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實的烏龍情事 第八章

夏實的工作早巳經做得差不多了,但她仍在醫院里待到很晚,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發呆以及思考如何贏回典邦的心。

當她咬著指甲,像游魂似的來回穿梭于病房走廊時,秦醫生突然叫住她。

「夏實。」

秦醫生快步走向她,並交給她一疊信件,「這是你的郵件,不小心送到我那兒去了。」

「謝謝。」

夏實接了過來,背在後面,看也不看一眼,仍然一臉無精打采。

「你怎麼了?是不是又生病了?」秦醫生關心的問。

「典邦要和我分手。」夏實照實說。

「難怪你眼楮腫腫的,哭過了?」

「嗯!好丟臉。」她點頭苦笑一聲。

「我送你回去吧!你這種情況不適合開車。」

「不用了,我還好。」

「不行!開朗如你的人也難以承受失戀的打擊,不管是站在醫生或是朋友的立場,我都不能讓你獨自開車回家。」秦醫生很堅持。

夏實沉默的看著他好一會兒,「秦醫生,你能不能具體的告訴我,愛到底是什麼感覺?」

秦醫生的眼底閃過一抹奇異的神色,他拉起夏實的手臂,「到我的辦公室去談吧!這里不方便。」

夏實想想也對,站在走廊上談話的確不方便,于是不疑有他的讓秦醫生牽著走。

進入秦醫生的辦公室後,秦醫生請夏實坐在他的辦公椅上,自己則坐在辦公桌沿。

「我一直以為愛情應該像電影里面演的那麼浪漫,無時不刻想著他,想盡辦法要和他在一起。」夏實喃喃道,「可是到頭來,我還是覺得我有自己的生活,為什麼要因為一個男人而改變呢?」

「也許你真的不愛楚典邦。但當我愛上一個女人時,我願意為她做一切努力,包括忍氣吞聲、說謊、制造獨處的機會。等時機成熟,我希望她發現我、愛我、為我而改變。」秦醫生忽地興奮的說著。

「可是當典邦說要和我分手時,我的心真的好痛,我無法想像自己可以為別的男人那樣痛,難道這還不算愛嗎?」夏實伸手揪住自己的衣襟。她能感覺那陣痛像漣漪一樣,一波波的擴散開來,沒有停止的時候。

「夏實。」

秦醫生的手覆上她的,接著兩只手一起握住她,真摯的道︰「你是如此善良,在我心目中,你是天使也是魔鬼。你常讓人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你,又在不知不覺中傷害了別人。為一個男人而心痛不見得就是愛上他,你只是內疚罷了。」

「是嗎?」夏實懷疑的問。

病人死亡時她也有點內疚,但那只是一瞬間的感覺而已,她在感情方面總是遲鈍,無法像別人那樣感觸良深。

「不如我們這樣想吧!如果我愛上了你,還向你表白,可是你無法接受,這樣你會覺得內疚和心痛嗎?」

夏實閉上限想了一下,仍然無法將內疚和心痛混為一談,只覺得事情越來越荒誕,秦醫生不像在和她討論話題,反而有些熱心過頭,努力要將目標導向他自己。

她抽回手,認為這件事不能依賴別人,還是要親自找典邦說清楚。

「謝謝你,秦醫生,我想我還是自己解決吧!」

夏實想起身告辭,但秦醫生又將她壓回椅子上。

「夏實,你難道一點都不內疚嗎?你讓我愛上你,還引誘我向你表白,現在卻拍拍要離開,我們到底算什麼?」秦醫生說著站起來,兩只手壓在她的肩膀上。

夏實一頭霧水的看著眼前的秦醫生。

引誘?他說的是哪一國話?她幾時引誘過他了?

「秦醫生,你有老婆了。」

「就是因為有老婆,所以才遲遲不敢告訴你我的心情。可是自從你不再到我家後,我越來越無法接受那個房子沒有你的影子。小實常常做惡夢,香更只好去陪他睡,每次小實做完惡夢就哭,然後香更一定要跟著哭,接著小玲也哭著來找我,說媽媽都不關心她。一個家弄得像鬼屋一樣,這叫我怎麼忍受。」

「我很抱歉事情變成這樣,但……這種事我幫不上忙。」

秦醫生自顧自的說︰「我和香更結婚得早,當時覺得她很可愛,又圓,沒有考慮清楚就娶了她。沒幾個月,我後悔了。婚前認為的可愛,婚後卻覺得像無知的智障,婚前可愛的圓,生完小孩後臃腫的像發過頭的面包。我好遺憾沒有早點認識你,真的好遺憾!」

「呃,秦醫生,你應該和你老婆一起去看心理醫生,你們各自為政只會讓情況越來越糟。」夏實建議道。

「糟就糟了吧!反正我根本無心經營這一段婚姻。」秦醫生豁出去的說。

「你是說你想離婚。」

「為了你,我可以離婚。」

「你剛才才說可以為了愛說謊,現在就開始了嗎?」踫到這種事,夏實的反應實在是冷靜過了頭。

看到她的反應這麼冷淡,秦醫生的心情反而越來越浮躁。

「我愛你,夏實,听到這句話,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嗎?」他低聲吼道。

「不是我該愛的人,你叫我該有什麼感覺?。這種話又不是第一次听到,當她第一次听到典邦說愛她,那才叫震撼。

「不該?這麼說如果我沒有結婚,情形會有所不同嗎?」他不死心的再問。

「當然不同,如果你沒結婚,我可能會先和你交往看看。」夏實又說出這種引人誤會的話。不過,她是無心的,因為她一向是這樣處理追求者的。

秦醫生听了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突然低頭想親吻夏實的唇。

夏實心知不妙,立刻將頭一偏,熱唇落在她的耳邊。

「秦醫生,你別傲傻事,這里是醫院。」她警告道。

「愛情是盲目的,不管在哪里,我都想為你做傻事。」他一邊回答,雙唇還是在她耳邊游移,不舍得離開。

夏實這下不能再等他自己良心發現了,于是伸手要推開他。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秦醫生早有準備,他突然緊緊環抱住她,甚至壓在她身上,將她的在他與座椅之間,絲毫不得動彈。

「秦醫生!」夏實想再次叫醒他。

「你可以叫我一升。」

說來好笑,秦醫生的本名就叫秦一升,可能他父母本來就希望他能當醫生,所以才取了這個名字。不知道他爸媽現在開心嗎?因為秦醫生並沒有和父母住在一起,而且顯少提起他們。

「秦醫生,放開我!」夏實掙扎著,不知該如何是好。想不到男人的蠻力這麼驚人,想推都推不開。

「夏實,你好美,身體的每一部分都這麼玲瓏可愛,我好想把你吃下去。」

這些話如果是典邦對她說的,她也許會嬌羞的鑽進他懷里,但由一個熟識又已婚的男人口中說出,夏實只覺得一陣惡心。

「不!放開!」她大叫著。

徒勞無功的掙扎只換來秦醫生更亢奮的情緒,他甚至開始對她上下其手。

夏實緊咬著唇,不斷閃躲。只是這種情況無法撐多久,她護得了這處,護不了別處,秦醫生竟趁她不備偷襲她的胸部,而且是從她針織衫的領口直接偷襲進去,只隔了一層薄薄的。

她實在不想這麼做,但情勢不容人,只能出狠招了。

夏實曲起膝蓋為自己爭取點空間,然後就被壓制的手順勢往下,用力一抓,正中要害,對方想防也防不了。

誰會料到她竟用手去攻擊,哪個淑女會直接用手去抓啊!究竟是誰教她這一招的!

秦醫生要害受到威脅,只能兩眼暴凸,表情驚嚇的瞪著夏實,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夏實,你不要沖動,千萬不要沖動!」秦醫生高舉雙手,萬分小心的叮囑,畢竟事關他的命根子,不小心不行。

「我才要告訴你別沖動咧!可別讓我帶著你命根子的血上警局!」夏實緊緊盯著他的眼楮,加深手上的力道,務求他相信她會這麼做。她嘗到血腥味,知道剛才反抗時咬傷了自己,害得她不知該如何像沒事人一樣走出這扇門。

「夏實,我只是一時沖動,你也知道我最近壓力太大,家里諸事不順,所以才會暫時失去理智。我的為人你最清楚,我並不是個十惡不赦的混蛋!」秦醫生著急的解釋。

「你必須學會女人說不時就是不,不管我們多熟,不管我們之間有沒有感情。不管你有什麼理由。」夏實大聲的宣布。

「是!是!我知道了!「這時候他只能說是。

「慢慢站起來︰慢慢的。」夏實命令道。

秦醫生听令,戰戰兢兢地直起腰,慢慢的站起來。

夏實跟著站直後,並沒有放開他,反而謹慎的看著他,「你不想我將這件事往上提報吧?」

「當然,看在過去的情分上,請你高抬貴手。」.

「寫下切結書,說你強暴未遂,願意捐贈一佰萬給早產兒基金會以示懺悔。」

「可是我並沒有……」

「快寫!」

夏實用力捏住他,以做要脅。

秦醫生無奈,只有照令行事,將切結書及支票都開好交給她。

「乖。」夏實冷笑一聲,接過東西,這才放過他。

「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下手這麼狠。」危機解除,放輕松的秦醫生又抖又跳的,忍不住要問。

「有時候我自己也懷疑。」

夏實丟下這句話,頭也不回的離開。

有時候,夏實真的懷疑自己是不是生錯性別了。

她的思想男性化、她重視朋友、她的浪漫細胞不夠活躍、她還能面不改色的談論別人眼中的恐怖經驗及性知識……

每個人的體內都同時存在著男性荷爾蒙及女性荷爾蒙,而她的男性荷爾蒙是不是太旺盛了?旺盛到以至于感受不到典邦多年的愛意。

但她知道在她的內心深處,她是愛他的。

不然她怎會一有追求者就迫不及待的跑去向他炫耀?怎會不厭其煩的告訴他她每一段不起眼的愛情故事?

她想證明什麼?

證明他在乎她?證明他也懂得嫉妒?

經過沉思,夏實決定再試一次,不論如何,她不能失去典邦。

離開醫院,她直接驅車前往典邦的住處,連回家梳洗打扮一下都舍不得浪費時間。

現在想想,也許她一直那麼重視外表就是想吸引典邦的注意,希望他發現她,希望他只看著她。

難怪小莉要罵她傻,難怪典邦要離開她,她真的是個宇宙無敵大笨蛋!

听到敲門聲,典邦的心驚跳了一下。

快十一點了,這麼晚會是誰?是那個他唯一在乎的人兒嗎?

不想應門,只好往里面走,暗暗希望來人自動放棄而離開,這時候他什麼人也不想見。

打開床頭音響,收音機播放的歌曲竟是當年他當兵前夕,夏實替他餞別時,為他唱的一首歌──Nomatterwhat。

她曾說過不論如何兩人都要做朋友,不論如何他都要記得打電話問她過得好不好,不論如何她都會原諒他偶爾做錯事,不論如何……

門鈴又響了,雖然被音樂聲掩蓋住,但他听見了。

典邦在往日情景的催化下,忍不住忘了自己的傻話,沖動的跑去開門。

當他滿心希望的打開大門,看見的卻不是心中想的那個人,而是一個年紀看起來比他大的陌生女人。

「哈羅!」陌生女人舉手招呼。

「你是……」

「我是你的新同學,你忘嘍?」

典邦想了一下,終于想起她是誰了。

「你怎麼會找到這里來?有事嗎?」

「我找過你好幾次,你都不在家。」女人自動自發的走進門,沒等他邀請。

典邦看她邊走邊滴水,才發現她下半身都濕透了。

女人瞧見他的目光焦點,苦笑道︰「真抱歉,雨下太大了,我的雨衣擋不住,我是騎腳踏車來的。」

「你別動,我拿毛巾給你。」典邦阻止她前進。書是很怕潮濕的,萬一他的家當受潮發了黴,那就不值錢了。

典邦關上門,去了又回,拿來干毛巾遞給她,她見腆的笑笑,不知道這對她有什麼幫助,這條毛巾頂多能擦擦她的腳丫子罷了,她的牛仔褲還是繼續在滴水,于是她擦擦弄濕的地板,然後直接墊在腳下。

典邦皺皺眉,「你找我什麼事?」

「我听說你有約翰藍依的親筆情書,能不能割愛給我?」女人真摯的請求。

「你想要什麼直接在我的信箱留言就好了,沒必要這麼晚跑到這里來,我又不是收藏家,沒什麼割不割愛的,只要有好價錢就賣了。」

「我留過了,可是你都沒回信。」

「可能是我這幾天都不在,沒去注意到。」

典邦說著往里面走去,卻發現那女人雙腳夾著毛巾,跳啊眺的跟在他身後。

「我叫你別動,你站在那里等就好了。」典邦喝住她,真是個急性子的女人。

「哦!那我可不可以順便借個廁所?」女人無辜的煞住車,彎了彎腰。

「廁所在左轉第一間。」典邦應允她後,自顧自的找她要的東西去。

等他拿到東西,回到前廳,卻發現那個女人只剩上身的短袖POLO衫,光著腳走來走去,下半身則不知飛到哪里去。

「你怎麼變成這樣?」POLO衫的長度只夠蓋到她的臀下,整個大腿以下全露出來,成何體統。

女人一笑,「我看見你有烘干機,就把牛仔褲和布鞋丟進去烘,免得你又不準我走動。」

雖然她穿的都是平民衣物,但價位可一點都不平民,想不到她竟這樣處理她的貴重衣物。

「你一點身為女人的自覺都沒有嗎?半夜跑到男人的家,還月兌得像在自己的房間里一樣,這時候男人該怎麼想?」典邦微微蹙眉。

「也許你可以想像我用身體付清費用?」女人玩世不恭的笑道。見典邦沒有反應,只好搖搖手,裝作沒這回事。」開玩笑的啦!長得這麼俊,別那麼小氣嘛!」

典邦一臉嚴肅,一點也不覺得好笑。他為夏實的事煩都煩死了,哪還有空理這個神經兮兮的女人。

「東西在這里,你看看喜不喜歡。」他將裝在塑膠封套里的東西交給她。

「謝了,是真跡吧?」女人輕快的接過。

「如果不是真跡的話,你何必大費周張的跑來向我買?」

典邦反問。他是個獨立書商,商譽最重要。

「那太好了,我明天就可以送給我的男朋友當情人節禮物!」女人興奮的說。

情人節?

听她這麼一說,典邦這才驚覺明天就是中國情人節,他竟丟下夏實一個人過情人節!

雖然他們過去不曾當過真正的情人,但總是一起渡過這種感性的日子,一同取笑對方,一同笑看路上情侶的百態。

如今他為了自私的理由而離開她,她會覺得特別孤單嗎?

他隨即落魄的想,也許不會,她有太多朋友了,不差他一個……

忽地門鈴又響了,典邦的心再次驚跳起來。

會是她嗎?這次會是她嗎?

典邦僵直的轉身,慢慢的向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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