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不是好惹的 第7章(2)

休息室內,剩下樂睇與諾夫斯基對峙。

「理由,我在演出的第一天就已經告訴過你了,是你一直沒有听進去。」

「我遵照您的指示,極力揣摩您要的感覺,我做的不對嗎?」

「當然不對!」諾夫斯基怒道︰「過去你的舞蹈是‘融入’,現在的你只是在‘演出’!我的舞團要一個舞蹈演員做什麼?你不如去百老匯跳舞算了!」

「但是我的跳法並沒有改變啊!」她爭辯著。

「對,但是你的心態卻變了,這就是我把你換掉的理由!」

「老師……」

「你給我好好回想,從前的你是怎麼詮釋‘稚愛’的?如果想不出來,就再也別回舞團!我這里不需要一個半吊子的舞者,我的舞團也不養沒用的人!」

說完,諾夫斯基怒不可遏的甩門離去。

像一道驚雷劈過,樂睇愕然呆立良久。

在她最荒廢舞蹈的時候也不曾放棄她的諾夫斯基,在舞蹈事業上亦師亦父的諾夫斯基,第一次對她表現出如此痛切的失望。

這也是生平第一次,她嘗到被全盤否定的滋味。

***

吃過晚飯,貝一葦由司機開車送他前往國家戲劇院。

今晚是諾夫斯基舞團在台北的最後一場演出,雖然已確定會在台北再加演三場,不過那是兩星期後的事,在舞團南下的這段期間,兩人若要見面,勢必不可能像在台北一樣容易。

與樂睇交往時,貝一葦便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未來必定會因樂睇工作的關系而聚少離多,但他不會阻止樂睇追尋她的夢想,因為他太過了解舞蹈對她的意義;他願意扮演一個港灣,一個守護者,在樂睇倦極回返時,有個可以安心棲息之所。

貝一葦準時入場,位置在前排正中央。

七點半,戲劇院的燈光暗下,簾幕拉起,表演正式開始。但是——

舞台上,那個跳「白色」的舞者,竟不是樂睇!

貝一葦一度以為是自己隱形眼鏡度數不夠,但是他買上推翻了這個想法——

就算不能確認舞者的面容,但在同一台舞劇看過四次後,他怎麼可能錯認樂睇的舞姿?

樂睇呢?如果她不在舞台上,那她去了哪里?

昨天分別時她還好好的,會不會是上台前臨時出了什麼狀況?她病了嗎?或是練習時扭傷了腳?

貝一葦雖然坐在位子上,卻對舞台上的表演視而不見。

他就這樣心神不寧著,好不容易挨到中場休息,他迅速走出表演廳到大廳打電話。

樂睇的手機響了許久,然後直接轉入語音信箱。

他又試了幾次,結果相同。

貝一葦放棄打電話,直接離開戲劇院。

劇院外,不知何時竟下起了大雨,貝一葦冒雨攔了部計程車,直奔樂睇所著的飯店。

貝一葦敲著1662號房的房門,始終無人回應,原以為樂睇不在飯店里,卻隱約听見房內傳來電視的聲音。

他試著轉動門把,沒想到門卻開了,他走進房內,房內非常的暗。

電視機開著,放映著樂睇跳「愛」的練習光碟,卻沒有人在看。

「樂睇?」他喊著,卻沒有回音,直到他看見床邊有一團白白的東西動了動。

他走過去,看見樂睇裹著床單縮成一團。

他模索著,點亮了床頭燈,這才看見她蒼白無血色的臉。

突來的光線刺激了她酸澀的眼,她難受的轉開臉,幾乎想用床單蒙住自己。

貝一葦在她面前蹲下,她的樣子令他好擔心。

「樂睇?」

樂睇听見有人在喚她,鼻端嗅到了雨水的氣味,樂睇茫然的轉向聲音的來源,貝一葦的憂慮的面容,由一團模糊地殘影逐漸變得清晰。

「一葦……」她的聲音沙啞。

「發生什麼事了?你病了嗎?」

她搖頭,然後搖搖晃晃的站起來。

貝一葦不知道她要做什麼,只是跟著她。

樂睇在到小幾前,拿起DVD放映機的遙控器,按下「播放」鍵,將光碟重新放映一遍。

這張光碟,從昨夜到現在,她不吃不睡已經反復看了幾十遍,想要找出諾夫斯基所說的不同,可是她就是找不到。

她不懂,她的舞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

直到現在,她還是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什麼被換角!

忽然間,一種又氣又急的情緒猛然迸發,她驀地摔掉受傷的遙控器,抓起沙發上的抱枕用力擲向牆壁,抱枕飛過去砸中了花瓶,花瓶跌在地上摔了個四分五裂,還不夠,樂睇又抓起另一個抱枕,狠命再擲。

「樂睇!」貝一葦從背後抱住她,怕她傷了自己。

「放開我!」她生氣的怒吼著。

貝一葦聲音冷靜。「不。」

那個「不」字,惹得樂睇怒火頓起,她開始發狂掙扎、捶打他的手臂、亂踢……但貝一葦始終不為所動的抱緊她,不肯放手。

一整日沒有進食使她很快的耗盡力氣,當她癱軟下來,開始痛泣,貝一葦將她轉向自己,抱住她,緊貼著她淚濕的頰,任她宣泄。

樂睇在貝一葦的懷中哭到聲嘶力竭,直到再也掉不出半滴淚,任由他將她抱上床。

躺上床後,樂睇將自己蜷縮起來,拉起被子蓋住頭臉,像個無助又不願面對世界的孩子,她累到不能思考,腦中一片空白。

怎麼辦?如果不能跳舞,她就不是裴樂睇了啊……

貝一葦用床邊的電話叫了客房服務,片刻後,服務人員送來貝一葦所點的餐,並且安靜而有效率的清掃了地上的花瓶碎片,在服務人員退下前,貝一葦從皮夾里抽了張紙鈔做小費,並低聲道了謝。

服務人員離開後,貝一葦將餐盤端到床邊。

「樂睇,來,吃點東西。」

「不要……」她縮得更深。

「你必須吃東西。」他堅持著,同時不由分說的拉掉被子,將她從床上扶起來。

因為累到無法反抗,樂睇只好听從他的話,努力將手上的那盤食物塞進嘴里。

她機械性的咀嚼,完全的食不知味,她也不知道自己都吃了些什麼,只知道當盤子空了,貝一葦將空盤拿走,換給她一杯熱茶。

「喝下去。」

樂睇依言喝掉那杯茶。

當杯子空了,貝一葦再度將杯子從她手里拿走,然後扶她躺下,重新為她蓋上被子。

「好了,現在什麼都不要想,好好的睡一覺。」

樂睇原以為自己做不到,可是當他調暗了燈光,不一會她便像失去能源的電腦一般,墜入深沉的黑暗中。

***

當樂睇再度轉醒,天色已經大亮。

有一瞬間,她想不起來昨晚發生了什麼事,只覺得四肢沉重,非常疲乏。

她掀被起身,在經過沙發的時候,訝異的發現貝一葦蓋著外套,在沙發上坐著睡著了。

這時,她才想起昨晚發生的一切——在她最接近崩潰的時候,貝一葦神奇的來到她的身邊,那些爆發的憤怒、痛哭、自怨自艾,貝一葦全都承受了下來,強迫她吃,強迫她喝,強迫她睡,並且沒有多問一句話。

他看顧她,就像狼看顧著受傷的愛侶,無怨無悔。

樂睇伸出手,想要觸踫他的臉,但怕吵醒他,所以又縮回去。

冷不防,她縮回的手被捉住。

樂睇一怔,望向貝一葦,只見他目光清亮,根本不像個剛睡醒的人。

「你沒睡著?」

「我只是閉目養神。」

「既然這樣,為什麼不回家休息?」

他淡淡一笑,大手撫上她蒼白的容顏。

「你這樣子,教我怎麼放心留你一個人?」

她垂眸,歉然道︰「抱歉,昨天我還遷怒你……」

貝一葦搖搖頭,「我感覺的出來你在舞蹈上遇見了瓶頸,樂睇,求好心切是好事,但不要把自己逼得那麼緊,更不要糟蹋自己的身體。」

樂睇心一緊,有種溫暖的感應滿溢著。

他懂,他居然懂。

從昨晚到現在,她什麼也沒有解釋,但是他都了解,都體諒。

她爬上沙發,伸長了手臂用力的抱住他,將臉蛋深深的埋進他的懷中。

然後,她捧住他的俊顏,主動送上自己的吻。

貝一葦先是愣了一下,接著,他的回應立時且歡然。

男性的薄唇反客為主地噙住了她的唇瓣,以舌頭她的口腔內部,渴求著她的芳津,仿佛唯恐不夠貼近一般,他將樂睇攬過去抱到大腿上,更加深了這個吻,大手有如膜拜般的過她的曲線,熟稔地在她的敏感處停留,帶來灼人的熱度。

樂睇模索著他胸前的紐扣,想要月兌去他的襯衫。

察覺到她的意圖,貝一葦停下的動作,用最快的速度扯掉襯衫,露出寬闊的胸膛,然後翻身覆住她。

樂睇輕喘一聲,他熾熱的體溫與清爽的味道,像一張柔情的網圍裹住她,使她發出像貓咪般滿足的輕嘆,貝一葦緩慢的親吻她,溫柔的她,然後他像拆解一樣最美好的禮物,褪去她寬松的罩衫。

微涼的空氣,使她輕顫了下,貝一葦察覺了,立刻以密密的吻使她暖和起來。

樂睇仰望著貝一葦,在他的眼眸中看見滿滿的寵溺與濃烈的愛意。

她圈著他的頸項,吻著他的唇,刻意向上拱起身子,扭動著縴腰,讓兩人短兵相接的那一處更加契合、貼近。

貝一葦發出一聲近乎壓抑的抽息,自制力瀕臨瓦解。

他不想躁進,但這個小女人卻任性的不理會那些,擅自加快了節奏。

「樂睇……」他望住她,聲音因可望而變得格外低啞。

「我想要你……」她貼在他唇上低喃,媚眼如絲。

這句話比十顆原子彈的威力更驚人,炸得他理智盡失。

當他佔領她的時候,她也佔領了他;當她屬于他的時候,他也徹底屬于她,在兩人緊密結合的瞬間,世界仿佛完整了。

窗外的雨還在下著,房內一燈如豆。

對他們而言,這小小的房間就是全世界,彼此的懷抱就是永恆。

***

小睡片刻後,貝一葦慢慢轉醒。

他醒來後的第一個反射動作,就是望向床的另一側——

她在。

樂睇就蜷臥在他的身邊,呼吸均勻而綿長,顯然還熟睡著。

她就在他的身邊,沒有消失。

那一刻,一抹笑意爬上了他的唇角,貝一葦滿足地像是擁有了全世界。

他凝視著熟睡中的樂睇,眷眷戀得無法挪開視線。

她毫不設防的面容,像小貝比一樣純淨美好,濃密而縴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弧半月形的淺影,像蝶翅般靜靜的棲息;美好的長發略顯凌亂的披散在肩頭與枕上,襯著瑩白的肌膚,在晨光的下,一切的一切,就像幅絕美的畫,他想要將這一幕永遠的烙印在腦海里。

不知經過了多久,樂睇在絲被下動了動,緩緩睜開眼楮。

起先,她有種不知置身何處的茫然,直到她的目光與貝一葦相遇。

「嗨。」她朝他笑。

「嗨,」貝一葦情不自禁的傾過身去,在她唇上落下一吻。「睡得好嗎?」

「嗯……」

「會不會冷?你昨天幾乎沒怎麼吃。」他將一綹發絲勾到她耳後。

樂睇先是微怔了下,然後意會到貝一葦是想起他們第一次後,她冷到甚至得下床沖熱水澡的事,擔心她又犯了畏寒的老毛病,心底不由一陣暖。

「不冷,雖然消耗了大量熱量,可是台灣最令人懷念的地方,就是氣候很溫暖。即便是十月末,感覺起來也和夏天沒兩樣。」

「台灣算是你的故鄉,有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

因為被諾夫斯基下令禁止隨團演出,她忽然間多出兩個星期的空檔,除去每天固定一個小時的握桿拉筋之外,樂睇根本無事可做,或許出去走一走能轉換心情。

樂睇想了想,片刻後,她給了貝一葦一個超乎想像的答案︰「那就……陪我回我小時候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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