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主子 第四章

是夜,紅蓮喝醉了。

也不知怎地,晚膳席間,她酒一杯接一杯地喝,興許是因為廚娘料理的幾道素菜實在太精致可口,或是因為月色太美,教人不禁怦然心動,又或許是溫行浪興致太高昂,不停拉著她干杯盡興。

總之,喝到最後,她整個人神智迷蒙,嫣紅的臉蛋貼在石桌上,昏沉睡去,生平第一回醉在酒鄉。

「不會吧?真的睡著了?」見她動也不動,黑松皺眉,伸手搖她。「喂,醒醒……」

「別吵她。」溫行浪拿扇柄敲了敲跟班的手腕。「讓她睡吧!」

「可是……」

「她酒量本來就不怎麼好,今晚多喝了幾杯,約莫是醉了。」說著,溫行浪低下頭來,仔細審視紅蓮甜蜜的睡顏,他微微一笑,手指輕輕替她挑去一綹搔弄她鼻尖的發絲。

黑松陡地倒抽口氣,伸手揉了揉眼。

是他看錯了吧?他家這個愛整人欺負人的三少爺竟也有如此溫柔的時候?

「少爺。」他咕嚕地喚了聲,溫行浪卻充耳不聞,逕自喃喃低語。

「不能讓她睡在這里,夜深天涼,她會染上風寒的。」

不會吧?黑松僵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看,我抱她回房吧。」溫行浪喃喃做了決定。

「不行!」黑松阻止。

溫行浪訝然瞧他。「什麼不行?」

「不能對她那麼好。」黑松瞪眼。「其實我早就想說了,三少爺,您會不會太寵她了點?」

「寵誰?」

「紅蓮啊!」黑松眼珠滴溜溜地轉,嘴角掛著詭異的笑。「她身為少爺您的貼身護衛,居然還不知節制喝醉酒,萬一此時刺客來犯怎麼辦?結果少爺您不但不責備她,竟還要親自抱她回房,這也太——」

「太怎樣?」溫行浪輕柔地問,擒住黑松的目光異常炯亮,近乎危險。

黑松察覺到了,打了個寒噤,一時不知該不該繼續。

話說他本來是想跟少爺打趣打趣,平反一下平日無端被整之冤,不過情勢似乎不太妙,他是否該識相點閉嘴?

「是不是因為我寵她,不寵你,所以你吃味了?」溫行浪又幽幽地問上一句。

黑松劇烈嗆咳,差點沒把方才灌下的幾杯黃湯給全嘔出來。

他、他、他他他……吃味?

「三少爺!」他抗議地喊。

「其實我待你也是很好的,難道你都不知情嗎?真教我傷心啊!‘小黑’。」溫行浪眨眨桃花俊目,一副泫然欲泣的神態。

惡心,真惡心!

黑松猛然跳起身,怕自己一時承受不住真的嘔出來,連忙展袖遮眼,不去看主子娘娘腔的表情。

「少爺,我好像也有點醉了,嗯,如果沒事的話,小的先告退了。」語畢,也不等主子指示,急急轉身逃難去。

溫行浪好笑地看著他疾如風的背影,好一會兒,目光回到紅蓮身上,又變得溫柔。

食指探出,輕輕地刮了刮她微燙的粉頰。「紅蓮啊紅蓮,有人吃醋我太過寵你呢!」

頓了頓,又道︰「話說回來,你今夜怎麼喝酒如此不知節制呢?是否我提起月姬,也讓你有點不是滋味呢?呵。」

他輕聲一笑,收起折扇,展臂將她整個人攔腰抱起,輕盈若羽的身軀教他微微吃驚。

她比他想象的輕多了,是否長年茹素,才清瘦至此?

正擰眉沉思,她似乎感覺到異樣,動了動,彎彎的睫毛揚起。

「主子?」她迷惘地低喚。

他安撫地朝她微笑。「你暍醉了,我送你回房。」

「喔。」她應一聲,蒙地合落眼,忽地又睜開。「我的劍呢?」

還記得啊。

他微笑加深,指了指石椅上。「不就在那兒嗎?」

說著,他彎下腰,方便她伸手取劍。

她抓住劍,捧在胸前。「謝謝。」閉上眼,又安心睡去。

不知是酒醉遲鈍了,還是真的對他十分信任,她全然放松地躺在他懷里,不見一絲劍客的戒備。

溫行浪靜靜凝視著她安詳甜美的睡顏。

他是否真的太過寵她了?竟容許她如此松懈警戒之心?

他自嘲地搖頭,抱著懷中佳人回到房里,剛將她放上床,一枚飛鏢倏地破窗而入。

他神智一凜,身形快速旋開,手臂打橫,俐落地接住飛鏢。

飛鏢頂端,系著一條青繩,認清那青繩打結之法,溫行浪眼眸頓時點亮,嘴角勾起燦燦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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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您老人家什麼時候回來的?」

幽深綿長的山洞里,回蕩著興奮的嗓音。

「昨天剛到。」回話的男子著一身藏青色長袍,年約五十開外,發絲全白,眉目卻仍如同青年人一般俊朗。

溫行浪打量他,笑道︰「一年多不見,師父似乎更是神采奕奕,想必這趟出游,心情大好吧?」

「是還不錯。」青衣男子在石桌旁坐下,銳眸瞥向溫行浪提在手上的竹籃。「那是什麼?」

「是徒兒的一點心意。」說著,溫行浪打開竹籃,取出幾碟小菜、一壺上等美酒。「這酒是徒兒上回出門在路上搜刮回來的,滋味美妙得緊,店家說這酒在地底下封壇了二十年。」

「也算是陳年老酒了。」青衣男子微笑。「倒一杯來我嘗嘗。」

「是。」溫行浪恭敬地呈上一杯。

青衣男子接過,先在嘴邊咂了咂味,然後一飲而盡。

「果然是好酒!」他贊嘆。「濃而不烈,醇厚芳香,這釀酒的師傅很有些功力。」

「師父喜歡就最好了,也不枉徒兒一番心意。」溫行浪喜孜孜地也在石桌另一邊坐下。「這幾碟素菜都是我家廚娘的得意新作,師父在外行走,肯定都沒嘗過,試試。」

「嗯,我嘗嘗……確實不錯,廚娘的手藝又精進了。」

「師父喜歡嗎?」

「喜歡倒是喜歡,不過……」

「不過怎樣?」

「不過你家廚娘鑽研素菜,恐怕都是受你所托吧?是不是因為你身邊有人只吃素,不吃葷,所以她才如此費心呢?」青衣男子目光咄咄,看得溫行浪有些困窘。

他干笑兩聲,習慣性地打開折扇,搖了搖。

青衣男子注視他,良久,喝杯酒,吃幾口小菜,狀似不經意地開口。「听說你大哥二哥最近爭天干劍爭得厲害,已經差不多要公開撕破臉了。」

溫行浪揚眉。「師父怎麼知道?」

「我雖然人不在朝陽門,心還是掛念的。」青衣男子深思地把玩酒杯。「我知道你爹最近很傷腦筋,不曉得究竟該把劍傳給誰。」

「爹也不曉得在猶豫什麼,我提議讓大哥二哥來一場比試,他又不肯。」溫行浪撇清關系。

青衣男子白他一眼。「你真不曉得你爹在猶豫什麼嗎?」

炳,這個嘛……

溫行浪搖頭晃腦,裝傻。

「你爹是在等你加入戰局。」青衣男子懶得跟他兜圈子,直接點破。「憑你的聰明才智,武功又盡得我真傳,你若是願意出手,還怕不手到擒來?」

「師父!」溫行浪苦著臉。「怎麼連您也跟著逼我?」

「我不是逼你,是勸你。其實我老早就想過,天干劍若是能傳給你,那就最好了,畢竟你是我唯一的傳人,我也希望‘她’能親自把乾坤劍法教給你。」

說到「她」,青衣男子眉宇微露憂郁,俊面頓添幾許風霜。

溫行浪暗暗嘆息,很明白師父心下懊悔著什麼。

二十年來,他從未曾一日真正放下那個女人,那個曾與他一同走闖江湖,曾是他摯愛伴侶的女人。

為了她,他一夜白發,負氣創建了朝陽門,卻又灑月兌地放棄一切,將世俗的名譽榮耀全歸給自己的師弟,飄然遠引。

他,就是曾以乾坤劍法名動江湖的曹開朗,也就是溫亭的師兄。

離開朝陽門後三年,曹開朗偶然在別莊附近巧遇溫行浪,一個為情所苦的男人,一個體弱多病的孩子,兩人意外地投緣,結下師徒的情分。

至今,也有十二年了。

這十二年來,溫行浪一向當他是最親近的長輩,比親生爹還親。

「浪兒,我希望你能得到天干劍。」

爹的話他可以不听,但師父的命令他卻難以抗拒。

溫行浪為難地蹙眉。「師父,你知道我一向不愛跟人爭,何況我對乾坤劍法或什麼武林盟主之位,一點興趣也沒有。」

「就算為師的求你,也不行嗎?」

「師父,您自己也說了,我的武功盡得你真傳,就算差一套乾坤劍法,也不是太重要吧?」

「唉,重點不是那套劍法啊。」

「那是什麼?」

「是我的女兒。」

「師父的女兒?」溫行浪大吃一驚。

「我不久前才得知,原來明月宮的月姬,是我的親生女兒。」曹開朗解釋,語氣掩不住激動。

溫行浪瞅著他悲喜交集的神情,總算懂了。

敝不得一向與世無爭的師父會忽然勸他去爭取天干劍,原來是為了自己的寶貝女兒。

「我希望你能替我照顧月姬。」曹開朗一點也不拐彎抹角。

這可苦了溫行浪了,雖說他早听聞聖女月姬才貌雙全,是絕代佳人,可從來沒想要娶她過門啊!

「師父,我不能——」

「為什麼不能?」曹開朗皺眉打斷他。

為什麼?溫行浪苦笑,不語。

曹開朗瞪視他,眼神一凜。「莫非跟你身邊那個吃素的小泵娘有關?」

他一震,急急否認。「不是,跟她無關!」

「是嗎?」曹開朗似乎不信,沉吟著,盯住溫行浪的目光銳利無比,看得他好不自在。

這下,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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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

她又惹師父生氣了。

小小泵娘穿著單薄的衣裳,站在結凍的湖面上,低垂著頭,乖乖听師父訓斥。

「為什麼不听我的話呢?你說!我給你下的指令是什麼?」

「是……」她強忍住顫抖。「所有經過的人,一律殺無赦。」

「結果呢?你卻放過那個老人和小孩!」

「因為那老婆婆……很老了,那小孩……比我還小。」

「那又怎樣?你又知道他們不是喬裝易容的?說不定他們是誰派來的探子呢?要是我的藏身之地讓他們知曉了,大舉派人追殺我怎麼辦?」

「可是……」

「沒有可是!我說過,寧可給殺一百,不能放過一人。你不殺人,人家就會殺你,難道你到現在還不懂?」

「……」

「你給我進去!」

掌風凌厲,湖面破口,而她,墜入冰冷至極的潭水里。

她在冰寒中閉上眼,封閉自己,拒絕所有感觸,她是一件兵器,沒有自由,只是听命行事。

她是兵器,兵器是不懂得冷熱的,沒有感情,不知喜怒哀樂。

所以,她不會覺得冷,不會的……

可寒冷卻如狂風暴雨,席卷她全身,她不明白為何自己會一陣一陣地顫抖,為何無法控制。

她好冷,又好熱——

冰冽的潭水不知何時變成炙熱的火焰,熊熊燃燒,人們在火中痛楚地申吟,掙扎求救,而她,只能呆呆站在原地,看著他們斷氣。

火焰里,有個黑衣少年,他瘋了,狂放的笑聲宛如最可怕的催魂曲。

有個少年,一個邪惡的、悲哀又絕望的少年……

紅蓮驀地驚喊出聲,冷汗涔涔。

「……紅蓮,醒醒!」

有人在叫她,很憂慮、很焦急地呼喚著她,那聲音,很遠,又很近,溫暖異常。

她緩緩睜開眼,看見一張很好看、教人覺得舒服的臉。

「主子。」她沙啞地呢喃。

「終于醒了。」坐在床沿的溫行浪松口氣,淡淡一笑,探手模她額頭。「流了好多汗,你又作惡夢啦?」

「嗯。」她點頭,一時有些茫然。「我怎麼睡著了?」

「你喝醉了,我抱你回房的。」

他抱她回房的?

紅蓮顰眉。她怎麼都不記得了?

「你一定很不舒服吧?來,喝點醒酒湯。」他說道,扶她坐起上半身,遞給她一碗湯。

他干麼靠她這麼近?

不知怎地,她敏銳地覺得自己正偎著他胸膛,一股隱隱的熱氣透過彼此的衣衫燙著她背後肌膚。

她努力定下心神喝湯,胸口卻一下下撞擊著,跳得好快。

「我……很重吧?」良久,她才勉強尋出說話的聲音。文弱的他會不會抱得很吃力?

「真是抱歉。」愈想愈懊惱。「我是你的護衛,應該保護你,結果反而喝醉酒讓你傷腦筋……」

「是很傷腦筋。」他笑著打斷她的自責。「我的手臂到現在還酸著呢。」說著,甩甩雙手,裝出一副很難受的模樣。

她真的那麼重嗎?紅蓮輕輕咬唇。

溫行浪扳過她肩膀,好玩地審視她白里透紅的臉蛋。「奇怪,奇哉怪也!」

「哪里奇怪了?」她呼吸頓住。

「若是平常,你肯定要笑我一個大男人,連個女人都抱不動,怎麼今天卻一聲不吭呢?」

她一窒,瞪他。「我什麼時候‘笑’過你了?我說的那些都是實話。」一個大男人,本來就不應該老是哀苦叫痛的。

「這還不算笑嗎?」溫行浪自嘲地撇嘴,站起身。

離開他的懷抱,紅蓮驀地感到一股涼意,她不覺揪緊被褥,望著他在桌邊坐下,提壺斟酒。

「你整晚一直在喝酒嗎?」她注意到桌上有幾個已空的酒壺。

「嗯。」他微笑詭異。「算是吧。」

「為什麼不去睡?」

「睡不著。」

「為什麼?」

他不答,又進一杯酒,俊秀的臉孔泛著迷人的桃色。

她默默瞅著他,直覺他心里有事,靜靜地等著。他喝了幾杯,忽然又來到床沿坐下,與她相望。

「紅蓮,我耳朵好癢。」

耳朵癢?她愣了愣,跟著恍然。「又要我幫你掏耳朵嗎?」

自從去年某個夜里,她一時好心替他掏耳朵後,他似乎上了癮,時不時總要如此要求她。

「可以嗎?」他熱切地問,望著她的眸閃閃發光,滿懷期待。

唉,他有時候還真像個孩子啊!

紅蓮無奈地想,粉唇卻不知不覺一彎。「躺下來吧!」

她拍拍自己的大腿,而他如蒙恩寵,興高采烈地將頭枕在她豐潤柔軟的腿上。

她從床頭找來耳挖子,扳過他的頭,小心翼翼地探入,輕輕轉動。

溫行浪合上眼,舒服地嘆息。「紅蓮,要不要听我娘的故事?」

「你娘?」她一怔。

這麼多年來,他從不曾提起自己的親娘,她只知道他娘是他爹的小妾,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

「我娘呢,人長得很美,又有才情,說起來你可能不信,她以前可是江南第一名妓。」

「什麼?」他親娘是……妓女?

掏耳朵的動作一頓。

「很意外嗎?」他揚起眸,朝她微微一笑。「就因為她有絕世美貌,我爹才會一見著她便入了迷,不顧家里河東獅吼,說什麼也要將她娶進門。」

紅蓮默然。

雖然溫行浪以一種輕快的口氣說話,她卻察覺其中有幾分難以言喻的傷感。

希望只是她弄錯了……

她撥開他鬢邊的發綹,繼續替他清理耳朵,而他也繼續享受著那溫存,一面說故事。

「我娘脾氣很傲,可能以前被那些王公貴族捧慣了吧?她受不得一點閑氣,雖只是個妾,還是想跟正妻爭地位、爭名分,她跟我大娘天天吵,日日斗,終于有一天,她被發現在菜里下毒,想毒害我大哥二哥。」

「什麼?!」紅蓮驚愕,手一顫。

「小心點!很痛耶。」他撒嬌似地抱怨。

「抱歉。」她低聲道,手指輕輕安撫他被她弄痛的耳朵。「後來呢?」

「後來啊,我爹一生氣,將我娘逐出家門,我娘堅持不肯離開,寧可當著我爹和我面前自盡。」

「她真的……在你面前自盡?」她顫聲問,不敢相信。

「不錯。」他在她腿上點頭,她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我親眼看見她將涂上毒藥的短刃插進自己胸口,流出來的血都是黑的。她說,既然我爹要冤枉她在菜里下毒,她就毒死自己以示清白。」

好烈性的女子!紅蓮震懾無語。

「人究竟為什麼要爭呢?」溫行浪感嘆。「我娘想爭名分,我大哥二哥想爭天干劍,爭朝陽掌門人,爭武林盟主,兄弟倆為了斗爭,不顧彼此情分,好多年都不曾私下交談了,這又何必?」

是啊,又何必?

人們為了斗爭,寧可不顧更重要的東西,到底是為了什麼?

紅蓮覺得自己有些明白他的心情了。「所以你才會不顧你爹的期望,堅持不與兄長們相爭嗎?」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躲得遠遠的,就是不想牽扯進去。」他悵然低語。「我娘因斗爭而死,所以我不想爭,不爭不行嗎?」

「當然可以。」她認真地點頭。「你若是不想爭,別爭也罷。」

溫潤的眼眸由下而上,凝定她。「你會不會認為我這樣很沒出息?」

「當然不會。」

「謝謝你,紅蓮。」他微笑,忽地伸手拉下她玉頸,另一只手在她臉頰上游移。「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她俯望他,被他撫過的肌膚散著教她心慌意亂的熱氣。「你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

為何忽然說起他娘親的事,剖白自己不願與兄長相爭的心事?

他不吭聲,只是用那又深又亮的眼瞅著她,大手在她臉上來回撫模,拇指輕輕刷過她長長的睫毛。

他到底……在做什麼?

紅蓮愣住,心跳快得她無法把持,臉蛋蒸出淡淡的紅暈。

「你是不是喝醉了?」她顫聲問。不然怎會行止如此詭異?

他輕輕一笑。「是啊,我大概是醉了吧?」大手將她更拉下,方唇親匿地啄吻她鼻尖。「也不知是何時,開始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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