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男的詭計 第五章

「鈴──鈴──鈴──」

「喔嗨呦,喔、嗨、呦,喔──嗨──呦──」

凌晨一點多,一陣尖銳的鬧鈴劃破寂靜深夜,接了來是一連串由小到大、由細到震耳欲聾的日文早安聲。

真皮沙發上,一只縴手伸上茶幾,無力地拍下恐龍鬧鐘頭上的按鈕,擾人的噪音沒了,軟綿綿的小手放心地掛在鬧鐘上。

三分鐘過後。

「鈴──鈴──鈴──」

「喔嗨呦,喔、嗨、呦,喔──嗨──呦──」

恐龍鬧鐘再度吼叫,沙發上的人兒先是顫抖了一下,小指頭又發揮了功能,按掉噪音。

祁霓皺起小臉貼近椅背,找到更舒服的姿勢,相蹙的眉頭漸漸舒緩。

「鈴──鈴──鈴──」

「喔嗨呦,喔、嗨、呦,喔──嗨──呦──」

三分鐘的設定時間一到,鬧鐘又開始雞貓子亂吼亂叫。

可惡!可惡!可惡!被擾得無法安睡,祁霓憤憤地翻了個身︰

「啊!」

從沙發椅摔到地板上,這下,她是真的被嚇醒了,抓過桌上還在嘶吼的綠色恐龍,定楮一看──

一點五十三分!

還有七分鐘就兩點了i

「啊!來不及了、來不及了!」

沒時間整理服裝儀容,她匆匆按掉鬧鐘,穿上拖鞋,往門口跑。

門一開,看到某個人正對著她咧開嘴角……那麼帥氣、溫柔的天下第一笑,讓祁霓也不自覺回以微醺的甜笑。

「終于肯讓鬧鐘停止叫囂了?」

棒壁房的季允宸,高大的身型好整以暇地半倚在房門邊,一點也不像個已經連續熬夜熬了一星期的人。

為了方便她休息、煮咖啡,他破例讓女佣「暫時」睡在他隔壁起居室──的沙發上。

經他提醒,祁霓像是想起了什麼,臉上的笑容倏地結凍,拔腿往一樓狂奔。

鬧鐘!她怎麼可以忘了現在時間緊迫呀,沒空沉浸在他少得可憐的微笑里了!

看著仍然身穿工作服的她邊跑邊掉拖鞋,再撿回拖鞋穿上的狼狽樣,季允宸以笑謔的眼神目送她。

十分鐘後,書房里。

戰戰兢兢盯著他喝下一口咖啡,祁霓不安地扁扁嘴,小臉上滿是疲倦,厚重的雙眼皮顯示了她的睡眼正在挑戰極限。

季允宸放下咖啡杯,熱氣找到上騰的機會,裊裊而升。

淡淡醇香飄散在書房中,似乎驅走了一絲睡意。

「這麼多天了,你應該記住你煮的是哪一種咖啡了吧?」他問。

祁霓點點頭。「義式釅咖啡。」

「這種咖啡的特點是什麼?」季允宸看著她再問,瞥見她東翹西翹的亂發令台她像個天線寶寶,他有些想笑。

「特點……研磨愈細,煮咖啡的時間愈長,煮出來的咖啡量也就愈多。」她照實回答。

實際上,咖啡並不需要煮,烘焙師其實已經煮過了,而烘焙過程已經將咖啡縴維組織里的香味成份凝聚,研磨的動作便是將咖啡豆的組織打開,只要加入熱水,香氣自然四溢。

將咖啡煮一下,用意在把香味成份抽取出來,熱水與咖啡粉的接觸,更能將香味釋放到完美的地步。

義式釅咖啡就是少數具有這種特質的咖啡,季允宸習慣的,也是需要花時間煮的這種咖啡。

「你倒是很清楚。」忍住笑意,他刻意擺出酷臉。

「不好喝嗎?」

這幾天煮的咖啡都不合他意,唉!都怪她睡太晚了,真的好困喔……

「如果你勝任不了這個工作!」

「可以!我可以!」猛地,瞌睡蟲都被這句話嚇跑了!她立刻打斷他。

季允宸挑眉,像是在質疑她所說的話。

「明天,明天我一定會煮出一壺你畢生喝過最棒的咖啡!」

喔哦,下挑戰書了。

「是嗎?我會期待的。」他雙手環胸看她臉上堅決的表情。

她的心思真的很單純,隨便一激,就能達到他的「預期」。

見他似乎沒再把眼光放在她身上,算是今夜的任務結束了,祁霓緊繃的神經終于能喘口氣,瞌睡蟲再度進犯,無力地打了個呵欠,大眼楮已經眯成兩條線。

好,一切都等明天睡醒後再說吧。

「哈嗯……那……先生晚安。」她道晚安後,迷迷糊糊往隔壁起居室走去。

「齊小泥。」在她掉轉方向前,他叫住她。

「嗯?」她開始吊眼皮。

「你走錯了。」

「走錯?」她努力睜開眼皮,四處張望,顯然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回後屋,你自己的房間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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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嗯……哈嗯……」

夏日午後的廚房里?呵欠連連的祁霓正坐在桌前,手里挑著豆芽菜根,一雙熊貓眼則不時「深情」地凝望咖啡壺。

听說煮咖啡要帶感情,煮出來的咖啡特別香醇,所以她決定好好「用生命搏感情」──不是啦!是用感情煮咖啡,試一試心靈與咖啡的交流,究竟是要多深、多濃、多久,才能煮出一壺讓季允宸贊不絕口的義式釅咖啡。

「為了允宸哥,我要煮出最完美的咖啡!好歹我們也面對面培養了五六天的感情,你一定要幫我喔……」她放下豆芽菜,喃喃對著咖啡壺訴說心意。

以前在酒吧里煮咖啡都是玩票性質,這是她首次這麼用心煮一壺咖啡。

送了一記飛吻,用了加倍的感情,她相信這一次可以成功。

「小泥,豆芽菜挑好了沒?」聲到人也到,管家愛瑞繃著臉出現在廚房里。

祁霓連忙起立。「報告愛瑞太太,快挑好了。」

愛瑞瞥了眼桌上一堆小山般的豆芽菜。

一秒鐘,二秒鐘,三秒鐘。

三秒鐘一到,愛瑞立刻變了臉。

「齊小泥,你挑的這是什麼東西?」愛瑞青了臉,指著小山問。

「豆芽菜根呀,你吩咐的,不是嗎?」凡是有長須根的豆芽,她都挑出來了,沒有須須的,就算只有一小截,她也很盡責地把它們丟進垃圾桶了。

「所以,你就把那些沒有根的豆芽丟掉了?」

「對呀!我的動作算快吧?」第一次挑豆芽菜根,祁霓得意地點頭承認。

「快個頭!你這個笨女孩!」愛瑞尖叫,那是她已經挑了一半的心血呀!「你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告訴我你不會挑豆芽菜,你存心的嗎?!」

「我沒有!呃……我弄錯了?」祁霓心虛地咬咬了唇,盯著「完整無缺」的豆芽菜,不敢抬頭看愛瑞。

唉!她在台灣可是有佣人供她差遣的,家事根本不需要她動手,這近半個月以來的「女佣生活」,白天有做不完的工作,半夜又得逼自己起床煮咖啡,在家事不熟練與睡眠不足的情況下,不做錯事也難。

不過,還是一句話,為了允宸哥,再辛苦也值得!

「你,不要挑了!先生有份文件要你送到公司,現在馬上去!這是地址。」愛瑞雙手叉腰命令著。

那她的咖啡要怎麼辦?

「可是,我正在試煮咖啡。」祁霓為難地望向正在冒煙的咖啡壺。

「工作時間你竟敢擅自煮咖啡喝?!」愛瑞的嗓音再度拔高。

她後來只知道主人要祁霓到他房間,是去跳過CD曲目,並不知道祁霓還必須在半夜兩點煮好咖啡。

「不是我要喝的,那是──」

「偷懶還敢找理由?」愛瑞不給祁霓解釋的機會,將牛皮紙袋塞進祁霓手中,看了看壁鐘。「現在是兩點,文件是四點時先生開會要用,現在送去還來得及。」

「好吧。」只好放棄咖啡了。

巴士車門一開,三三兩兩的乘客依序下車,車門一關,巴士緩緩駛離。

「轉車後,接了來好像是要往右轉,走到下兩個路口,再左轉……」祁霓低頭查看地圖,抱著文件遲疑地跨步。

只不過,對于道路,就算是五分鐘前走過的,到了她腦里,絕對都會變成模糊一片。

簡單來說,她是路疑,現在迷路了。

「為什麼沒有?」又走了十分鐘,祁霓疑惑地四處張望,就是找不到目的地。

「大概是在下一個路口吧?」迷路對她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

帶著不確定,她又邁開步伐。

走了半個多小時,在灰色叢林中東繞西繞,就是找不到季氏企業大樓,不過,卻看到大型購物中心。

「太好了!買些豆芽菜回去還給愛瑞太太好了。」

順利買到兩大盒豆芽菜,祁霓臉上掛著燦爛的笑靨,繼續尋找目的地,希望能在預定時間內到達,因為只差半個鐘頭就四點了。

一邊擔憂,一邊走著,走沒十分鐘,她漂亮的大眼又開始四處打轉,映出疑惑的目光。

「我剛才來過這個地方嗎?」

「小妞,一個人?」

突然,從暗巷走出五個表情猥褻、服裝邁遢的外國人,一步一步圖逼祁霓,一看就知道是街頭游民。

「你們做什麼?」她戒慎地問,被他們逼入暗巷。

「嘿嘿……請你陪我們玩玩而已。」

「我趕時間,沒空。」祁霓想找空隙穿過他們的包圍。

「急什麼,天塌下來,也有我們在‘上面’替你擋著。」接著,男人們發出不入流的竊笑。

「讓開,否則我叫救命!」

「你喊呀,這里沒有人听得到。我們倒想听听看,東方女人怎麼叫床。」男人獰笑地對她伸出魔爪。

「放開我!」上衣被抓破,祁霓拚命尖叫掙扎。「啊!不要!」

「如果不要命,就繼續。」突然,有兩名身穿深色西裝、戴墨鏡的外國男子,各舉一把手掌大小的小型左輪手槍,槍口──正對著正在調戲祁霓的游民,游民一看,紛紛倒抽一口氣。

「怎麼辦?逃吧!那人的錢別賺了,保命要緊。」

「大哥,小弟說得對,我們快走吧。」

游民一陣竊語,最後選擇保全逃命,祁霓終于月兌困。

「謝謝……」呼!得救了,咦?「你們……」有點面熟。祁霓在腦海中搜尋著最近看過的生面孔,日子一天天往前推想……

啊,她想起來了!他們是她在紐約機場所看到的「保鑣」。

「這次多虧有你們,我以後會小心的,剛才的事,不許告訴爺爺。請回去轉告爺爺,我很好,也能照顧自己,不必派人跟蹤我。」祁霓自顧自舉步閃過他們。

男子雙雙一楞,對望了眼,再一次阻擋在她面前。

「放心!就照我說的跟我爺爺說,他不會為難你們的。」祁霓笑著拍拍其中一人的肩膀,打算繞過他們。

兩名男子眼神交會,對于祁霓的表現有了某種篤定,一般人絕不會見了充滿肅殺之氣的他們,還能談笑風生。這次,男子伸手擋住她。

他們怎麼這麼頑劣呀!

「讓開。」祁霓咬咬唇,個子嬌小的她抬起了顎,笑得很危險。

「有件事‘必須’請你幫忙。」

「我也要請你們幫個忙,讓條路給我走,然後你們就能回去覆命,不必這麼辛苦地跟著我──啊!」

祁霓閃過其中一人,雙手卻被他反擒在身後,逼退到冷清的小巷子里,連小嘴也因一只大掌而失去自由。

「不準尖叫、不準反抗,否則你永遠出不了這條巷子。」

其中一個男人說話了,另一個舉槍,槍口這次是──正對著她。這是保鑣界最新流行的打招呼方式嗎?

「唔──」祁霓瞪大眼,連忙點點頭,小嘴重獲自由。「嗨……爺爺要你們拿槍威脅我?」情況不太對!

「少廢話,交出磁片。」簡潔有力,這就是他們要她「幫」的忙。

「什麼磁片?」現在,祁霓非常肯定,他們絕對不是保護她生命安全的保鑣。

「那天在機場,柯森達給你的磁片。」

「誰是柯森達?你們是誰,找我到底要做什麼?」

「說,磁片在哪里?」男子將槍口對準她的額際。

祁霓倒抽一口氣,發現一股涼意從腳底竄升到全身。「這位仁兄,你問我話還拿槍對著我,把我殺了能問什麼?」

「你果然知道磁片的下落。磁片在你身上,還是另藏他處?」

「我不知道,我根本听不懂你們在說什麼,誰解釋一下好嗎?」這是實話。她為什麼會莫名其妙被綁架?為什麼他們會說什麼磁片在她身上?這比迷路還更令她腦筋混亂!

男子冷笑。「那我們只好囚禁你,讓你一個人慢慢想。」

「這是犯法的,你們正在犯罪!」

「帶走。」其中一個男子下令,祁霓驚恐地放聲尖叫︰

「唔……」才叫不到一秒,她的小嘴又立刻被厚掌牢牢堵住。哇──她不要被綁架!

「啊!」捂著祁霓嘴巴的男子突然痛叫一聲,用力抽回自己的手,看見虎口處有兩排清晰血痕。可惡,這個女人竟然咬他!

「喂!救命呀,我在這里,我被綁架了!」祁霓朝著他們的後方,扯開喉嚨大叫。

他們一听,神色有疑地向後觀望。

就在此時,祁霓找到機會奮力推開鉗制她的男子,沒命地往反方向狂奔。

「Shit!追!」男子發現上當,咬牙快步追去。

祁霓跑得再快,但腳程終究敵不過訓練有素的他們,眼見就要被追上──

怎麼辦?快被追上了……該死!她本來不想這麼做的,爺爺交代過,實在是逼不得已時,才能用來自保,否則那種行為是不對的。

祁霓猛然頓步回身,右手伸入購物袋內。

「小心,她有武器!」男子猛然停頓在她面前一公尺處──

幾乎同時,男子被迎面而來的不明條狀物體襲擊,反射性抱頭躲避。

「什麼?」拍落頭上、身上的不明物體後,男子低頭細視地上的「武器」。

「豆芽菜?!」他們倏地抬頭,已經看不到她的身影。

「走,分頭找!」

暗巷里,一雙驚慌的明眸看著他們分路快步離去,躲在垃圾桶後的身軀才像土撥鼠一樣慢慢探出來。

「呼……」

急速喘著氣息,祁霓往他們離去的反方向跑,拚命地跑。

幸運之神眷顧,她終于繞出都市叢林中的暗巷,看見了人潮。驚懼過後,緊繃的精神一松懈下來,才開始感到腿軟。

天……她沒力氣走路轉車了,還是搭計程車去允宸哥的公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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