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邊的工作告一段落,黎芷喻收拾好大部分的行李,訂好回台灣的機票後,一個人在巴黎街頭閑晃。
這一個禮拜,黎芷喻過得極為充實,一方面忙著結束手邊的工作,一方面忙著聯絡台灣方面的事,忙得她團團轉。
但是,心里卻有個地方茫然得像是模不著邊際,那種慌亂的感覺,總是在夜深人靜,她一個人獨處時,悄悄地冒出頭來。
那是因為他才有的新傷口,黎芷喻知道,卻阻止不了。
雖然說,她就要回台灣了,她可以主動去找他、聯絡他,但是,這卻不是黎芷喻會做的事。
早在法國分開的前一夜,她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這一場浪漫的相遇,會在兩人分開之後劃下句點,但是她的心卻仍有說不出口的疼痛。
她好想好想他,想到連心都在痛了。
那是種天生相屬的感覺,她無法解釋,但是他的身影卻深深地刻在她的心里,連想要遺忘都會產生極強烈的不舍。
這個禮拜以來,他連一通電話都沒有。
他曾經承諾過她,一回到台灣,就會與她聯絡的。
黎芷喻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鼻頭竟有說不出的酸楚,她好氣自己,為什麼這麼沒用,一想起他就想哭……
站在兩人相遇的塞納河邊,看著一對對的戀人在堤岸旁甜蜜相依,那畫面就像一根針,一次次地扎著她的眼。
落寞、孤單,說不出的離別傷痛涌來。
他還好嗎?還記得她嗎?
雖然知道這樣的念頭,只是自找麻煩,對于治愈心痛根本徒勞無功,但她還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思念。
或許,她該早點離開這個傷心地,只要離開這里,總有一天她可以忘記他。
黎芷喻決定結束折磨自己的行為,離開這過于浪漫的塞納河邊。
只是,才一轉身,她卻看到一個不可能出現在這里的人,一瞬間,幾乎連心跳都要停止。
褚拓堯!
「你怎麼……啊,你來了!」黎芷喻不由自主地發出驚喜的呼喊,腳步已經開始移動,不過才幾秒的時間,她已經整個人撲進他的懷里。
「你來了!你真的來了!」黎芷喻抱住他的頸子,激動地猛親他,完全忘了該有的矜持,因為她被喜悅沖昏了頭。
同一個地點、同一個懷抱、同樣的女人……卻帶給他完全不同的心情。
褚拓堯閉上了眼,雙手垂在身邊,並沒有回應她的熱情,只是站在原處,低頭望著她。
他來了,他的確是來了。但是,他卻是來報仇的!
「你怎麼會來?我還以為你已經忘了我,一點消息都沒有,我真的以為……」黎芷喻激動得有些口齒不清,高興得對著他直笑。
只是,當她的眸光與他的接觸時,黎茫喻卻發現有些不對勁。
「你怎麼了?」黎芷喻關心的問,訝異地發現他瘦了一圈,且看來十分疲憊。「像是剛打了一場仗一樣。」
她的問話,提醒了褚拓堯出現在這的目的。
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浮現在褚拓堯的嘴角,只是那絲笑意沒有直達黑眸,黑眸中冷若冰霜,絲毫沒有半點情緒。
「這場仗……還沒開始打。」褚拓堯沉著聲音說道,薄唇扯出淺淺的弧度,視線沒有離開過黎芷喻,心中閃過一絲堅決。
最冷酷深沉的念頭在他腦海中形成,而他沒有半分的遲疑,眼中閃過算計的邪意。
「你在說什麼?」黎芷喻疑惑地問道,不知道他到底怎麼了。
他在笑,卻笑得令人發毛,跟之前那種溫和的笑容不同,像是懷抱著某種她看不穿的意圖。
褚拓堯搖了搖頭,黑眸中的火焰沒有熄滅,其中夾雜著復雜的情緒。
下一秒,褚拓堯冰冷的態度在一瞬間改變,他收攏雙臂,將她拉近,溫熱的氣息吹拂在她的肌膚上。
「想我嗎?」褚拓堯眸光轉濃,稍稍地眯起,嘴角有著一絲冷笑。
「褚拓堯……」黎芷喻敏感地察覺到他的改變,眼前的他似乎有些不同。
她不明白他的改變究竟是為了什麼,卻清楚地覺得,他的改變讓她心慌,一股異樣的感覺襲上心頭。
「怎麼不回答我?」他的手臂收得更緊,甚至低下頭來,緩慢地接近她。
察覺他眼神的變化,黎芷喻心里的直覺呼喊著要她快些逃開,但她卻不由自主的在腦海里替他辯解。
一定是出了什麼事,他的表情太過奇怪了!
「你怎麼了?」她抬起頭來,愕然地看著他,心中有些志忑。
他如今的言行讓她好不安,黎芷喻不知該怎麼面對他。
大概是她的驚惶全都顯現在小臉上,褚拓堯知道自己的表現已經失常了,只好松開他的雙手,移開視線,調整自己的心情。
「我只是太想念你了。」褚拓堯轉身,口是心非的說著謊言。「我沒有辦法再等一個禮拜,我必須馬上見到你。」
他心里知道,商場生態,利益為先,如果真讓黎芷喻回到台灣,難保不會被黎仲彬強壓去相親,雖說是成是敗、尚未成定數,但他就是不想讓黎芷喻與其它的男人接觸。
他必須先到法國來確認她的心意,讓她對自己完全死心塌地,讓她只能對他一個人動心,讓她……完完全全的屬于他。
他所設計的一切,對他而言是一項挑戰,他不曾設計過人,但是黎芷喻將成為他告慰父親亡靈的犧牲品。
他要藉由黎芷喻,讓黎仲彬悔不當初;他要藉由黎芷喻,讓黎仲彬一方面氣,一方面又無能為力;他要藉黎芷喻,來完成許許多多的事……
想到種種可能的畫面,褚拓堯輕笑幾聲,回過頭來,對著黎芷喻說︰「我希望你在法國的最後一個禮拜,能擁有美好的回憶,所以我放下所有的工作回來陪你,想陪你一起回台灣。」
褚拓堯虎視眈眈地瞧著她,像是在暗示,他會在她身上奪去某些重要的東西。
而褚拓堯知道,他想奪走的,不只是她的身體,更重要的是——她的心。
唯有如此,才能讓疼她入骨的黎仲彬,感到相同的疼痛。
他要讓黎仲彬知道,失去親人究竟是什麼樣的痛苦!
黎芷喻站在原地,感受到他灼熱的視線,而那一雙眼,看似柔情似水,卻更像是想要吞噬她。
褚拓堯對她伸出了手。
不知為什麼,黎芷喻竟盯著他的大掌,發了好一會兒的愣。
「芷喻,來,到我的身邊來。」褚拓堯輕聲誘哄,聲音低低淺淺的,讓她分不清他的笑容,究竟是嘲弄抑或有幾分的真心。
溫潤的嗓音,帶來一股安定人心的魔力,再一次,黎芷喻沉醉在他的眸里,被那一雙眼所說服。
「你來了……但是你變了。」黎芷喻輕聲開口,澄眸沒有離開那雙看來深邃,且似乎藏有秘密的黑眸。
褚拓堯沒有辯解,只是專注地望著她,沒有半分退縮。
「可是你知道嗎……」黎芷喻垂下眼,小手在身前交疊,看著自己的縴指,之後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果敢的抬起頭來,將小手交到他寬厚的掌中。
「無論你是為了什麼而來,我都沒打算要改變主意,我是真的喜歡你。」黎芷喻從不諱言自己是個沖動的女孩,而且重點是,她很固執。
她既然決定了,就不想放手,她喜歡他,就要用全部的心思來呵護這段感情。
「我要你。」褚拓堯渴切地說著,雙眼里閃動著光芒,往前踏了一步,宣布他的意圖。「這就是我來的目的。」
迎視著他的眼,黎芷喻莫名地全身閃過一陣寒顫。
懊是一句愛語,為何听來卻像是索命曲,像包裹著某種會刺傷人的言語。
但是,黎芷喻不想管了。
褚拓堯一個輕巧的使力,將黎芷喻拉進他懷里。
炙熱的體溫、熟悉的氣息,一種說不出來的思念味道,讓黎芷喻舒服地嘆了一口氣,她像只小動物般的,在他懷里輕輕磨蹭。
「我想你,很想很想……」黎芷喻將小臉埋進他的頸窩里,咕噥地說著,慢了好幾拍才回答他之前提過的問題。
「什麼?」褚拓堯沒有听清楚,低下頭問道。
他的鼻尖飄著屬于她的清香,教他瞬間忘了此次前來的目的,心里充滿溫柔的氣息,大掌不自覺撫著她的黑發,讓她的發絲在他指間糾結,讓她的人在他的心里糾結……
那一刻,他們是如此真心的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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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納河畔,他們十指交握,並肩走著。
前些天還覺得刺眼的情侶畫面,今日自己做來卻甜蜜自在,黎芷喻不覺扯唇,嘲笑自己心態上的轉變。
褚拓堯側身,看著她嬌笑的神情,有幾秒鐘怔愣,回過神後,他的濃眉蹙起,只因她的美麗與溫柔,又差點害他迷失了最初的決定。
楮拓堯的黑眸一眯,瞳中閃過一絲光芒,讓他的神情添了幾分神秘。
「怎麼……」黎芷喻發現他的異樣,才要開口,下一秒,他的手捧起她的臉,不由分說地將灼熱的唇印上她的。
紅唇被狂熱地封緘,就在人來人往的新橋上。
他的吻像火,燒燙著她的身。
這個吻好狂,狂得像是要將她整個人淹沒。黎芷喻有些顫抖,一時之間不知所措,只能怯怯地承受他太過激烈的吻。
來往的人們看著陷入熱情中的兩人,只是輕輕的一笑,便禮貌地轉頭離開,沒有太過訝異的神情。
浪漫的巴黎、讓入迷醉的巴黎,情人間的熱吻,在西方人眼里,跟太陽每天都會出現的意思差不多。
「好了……好多人呢!」黎芷喻害羞地紅了臉,唇瓣得到自由時,她喘息著阻止他,不明白他為何會變得這麼狂肆。
「你不是也常常看,有什麼關系。」薄唇在她的唇邊輕語,竊取她每個輕喘的氣息。
不諱言,他喜歡她的吻。
這與復仇無關,純粹是喜歡吻上她的感覺。
「放開啦……」黎芷喻嬌瞠一聲,輕推著他的胸膛,示意他松手。
當觀眾是一回事,當主角又是另一回事,她的臉皮可沒那麼厚。
只是,他並沒有松開對她的箝制,反倒將她束縛得更緊。
「我不放,一輩子都不放。」褚拓堯徐緩低語,邪魅地看著她酡紅的雙頰。
她是他復仇的棋子,怎麼能放?
她的拒絕,反倒提醒了他,非得徹底得到她的人,因為他還要她協助自己完成此次前來的使命。
他不要她的命來賠,但是他要她賠上她的幸福,賠上她的一輩子!
他要教黎仲彬嘗嘗,什麼叫「無能為力」!
憤怒累積,他的手勁不自覺加大,勒得黎芷喻開始喊疼,但她只能萬分困惑地看著他,卻沒有辦法掙月兌。
這是怎麼一回事?
褚拓堯的神情專注,黑眸中有著不明的怒火,神態里更有幾分的瘋狂,教黎芷喻心里浮現些許不安。
「我們去喝杯咖啡好了。」或許,這能松懈他看來有些緊張的情緒。
她能感覺到,此次的他有些不同,因為她總在不經意的時候,看見他像是陷入某種她難以理解的沉思,而眸中的火焰則教她心慌。
褚拓堯點頭,拉著她隨意進了一家咖啡館,她正想找個位子坐,褚拓堯竟將她一拉,她好巧不巧,就坐在他的大腿上。
黎芷喻連忙想起身,一張臉羞得像紅西紅柿。
不知道為什麼,他再次出現後,親密行為變得很頻繁,像是無時無刻都想擁住她,像是他們再也沒有明天一樣。
「拓堯!」黎芷喻匆忙喊道,知道再任他放肆下去,情況會一發不可收拾。
在法國,不會遇上熟人倒還無妨,要是回到國內……
褚拓堯單手環住黎芷喻縴細的腰,沒讓她有逃跑的機會,另一只手則握住她的下顎,揚起一個適合接吻的角度。然後,炙熱的唇覆蓋了她,汲取其中的香甜。
不要拒絕!他不要听到她的拒絕!他要她完全的臣服,就在法國,就在這里。
他必須在黎芷喻回到台灣,搞什麼企業聯姻之前,把她的心騙到手,把她的人騙到手。
只是,就單純只是因為這樣嗎?褚拓堯捫心自問。不是因為她太讓他迷醉了,所以令他不能自拔嗎?
粉唇被吻紅了,但是褚拓堯仍沒有松手的意思,黎芷喻只能拿起桌上的點餐單遮住自己羞紅的臉。
服務生寫好她要的拿鐵,和他要的黑咖啡之後,帶著笑意離去。
黎芷喻有些尷尬的想要離開,卻總是不能如願,也只好順著他的意,找個舒適的姿勢,窩在他的懷里。
「你難得到法國,我們要不要到其它地方走走?」黎芷喻閉上眼楮,鼻尖都是濃郁的咖啡香,還有他溫熱的氣息。
這幾天,他握著她的手,走過每一處他們之前同游過的地方,卻沒想到要到別的地方游玩,這讓她有些奇怪。
「怎麼?你覺得無聊了?」褚拓堯黑眸掃視她,淡淡地開口問道。
「不會,我很開心。」黎芷喻搖搖頭,只要跟著他,哪里都好玩。
褚拓堯將手環得更緊,她的背緊貼著他的胸,讓她能感覺到他的每一個喘息。
「芷喻,我要你將這段日子的每一個地方、每一個心情都牢牢記住。」這是她最後一段快樂的日子,而且是跟他在一起的。
「我全都記得清清楚楚。」黎芷喻勾起淺笑。
她記得在新橋上的那個吻,也記得在微黃路燈下的擁抱,甚至記得他在地鐵站里,他溫熱的氣息偎得她渾身發燙……
她覺得自己好幸福、好快樂,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他!
咖啡送來了,帶著濃濃女乃香的拿鐵才剛擺上桌,褚拓堯已經就口喝了他的黑咖啡,下一秒,竟吻上她的唇,將又濃又苦的黑咖啡,送進她的嘴里。
「嗯……好苦、好苦。」黎芷喻回頭瞪他一眼。「人家不愛喝這種連糖都沒加的黑咖啡,小時候,我連喝牛女乃都要爸爸幫我加糖呢!」
雖然黎芷喻話是這麼說的,但她的心里其實是甜滋滋的,以為這就是情侶間最甜蜜的互動,甜要甜在一起,苦也要一起分享。
爸爸?!她口中的那個人,就是黎仲彬了吧?
她的話讓他皺起眉頭,褚拓堯嘴角微揚,看不出內心真正的情緒。
「你爸很疼你,把你當掌上明珠吧?」褚拓堯緩慢說道,伸手輕撫過她柔女敕的肌膚,停在她縴細的手腕上。
「是啊,爸很疼我,總是盡可能給我任何想要的東西……」黎芷喻眯上眼,已經逐漸能享受他的溫暖擁抱,也由于她這個閉眼的動作,才沒發覺他的黑眸里,有著駭人的光芒。
聞言,褚拓堯不自覺握緊黎芷喻的手,力道之大簡直就要握斷她縴細的手骨。
「啊,疼……」黎芷喻痛得叫出來,回過眸,正巧看見他陰沉的眸,心里再度涌現不安。
「怎、怎麼了?」眼前的他好陌生,竟然會有那般可怕殘忍的表情,黎芷喻被他嚇壞了。
褚拓堯看了她一眼,嘴角浮現笑容,不知怎麼地,那笑容竟教黎芷喻心里一陣發毛。
「幸福!你真幸福!」褚拓堯咬牙說道。
而他,即將要親手奪走她的幸福。
「拓堯——」黎芷喻不安地輕喚著他,困惑地看著他異樣的反應與表情。
兩人在之前,也曾如此緊密相貼,他的靠近總是讓她臉紅心跳,可為什麼當他回來之後,他的擁抱,卻每每讓她不安到了極點。
而褚拓堯只是用通紅的雙眼瞪視著她,並使力將她拉近。
「今晚,我要你!」褚拓堯已經不想再等了,眼里有著明顯的決心,昭示著他絕不放開她。
離回台灣的日子只剩兩天,他今晚要狠下心來,徹底的佔有她。
黎芷喻再單純,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她急促不安地轉過頭去,因為膽怯與害羞而微微顫抖著。
他說出口的,是情人間最私密的一件事,她並不是拘泥于禮法的人,也覺得情人間的肢體接觸理所當然,更何況她早就把心交給他了。
只是,為什麼她會覺得好害怕?
潛意識里,某種說不出的理由教黎芷喻心慌意亂,像是他並不是真心要她,而是……存心想要傷害她?
不可能的!
黎芷喻推翻了自己的想法,覺得自己很可笑。
他要傷害她,大可連理都不用理會她,但是他卻特地從台灣飛來,陪她度過快樂的一周,然後還要陪她回台灣,繼續兩人未了的情緣。
這樣的他,怎麼會傷害她呢?
「芷喻,我親愛的芷喻,你願意嗎?」褚拓堯靠在她耳邊詢問,男性的嗓音充滿誘惑,灼熱的呼吸吹拂著她。
「我……」黎芷喻一下子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褚拓堯的雙眼迸出光亮,急切地握住她的下顎,專注深情地看著她,也讓她清楚地看到他的決心。
「芷喻,我親愛的芷喻……」再一次,他呢喃般地輕喚著她的名字,像是要催眠她。
「無論你願不願意,這輩子,我都不打算放開你了。」褚拓堯緩慢地說著,不肯死心,更不肯輕易地饒過她。
他,一輩子都不會放手。
同樣的一句話,他的心態卻不如先前的純粹,揉進了一抹帶點恨意的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