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月後,嚴熾書便在龐邑的惡意抹黑下,被瑞皇以「賦性奢侈、暴戾僭越」為由廢黜太子身分,貶為凌王,外放到居南關。
臨行前,嚴熾書牽著平曦來到皇宮最僻靜的北角,少有人流連的佛寺周遭除了淺淡的木魚聲外,寂靜得仿若世外。
紅著眼的平曦站在嚴熾書身後,安靜地听著他巨細靡遺地對女尼交代,心底酸得像被擰著般難受,對未來感到害怕無助的她,緊緊握住那雙從小就將她牽得牢實的大掌。
即將的分離讓平曦很想哭,甚至想纏抱住向來疼寵她的皇兄,耍賴地哭求他不要丟下她,可是她不能也不願。
雖然她不懂為何父皇只因幾句讒言便拔了皇兄的太子之位,也難以理解皇兄僅是默默接受也不為自己辯駁的心態,可她記得皇兄跟她說過︰「很多事你不必懂,只要記著,皇兄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奪回原該屬于我們的,是為「還母妃一個遲來的公道。」
即便再怕再不舍,她也不能因為懦弱便要求他留下來陪著她,更不願自己變成阻礙他成就大業的絆腳石。
安頓好一切的嚴熾書,回過頭看見平曦紅著眼圈,忍不住將她攬進懷里,「想哭就哭出來,別忍著。」
偎在嚴熾書堅實的懷抱,那值得依靠的安心感讓平曦差點忍不住淚,咬著唇搖了搖頭,緊緊地圈抱著他的腰,「曦兒不哭,皇兄要曦兒待在佛寺,曦兒就听話的待在這。」
她的溫婉順從讓嚴熾書心頭泛酸,從小被他寵大的她沒染上驕氣已夠難得,還懂事乖巧得讓人心疼。「父皇那邊我已上奏告知,你只要記得出席重要的宮宴外,他不會在意你住哪的。你安心在這住下,真遇上麻煩的話,記得去找玄殷,他會照應你的。」
「可是……」平曦才開口,唇心便被他伸指抵住。
看著平曦眼底的疑慮,嚴熾書輕拍著她的背說道︰「玄殷也許親近龐邑,可他再怎麼樣也不會傷害你的。記得嗎?當年在你迷失在熱鬧的市集里時,是他找到你,還為此受傷。」
她當然記得,只是親眼撞見的一切,讓她很難不將皇兄被貶的主因冠在玄殷頭上。但既然皇兄說了,那她听話就是了,只要安分過日,應該也不會踫上什麼麻煩需要去找玄殷吧。
沉默地從嚴熾書懷里退開,平曦抬起頭,將眼前亦父亦兄的男人容顏望進眼里、牢牢地刻在心底。明知手一松,自己便會像斷線的風箏般無依無靠,她仍是緩緩松開了緊握的手,「皇兄,你會回來接我的,對嗎?」
「皇兄一定會回來,以長公主之名將你領出這佛寺。」堅定的許下承諾,嚴熾書轉過了身,抬頭挺胸地朝未來邁進。
嚴熾書離宮後,平曦與從小便服侍她的宮女青芙,在佛寺里過著無爭無求的日子,安靜的幾乎讓人忘了宮中還有平曦公主這號人物。
但終歸是皇宮內建的佛寺,平曦再怎麼低調,也免不了遇上偶爾來佛寺參禮的宮眷們,言語間的奚落雖然讓她難受,但她忍了下來,笑笑地不當回事,唯獨當矛頭指向嚴熾書時……
「喲,這不是平曦公主嗎?怎麼好好的夕顏殿不住,流落到這冷僻的佛寺來啦。」挽著玄殷的儷月公主,在見到蹲著身在添炭的平曦時,刻意拔尖了嬌嗓。「那天听十六妹說時,我還不信呢,想不到你還真是住到這來了,當真是一朝失勢天地短呀。」
玄殷臉上雖是掛著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眸心卻在看向平曦時閃著絲慍怒,那個應該守在她身邊的青芙是死哪去了,竟然讓她自個兒添炭煤。
見平曦不為所動地對著炭盆忙,儷月公主又故意說道︰「我說那個被廢的太子也真是個沒用的,自個兒到居南關去當好命的閑王,也沒把你這親妹帶去,留你一個人在逭受苦呀。」
「不許你這麼說我皇兄!」手上動作一頓,平曦美眸冷冷地瞪向儷月公主。「喲,生氣啦。我有說錯嗎?誰不知道嚴熾書就是個沒用的廢柴,要不怎麼會被從太子打落成居南關凌王,這輩子都甭想翻身了。」
左一句沒用,右一句廢柴,刺耳得讓平曦抑不住氣,伸手推了儷月公主一把,「我皇兄才不是廢柴!你給我道歉。」
被突地推了一記,儷月公主氣得想伸手甩人巴掌,可始終沉默的玄殷卻突然將她扯入懷里,「儷月公主何必跟個落魄公主較真呢?您不是說想在佛前求個平安,咱們走吧。」
雖然早就耳聞玄殷因受龐邑提攜被拔擢為廷尉,可平曦仍是因為他對那些針對嚴熾書的抨擊視若無睹而感到忿忿不平。
「哼!不識好歹。」被玄殷推著走的儷月公主不屑地哼嗤了聲,挪動的蓮步悄然一拐,故意踢翻了炭盆。
「啊!好痛……」燒得火紅的新炭全傾落在平曦腳上,燙得她站不住腳地跌坐在地,疼得落淚。
那聲痛呼沒招來關注,更沒讓任何人停下腳步,眼睜睜看著玄殷遠去的身影,孤獨無助的感覺讓平曦再抑不住悲傷,撫著被燙得紅腫的腳哭出了聲。
無助孩童般的泣聲傳入耳里,讓玄殷踏離的腳步像拖著千斤般沉重,一步步離開的他,淺淺笑弧仍掛在嘴邊,卻僵硬地毫無笑意,負在身後的拳心壓抑般握得死緊,卻抑不住泛在眸心的憤恨。
白日被燙著的傷,在夜里更顯疼痛,躺在床上的平曦連想翻來覆去都辦不到,慧黠靈動的大眼在望向簡樸的擺設時,瞬間黯淡失色。
皇兄,遠方的你過得好嗎?曦兒好想你……
幾卷書冊讓她想起兒時吵他看書時他臉上寵溺的笑,桌上那碗苦湯藥讓她憶起他哄她吃藥時的呵護,觸目所及的一切全都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過往,獨自在冷夜痛著的她,忍得住傷口的疼,卻怎麼也抵不住甭寂的侵襲。
夜靜靜流逝,在宮人傳出「天地人合,至福恆昌」的報更聲時,好不容易才合眸睡下的平曦便因傷處突地一陣冰冷而驚醒,眼一睜便看到玄殷坐在榻畔,一抬著她的果足,在起了水泡的傷處上倒著不知名的液體。
「你在做什麼!放開我!」突來的驚擾讓平曦低嚷出聲,拼命地扭動身體,努力想抽回被箝制的腳。
「噓,夜深了,小點聲。」沒因她的掙扎而松手的玄殷,俊秀的五官因笑意
而顯得意態風流,調侃地說著。
玄殷那張優雅斯文的俊顏總是讓見著的人心兒突跳、魂魄都給勾了去,可平曦卻只想一掌打掉他的笑容,「你這個登徒子,再不放開,我、我要叫了!」
你叫呀,就算你喊破喉嚨也沒人會來救你的。默默在心底很認真地回答的玄殷,笑笑地看了平曦一眼,又朝她傷處倒了些藥,騰出了另一手取來傷布。
那副料她不敢的無所謂表情,讓平曦一陣氣惱,當下不管不顧地張大了嘴,「啊、唔……」
溫潤濕軟的唇瓣驀地襲來,平曦的尖嚷瞬間被吞沒,嚇得讓她瞠圓了雙眸,像個木頭女圭女圭般僵住了身。
成功地堵住那招人注意的尖叫,偷著香的玄殷在松唇之際,仍意猶未盡地舌忝了舌忝自己那沾上她甜香的雙唇,朝她微張的嘴輕呼了口氣,「噓……」
曖昧的吐息竄入鼻間,讓平曦敏感地抖嗦了下,也讓她從怔然中回過神來,再次張嘴欲叫——
毫無意外地,玄殷再次迅速地以吻封緘,這一次他不只是讓她喊不出聲,更放肆地纏吮著紅唇,探舌勾挑地誘她張唇,攻城略地的佔有她甜蜜的芳腔。
強勢的熱息與舌尖,徹底侵略平曦的理智,難以言喻的酥麻戰栗更讓她忘了該要抵抗,甚至情不自禁地軟了身任他予取予求。
須臾,玄殷才饜足地松開了唇,眷戀地以指揉撫她被蹂躪到微腫的艷紅唇瓣,「要不是夠懂你,我真會以為你是為了想我吻你才叫的。」
輕佻的語氣,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促狹讓平曦好不氣惱,偏偏急促的心跳又彰顯著被撩動的生澀情感,只好羞臊的漲紅了臉,不想再吃悶虧的緊抿著唇,不甘心的瞪著玄殷。
忽視那雙美眸的嗔視,玄殷坐直了身,輕柔地在她的足踝纏起傷布,「向來聰明的你,怎麼扯上嚴熾書便沉不住氣呢?」
「因為我不像你這麼沒良心,虧我皇兄推心置月復的待你,結果當他被抵毀時,你卻事不關己,簡直缺心少肺到了極致。」悶聲輕哼,平曦頂回去的話里滿是不屑與憤惱。
聞言,玄殷無奈地笑了笑,心想這兩兄妹還真是一個樣,只要扯上了對方便沉不住氣。身為留在宮中的暗棋,這些話他听的還會少嗎?「嘴長別人臉上,他人要怎麼說甘卿何事,讓自己吃虧受傷多不值呀!」
知道自己說不過他,平曦忿忿地扭過頭,「只有你這種沒心肝的人才會無動于衷!」
玄殷臉上笑容因她氣惱的可愛模樣而加深,「呵,偏偏現在給你裹傷上藥的是我這沒心肝的人呀!」裹好了傷布,他從袖底撈出了個藥瓶,伸手要拉她環在胸前的手。
「我才不稀罕,你又想干什麼!」別扭地掙扎著,平曦不依的手腕仍是被玄殷輕易擒獲。
在她掌心倒了顆黑色藥丸,玄殷不懷好意地笑道︰「要自己吃,還是想我喂呢?」
是可忍,孰不可忍,平曦的手在得到自由後便朝玄殷那可惡的笑容揮去,「我才不要吃,誰知道這藥丸會不會給你下了毒。」
像是早料到她的動作,玄殷反應極快地躲掉那羞憤的巴掌,「看來你是真想我喂了,倘若有毒的話,咱們就一起到地府做對同命鴛鴦吧。」接著便倒了顆藥丸含在嘴里,朝平曦傾前了身。
「誰要和你一起呀!我自己吃就是了,你走開啦!」有了方才的經驗,平曦就算再笨也知道他想用什麼方法喂,極不情願地邊說邊推開他越發靠近的胸膛。
「這才乖嘛。我給你倒水。」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頭,玄殷起身走到桌前。
那溺愛般的拍撫讓平曦不由得又想起了嚴熾書,原有生氣的面容因心酸而暗淡了幾分。
端著茶走回來的玄殷,看到她那泫然欲泣的表情,心頭也給揪緊了,卻是漾出了痞笑說道︰「我不過才轉了個身,你就想我想得要掉淚啦。」
原本酸楚的心緒在听到他的話後瞬間消失殆盡,平曦眼眸仍泛著水氣,在接過茶時氣惱地瞪了他一眼。
將兩個藥瓶子擱在小幾上,玄殷交代地說道︰「這藥一日服三次,另一瓶是抹在傷口上的,傷會好得快也不會留下疤。」
見平曦一臉不以為然地不作聲,玄殷在起身前又伸手揉了揉她的頭,「乖乖的,過幾天我帶炒糖栗來給你。」
「你快滾啦。」雖然眼神在听到炒糖栗時瞬間發亮,可那把她當小孩哄的語氣還是讓平曦一陣惱臊,心中那絲莫名生起的情愫更是讓她感到迷惘。
「公主,您知道嗎?那個害您受傷的儷月公主呀,因為與宮人行婬苟合惹得皇上大怒,將她送給西夷那性好漁色的蠻王了。」隨著平曦住在佛寺的青芙,邊忙著折衣邊說著剛听來的消息。
「嗯。」淺淺地應了聲,平曦淡然的神情沒興起半點波瀾,專注地在繡繃上繡著展翅的雄鷹。
「最慘的就是那差點要被封為駙馬的玄殷了,听說他因為這打擊萎靡不振終日消沉,連皇上都給心疼了呢。」
持針的話而停頓,平嫌不由得看向桌上那用油紙包著的炒糖栗。
從那天夜里來給她上藥後她就沒再見過玄殷,可他允諾的炒糖栗卻是連著幾日出現在她房里。的確如皇兄所言,玄殷真沒任何傷害她的舉止,甚至還為了她的傷而費心,是不是她真能相信他呢?
不可否認的,糖栗子甜膩的熱香總讓她的心底泛起一絲甜,幾乎能感受到皇兄曾說的「他喜歡你」的那縷心意。
倘若他真對她有意,又怎會因為儷月公主的叛情而消沉度日呢?
平曦在心底暗嗤自己那可笑的以為,一個沒留神便剌著手指,沁出的血珠瞬間染紅了繡布上的鷹眼,讓她心慌意亂地低叫,「青芙,快、快去取濕布,我給皇兄繡的鷹要給血沾壞了呀。」
青芙很快地取來沾了水的濕布,主僕倆忙著搶救繡繃上那栩栩如生的雄鷹,誰也沒心思留意到窗外那道凝視目光。
隱身在樹後的玄殷,臉上不見慣有的輕浮不在乎,反倒是罕見的專注認真,蘊著濃濃深情的眸心堅定地望向房內。
靜靜刺繡的她,恬靜的神情美得讓人屏息,手忙腳亂的她,生動的表情又是俏生生的可愛?,就連她下意識將傷指含進嘴里的動作,都能輕而易舉地讓他心生燥熱。
平曦呀平曦,你這妮子是對我下了什麼咒呢?自嘲地揚起輕笑,玄殷心下一陣悵然,淺淺地逸了聲低嘆。
縱然平曦從不與他親近,可因為嚴熾書的關系,玄殷也算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就算她總是被他惹得皺眉鼓頰,他仍是因那越大越漸傾城的艷容而加深了戀慕,當然讓他失了心的絕不僅是那禍水般的美貌,她蕙質蘭心的溫婉個性、純真甜美的笑容也全都深深地吸引著他。
多想能與她琴瑟和鳴、並蒂芙蓉地笑享人世百態,奈何朝綱不振的亂世當前,玄殷也只能將美夢壓抑在心,認分地待在他的位置上,默默地守護著她,靜靜地等待美夢成真的那天到來。
冬去春來,園子里新栽下的花苗冒出了綠芽,平曦一早便將養在房里那盆牡丹抱到院子里,找著了好位置擱好花盆,自己也順勢坐在石頭上,與牡丹一同享受暖陽曬在身上的舒適。
佛寺的園子里栽的花原就不多,除了幾棵茂盛的大樹外,放眼望去幾乎全是冒著小綠芽的泥土地,平曦不由得想起了以前住的夕顏殿。知道她喜歡花,嚴熾書讓人在夕顏殿的圜子里栽滿了各式花種,讓她不論春夏秋冬都能賞到不同的花。——少了她的夕顏殿,那些花兒可還有如期盛開?
仰高頭深吸了口氣,將無用的愁緒斂藏于心,平曦正想著能否讓青芙去弄些花種來給這園子添些生氣時,不遠處的泥地上一陣小小起伏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株樹的周圍並無綠芽,風也沒有大到會吹動黃土的地步,那會是有什麼東西在那嗎?靜靜地凝視了好一會兒,當平曦正想認定是自己眼花時,那黃褐色的泥地又動了起來,甚至在她的目光下緩慢地往一旁的草叢移動。
被勾起好奇心的平曦躍下石頭,小心翼翼地踮著足尖悄悄靠近。大抵是察覺了動靜,那團移動的物事突然在草叢前停了下來。
是守宮嗎?平曦由顏色猜測著眼前的生物,隨即又因為體型以及它身上像疙瘩般的顆粒和凸起的 稜,而推翻了想法。
當她想一探究竟地朝它伸出手時,它身上的顏色卻突然起了變化,原本的黃褐色漸漸被綠色取代,沒一會兒工夫便通體深綠,動都不動一下地像與草叢融為一體,讓人極難發現它的存在。
好厲害!平曦驚異地在心中贊嘆,像怕踫傷了它似的用指月復在那凹凸不平的皮膚上輕輕模著。
會變色的大蜥蜴在被踫到時動了下,往前爬了幾步,平曦也因此看到它卷起來的尾巴上有道傷口,正淌著赭紅色的血。
「公主呀,原來您躲在這里!害我到處找不到您。」
平曝正想將它傷口瞧個仔細時,青芙的喳呼聲突地傳來,當下她便想也沒想地將它抱起來往懷里藏,還刻意伸手扶額,讓寬大的水袖遮住前胸那怪異的鼓起。
絕對不能被青芙發現,要不她又要像個老婆子般對她叨念個沒完沒了。
站起身轉頭的平曦露出了對熟識人才有的甜笑,有些無辜地開口︰「我就是陪牡丹曬曬太陽嘛,你在瞎急什麼呢?」
「什麼瞎急!今天是皇上壽宴,宮里的皇子公主全都要與宴呀。」平曦的笑顏讓青芙無奈地翻了記小白眼,忙乎乎地上前拉起平曦的手。
丙然這招對青芙沒用,伺候多年的她早模清她的笑容是賣乖或裝傻了,任由青芙拉著往房里走,平曦皺著臉開口,「不能不去嗎?」
「不能!」語氣強硬的青芙腳步沒停,嘴也還在喳呼念著︰「您不想當個公主,我還想要我的頭呢。咱們都悶在這佛寺多久了,好不容易有機會參加熱鬧的宮宴,青芙當然要大展身手,把您打扮得漂漂亮亮,將那些勢利的公主都給比下去。」
「可是皇兄說要低調行事呀。」想到青芙可能會在她發間簪滿金步搖,平曦頓時覺得頭重了起來,忍不住哀哀說著。
「太子說低調,可沒說讓您頂著素淨的容貌出席壽宴。」一句話便將平曦的上訴駁回,拖著平曦回到房里的青芙將她押坐椅上,「我的好公主,您且乖乖坐著,我去端熱水來給您洗沐。」
「唉……」無力地哀嘆了聲,平曦趁青芙離去時,將藏在懷里的大蜥蜴撈出來,找出了玄殷給的那瓶藥倒在它的傷口上,再伸手朝桌上一模,然後將它連同果子一並塞進被窩里。「我不知道該喂你吃什麼,這隻果你先將就吧。」
「我是吃肉的!」莫名其妙被抱回來的避役,溜溜的圓眼只來得及朝平曦轉了一圈,便被撲天蓋地的黑暗淹沒,只余濃濃的果香彌漫。
「這姑娘還真善良,連我這丑模丑樣的都敢救。」感覺尾巴上的傷因抹了藥而不再疼痛,避役張嘴咬了口紅果子,算是響應她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