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童若箴接到一通來歷不明電話後,隨即行色匆忙離開。
接連好幾天,公司里不曾出現童若箴的身影,他活生生一個人就這麼一聲不響地消失無蹤,仿佛人間蒸發……
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美國總公司沒消息,連他最親近的秘書也音訊全無。
「宋小姐,你真的不知道副總的下落嗎?」秘書以一種懷疑和曖昧的眼光詢問她。
「我——我不知道,真的。」宋倩影無助搖頭。
黯淡的眼眸盡是無辜,對于他的不告而別,她比任何人更痛徹心扉。
誰知他的失蹤是否是他刻意的設計?目的就是要羞辱她,然後再狠狠丟棄她,讓她日日夜夜在苦痛的深淵掙扎。
倘若童若箴的用意確實如此,那麼他的目的確實達到了!宋倩影已經嘗受生不如死的滋味……
他完全擄獲了她,又徹底摔碎,這無疑是世界上最殘忍的酷刑。
「宋小姐?怎麼啦?眼眶好紅喔?」秘書仔細盯著她的怪異反應。「你實話實說吧……說真的,外面很多人都知道你跟副總的關系!大家都知道你們很親近,所以有什麼話,你盡可直說無妨。副總突然消失,很多事情得找他解決,我已經應付不來了。」
「可是,嗯……我真的不知道啊!」宋倩影幾乎百口莫辯。「他一句話都沒說就走了。」
「喔?真的?他會不會出國了呢?」秘書像在問她又像自言自語。「不對啊,以前他要出國,都會交代我買機票,訂旅館。可是他沒有啊……」
「以我猜測——」末倩彭沉吟,遲疑著該個該說:「他的去向,大概與蕭小姐有關……」
「是嗎?」秘書偏著頭思考,半信半疑。「嗯,說到她,好久沒她的消息了,好像是不太對勁……她一向死黏著咱們副總不放的。奇怪了?他倆一起躲去哪里?真是的!一聲不吭……搞什麼神秘?」
宋倩影無心再听秘書叨念,獨自走回坐位,戴上耳機,準備進入工作。
縱使戴上耳機,她仍听得見身邊此起彼落的竊竊私語,那些訕笑的眼光,等著看笑話的嘲弄,仿佛腥臭的餿水淋在身上,黏答答、臭兮兮地渾身難受。
妤不容易勉強巢中精神打開電腦,一則從美閾總部傳過來的即時訊息,斗大字跡仿彿從天而降的巨大隕石,重重砸在她的後腦——
三秒鐘之內,全公司同事都從電腦上收到同樣的內部訊息,瞬間整個辦公室如燒滾的開水沸騰不已!
抱賀梵亞集團亞太執行長駐台灣區副總裁童若箴先生與蕭雯綺小姐于本月XX日于北京舉行結婚典禮。
「天啊!好勁爆!他秘密失蹤,原來是跑去結婚了?」
「不意外啊!大家都知道蕭小姐一定登上副總夫人寶座的,遲早而已……」
「可是,副總既然要娶蕭小姐,為什麼不光明正大在台灣辦呢?」
「簡單嘛,怕有人不甘心,會去鬧場般事啊……」
「噓——小聲點,人家還在座位上……哎!可憐喔,被玩玩就甩在一旁了。」
「本來嘛,童副總怎會跟她認真啊?早知道跟這種男人不能求天長地久的。」
「對咩,反正她跟他至少也開心過,劃算啦……」
啪!
宋倩影顫抖地關掉電腦,只恨不能把身後那些尖酸刻薄的流書蜚語一並關上!
自認夠理性的她,此時承擔不了這精神的凌遲,更不願在充滿他的氣味消息的空間多停留半秒鐘。
走吧、走吧!還留著給人看笑話嗎?
現在馬上就離開吧!不要哭……不要哭喪臉給人看不起!
毅然站起身,宋倩影拿著簡單的包包疾步踏出梵亞大樓,她一逕往前奔去,不回首,不留戀……
她告訴自己︰今日從這里踏出去,便是永別。
必于和他的一切,水遠回不來,永永遠遠和他了斷關系——
冰雪的冬季,正飛翔天際的宋倩影無法想像零下二十度的歐洲長成什麼樣?
結東台灣的傷心歲月,宋倩影聯絡到遠在德國海德堡求學的舊同學,心想在冰天雪地的異鄉,放眼無垠霜雪遮蔽自然原貌,或許也能遮蔽受傷的心靈,讓傷口快速結痂愈合。
漫長的飛行無聊孤寂,偏偏華語新聞播放的,仍是童若箴在北京神秘閃電結婚的消息……
她的心忍不住又揪得緊緊,螢幕里美艷的主播正巧是她所厭惡的金羽璐,童若箴的婚訊似乎也打擊了她的自信心,宋倩影從她火紅的唇問讀出隱約的妒忌。
呵,已成定局的事,再不甘妒忌又如何?過去讓他過去,宋倩影了悟愛情的路本是一條單行道,一旦走上去,就回不了頭的。
愛了就愛了,就算愛錯,也討不回什麼……
別過頭,她按下個人電視的開關,轉到音樂頻道,關于童若箴的消息,她已經沒興趣再多知道。
去吧……去吧……何必為生命中的過客煩憂?眼前螢幕標示飛機的位置已經在青康藏高原上空,離那個無情的人,那個小小海島很遠很遠了——
吞下安眠藥,扭熄閱讀燈,蒙在毯子里她試圖讓自己睡著,待一覺醒過來,迎接自己的將是另一個嶄新的世界。
迷蒙寤寐間,她感覺有人在耳邊輕喚。「宋小姐,請你接听衛星電話——」
笑容可掏的空服員遞給她話筒,宋倩影一臉茫然——飛機上還能講電話?
「趕快接,衛星電話很貴的喔。」空服員溫柔催促。
「倩影?是我。」耳邊傳來熟悉卻令她心碎的聲音。「喂……听得到嗎?」
竟是他?童若箴?他還追著她做什麼?在新聞仍熱炒他于北京神秘閃電結婚的時候——他想干什麼?在她的傷口灑鹽?還是來討一句祝福的好話?
「你——恭喜……新聞……我看見了。」
猛然涌上的情緒填滿胸臆,宋倩影盈著淚水,哽咽地無法說完完整句子。
「不!那不是真的……相信我!我幾乎跟李智明打了一架,才拿到你的航班,我等不及飛機落地,用盡必系打這種貴死人的電話,為的就是要告訴你——婚禮是假的——只是滿足雯綺臨終的心願……」
「什麼?臨終?你跟她才結婚……怎麼會?」宋倩影愈听愈迷糊。
「是。雯綺過世了,她的先天心髒病一直不好,在北京的換心手術不成功,振強痛苦地要我為他妹妹達成人生最後的心願——舉行婚禮,讓她成為我的新娘。」
「不,不可能的……你別亂講,莫名其妙怎可以詛咒別人死呢?」
他所說的一切太過匪夷所思!太夸張、太不可思議!
宋倩影怎麼能接受這種灑狗血的劇情出現在自己的生活里?她直覺童若箴在耍心機。不管他目的如何,總之,這次,決計決計不會再信他的了——
「倩影,雯綺在走之前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了,現在我知道你是清白的。那些職業情婦的控訴,全是她編來騙我的……」
「天啊!你到底在說什麼?你們——到底在做些什麼?我不要听!」宋倩影實在听不下去。「你已經結婚了,千真萬確——無論如何,蕭雯綺才是你太大。」
她掛掉電話,徹底切斷他的聲息,不管真相如何都不用多說,再說也已經沒有用了……
閉上眼楮,搗起耳朵,椎心的記憶再次于腦海中翻騰不已……她想起浮躍電腦螢幕前,仿彿利刀一般的結婚啟事。縱使蕭雯綺因病逝世是真的,在他選擇終身伴侶時,蕭雯綺總是他唯一不變的首選啊——此刻他回頭尋她,不也當自己是補位的備胎而已吧?
呵……他這麼做是不是欺人大甚了?難道,他就算準了自己無處可去,定會原地等他回頭來撿嗎?
不!絕不讓他徹底看低自己啊!
太苦的錯戀,帶來太重的創痛,她狠狠從心底將「童若箴」連根拔起,縱使心如刀割、鮮血淋灕,終究他已月兌離自己的生命軌跡。
再度把臉蒙蓋在毯子里,她偷偷在黑暗中落淚低泣,恨他不該再出現,也恨自己太沒出息!
為什麼當听見他的聲音,以為再無知覺的,破碎的心,竟仍然疼痛不已?
三個月後德國海德堡
宋倩影住在好同學——邵薇家里,安靜地過著留學異鄉的平淡生活。她在歌德學院選修德語課程,日子在童話一般的城市里詳和過去,牢牢地鎖上所有在台灣的記憶,她決心開始新的人生。
海德堡是德國知名的學術之城,也是最浪漫的城市。
來自世界各地的旅客絡繹不絕,小小浪漫的童話城里,四處遍布旅人的足跡,忙著上課之余,宋倩影也不會錯過海德堡的迷人魅力。
「今天——已經收到第一百束玫瑰花了,你真的不打算給他一點兒回應?」
邵薇抱著厚厚的書,她是海德堡大學的研究生,也是宋倩影在德國唯一可依靠的對象。
「啊?一百束?這麼多了嗎?」宋倩影皺起眉,在朦朦朧朧古典街燈下,嘆息深思——
哎……何必呢?他既已打碎最初的愛戀,就不可能修補得回。
雖然,拜四通八達之網路科技之賜,宋倩影幾乎與台灣同步,從詳細的網路影音資訊中得知:童若箴和蕭雯綺的閃電婚禮,在一星期後以蕭雯綺的死訊做為戲劇化的結束——
才當不到一星期的童太太,蕭雯綺因換心失敗而香消玉殞。
童若箴確實有情有義,為了成全暗戀他的蕭雯綺最後的心願,在她有限的生命中,給她一場盛大夢幻婚禮,如童話般溫馨感人的故事,透過無遠弗屆的網路傳回台灣,可想見引起眾聲嘩然!
這麼大起大落的消息震驚台灣金融界與媒體界,同樣地,也在宋倩影不平靜的心湖投下威力強大的炸彈——原來,他說的全是真的。
「三個月都過了,而今真相也大白。」研讀深澀法學的邵薇嚴肅分析道:
「他在最快的時間內打衛星電話告訴你實情,表示他心里一直牽掛著你,不希望因為這個意外失去你……」
「邵薇!別說了……很多事情,一旦錯過了,沒辦法回頭的。」
宋倩影打斷她的勸。難得平靜下來的生活,她不想再被攪亂,不管過去的傷害是誤解,還是命運安排,都不再重要了。
「別這麼想——」邵薇推推架在鼻梁的眼鏡,沉著穩重的模樣,仿佛正思索著什麼深奧的法律問題。「人的一生,能真心真意愛一回,不是每個人都有的福分。縱使過程中受到傷害,不代表這樣的感情沒有收藏的價值……」
「不一樣的。」宋倩影淒淒然搖頭道:「你不懂,他當初斬斷感情的手法有多殘忍?狠狠碾碎了的玉石,幾乎磨成粉了,你想能修補得完美無缺嗎?」
「可以,端看你們願不願意用心!」邵薇拿起書往她的頭上敲。「不要躲了!逃避不是好辦法。倩影,你對他不是沒有依戀……你騙得了自己,騙不了我——」
「亂說!誰對他依戀了?你成天埋在圖書館里,哪知什麼依不依戀的?」
宋倩影慌亂莫名,踩在融雪濕滑的青石街道,冷不防一個踉艙向後傾倒。
啊——
「小心哪……」邵薇和她同時發出尖叫。驚慌中,她隨意抓住了一只臂膀,穩住了幾乎摔跌的身子。
「謝謝,不好意思!」宋倩影站挺身,客氣地向伸出援「手」的好心路人道謝。
「沒關系。小心,雪融之後,道路特別滑——」噫?英文?好熟悉的聲調。
「先生,真是謝謝你。」邵薇挽著宋倩影,一再客氣地向這位黑大衣男子點頭道謝。「幸好有你,否則這又硬又冰的石頭路,摔下去可不得了。」
「可不是嗎?呵……有緣遇見兩位東方美女,來顆‘海德堡’之吻吧?」
「啊?海德堡之吻?這里最有名的巧克力!」邵薇看著男人手上的精美彩盒,猶豫道:「可是……您是買來送給愛人嗎?怎麼好意思……還是不要拆吧?」
「呵——沒關系,請嘗嘗——甜蜜的巧克力,愛情的滋味……」黑大衣男子壓低帽沿,令人看不清楚他的長相,但他高大的身材,悅耳的聲音,已具備優質「艷遇」對象的條件。
「我的心遺失在海德堡……」黑大衣男子低低吟唱起著名的德國民謠。
「啊——好厲害!這是最有名的德國民謠……先生,你應該不是德國人?」
邵薇的眼眸湛射出崇拜的光芒,即使隔著厚厚鏡片,眸光里的熱力不減。
「是啊,我來海德堡尋找遺失的心——听說,有人偷了我的心,躲到這個小城市里……」男子微抬起臉,模糊的輪廓呼之欲出。
「噫?難道你是來找尋愛人?」邵薇認真品嘗頂級巧克力,興味盎然問道。
「邵薇,走吧……」顫抖著雙唇,宋倩影的臉色白了又紅,她急著想走——
縱使露出一半的輪廓,憑著外形聲音,宋倩影幾乎可以肯定他的身分。
「哎呀,等一下嘛!」難得遇上對眼的帥哥,邵薇忍不住雞婆。「你知道她住在哪兒?我在這兒念書好幾年了,說不定我可以幫你找找……」
「是嗎?」黑人衣男子輕輕笑了,拿掉帽子,以標準的國語問︰
「其實,不必麻煩了——我要找的人,正在你旁邊。」
「你——你是……你是那個——童若箴?咳!咳!」
吃了一半的巧克力哽在喉嚨,邵薇吃驚望著眼前器宇不凡、英挺俊帥的東方男子,這個人正是叱吒台灣金融業界的風雲人物?!
此外,他對感情的執著,對倩影的深情摯愛全表達在過去一百天,不間斷的花束卡片,及殷切的關懷問候……他的一切,足讓同為女人的邵薇羨慕到流口水。
「你不該來的。」宋倩影紅潤眼眶,低頭不敢再看他的眼楮,只怕多一眼,就要被他黑瞳里的深情給融化了。
「嗯——這樣好了,巧克力給我吃,聊天你們自己去就好了。」
邵薇把整盒巧克力拿走,拍拍宋倩影的肩。「好好想清楚我說的話,世上沒有不可能的,看你的心願不願意……我先走了。」
「倩影,你何苦呢?一切的誤會,早該隨著雯綺離去而消失無蹤。」童若箴走到她面前,握著她的肩。「過去的,忘了吧。」
「呵,你說的簡單。」摔掉他的手,也甩出淌流不止的眼淚。「你走——」
「不,若你不肯原諒,我就不走——倩影,不要跟我比耐心,你領教過的。」
是的,他的耐心她領教過,論起固執,童若箴算是佼佼者,他不願放掉最愛的女人,再多阻礙也打擊不了他的決心。
「別為難我——」宋倩影簡直拿他的痴纏沒辦法!他倔強的嘴角仿佛宣告必勝的決心,那叫她慌亂失措,那過去的努力遺忘毀之一旦。
「三個月了,你連一點兒機會也不肯給?我人在台灣,卻每分每秒都在思念里煎熬……我不來,不親自來問問你的意思,能怎麼辦?」
「好吧!你要答案——」宋倩影仍低頭,堅定語氣道:「那我就告訴你,不可能了,你傷我太深……」
「是嗎?」童若箴靠近他,輕輕親吻她的額頭說道︰「為什麼不讓我用一輩子補償,用一輩子來賠我對你的傷害?」
「不……」她還是搖頭,一再緊咬的紅唇,隱隱沁出血印。
「你沒說實話?哎……」童若箴俯首吻去她唇間的紅印,疼惜輕吮。「別折磨自己……我看了好難過……你知道,我一向最舍不得你難過——」
「騙人!你的專長就是讓我難過!想想你做過的——」
不堪的往事令她委屈心痛,怎麼也無法平復。
「听我說……那夜,我連夜隨同雯綺的專機飛到北京,緊急的換心手術之後,她心知不久于人世,便把所有的事情告訴我……當時,我懊惱得恨不得殺掉自己,想起你所受的污辱,我真的不能原諒自己——」
「可是,你一連幾天毫無音訊,北京又不是火星,連通電話也不能打嗎?」
「雯綺一直在危險邊緣……振強最疼愛這個妹妹,他希望雯綺能在我的呵護之下過去,連婚禮都是在彌留狀態下辦的……振強一再要求,我根本走不開!」
「是呵……只要蕭雯綺要求的,你不敢不遵循——其他人算什麼?」
「別這樣!逝者已矣……何必跟一個過去的人計較?」
「對!我就是小氣,連死人的醋我都吃——你認清我了吧?」
宋倩影慟哭著轉身離開,她不能忍受他一再護衛著蕭雯綺的模樣!
就算她已經走了,他也不必小心翼翼深怕別人褻瀆了他心中的玻璃女圭女圭。
口口聲聲說什麼逝者已矣?倘若不是呢?倘若蕭雯綺換心成功,是不是也沒自己的份?
宋倩影愈想,愈哭,愈傷心……為什麼要做第二順位?她才不要!
時光匆匆,又是三個月過去。
童若箴頻繁來往德國和台灣之間,對她動之以情,說之以理,好幾回不成功,最後只得使出「絕招」。
「半年了。你還是不為所動?」童若箴幽嘆道。
「我在這里過得好好的,沒必要動啊!」
「這次,我是下決心的了。不管用什麼方法,一定要讓你跟我回台灣去。」
並肩坐在一座古老的橋頭邊,他用長長風衣將她圍裹,在清冷的風里,多希望這麼緊緊相依偎,天荒地老……
如果不提起傷心往事,宋倩影十分安于恬謐平靜的感情歸依,不問過去,也無須計較未來,只當童若箴是在德國才開始認識相戀的愛人。她重新愛他,是潛意識的選擇件失憶。
童若箴可不讓她在過往創傷中逃避,他要一個真正全心接納自己的倩影,為了讓她放心,讓她更勇敢地相信自己,幾個月來費盡思量,不計代價在歐亞間做空中飛人。
只要能博得心愛美人一笑,叫他從台灣打包熱騰騰的排骨便當,快遞送到海德堡也甘之如飴!
這樣的無悔奉獻,凡是肉做的人心沒有不感動的,始終深愛他的宋倩影更是一絲一絲地,被他的呵護照顧漸漸收服。
「呵,哪一次來你不是下定決心?哪次成功了?」她淡淡一笑,在異鄉活成另一個出色的自己,她早巳拋開憂郁。
「所以,我已經對戎爹和兄弟們發下豪語,這次不成功,就……」
「怎樣?你能怎樣?」宋倩影仰起粉雕五琢的小臉,笑意嫣然。
她的美麗笑容透出一股感人的神秘,深深吸引、牽動著他的心思——
「哎……」他為她的美麗嘆息。「不成功的話,就……直接‘做人’!」
「神經!亂講什麼啊!」宋倩影掄起拳用力打他。「你少耍寶了,我想先拿張德語檢定證書,再回台灣去。你別搗亂——」
時間果然是最好的療劑,經過半年的沉潛,誤會一一冰釋,心中堆積仇恨哀傷也逐漸消失,面對深愛的男人,宋倩影的心很滿、很靜。
她知道深愛自己的他會在天涯海角守候,蛻變成熟的她,已不喜歡互相牽絆的糾纏,轉而享受相隔兩地,天涯共此時的靈魂相會。
「哎——沒辦法……看來,我真的要使出絕招了。」童若箴從口袋里掏出一份文件。
「吶,你預支梵亞兩年薪資,不回來補工時的話,犯法喔。」
「什麼?預支兩年薪資?我哪有?你無賴——」宋倩影瞪大了眼楮讀著那份文件。「你……竟敢叫李智明做這種事?他……他真是活膩了?!可惡的家伙。」
「呵,我知道你之前未償清的債,還有,在德國的學費和生活費全是李智明先資助你的。現在他從我這里把這筆錢拿回去,于是,你的債權人由他變成我了——怎麼?你借了我的錢不該還嗎?」
「可惡!可惡!李智明太可惡了!他怎麼可以害我?」
宋倩影此生最怕的就是欠人錢,出國之前她跟李智明協議,將來返台到他的公司工作償還這筆錢。
而今,他把這協議「出讓」給童若箴,不就擺明她非回梵亞去不可?!
「呵,你還不知道他最可惡的呢!」童若箴笑得很賊。「這個辦法還是他告訴我的,他說——你被高利貸嚇怕了,現在最討厭欠人錢,成為你的債主,絕對是擄獲你最有效的辦法。」
「匪類!」宋倩影氣憤咒罵,縴縴五指直戳他胸前。「你也是!可惡的匪類!用這種卑劣的手段拐人!」
「對!我是匪類。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亂欠錢?」童若箴溫柔捉住她的手,堅定地道︰「為了你,淪為匪類也認了——不管怎樣,這一次,你非償我這筆債不可!這次,我不會讓你從我手上逃走。不管用偷、搶、拐、騙,我都要定你了!」
哎——
除了嘆息還是嘆息,宋倩影真是被他的固執打敗了。
世界上太多油嘴滑舌的男人,童若箴或許是其中之一,當他說要偷拐搶騙一個深愛的女人時,他的眼神認真深摯,他的表情混合著渴望與邪惡,但那渴望與邪惡中,又充滿著綿綿無盡的關愛疼惜……
他嘴角勾起的笑意,仿佛告訴她——你我的緣分已定,今生今世,你逃不了!
他的自信,他的深情,他堅持愛著她的霸氣,他的狂傲不羈……毫無理由叫她心兒怦然紛亂,宋倩影不禁想:到底有多少女人,站在自己此時的位置,還能拒絕他?
天底下會有女人不愛眼前深情到迷死人的男人嗎?有嗎?
不管別人的答案為何,但她肯定毫無抵抗的能力——
「跟我回台灣去吧?倩影……沒有你的日子太孤寂,別再讓我一個人苦嘗孤獨的滋味……」他投來深情凝眸,低聲下氣懇求:「答應我好嗎?看在我這麼愛你的份上——」
「……」沒待她回答,溫潤的唇已覆蓋她微張的櫻口,暗涌愛潮在彼此心海交互激蕩,她蜷窩在他的懷里,他的熱吻安撫她的疑慮不安,宋倩影感受從來沒有過的安全感——
像是飄泊許久的船只,歷經五湖四海最後回到屬于自己的港灣……
他是屬于她的。
宋倩影偎在他胸懷里听他的心跳,走過那麼多紛紛擾擾,此刻回歸他的懷抱,她決定用一生償還他的愛,也相信彼此真心深刻的相愛,能換來一生一世的幸福。
全書完
編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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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敬請期待衣沅「狂男系列」最新力作——「掠心狂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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