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僕欺主 第七章

應楚奧一夜沒睡的照顧著裴采佟,昨天晚上她睡得並不安穩,半夜有兩三次作噩夢醒來,後來一直到天蒙蒙亮時才再度睡著。

而他這才起身去幫她煮點稀飯,昨天晚上她沒吃任何東西,待會醒來時得讓她多少吃一點。

他熬煮著稀飯,從冰箱里拿出幾顆蛋和幾樣青菜,簡單的料理著。

等一切弄好後,正想回房間再看看她時,就見她離開房間走出來。

「你怎麼不多睡一會?」他走過去,將她扶到沙發上坐下。「是不是我太大聲,把你吵醒了?」

「沒有。」她搖搖頭。

「采佟,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你就別再傷心。」

「我知道,可是……」那麼慈祥的老女乃女乃就這麼走了,走的時後昭著她的竟然只有她所照顧的那些流浪狗。

一想到這里,她就不免感到傷心難過。

「楚奧,有件事可不可以拜托你?」

「你是想拜托我幫忙處理老女乃女乃的後事嗎?」

「嗯,老女乃女乃沒有任何親人,我不希望她死後還無所依。」

他拍拍她的肩膀,「你放心,等一下我打電話給葬儀社,讓他們處理一切的後事,然後再找一間寺廟安放老女乃女乃的骨灰。」

「謝謝你,我替老女乃女乃謝謝你。」

「好了,先去刷刷牙、洗把臉,再來吃早餐。」」嗯。」

隨便吃了點早餐後,裴采佟要應楚奧去公司前先送她回家。昨天沒回家,媽媽一定會很擔心。

「別想太多,老女乃女乃在天之靈,也一定不希望你為她這麼傷心。」

「你放心,我不會再哭了。」她對他笑了笑。「老女乃女乃的事就拜托你了。」

「你回去時再睡一會,我下班後再過來看你。」

「嗯,開車小心點。」

「我先走了。」

直到看不見他的車影後,裴采佟才默默地轉身走進巷子里,準備回家。口袋里的手機卻在這時響起。’

「喂,我是裴采佟。」

「是我,潘森羿。」一陣充滿磁性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看到報紙了。」

「報紙?」

「今天報紙的社會版上有一則關于獨居老人的死亡消息,死的時候,身邊只有幾只流浪狗陪伴,那個獨居老人是老女乃女乃嗎?」他多希望那並不是老女乃女乃。

「是老女乃女乃。,’裴采佟一听到有人同她一樣關心老女乃女乃的事,忍不住又哭了出來。

「我想去向老女乃女乃上炷香,你可以帶我去嗎?」

「你什麼時候想去?」

「如果你現在有時間,我去接你,我們現在就去。」

「好。」

「我半個小時就到。」

「待會見。」

幣斷電話後,裴采佟先回家洗了個澡,換一件黑色的衣服,準備到外面等潘森羿。

「媽,我有事要出去。」她向在廚房里忙著的章喬芬說。

「你才剛回來,又要去哪里?」章喬芬趕緊從廚房出采。「你臉色白得像張紙,到底哪里不舒服?告訴媽。」

「媽,我沒事,我有事急著要出去,晚上回來再告訴你。」

「采佟,你是不是在外面惹了什麼麻煩?」

「媽,你不要亂猜,我先走了。」

裴采佟走到巷口等不到兩分鐘,潘森羿那輛紅色的跑車已來到面前。

她開了車門,坐進駕駛座旁。「老女乃女乃的遺體被送到第二殯儀館。」

「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我也不知道,法醫的驗尸報告說是心肌保塞,死亡時間已經兩天。」

潘森羿轉過去看她一眼,紅腫的雙眼,蒼白的臉色,她的樣子令人擔心!

「你別再傷心難過了,老女乃女乃一定不願見到你為她這麼傷心。」

「我知道,但一想起她一個人孤伶伶的走了,我就忍不住難過起來。」

他輕輕握了握她放在膝蓋上的手。「老女乃女乃的後事你就別擔心了,我會處理。」

「謝謝你,」她轉過臉去,對他露出感激的笑容。「不過不用了,楚奧已經說他會幫老女乃女乃處理後事。」

「楚奧?你是說應楚奧嗎?」見她點點頭,他奇怪的問︰「他也知道老女乃女乃的事嗎?」

「昨天我發現老女乃女乃死了之後,便打電話給他。」

「你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

「我沒想到,我第一個想到的人是他。」

潘森羿一听到她說第一個想到的人是應楚奧,心里感到十分的嫉妒和失望。

「他——應楚奧是你的男朋友嗎?」

「你別誤會,我會打電話給他,是因為他是我小時候的鄰居,才會很自然的想找他幫忙。」

「只是這樣嗎?」以男人的直覺,他並不認為是這樣。就算她是將應楚奧當成朋友,但應楚奧也只是將她當成一般朋友嗎?

「潘先生,你對老女乃女乃的這份心老女乃女乃若是知道,一定會很感動。」

「別這麼說,我和老女乃女乃也算是有緣份。」

「不管是緣起還是緣滅,都只能隨緣。」

「所以,人最該珍惜的是現在,未來會怎樣,誰也無法事先知道。」

「沒錯,要珍惜現在所擁有的。」

到了殯儀館,兩人向老女乃女乃上完香之後,又一同離開。

「如果你沒事的話,我們去淡水走走好嗎?」

「你不用去上班嗎?」

「偶爾蹺一天班,公司不會倒。」現在就算去公司,他也沒那個心思工作。

「嗯,我也想去吹吹海風。」

潘森羿開著車來到淡水的漁人碼頭,兩人並肩而行走到盡頭,坐了下來。

徐徐海風,輕拂而過,卻吹不走心中的哀痛。

層疊的浪花浮躍而起,一波又一波,就像人一樣,不管何時何地,總有人喜悅的迎接新的生命,卻也有人承受失去親人的哀痛。

這就是人生,人生的無奈吧!

「介意我抽根煙嗎?」

「你不用在意我,想抽就插。」抽煙是抒發情緒與壓力的一種方法。

「我一直在想,老女乃女乃的死是不是因為我……」他用力的吐了一口煙霧,重重的嘆了口氣。「如果那天我沒開車開那麼快,說不定老女乃女乃現在還很健康,活得好好的。」

「你——」裴采佟微瞠大眼轉過頭去看他,她沒想到他會有這種想法。

「你告訴我,老女乃女乃的死是因為我嗎?」

「不是的,法醫說是因為心肌保塞,而且老女乃女乃也已經八十歲了,她的死和你無關。」裴采佟握住他的手,安慰著他。「你別胡思亂想,更別因此自責。」

他看著她握住他的手,然後將眼神從兩人緊握的雙手移向她純真、善良的表情。伸出手,他輕撫著她蒼白的臉頰,臉慢慢的靠近她,雙唇慢慢的貼向她嬌女敕的唇瓣。

她呆愣的看著他慢慢靠近的臉,就在他的唇剛踫上她的唇的那一秒,她馬上用力的推開他,快速的站起來。

「對不起,」方才她的眼前竟然浮現應楚奧的臉!「我……」

潘森羿心里充滿著失望與心痛,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被女人拒絕。

「是不是因為應楚奧?」潘森羿沒有看向她。

「不、不是。」裴采佟回答得太快,像是急著否認給自己听。

潘森羿將手上的煙蒂捻熄,站起來走到她的面前,和她面對面。「看著我。」

她原本想閃躲的眼神,因為他話中的誠懇,無法拒絕的照著做。

「采佟,」他的眼神里蓄滿濃濃的愛意,讓她感到害怕。「我希望你不要連機會都不給我,就直接判我出局。」他拉著她的手。「活了三十年,我從來沒有像這樣喜歡上一個女孩,你是第一個讓我想真心呵護、疼愛的女人。」

「潘先生,你別這樣,我們……」她被他給嚇到了。

「你別害怕,我只求一個可以和應楚奧公平競爭的機會。」

「可是……」

「走吧,我送你回去。」他放開她的手,獨自走在前面。

裴采佟苞在他的後面,腦海里浮起老女乃女乃最後一次和她說的話。「如果遇到了個好男人,你就要好好的把握,錯過了,就很難再找到。」

她知道潘森羿就像是老女乃女乃所說的好男人,自己也很欣賞他,但她有可能會愛上他嗎?

潘森羿開著車,一路上兩人都沒再開口說過話,直到他的車停在她家的巷口。

「我可以知道,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嗎?」

「喜歡就喜歡,沒有道理的。」如果感情的事是能受控制,那也不會有那麼多人為情所困、為情自殺了。「采佟,我雖然喜歡你,卻不希望給你任何壓力。」

她下了車,「謝謝你送我回來。」

「好好睡一覺,別想那麼多。」他漾著溫柔的笑容,開車離開。

裴采佟呆愣的站在原地,久久沒有移動。

老女乃女乃的後事在應楚奧的協助下,順利完成。

裴采佟坐在窗前,下巴抵放在膝蓋上。

她和老女乃女乃雖然相處才短短的時間,兩人之間早培養出深厚的祖孫情。

老女乃女乃對狗兒的關懷、付出讓她感動,甚至影響她起而效仿,而她的人生觀也因為認識老女乃女乃而有了大改變,讓她更加了解知道人生的意義在哪里。

老女乃女乃就像是她人生中的導師,教會她人不該只關心自己,還有萬物與我們一起存在,需要我們照顧。

「老女乃女乃,我們不是說過了,要一起成立一個流浪狗之家嗎?我現在才剛剛大學畢業,正努力的賺錢要達成目標,你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離開呢?」

裴采佟愈想愈心傷,眼淚就像是壞了的水龍頭,關也關不住,濕了面頰。

「你又在想老女乃女乃了嗎?」應楚奧一下班回家,又看見她在哭,心里十分的不舍。

裴采佟一听見他的聲音,趕緊偏過頭拭去臉頰上的淚水,用著哽咽的聲音說︰「我沒哭。」她不想再讓他為自己擔心。

這幾天,他因為不放心她,在公司時,沒兩、三個小時就打通電話回來。她知道他是真的在擔心她。

「你再這樣傷心下去,老女乃女乃一定會難過。」

「我知道,但是我只要一想起和老女乃女乃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就忍不住難過起來。」

「這樣好了,你干脆出國去散散心。」

「出國,我哪有錢?」

「就去美國好了,機票我會幫你準備好。」

裴采佟搖搖頭,「不用了。」

「如果你不想出國,那你要答應我,別再哭了。」他替她揩去仍殘留在眼眶中的淚水。

「楚奧,謝謝你替老女乃女乃找了一個那麼好的環境安放她的骨灰。」

「老女乃女乃做了那麼多的好事,我替她做這點事也是應該的。」

「你和老女乃女乃畢竟非親非故。」

「關于老女乃女乃照顧的那些小狽,我已經聯絡了流浪動物之家,他們會照顧它們,你就不用再擔心了。」

「謝謝你。」不管是什麼事情,他總是設想得那麼周到。

「還有,管區警察在老女乃女乃的房子里找到一封老女乃女乃留在抽屜的遺囑,是她很早之前就寫好的。」

「遺囑!」老女乃女乃有留下遺囑!

「老女乃女乃說她過世之後,名下全部財產都留給你,包括她住的那間房子和三十幾萬的存款,估計大約價值五百多萬左右。」

「都留給我!」她沒想到老女乃女乃竟然會這麼做!

「律師通知我,希望你找個時間去一趟律師事務所辦一下手續。」

「我不能接受。」

「那是老女乃女乃留給你的,你為什麼不能接受?」

「老女乃女乃平常省吃儉用,為的就是照顧那些小狽。現在她已經過世了,我卻沒能力幫她繼續照顧,怎還能接受她的錢。」

「那你打算怎麼處理?」

「我想……就用老女乃女乃的名義捐給流浪動物之家,讓老女乃女乃的愛繼續延續下去。」

「我知道了。」應楚奧感動的將她摟在懷里。「你放心,我會幫你處理。」

「楚奧,謝謝你。」裴采佟也以雙手環住他的背,臉頰緊緊的貼靠在他肩膀上。「謝謝你這段時間一直陪伴著我。」

「這輩子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永遠不會離開你。」

直到這一刻她終于能明白自己為什麼無法接受潘森羿的感情,那是因為她的心早已被應楚奧給佔據了!

她已經悄悄的愛上了他。

應楚奧吻住她的唇,輕輕挑開她的雙唇,舌尖探索進去,纏繞著她的丁香小舌,吸吮她唇中的芳香蜜汁,如甘霖般的香甜。

裴采佟的雙手從他的背上移至他的脖子,緊緊的圈著他,她閉上雙眼、微啟雙唇,醉心的回應他的吻。

熾熱的焰火在兩人之間燃燒、蔓延,再也無法撲熄。

時間在這一刻停止轉動,愛情的花朵開始綻放,幸福的鐘聲在耳邊響起。

她相信老女乃女乃在天堂,一定會笑著祝福她。

她會听老女乃女乃的話,好好珍惜所擁有的幸福。

「森羿,你今年也三十了,該是找個老婆好好安定下來的時候。」潘啟宏拿了一本小相簿到兒子的房間。

「這是什麼?」

「這里有幾張女孩子的相片,你先看看。」

潘森羿隨便看了一下,便將相簿丟在一旁,繼續敲打電腦鍵盤。

「你覺得怎麼樣?」潘啟宏看兒子這冷淡的反應,不知道他的意思。

「很漂亮。」

這臭小子,連看都沒有仔細看,只是隨便應付他,以為他看不出來嗎?

「過幾天就是你爺爺八十歲的生日,我和你媽媽已經決定替你爺爺辦個壽宴。」

「這是應該的。」為人子女盡孝道是天經地義,尤其是他們這種大戶人家,不幫太上皇辦個生日宴會,可會受人非議。

「壽宴的邀請函已經都發出去了,屆時會有很多政商名流來參加,相片上的這幾個女孩子也會來,你就仔細瞧瞧,看看喜歡哪一個。」

「這到底是爺爺的生日宴會,還是我的相親大會呀?」潘森羿毫不客氣的吐了父親的槽。

「你也不想想,你肩負的責任有多重大,你不但是遠益的總裁,潘家也就你一脈單傳,你爺爺都八十歲了,他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看你結婚生子,好讓他抱個曾孫。」

「這些責任是誰給我的?」想拿爺爺當借口,我看是你自己想當爺爺吧!

「沒人給你,這本來就是你的責任。」

「你還敢說,若不是你怕媽生孩子太痛,生了我之後就跑去結扎,潘家又怎麼會只有我一脈單傳;再來,若不是你的不負責任,現在的遠益還是你的責任,不是我的。」台灣企業界有哪個人五十五歲就退休,帶著妻子去環游世界,過著閑雲野鶴般的生活。他當他的兒子也具有夠倒霉。

「薪火相傳是天經地義的事,公司早晚都要交給你管理,我只不過是提早交棒,怎能說是我不負責任。」潘啟宏可不接受兒子的指控。

「說的比唱的好听!」

「好了,我也不想讓人認為我們是霸道的父母,如果你自己有喜歡的對象,你也可以在那一天把她帶來讓我們看看,只要她是家世清白、正正當當的女孩子,我們也不會反對。」

「如果你早這麼想,你早就當爺爺了。」大學時他曾交過一個女朋友,也帶回家給他們看,結果他們竟然當著人家女孩子的面前說人家胸小臀大,還說什麼要當潘家的媳婦至少得生一支棒球隊的話來嚇人。

嚇得他的女朋友從此和他說再見,接著一句謝謝再聯絡。

「你都不交女朋友,該不會是因為你到現在還對你大學時交的女朋友念念不忘吧?」那時他會說那些活,是覺得那女孩子配不上兒子。

「如果我說是,你心里會不會有點愧疚?」其實那女孩的長相他早就忘得一干二淨,連名字也不記得了,又怎麼會對她念念不忘;

況且當年他也不是真正的喜歡她,只不過想借由她了解父母對他交女朋友的看法罷了!

「不會。」

「不會,那你問那麼多于什麼?」.

「對了,這個星期六晚上你把時間空出來。」

「又有什麼事?」

「爸爸有個朋友明天會從美國回來,我要邀請他們全家到家里吃個飯。」

「是你朋友,又不是我朋友,我在不在有什麼影響?」

「他們和我們已經是三代世交了,十幾年前全家移民美國,便很少聯絡。這一次我和你媽媽到美國時,在一個朋友家又再見到他們。你爺爺八十大壽人家還專程從美國回來,要向你爺爺祝賀,而你們年輕的一代都不認識,總該找個機會讓你們熟給一下。」

「該不會又是一次變相的相親吧?」

「相什麼親,他們家和我們家一樣,就只有一個兒子,怎麼相?」

「那就好。」只要不是鴻門宴就好。

「記得,別忘記了。」潘啟宏再次叮嚀後,離開兒子的房間。

潘森羿停下工作,忍不住想起率直善良的裴采佟,像她這樣的女孩,才是自己想要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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