退起,但她早料到任家兄妹會在任映竹滿二十歲的前夕找上門。

雖讓她料中了,可沒料到會是在慕容流雲成親的前一天,當初為了讓任映竹撲了個空,她才會把慕容流雲和施竟芳的婚事提前辦。

「是的,他們剛剛進城。」護院恭敬地回應。

「哦,他們在哪里落腳?」慕容老夫人輕啜一口茶,緩緩地擱下茶杯。

「在城北那間廢棄的土地公廟。」

「怎麼不是客棧?」

「這……屬下就不清楚了。」護院實話實說。「老夫人,任翔武功不弱,屬下不敢太接近。」

調查任家兄妹要比調查倪氏母女來得吃力,倪氏母女住在妓院里,好幾年未曾搬離,這任家兄妹則是居無定所,令他們無從尋起。

慕容老夫人從貴妃椅上起身,斂眉思忖,半晌後語氣森冷地說︰「他們兄妹應該是知道了流雲明天要成親。」

一旁的護院絲毫不敢有所質疑,在慕容府里,誰不知道慕容老夫人精明能干過人。

她這輩子唯一失算過的一次,大概就是孫兒慕容原野的婚事了。

她依照計畫退了倪府的婚約,沒想到慕容原野和倪羽裳緣分未斷,偏偏在慕容府里,只有慕容原野和慕容流雲這對堂兄弟敢拐著彎違抗她;慕容原野堅持要倪羽裳,加上倪羽裳也給她不錯的印象,她只好成全了。

「他們兄妹既然知道流雲明天要成親,我現在就算跟他們提起退婚之事,肯定是來不及了……」慕容老夫人邊自言自語邊思忖著,「這任翔是通緝犯,任映竹也是個女殺手,他們兩人肯定不好打發……」

護院依舊不敢表示任何意見,只能默默地立在一旁,等候慕容老夫人的指示。

「絕不能讓他們兄妹壞了明日的婚禮。」慕容老夫人思付著,「這倪羽裳賣唱我已經不太能接受了,可她至少得我的緣,但任映竹可是個女殺手,說什麼都不能讓她進我慕容家的門。」

頓了下,慕容老夫人朝護院說︰「帶著我的書信到官府一趟,讓官府把他們兄妹抓起來。」

「是。」護院領命,便退了下去。

待護院離去後,慕容老夫人以為自己此舉可以讓她永無後顧之憂,優閑的端起茶喝了一口,又依回貴妃椅上,完全沒料到--

她又將失算!

長安城好熱鬧啊!

午後,任映竹由城北的破廟到了長安城內,來買她和哥哥的晚膳,她沿著繁華的大街逛著,驚嘆長安城的繁華。

「姑娘,讓老朽為妳測個字吧?」任映竹方走過測字攤時,測字攤上的老人朝她頻頻招呼著。

「測字?」任映竹停下腳步猶豫著。

測字老人見她在猶豫,便說︰「姑娘,測個字可以解妳疑惑、知吉凶,更可知情緣與前世今生的因果……」

「好啊,那我測個字,問我今生情緣好了。」慕容流雲要成親了,她今生還可能有另一段情緣嗎?她突然想知道。

測字老人指著攤位上的紙,「姑娘,寫下妳心里第一個所想到的字,或是某個對妳特別有意義的字。」

「喔。」任映竹輕聲應道,提起毛筆欲寫下她心中想的那個字,慕容流雲的「雲」字。

可這時有人興匆匆地來到了測字攤旁,無意間撞了才剛下筆寫字的任映竹的手,她手中的毛筆被這麼一撞,雲字頭上那一橫直接往下一撇,雲字變成了「了」字。

「二表哥,我們來測個字,問問我們第一胎會生男還是生女。」施竟芳興高采烈地拉著慕容流雲來到測字攤前。

她可是特地帶著慕容流雲來測字的,她听慕容府里的丫鬟說,這個測字老人非常神準。

「竟芳,我撞到人了。」慕容流雲說道,便朝任映竹的背影又說︰「姑娘,在下失禮了。」

任映竹偏頭看了慕容流雲一眼,朝他微福了個身,「沒關系的,公子請勿掛懷。」

慕容流雲在不期然之下,迎視了任映竹那張清靈秀致的臉蛋,雖不及施竟芳的美艷,卻也教他眼楮為之一亮,目不轉楮的凝視著。

知道他在瞅著自己瞧,任映竹連忙轉過頭。

「老伯,我要測字,問子嗣。」施竟芳朝測字老人說道。

「姑娘,是這位姑娘先來的,麻煩妳移個幾步,到一旁稍等一下。」測字老人朝施竟芳說道。

頓了下,測字老人朝任映竹說︰「姑娘,老朽就以這個『了』字替姑娘解吧。」

任映竹一听,連忙回絕。「老先生,這個字不是我想要問的字,我不測了,就讓這位姑娘測吧。」語罷,她轉身要走。

測字老人也同時開口說︰「姑娘,緣分全都是在無意間造就的,妳這個『了』字雖是無意寫成,卻也反映出妳目前的情況,就讓老朽為姑娘解字吧。」

任映竹不好拒絕,只能點點頭。

測字老人一見她點頭,提起毛筆沾了沾墨,接著在「了」字上頭加了個「不」字,說道︰「姑娘,妳剛剛說這個宇並不是妳心里所想的字,我便在這『了』字上頭加了個『不』字。」

「不了?老先生,此意何解?」任映竹好奇地問。

測字老人嘴角微揚,凝視著任映竹好一會兒,「姑娘問的是情緣,如果在這不了下再加個『緣』字,便成了不了緣。」

「不了緣?老先生,此意又何解?」任映竹再問道。

「姑娘請看。」老先生指著宇,「這了字在這轉折的地方寫斷了,可又隱約連上了,老朽的解讀是,姑娘應該早有情緣,只是這情緣走到此處會有波折。」

任映竹一听,不由得為之一愣。「老先生解得好,只是這波折之後呢?我是不是還會有另一段情緣?」

「姑娘,妳不會有另一段情緣,這波折過後就會順利了。妳瞧瞧這一筆到底,此緣到老︰所以,這是段不了緣。」

「此緣到老?這是段不了緣?或許吧。」測字老人的解讀與她明天要做的事相吻合,令任映竹心生信心。「多謝老先生的指點。」她從袖袋里模出一塊碎銀放到攤位上,便舉步要離去。

可在此刻,測字老人突然喊住任映竹︰「姑娘,情緣分兩頭,男女各執一頭,方才這位公子撞了妳,妳也才寫下了這個『了』字,老朽斗膽推測,牽系住泵娘另一頭情緣的正是這位公子。」

測字老人的這番大膽推測,嚇傻了在場的慕容流雲、任映竹和施竟芳!

施竟芳第一個反應過來,當下就掀了測字攤,直對測字老人怒罵著。

在她心里,慕容流雲只能是她的,誰敢覬覦慕容流雲,她一定替那人做個布偶,然後拿針猛扎,更別說有人當著她的面壞她的好事。

「你這個江湖術士竟敢胡言亂語,看我砸爛你的攤子,讓你在長安城內混不下去!」

對測字老人來說,被人掀攤子絕對不是第一回,他一貫的處理方式是,抓起他擺在攤子旁那根「鐵口直斷」的布簾閃人。

沒錯,他的招牌就叫「鐵口直斷」,就因為這樣子也才容易得罪人。

任映竹一見,連忙退了幾步轉身離去,那女人的醋勁好大,她可不想無端卷入人家夫妻的紛爭中。

是啊!他們應該是夫妻吧?否則怎麼會來問子嗣呢?

「女乃娘,控制住妳家小姐,不要讓她在外頭丟人現眼!」慕容流雲命令著施竟芳的女乃娘。

「姑爺,您知道小姐一發起飆來,除了您、老夫人、大少爺,沒能控制得住她。」更何況施竟芳的體型豐滿,她根本拉不住她。

這幾年來,慕容流雲也知道自己寵壞了施竟芳,才會她讓那樣的霸道無禮、為所欲為。

「竟芳,住手!」慕容流雲不由得怒斥。

施竟芳一听,果然馬上住手,而她也隨即撲進慕容流雲懷里嬌嗔、哭訴著,搞得慕容流雲不忍再責備她。

「二表哥,那江湖術士胡言亂語,你是我的,怎麼可能會跟那個女人有關系!」她偎著慕容流雲哭訴著。

面對她撒嬌的模樣,慕容流雲絕對舍不得苛責,只能無奈地哄道︰「江湖術士本就靠胡言亂語餬口,咱們回去了。」

「嗯。」她听話的應道。

是夜,任翔和任映竹簡單的用過從客棧打包來的晚飯,正打算出廟門夜探慕容府時,卻遭官兵給團團圍住。

「哥,官兵怎麼可能知道我們在這里?我們一路上都很小心的!」任映竹緊張的說。

任翔從廟外的火把數目,知道自己這次是逃不了,冷靜地吩咐道︰「竹兒,妳先上供桌,再跳上梁柱,梁柱上方的屋頂有個洞,從那兒上屋頂躲著,等官兵走後妳再下來,然後直接上慕容府去,想辦法和慕容流雲成親。」

心知自己逃不了了,他只希望能安頓好妹妹,那麼他就算是死,也死而無憾。

一听他言下之意,是要她自己先行逃走!任映竹肯定自己沒听錯,忍不住驚恐的叫道︰「哥,我不會一個人走,我們要一起走!」

「不能一起走,這樣我們兩個都會被逮住,我掩護妳。」

「不!應該是我掩護你,你可是我們任家唯一的香火!」

「竹兒,妳才是任家唯一的血脈,我的生命可有可無。」語罷,任翔扶住任映竹的腰,一個提氣,將她往梁上送。

任映竹想問清楚哥哥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加上她不願丟下哥哥自己逃走,正想往下跳,一群官兵卻在此時沖了進來。

眼見官兵沖了進來,知道自己只會愈幫愈忙,任映竹便照著哥哥的話,由梁柱上方的洞爬上屋頂。

靜默的藏身在屋頂上,她只能淌著淚、揪著心,祈求任家的列祖列宗保佑哥哥平安無事。

不知過了多久,听到打斗聲全沒了,任映竹才沿著屋頂趴下往下窺看,只見官兵們把哥哥五花大綁地給帶走了。

她在心里無聲吶喊著,默默的淌著淚,等官兵走遠之後,才敢哭出聲來。

不知哭了多久,她極度疲憊地在屋頂上睡著了,直到曙光微露,她才幽幽轉醒了過來。

一醒過來,一陣無助的恐懼感立刻侵襲著任映竹,她在心里不斷的思索著,現下自己到底該怎麼辦?

縱使她向來有主見,可在這緊要關頭,她難免會亂了手腳。

扮哥被抓、慕容流雲將要成親……自家破人亡後,只剩這兩個可以給她倚靠的男人,偏偏他們又在一夕之間失去了,她怎麼可能不亂!

她注視著灰蒙蒙的天色,思緒不知轉了多久,直到天色已亮,她才想到如何救出哥哥的辦法。

她必須在慕容流雲拜堂之前付諸行動。

她躍下屋頂,進入廟內,利用昨晚剩下的米飯,搓成兩顆如藥丸般大小的丸子,一顆揣入懷中,另一顆則用手絹包了起來,塞到端坐在供桌上的菩薩神像內,這才出廟門往慕容府奔去。

今天是慕容府迎親的日子,任映竹毋需翻牆,就輕而易舉的冒充賓客,進入慕容府,只要行止小心一點,她還可以在慕容府里閑逛。

她知道慕容流雲住在頌風院,也得知他要迎娶的對象是遠房親戚,若論起兩人關系,那女人算來還是他的表妹。

她還听說他們表兄妹的感情很好,他表妹每年會上慕容府來找他,這點讓她知道了慕容流雲為何會毀婚。

苞著幾個丫鬟來到慕容流雲的頌風院,听說新娘已經在頌風院內了,此時,花轎也來到頌風院門口。

由于施府並非在長安城內,慕容老夫人便決定將施竟芳留在慕容府中,直接在府內迎親。

幾個丫鬟將喜糖端上頌風院的小綁樓,任映竹趁沒人注意到她,沿著回廊找到新娘所在的地方。

見到一名丫鬟拉開寢房的門走出來,離去之前還說︰「二少女乃女乃,花轎到了,請您馬上穿上鳳冠霞帔。」

自從慕容老夫人宣布慕容流雲和施竟芳要成婚的那一刻起,府里的僕人就全改口喊施竟芳為二少女乃女乃。

待那位丫鬟走後,任映竹推門進入寢房,接著將門反鎖。

施竟芳主僕二人正準備要穿上鳳冠霞帔,听到有人沒敲門就直接進房,兩人的動作皆停了下來,直瞅著任映竹瞧。

「是妳!」施竟芳不由得訝然。

見到施竟芳,任映竹也很訝異,如果她是新娘,那昨天那個俊爾不凡、渾身充滿霸氣的男人不就是慕容流雲!

任映竹不禁憶起那測字老人所說的。

「喂,妳是誰?妳怎麼會在這里?妳是新來的丫鬟嗎?怎麼這麼沒規矩?竟然還沒敲門就直接闖進來!」施竟芳教訓著。

任映竹被她一喊,回過神,一個箭步向前,直接扣住施竟芳的脖子;施竟芳因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張大嘴巴。

任映竹則趁她張開嘴巴之際,塞了顆藥丸進她嘴里,再往她背上一拍,那顆藥丸滑進施竟芳的肚子里。

「妳讓我吃了什麼?」施竟芳慌張地喊,「女乃娘,快去找姑爺來,這女人不知道給我吃了什麼?」

女乃娘轉身就要出門討救兵,卻讓任映竹給喊住。

「等一下,先听我講完話,再去叫人。」任映竹冷冷地說︰「施姑娘,妳剛剛吞的藥丸是一種叫百日穿腸的毒藥。」

「妳是誰?為什麼給我吃毒藥?」施竟芳緊張的大喊。

「我是……任映竹,也是慕容流雲的未婚妻。我相信妳應該知道我,我今日是來要回我的夫婿!」

電腦版

茶香言情網版權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