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魂無樂 第十章

走了半天,展爾風轉進微雨閣,無樂驚異地看著他問︰「少爺,你認為那個黑衣人在王妃的居處?」

展爾風淡淡一笑,拉起她的手。

「少……少爺?」無樂尷尬地看著兩人的手,這景象看在他人眼中不知成何體統。

「老奴還沒老到需要人攙扶。」

「你想裝老就裝老,但你是不是劉嫂,你我心知肚明。」他瞥了她一眼笑道。

無樂僵直地瞪著他的背,難道他發現是她了,所以才……可是他不是恨她嗎?又怎麼會這樣和顏悅色地對她?

太多的疑惑充塞在她的腦子,混亂得理不清頭緒,就這樣任由他牽著走。

他走到佛堂外,守候的奴僕看到他來,皆是一愣。

「去請我義父過來。」

「請王爺?」

「對,快去!」展爾風溫和的命令,卻有種懾人的力量,讓人不得不遵守。

「是,屬下立刻去。」

「你……」無樂不解地看他。

「安靜,等會你就知道。」

他推開佛堂的門,驚動了跪在佛前唸經的王妃。

王妃回頭看見他們,又驚又訝地起身道︰「你的身子還沒好,怎麼下床走動呢?」

「這幾步路還不礙事,至少比起和黑衣人對招輕松多了。」他略有深意地微笑道。

「黑衣人?他又出現了?」王妃一震,緊張地問︰「你有沒有怎樣?他人呢?」

「我也正在想,他人呢?」

王妃皺眉看著他,「你這是什麼意思?」

「不急,等義父來了,我自然會說。」展爾風臉上依然帶著笑。

「你請王爺來?看來是件大事了。」

「算得上是大事。」

王妃輕輕抿了捐嘴,眼楮瞥向站在他身後的無樂。

「我沒見過你,你是誰?」

「老奴是廚房的劉嫂。」無樂眨著眼笑道。

王妃迎上她閃爍著淺褐色澤的眼眸時,身子一震,失聲道︰「是你!你沒走!」

「劉嫂一直在王府,怎麼會走呢。」展爾風淡笑道。

「你……你明知她不是劉嫂。」

「王妃身體違恙多時,又怎麼會記得眾多奴僕的來去呢。」他閑閑地回了句。

聞言,王妃輕揚柳眉,「我不記得,但婉兒總該記得吧。」

婉兒自佛堂後翩翩走出,一雙美目含怨地盯著他們。

「我還以為表哥對這個女人恨之入骨,沒想到你們還藕斷絲連,那我該怎麼辦?」

展爾風沒有回答她的質問,只是微微頷首道︰「原來婉兒表妹也在,那我就可以一次把話說清楚。」

「你要說什麼?」婉兒咬著牙問。

「很簡單,只有三件事。」

「說吧,不要在那里吊人胃口。」王妃冷冷地說。

「第一,婉兒表妹,我想知道你的秋日霜是怎麼拿到手的。」他眼神冷冽地問。

腕兒驚懼地瞪著他,高聲道︰「我沒有——」

「婉兒姑娘,你不用再否認了,我已經從你的床底箱中找到這瓶毒藥。」李平忽然出現,手上拿著一個小瓷瓶。

無樂呆呆的看著李平,又轉向展爾風。「這是你安排的?」展爾風揚嘴微笑,「你猜得沒錯,是我吩咐李平去找的。」「那……那又怎麼證明是我的?」婉兒顫聲地退到王妃身後。

「不承認也無妨,只是表妹自此後飲食要多加小心,這毒性你也見識過的。」展爾風含笑說出帶著明顯威脅性的話,似乎在談論天氣一樣自然。

婉兒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生氣地叫道︰「好!是我下毒的又如何?我就是看她不順眼,憑什麼你選她而不選我?我得不到的別人也別想得到。」

無樂驚訝的看著她,她並不氣婉兒的舉動,只是沒想到女人一旦嫉妒,就是看來柔弱的女子都難免會做出傻事。這一想,更加讓她提醒自己切莫為妒意蒙蔽理智。

「我只要知道是誰給你,其他的不需要多說。」

「為什麼你永遠對我這麼冷淡,我即將成為你的妻子……」

「不可能。」

「什麼意思?姨父明明說你答應了!」

「我沒有反對,但也沒有答應,在我心中,你不是我要的人。」展爾風坦白地說。

婉兒又怨又怒地自齒縫迸出話語,「我不是你要的人,那她就是嗎?她是一個快死的人,一個背叛組織的人——」

「婉兒,你說太多了!」王妃沉聲喝止她的歇斯底里。

婉兒一震,乖乖地噤聲。

展爾風瞇了瞇眼,隨即一笑,「看來婉兒表妹對落鷹殿的事知道很多嘛。」

婉兒偷瞄王妃一眼,囁嚅地說︰「我……我怎麼會知道……」

「婉兒姑娘,你是委人嗎?」無樂忍不住開口詢問。

婉兒只是瞪她不說話。

展爾風拍拍無樂的手,「不用問了,這事不重要。」

「怎會不重要?婉兒,你為什麼要殺爾風?你不是愛他嗎?」無樂不明白婉兒的心思。

「我愛他,我怎麼會不愛他,但是他呢?我是他的表妹,但他每次看到我就避之唯恐不及,好像我是什麼毒蛇猛獸似的。」婉兒咬著唇,似乎把一切都置之度外,也不理會王妃阻止的目光,決定將壓在心里的話全都渲洩出來。

「你……總不會因為這個理由就要殺他吧!」無樂茫然地看著她,不明白她話中的重點。

「如果不是因為四個月前在街上遇到你和那個若綠,我又怎麼可能找人殺你呢。」

婉兒眸子突地變得迷蒙。

「若綠?這又干她什麼事?」無樂奇怪地問。

「那個賤人竟然當著我的面和你勾三搭四!那種女人到底哪一點好,不過是個千人枕的下賤女子,你竟然要她不要我?甚至還讓那個女人當眾取笑我、貶抑我。從小到大,我何曾受過這種侮辱?而你,卻袖手旁觀的站在一旁笑著,我恨!我恨那樣的你!我恨你對我的無情!我恨——」婉兒意說愈激動,雙手不禁捶著頭,似乎要將所有事情全部打散。

每當她回想到那時的情景,就覺得渾身如火燒,嫉妒、怨恨的怒火燒得她好痛、好痛!她必須要斬斷禍源,必須要殺了造成她如今這麼痛苦的禍害。

「婉兒!冷靜點!」王妃沖到她身邊,用力打了她一巴掌。婉兒倏地清醒,不定時的發狂,總會讓她醒後特別難堪。無樂和展爾風驚訝地交換一記眼神,他們竟然未曾發覺婉兒的精神會有近似瘋狂的傾向。

如此一來,婉兒要殺展爾風的理由知道了。愛得不到回報的怨怨,自尊遭受忽視的屈辱,以及精神上的不安定,這幾個原因,都讓她想要毀滅展爾風。

無樂無奈地看著婉兒,她不是個壞人,只能說是個可憐的女人罷了。

「對不起。」展爾風望著婉兒,只有這一句話。

「婉兒,請你收回委——」

「無樂,這事以後再說,現在我和王妃有些陳年舊事要談。」展爾風阻止無樂,現在,是誰要求落鷹殿的殺手來殺他並不是他最想知道的事。

無樂咬著唇,反正已經知道委人是誰,她也不用急在這一時半刻。看了看婉兒木然的表情,她決定暫時忍耐。

見無樂輕頷首退到一旁,展爾風這才轉向王妃,平靜地問︰「第二件事是,我母親當年死得極為古怪,現在終于查出來,她是死于秋日霜和七日醉兩種毒,所以死後尸身呈現灰白如冰,血管爆裂,更可恨的是我的母親雙目被挖……」

展爾風回想起母親慘死景象,除了悲傷、痛苦之外,更多的是憤怒,對兇手兇殘手段的憤怒。

無樂第一次听到這件事,駭然得目瞪口呆。致人于死還不夠,竟然還挖人雙目,這是多麼深的怨恨啊。

「是嗎?那真是可憐。」王妃面不改色地說。

「是可憐,可憐你這些年得躲在佛堂不敢見人,需要裝瘋賣傻躲著別人。」展爾風陰鷙的眼神似劍,直刺向王妃。

王妃一怔,原本就白皙的臉蛋更是蒼白如紙。「你胡說什麼,難不成你以為你母親是我殺的?我手無縛雞之力,又不是男人,怎麼殺她?」

「下毒不論男女,挖眼更不需要蠻力,更何況你一身武功,怎會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呢?」他壓抑著胸口沸騰的怨恨,冷笑道。

「我知道你向來不喜歡我,認為我奪走你母親的地位,但你也不需要編派這種荒唐的謊言來栽贓我。」王妃氣得全身發抖。

「想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只要你伸出手就可真相大白。」

「伸手?什麼意思?」

「那夜我折斷黑衣人的右手,如果你的手受傷,就表示那日的黑衣人就是你。」

「少爺,不要忘了,黑衣人也中了我的蝕骨毒針,如果沒有服用解藥,手上必會出現紅斑,這也是一個證據。」無樂在一旁補充道。

「我不——」

「伸出雙手。」王爺在門外已听清楚他們的對話,臉色鐵青地走進佛堂。

王妃瞪著他搖頭道︰「王爺,你也相信他的謊話?!」

「是不是謊話,本王自有裁量。王妃,若你無愧于心,就伸出雙手吧。」

王妃黯然地低頭,再抬頭時,忽地狂笑,眼神凌厲地瞪著眾人道︰「好!我承認是我殺了你母親,也承認我就是黑衣人,那日沒有要了你的命算我的失誤。」

「竟然是你!是你殺了湘雲,甚至還想殺我的兒子!」王爺身子一晃,大受打擊。

「我一點都不知道你會武功。」

「因為你從未關心過我。」王妃哀怨地看著他道。

王爺悲傷地搖頭,「我也許不愛你,但我也是以自己的方式在關心你啊!」

「對一個女人而言,關心並不夠,我需要的是愛,是丈夫全心全意的愛戀。」她憂傷的淡笑。

王爺矛盾的听著妻子的控訴,全是為他,若非他不愛她,她不會走到這般絕境。只是他也說不出要求展爾風原諒她的話,因為他也恨著殺害愛人的兇手,然而……王妃畢竟是他的結發妻啊。

「你不用為我煩惱,我明白你知道真相會恨我,所以我早已有所準備。」王妃淡淡地說,驀地自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刺入心窩。

她突然尋短見震住所有人,王爺抱住他倒下的身子,吼道︰「王妃!你怎麼這麼傻!

來人!快找大夫!」

「不用了……我這刀刺得很準的,救不了的。」王妃躺在王爺懷里,微揚著嘴角。

「你……為什麼?為什麼?」王爺看著妻子難過地直搖頭。「我這是……還展湘雲一條命。早在殺她……的時候,我就有……心理準備了。」她斷斷續續的說。

「不要說了,先找大夫,等你好了我們再說。」王爺不忍看她的痛苦,連忙制止她。

「讓我說完,我殺展湘雲是因為嫉妒,而想殺爾風,卻是因為害怕,我怕艾康會喪失他在你心中的地位,害怕他破壞我的平靜……但現在……我什麼都不怕了……咳咳!」

她急咳一陣,好不容易停了,才對王爺笑道︰「如果真有來生,我寧願不知不覺,不再愛人了,因為愛人太苦,太苦了。」

「王妃……心香。」

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宇,王妃突地變溫柔了。「王爺,你好久沒有叫我的名字了。」

「只要你好起來,我會一直叫你名宇的。」

王妃蒼白的笑了笑,「太遲了。」

王爺難過地低頭歎息。

「婉兒……」王妃轉向外甥女喊道。

「阿姨,我在這里。」婉兒流著淚跪在她身旁,握緊地的手。

「阿姨就是你的前車之鑒……我不希望你重蹈……阿姨的覆轍,放棄吧!那個男人不愛你,你強求也只是自己悲傷罷了,何苦呢……」王妃捉住她的手喘著氣說。

「我……」婉兒流著淚點頭,「我明白,我會努力忘了他……」

「那就好!那就好!艾康……照顧艾康……」語未歇,她就合上眼,結束她這愛恨癡嗔的一生。

「阿姨!」婉兒俯在她身上痛哭,王爺亦是抱著她的尸身流淚。

展爾風覺得自己好象是旁觀者在看著他們,他應該為母仇得報而高興,但真正的他卻一點都不快樂,甚至有顆大石頭緊壓在他胸上,壓得他快喘不過氣來。突然,一只手握住他的手。

他向下望進一雙清澈、明亮的眼中,奇異地,胸上的大石消失無蹤,他又能夠呼吸。

「她的死不是你造成的,這是她自己的選擇,也是她的解月兌,不是任何人的錯。」

無樂輕柔的聲音像一股暖流,溫暖了他發冷的心。

他張手與她的手交握,不發一言地牽著地轉身離開佛堂。

那里……不屬于他。???無樂坐在梳妝台前,卸下老妝,恢復青春的容顏。

想著即將面對展爾風,她就忐忑不安,又想逃開,卻又不舍。

門上輕叩聲引起她的注意,隔著門傳來李平的問話︰「無樂姑娘,你梳洗好了嗎?

少爺在等你。」

她深吸口氣,起身開門,擠出笑臉道︰「我好了。」

李平看她一副愁眉苦臉,不禁笑道︰「無樂姑娘,你不用擔心,少爺已經不在意你的身份了。」

「他不在意,但我還是……唉!」她搖頭苦笑,無法說出自己的憂慮。

「少爺身上有傷,又遇到王妃這件事,心情並不好,不論你有什麼苦衷,我希望你能暫時不要提,尤其是離開他。」李平忍不住勸告她。

「我知道。」她振作起精神,也不想再增加展爾風的煩惱。李平護送她到展爾風的房門口,隨即頷首離開。

無樂站在門邊,有些羞澀地看著半躺在床上的展爾風。

在她進門後,展爾風原本閉著的眼驀地睜開,深邃的黑眸凝視著她,直到她扭捏不安地絞著手,他才開口道︰「過來。」

低沉性感的嗓音讓無樂的背脊一顫,低垂著眼走近床邊,在他伸手可及之處停了下來。

「你來是為什麼?」

「我……」她抬眼看他,「我來是為見你。」

「為什麼要見我?」又是問句。

無樂瞅著他,「你明知故問。」

「告訴我。」他雙眼直盯著她,聲音沙啞地說。

「當然是因為愛你,所以想來見你。而且听說你受傷了,我……我很擔心。」無樂輕歎一聲。

展爾風吁了口氣,朝她伸出手。

無樂看著他的手,咬著唇,不確定的絞著手道︰「你不恨我?不氣我嗎?」

「我是恨你,氣你,但是……一听到你死了,我卻心如刀割,我還能夠怎麼辦?」

他輕輕地說。

她睫毛微微顫動,雙手絞得更緊。

「這個傷是個證明,證明我沒有想象中的冷酷無情,也沒有那麼灑月兌,只說明我仍是個為情所困的男人。」

他的話惹得無樂又開始掉淚,她不是那麼愛哭的人,但他卻把她變成一個多愁善感的女人,一個戀愛中的女人。

無樂握住他的手,投入他的懷中。

「我也是!听到你受傷,我的心都碎了。無情救我逃出地牢,我就在王府外的客棧打探你的消息,心想只要能知道你的狀況就好,但我還是忍不住潛入王府,只想再見你一面,再踫觸你……」

展爾風抱緊她,即使這舉動扯動他的傷口,疼得他椎心,但能夠再擁抱愛人,縱使疼痛也是幸福。

「不要再離開我!不要再讓我們彼此痛苦,答應我。」

「我很想答應你,可是……」

「可是什麼!難道你還想離開!」他將她推離懷中,瞪著眼看她。

「我不想!我不想!可是我叛離師門,師父不會放過我的!我不能連累你,師父她……恨男人——」無樂回瞪著他大聲叫。

「我不在乎!她要來就來,這一次,我不會再讓別人帶走你!」他強硬不妥協地說。

「師父的武功高強,不要說現在你受傷,就是你沒受傷,她也可以輕而易舉地殺了你!你好不容易醒來,我不要你再為我受任何傷害——」無樂死命地搖頭。

「如果你被你師父帶走,那就是傷害我。」他摀住她的唇,頑固地說。

無樂盯著他好一會兒,反手抱住他低聲道︰「我該拿你怎麼辦?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

「因為我愛你。」他輕柔地吻著她的額。

「真是感人啊!」

冰冷的女聲由外傳入房內,無樂瞬間白了臉,轉身擋在展爾風的前面,卻被他輕輕推開,起身下床面對彷彿用飄的飄進來的鬼羅剎。

表羅剎戴著一只蝴蝶形面具,露出一雙森冷的秋眸。她冷冷地瞟向無樂,無樂只覺得渾身打顫。

展爾風察覺到無樂對鬼羅剎的畏懼,心里不禁有股無明火往上竄。「你想殺我就動手,但不準傷無樂一根寒毛。」

「爾風,不要刺激師父,這不關你的事。」無樂緊張地捉著他的手臂,深怕他會惹惱鬼羅剎。

表羅剎一雙沒有溫度的冷眸盯著他們看了半晌,才冷冷地說︰「沒有酬勞的事,我不會做。我來是為了懲治叛徒,與你無關,你最好少插手。」

無樂一听她師父不殺展爾風,不禁欣喜地月兌口而出︰「婉兒取消委了!爾風,從今以後,你不會再被落鷹殿的殺手暗殺了。」

「你死到臨頭,還有心情關心別人的死活。」鬼羅剎瞇起眼,聲音蘊著冷冷的怒氣。

無樂一凜,望向鬼羅剎道︰「無樂知道自己違背師命,不敢奢求師父的原諒,無樂但憑師父處置,絕無怨言。」

「無樂!你說什麼傻話!」展爾風扳正她的身子低吼︰「如果她要殺你,你也心甘情願?」

「爾風……」

「我不會殺她。」鬼羅剎突然說。

「師父!」無樂詫異地看著她。

「我給你兩條路,一條是離這個男人,發誓從此不再見他,那我就不殺你。」

「不可能。」無樂亳不考慮地直接回答。「離開他,我寧願死。」

「即使我殺了他,你也不怕?」

「我……」她遲疑了。

「生願同衾,死願同穴。」展爾風冷靜地代她回答。

表羅剎冷笑一聲,「死你們不怕,那我用死威脅也沒有用。」

話聲方落,她突地向無樂出手。展爾風伸手與她一擊,他的傷和鬼羅剎強大的內力追得他不由自主後退數步,踉蹌地撞倒椅子跌坐在地。

展爾風痛苦地撫著傷口,緊張地瞪著鬼羅剎連點無樂幾處穴道,將一個東西塞入無樂口中。

「你給她吃什麼?」展爾風忍著痛翻身而起,撲向鬼羅剎,但他人尚未踫到她,她就解開無樂的穴道,將她推回他懷里。「鬼羅剎!你給無樂吃下什麼?」他恐懼地抱緊愛人,朝著鬼羅剎大吼。

「不用緊張,不是毒藥,至少在三年內死不了。」鬼羅剎冷眼看著他們恩愛的模樣。

「你……三年是什麼意思?」展爾風語音微顫地問。

「她吃下的可是我細心教養育的情蠱。」

「情蠱!」無樂身子一僵,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師……師父,你讓我吃下的是情蠱?」

「沒錯,你是第一個被情蠱寄生的人,該高興才是。」鬼羅剎輕快無比的笑著,心情看來頗佳。

「情蠱是什麼東西?」展爾風見無樂飄搖如風中柳絮,不禁害怕起來。

「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可愛的情蠱寶寶會在人體內蟄伏三年,三年後穿入人腦,致使中蠱者每一動情,就會手刃所愛之人。」鬼羅剎目光閃著森冷笑意的看著他們,「你是否懷疑為何會殺害所愛之人?我可以告訴你,那是因為她心中愛等于恨,她愛的人,同時也是她最恨的人。」

「什麼?!」

「你還不懂嗎?簡單地說就是她瘋了。」鬼羅剎淡笑道。無樂倒吸口氣,慌亂地壓著自己的喉嚨。

「你快把這種鬼東西從她體內拿出來!」展爾風氣急敗壞地斥道。

「這是我對叛徒的懲罰,誰也沒有權利指使我做什麼。而且,我給你們三年的時間,算是對你們的寬容了,三年夠你們好好話別了。」她停了一下,接著說︰「當然,只要你能在她發作前殺了她,你就不會死在她的手里了。」

「我不會殺她的!」展爾風堅定地說。

「是嗎?那我就等著看,是她死,還是你死。」

「我們會找到解蠱之人的。」他抱緊無樂道。

「師父……你的處罰無樂無怨無恨,多謝師父給徒兒三年時間。」無樂真誠地說,輕輕掙開展爾風的懷抱,跪下叩別。

「無樂拜別師父。」

她的舉動似乎讓鬼羅剎一怔,微瞇起眼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然後不發一言地轉身離開。

當他們以為她已經走遠了,卻自外傳來她縹緲的聲音,「若想找人解,就找南苗王。」

展爾風和無樂皆是一愕,他們沒想到鬼羅剎會報他們一條生路。

師父這個舉動是否可以解釋成她已經有些原諒她了呢?「我們立刻起程去我南苗王。」展爾風摟緊無樂,感受到她縴瘦卻溫暖的身體,狂跳的心才逐漸安穩下來。

「你的傷還沒好,不急在這幾天。」無樂擔心地搖頭。

「幾天對你都重要,只有三年,我想到南苗王不知道在何處就慌張。」展爾風眉宇緊蹙,啞聲道。

「不能說只有,應該說還有。原本以為自己死定了,沒想到多出三年的時間,這對我就像禮物,讓我能夠多和你相聚,就算找不到南苗王,我也無憾……」

展爾風摀住她的嘴,深黑的眼中佈滿恐懼,盯著她道︰「不要再說這種話,對我,我無法只滿足短短三年,我要你的一輩子。所以,不要再對我說什麼死而無憾,我會害怕。」

無樂輕啄他的唇,溫柔地笑道︰「我知道,我們等你的傷好就出發,一定會找到南苗王。我會為你建立一個家,陪著你一起變老,一直到生命的盡頭。」

展爾風無言地擁緊她,為了未來,他一定會找到南苗王。

尾聲三條人影在黎明前自王府後門施步走出。

一男一女攜手,相視而笑,另一名男子跟在兩人後面,保持一段距離緊緊相隨。

當太陽升起,王府內的人應該會發現他們離去,但又何妨?王府雖有親人,卻從不是家,而親人……只要一天活著,總有再見的一日。

他們相信,也執著他們的信念。

未來,總是充滿希望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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