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燁停住了愛憐的吻,見她睜開了一雙蒙蒙水眸,秀麗的小臉浮現迷惘,彷佛訴說著一則古老的故事,嬌軟的嗓音在沉靜的房中幽幽低響。
「她總喜歡帶著一朵白蓮花去探望燁,因為她不知听誰說過,那白蓮花能消除燁身上的血煞之氣,她以為只要這麼做,便能讓燁開心……」
「他很開心。」仲燁啞著嗓,打斷了她未竟的話。
「你怎麼知道?」她茫然地回瞅。
「我就是知道。」那雙銀藍色眸子不再寒冽如冰,不再冷絕無情,里頭注滿了柔情,他深深地凝視著她,深邃如烙。
「可是在我的夢里,那個燁……他從來不曾對女孩說過半句好話,也不曾對她笑,直到最後一次離別,他都沒留過她。」她迷惑的輕眨眼睫,依稀能感受到女孩當時的憂傷,芳心似也跟著擰痛。
「因為一直以來,燁的眼中只有殺戮,日復一日,他的職責便是鎮守在原地,他的心已經麻木,他沒有淚,沒有感情,即便是受傷也感覺不到疼痛,哪怕是死,亦然無懼。」
仲燁的口吻如此沉痛,彷佛他便是夢境中的那個燁……佟妍心口一絞,不舍與心疼的淚水忽又泉涌。
他為什麼會知道這些事?莫非,他與她一樣,也曾見過那些夢境?
「他只能待在那座又黑又污獨的煉獄,除了那里他什麼地方都不能去,因為他是閻王收服的修羅,無止盡的鎮守在阿鼻地獄便是他必須承受的罪刑。可是女孩不一樣,她不屬于那里,亦不適合待在那里,燁不要她靠近自己,怕她受傷,怕她染上那里的污穢之氣。
「燁……天天都盼著她來,他比誰都希望她在血池里種下的白蓮真能開花,真能為他滌盡身上的煞氣,可那是不可能的事。」
「為何?」她紅著眼,竟是哽咽了。
「因為他是修羅,是冥界鬼將,他身上的煞氣永遠也除不盡,亦無人能除。」
「好可憐……燁真的好可憐。」秀美的眉眼緊緊蹙起,她心疼的啜泣出聲。
「那是修羅的宿命,誰也改變不了,也沒人會憐憫他……除了那個女孩,小妍。」仲燁微微一笑,灼燙的眼低垂,手指細細描摹起她的臉蛋。
「小妍?!」佟妍聞言怔住。那個女孩亦與她同名?世上真有如此巧合之事?
「只有她會憐憫他,所以燁很開心。可是他從沒愛過人,他不知道要怎麼去愛一個人,更不曉得如何才能稱得上愛。」
于是,佛祖賜予「歲凋」,意在以千年的漫長歲月,讓他懂得收斂煞氣,讓他懂得何謂盼望,讓他懂得何謂珍惜。
千年的等待,並非是虛度,一個無心的修羅,亦學會了思念,亦習得了守望一份最單純的渴求。
「你也見過那個夢?」美眸泛著迷惘,她不禁喃問。
他未答,只是兀自笑著,眸似暖江,以滿滿的溫柔與愛意,使她沉溺其中,再也不願醒來。
「仲燁?我不懂……」話聲,糊進了他的唇舌。那暖舌滑入,勾纏著她,寸寸挑弄,攻池略地的佔有。
「你不必懂。」他低喘著,舌滑過她的雙唇,如一簇濕熱的火苗。
「你只要明白一件事,不管是燁,還是我,都只要你一個。」
燁?他?他們是全然不同的兩個人啊!況且,燁不過是她夢境中的人,他怎會知道這麼多與燁有關的事?
佟妍被他這樣的說詞弄胡涂了,卻已無機會繼續往下追問,只因他的吻是那般纏綿黏蜜,彷佛歷經了滄桑、耗盡了所有氣力方能這般吻住她,是以他才會吻得這般急切,這般地不舍。
他與夢中的燁一樣,皆令她心疼,令她不自覺的想靠近……他身上那股氣息,眾人皆畏懼退卻,唯獨她不由自主地深受吸引,只想緊緊依偎。
明明她生性膽小,可她卻不怕他,非但不怕,她甚至起了想依賴的心思,就連那時她苦苦哀求他,能否讓她留在他身邊,她的心底總有種奇怪的感覺,似乎甚是篤定他會答應她卑微的乞求。
可她猜錯了,他終究沒答應……但,眼下這分不開的纏吻、他濃熱的氣息、環在她腰間的那雙鐵臂、緊緊貼住她的胸膛,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小妍……我一直等著這一天,一直一直等著,從來不曾放棄過。」他沉啞的嗓音擦過耳邊,她的心口發悶,只覺濃濃的不舍涌上。
盡避弄不明白他為何會前後判若兩人,可他話里透出的濃濃渴求,那無數個令她目眩嬌喘的深吻,俱是讓她不忍拒絕,亦舍不得拒絕……能如眼下這般被他疼寵著,她不知已在心里奢求過多少回。
初次見面他銹了她一命,後又親手為她細心的上藥,關心她的膝傷,又從那個可怖的妖物手里救了她一命。
哪怕只是順便,哪怕他是出于不得已,到底他都幫了她無數次。他不曉得,即便是一個清冷的關切,都能暖著她的心,讓她在面對自己卑微的出身、日復一日為人演奏賣笑的日子時,依然能存著一分美好的希冀。
「小妍,你終于只屬于我了。」仲燁埋首在那雪白細女敕的頸窩處,濃烈的沉吟,聲聲牽動她的心。
不必再受限于仙界與冥界的律令,不必因為彼此身份懸殊而分離,此時此地,他與她,不過是兩具血肉之軀,只是芸芸眾生中的兩個凡人。
他不是鎮守地獄一身血腥煞氣的閻羅,她亦非是佛祖蓮花座下的弟子,他不必再忍,不必再苦苦壓制對她的愛,不必再擔憂自己會玷污了純淨無瑕的她。
思及此,仲燁的喉間滾出一陣粗啞的喘息,盤踞于胸口的那股悶郁之氣,終于在此時緩緩流散而出。
「小妍,我愛你,我要你。」早在千年之前,他便對她入了魔,著了迷。
仲燁似啃似吮的吻著她的秀頸,一手探上她的胸前,利落地解開了蝶形繡扣,柔女敕似雪的肌膚在半褪的衣衫中若隱若現。
他的啃吮引起了陣陣麻癢,她咬住下唇,忍下險些月兌口的呻/吟,揚眸望去,只能瞥見他黑色的頭顱,雖是看不真切,卻能感覺到他寬厚且修長的手探入衣內,隔著妃色的抹胸輕輕揉弄……
那酥麻的滋味實在太難忍,她方要啟唇嚶聲,微探出的舌尖已被他一口含住,絲絨般的芳腔被他細細舌忝舐過一圈,眼前又是一陣眩然。
……
「燁。喊我燁。」他的嗓音幽幽沉沉,自有一股蠱惑人心的咒力。
「燁……」水光盈盈的美眸泛起一絲迷惘,可她拒絕不了,終是順從的低喃著那名,低低柔柔地喃著。
不知為何,當她這般喊著他,心竟然微微擰痛了,腦中又浮現那些迷離的夢境,似真,似幻。
終于……仲燁一震,素來冷峻而無動于衷的俊顏亦動容。跋涉千山,涉足萬水,歲月凋零,只為再听她喊出這一聲,燁。
他不過是一個沾滿血腥惡臭的修羅,守住甭寒的一小閻羅,她卻將他喻為世上最美好無爭的花,一朵開在地獄火池里的花。
「你身上的每一處,都是屬于我的。」大掌托住她的雙頰,他俯身許諾。
「這一世,我只為你而活,我將用我的性命守護你,直至這具軀體咽下最後一口氣,方能休止。」
乍聞這句諾言,佟妍整個人震顫不已,尚未揚聲,滿眼的淚已落在他手上。
「燁……燁……」那彷佛是來自于靈魂深處,一抹未知的執念,她不能自已的喃著他的名,淚水已淹沒了雙眼。
他萬般珍惜的吻去每一滴淚,扯開了衣襟,抓起她的手壓在胸口,壓在那朵「歲凋」上。
讓她親手踫觸,那一朵,累積了千年思念方能燦爛綻放的花。
佟妍看見了「歲凋」,美眸微地睜圓,似震驚,似怔愕,似迷惑。
有許多事、許多話,他不能向她明訴,例如他們的過往,及佛祖賜予他倆的慈悲之恩。
有些事,有些記憶,注定只能留在過去,留在歲月凋零之前,帶不走。
他只能吻住她,用她的手心為他煨熱了胸口,將思念透過每一個踫觸,一點一滴宣泄而出。
鴉青色的長衫落在地上,與海棠色羅裙交纏著,亦如床榻上兩具繾綣情深的人影,交融為彼此身上的一部分。
……
「小妍,為我生下孩子吧,我們……也只有這一世了。」
意識朦朧間,她听見他似這般說著,可那嗓音太低、太沉,她分不清是夢,抑或是真實,只能隱約感覺到,他的吻越發激切狂躁,一如方才那般……
人間百年,只是短暫一夢,「歲凋」只能換得這百年一夢,若他們能生下孩子,那孩子既不屬于仙界,亦不屬冥界,雖然只能留在人間,卻能成為他們這百年一夢的誓證。
仲燁抱住懷中的人兒,抑下對她的心疼,哄著、勸著,讓她再次為他動情,只為了成全他對這份愛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