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期冒牌貨 第三章

行動!她必須再有所行動!

總算見到他了,接下來呢?

按照她的計劃,她要誘惑他,讓他愛上她,然後促使他們兄弟鬩牆,再拋棄他,打擊他的信心,要他意志消沉,痛苦一輩子……

她承認他那個人不容易意志消沉,甚至可以說是冷情得可以,但就算不是一輩子,也要痛苦個幾年,至少要比她多年她才甘心。

允悠此刻坐在一間鬧哄哄的酒吧里,滿腦子盡是她的計劃。

沒辦法,因為實行她的計劃已成為她活下去的動力了。

她靠著仇恨的力量活下去,甚至,可以說她是個活在仇恨之火底下的女人。

「Amanda,听說崔導開了部新戲,他有找你嗎?現在偶像劇當道,你們這些年輕的生面孔最吃香了,通告一定接不完吧!」

下了戲,幾個朋友和工作人員一同擠進這間酒吧發發牢騷、見見世面,也可以順便聯絡一下感情。

說話的是一位三十好幾的中生代女演員,允悠都叫她靜姐,人長得還算不錯,也承認混這行飯不容易,所以她兼做「外賣」。

這可不是八卦听來的,而是有一回允悠出外景住飯店,剛巧撞見她和人接頭,當時靜姐也看見她了,但兩人心照不宣。

畢竟擋人財路太不道德了,況且她自己也將生活弄得亂七八糟的,有什麼資格批評別人?

靜姐曾問她要不要做,她嘆口氣謝謝她,並且很婉轉的回絕了。

唉……

在傳播界這個大染缸里,她已經學會如何抽煙、喝酒及應酬,也許不久就會完全沉淪了吧!

「你不會是在說我光靠臉蛋吧!靜姐,我的演技有那麼差嗎?」

允悠啜了口手中的冰島紅茶,皮笑肉不笑的問。

「演技是不差啦!但你也太愛炒作新聞了吧!一下企業家第二代,一下大導演,連阿杰都卷進去了,你到底要腳踏幾條船才甘心啊?也分杯羹讓靜姐聞香一下嘛,靜姐很缺人買單的。」

「那些都是經紀公司安排的,其實他們都不是我愛的人。」

她苦笑道。她所愛的不就只有一個人嗎?可那份愛在長年的扭曲下,早已經化為深深的恨了。

「言下之意是還有個藏鏡人嘍?」

靜姐好奇的問。

「你怎麼會這麼想?」

她心知有些失言了,連忙裝傻帶過。

「別人不說,但我知道阿杰是真的想追你,你們真的沒有一起出去過?」好奇使得靜姐的眼楮閃閃發亮。

說實話,女人大概不管到了什麼年紀都愛挖人隱私,也許男人也不例外。

允悠起先不說話,只是抿著嘴直笑,最後,她只回答了一個字,「有。」

然後她忍不住一個人大笑了起來。

阿杰是新生代演員里的最佳男配角,因為他老是在戲中扮演配角的角色,目前為止還沒演過男主角。

正在拍攝的這部戲是兩人的首度合作,開拍後沒多久阿杰就開始約她出去吃飯,大家都看得出他對她有意思,身為當事人的允悠又怎會不知道呢?

和他出去了幾次,完全是為了炒作新聞,其實她對他一點感覺也沒有,更何況,其像阿杰這樣靦腆的年輕男孩,她根本不看在眼里,而明明同樣的年紀,為什麼她覺得自己的心境異常的蒼老呢?

懂得利用人家的純情,哈!她真是個壞女人啊!

炳哈哈……

「Amanda,你醉了嗎?在笑什麼?」旁邊一同前來的工作人員听到她的笑聲,也中斷了交談轉頭問她。

「Amanda喝醉了?要不要人送啊?阿杰,快!發揮你的男兒本色。」一旁的人起哄,替那位叫阿杰的男孩制造機會。

哼!笑歸笑,有誰懂得她心里的悲苦呢?

猛地,她的笑聲戛然而止,目標出現在十點鐘方向。

允悠木然的看著他與人談笑,看著他拒絕某個女人主動上前的邀約。

「Amanda?」靜姐疑惑的看著她。

她沒有回答,只是下了高腳椅,一步步朝目標移近,

腳尖點地,她才發覺自己的步伐有些浮動,看來她是真的有點醉了,不該喝酒精濃度這麼高的飲料的,她該和別人一樣選啤酒就好,但她的心已經夠苦了,還需要苦澀的啤酒來提醒她嗎?

反正她就是學壞了。

理智告訴她,今天還不是時候,免得醉態畢現的她說了什麼後悔的話,可是她的腳卻不听使喚,仍持續前進。

十公尺、五公尺,開場白要說什麼?

三公尺、兩公尺,他看見她了,自己該不該笑呢?

一公尺……她停在距他只有三十公分的地方。

她站得會不會太近了?管他的,她本來就是要誘惑他的,站近點比較有感覺。

「嘿!看看這是誰?Amanda!你今天怎麼有空理我?我們家老二不能陪你是嗎?」萬子棋單手托腮,似笑非笑的瞅著她。

會在這里遇見她,他並不意外,听說有許多演藝人員常常流連在這間酒吧,他才坐下不到五分鐘就看到許多當紅的熟面孔,證明傳言不假。

這是他第一次來到這里,在連續幾天夢見她的琥珀色眼珠後,他忍不住想知道她究竟有何魅力,竟然使他魂索夢系。而他在辦公室悶了一個多月了,也是該出門透透氣的時候,所以就應了好友的邀約。

允悠還是不說話,仍像數年前第一次見到他那樣直愣愣的望著他。

「這是我朋友,阿達。」他指著她身後被忽略的人影,並探頭道︰「阿達,Amanda,明白之星,你應該看過她拍的廣告,听說還有一部肥皂劇正在播,混得不錯咧!」

「拜托!是偶像劇好嗎?什麼肥皂劇,那些制作人要听到你這麼說,不氣炸才怪。」阿達怪叫。

允悠終于在這時回頭看了他的朋友一眼,但卻沒有笑,只是淡淡的點了頭,但也在這時,一個路過的女人似乎是看她不順眼,就這麼一拐子的把她推進了萬子棋的懷里了。

她沒有試圖起身,也沒有任何推拒的動作,反而悶悶的將自己埋進他寬闊的胸膛。

多麼熟悉的味道啊!那是好久好遠的記憶了……為什麼她就是無法遺忘呢?

她有多希望可以得失憶癥,忘了他、忘了恨、忘了悲傷,她並不愛現在的世界啊!

由她眼楮看出去的只有灰暗與婬亂,有誰看見了她的苦澀,听見了她無助的吶喊?

她在求救啊!

但他從沒有回過頭,連一次也沒有想過她,而她,卻為他活在地獄里。

「Amanda?他疑惑的喊了懷里的女人一聲,再莫名其妙的看向好友,兩手一攤。

現在是怎樣?這個女人上次看見他時,還自視甚高的叫他別肖想她,可她現在的舉動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投懷送抱了!不過才隔了幾天,難不成他長了金角嗎?

突然感覺到胸前有股濕意,他這才發現趴在他胸前的她哭了。

沒有發出聲音,只是微微顫抖著瘦弱的雙肩。

喂喂喂!他可沒有欺負她,也沒借機吃她豆腐,她到底在哭什麼呀?

萬子棋拼命向阿達打電報,齜牙咧嘴的指著他懷里的人兒正在哭,要好友想想辦法,可阿達哪理他,人家又不是向他哭訴,而且愛哭的女人最麻煩了,他可沒法搞定。

萬子棋雖然玩世不恭,但還是懂得憐香惜玉的,看她哭得那麼無助,他也不忍心推開她,只好輕輕撫著她的頭發安慰著。

「好了,別哭了,一切都會過去的。」他柔聲的說。

允悠突地摟住他的脖子,哭得更是肝腸寸斷。

他不明白,不會過去的,每一天、每一天,她被過去的夢魘壓得喘不過氣來,那痛苦只會越來越鮮明,不會過去的。

她知道自己醉了,所以任性的借酒裝瘋,可笑的投入敵人的懷抱里尋求慰藉,但這是為他流的淚,只有他能止,誰也無法插手。

就讓她任性這一次吧!明天的事,等明天再去後侮。

LYTLYTLYT

一直到早上匆匆忙忙的趕到公司上了班,萬子棋都不願去想起,他居然抱了個不屬于自己的女人回他家客房。

昨晚在酒吧,眼看美人似乎沒有放手的打算,他只好任她抱著哭了。

其實依兩人不算熟的交情,他大可以用力推開她,管她要死要活,但不知為什麼,他硬不下這個心,老覺得她會哭是他的錯似的。

真是見鬼了!他真的不知道她在哭什麼呀?!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到最後這女人竟然在他懷里哭到睡著了,這也太夸張了吧!

偏偏阿達那個死小子又不知道溜到哪去找人搭訕了,雖然他沒理由要他陪他在這里喝問酒,出來玩就是要找節目嘛!但他真的好無辜哦!他的腿都麻掉了。

要叫醒懷中的小美人嗎?

她那群朋友不知道還有沒有人留下來,又沒法叫阿達去找,他簡直就是進退兩難。

幸好酒喝得不多,不然要是他想上廁所怎麼辦?

他就這樣在酒吧里望來望去,試圖尋找認識她的人,但喧鬧的酒吧,人人瘋狂的盡情享樂,顯然沒人有多余的心思去注意別人。

接下來該怎麼辦呢?對了,找老二求救!這個女人本來就是他的,那就叫他自己來處理這個大麻煩。

他隨即撥了二哥房間的電話,卻沒有人接,肯定是跑到阮宇彤那里去了,可又不能撥那邊的電話,到時未來二嫂誤會了可不得了,只好改撥二哥的手機,偏偏他手機卻不開機。

運氣真是他的媽——的的背!

他是來找樂子的耶!為什麼要被一只愛哭的醉貓纏住?

「喂!起來。」萬子棋再也耐不住的動手搖她。

懷中的小美人發出一聲申吟,稍稍動了一下,卻像找到更舒服的睡姿,埋頭繼續睡。

「起來!Amanda,我送你回家。」他又試了一次,她仍然不為所動。

他拉下纏著他脖子的手,雙手握住她的縴腰,費盡力氣才讓她站起身來。

沒辦法,他的腿麻了,根本無法動彈,只希望這只醉貓有點自覺,哪怕是清醒五秒鐘也好,告知她家的住址,等他的腿退了麻,就會負責送她回去。

可惜站著的她,仍將重量靠他的雙手支撐著,保持沉睡狀態。

他翻了翻白眼,無奈的試著移動麻木的雙腿,然一陣陣軟麻讓他整個俊臉都變形了。

不知道下半身癱瘓的病人是不是就這種感覺,真是糟透了!

餅了兩分鐘,雙腳終于恢復知覺,萬子棋已經放棄叫醒她了,于是他將允悠打橫抱起,穿過吵雜的人群,直接送上了他的車。

最後,車子停在他家的車庫,女人丟進了他家客房,他自己則洗完澡回房睡覺去了。

心思飄浮了一整天,他下班回到家已經快十點了,听印佣說,她早上六點多就走了,除了清早起晨跑的麼弟萬子廉幫她開大門外,沒驚動到任何人,包括仍在睡夢中的他。

真是奇了,客房位于大屋的最里面,而子廉出門又總是從前門,並且腳步輕盈,沒有任何聲息,她怎會發現他起床而請他開門呢?

還有。子廉的愛狗布丁沒發現有陌生人在家嗎?連吠都沒吠一聲,難道……

呢,想起來就覺得恐怖,子廉堅稱他的狗有超能力,能輕易辨識出萬家人,而所謂萬家人當然包括現在和未來,也就是說,萬家未來的媳婦也包含在內。

這一招听說對子廉有效、對大哥有效、對二哥也……

等等,老二的女人阮宇彤到底算不算?布了對她好像和其他萬家人不太一樣,並不算挺親熱的。

現在,阮宇彤還沒真正嫁進萬家,那個Amanda又是二哥的女人……

不會吧?!

難道Amanda將取代阮宇彤成為萬家二嫂?

了!

了!

他和Amanda是在夢里炒飯炒了很多次耶!雖說是做夢,但還是覺得很尷尬咧!

想到這里,萬子棋突然像被鬼追一樣,極為快速的跑到他家三樓的祖先牌位前去祭拜,祈求別讓他惡夢成真。

祖先保佑,希望這些都只是他在胡思亂想,什麼都沒發生,什麼都沒改變……

LYTLYTLYT

這個女人在干嘛啊?外面在下大雨耶!雖然現在還是夏天,但這樣衣衫單薄、毫無雨具遮掩的站在雨中,難保不會感冒受凍吧!

他記得這棟一樓的櫥窗內擺著各式各樣的商品,有皮件、服飾、珠寶,還有一些可愛的小玩意兒。

站在排展示櫥前,連雨水打在身上也不顧,她那麼認真的到底在看什麼呢?喜歡就去買呀!如果出不起價錢,就找老二要嘛!反正老二和她那麼親近,這點錢應該拿得出來的。

萬子棋張開嘴巴,眼楮仍盯著窗外,慢慢舉起左手,一口咬下去,卻撲了個空,咬中刀子。

「咦!老大,我的叉子呢?」他皺著眉,奇怪的看著手中握的刀子。

「不就在你的右手嗎?我還以為你什麼時候變成左撇子了。」萬子亨指了指他的叉子道。

罷才就奇怪老四干嘛將刀叉排過來又排過去,然後又像嫌它不干淨似的擦了又擦,講話也有一搭設一搭的,這下他非得一探究竟了。

他擦擦嘴,循著萬子棋的視線,向外轉頭看看是什麼東西值得他那麼注意。

「你在看什麼?」眼楮朝外頭下方溜了一圈,沒發現什麼奇特的。

這里是三樓,往下看很容易,但下面的人要往上看就有點難了。

「我在看老二的新女友,她站在那里好像很久了,不知道在搞什麼鬼。」萬子棋將刀叉換了過來,試圖把目光也拉回來一點。

「那個Amanda?」萬子亨再仔細看一次,這次發現在他位子的斜後下方有個女人站在雨中一動也不動的看著大樓外的櫥窗,大概就是她了。

敝了!他看不出來她就是那位緋聞女主角啊!老四怎麼看出來的?

包何況,那女人全身都濕透了,她穿著連帽的休閑服,將帽子拉到頭頂上,甚至沒有化妝……

老四什麼時候變得有這麼精準的識人眼光了?

「老二有沒有問你,之前是否見過那個女人?」萬子棋問。

這兩天,他終于不再夢見她了,但听說她還是幾乎每天都到二哥的辦公室報到,雖然沒有親眼看見,但他相信她和二哥的感情真的不錯。

至于二哥所問的問題,他自動將它歸類為小心駛得萬年船。

「嗯,老二一直在懷疑Amanda接近萬家的動機,我已經叫老三去查了,有懷疑就要有行動。」

「老三行嗎?他最近不是……」萬子棋的手指在腦袋附近繞了繞,表示他的不放心。

不是他信不過三哥的能力啦!但老三前陣子非常可恥的被棒球K中頭,昏迷了三天,醒來後就常常散神、散神的,他怕他出任務會有危險。

「他說他已經好了啦!而且是他的真命天女幫他治好的,放心,老三雖然有點蹩腳,但應付這種事綽綽有余了。」萬子亨好笑的回答。

吞下一口鮮女敕多汁的牛小排,萬子棋將目光回到那女人身上,眉頭不禁又是一緊。

她到底要猶豫到什麼時候啊?要不就沖進去搜括一番,下個月再來煩惱信用卡賬單的事,要不就回家去洗個熱水澡,蓋上棉被蒙頭大睡,忘了這件事。兩條路而已,有那麼難選嗎?

「這次‘威龍’的案子我們所以能以底標標到手,老三可謂功不可沒,你玩太久了,不知道老三為公司出了多少力。」萬子亨繼續說。

「嗯。」他應了一聲,目光不經意又飄向窗外。

「威龍的SBB產品包裝設計圖,你覺得交給誰做好?」萬子亨詢問他的意見。

「我會注意的。」萬子棋答非所問。

「老二那邊有一些樣式,待會兒回去請秘書拿給你。」萬子亨瞪了他一眼。

「我知道。」

他的心思還在那個站在雨中的女人身上。

怎麼還不走?

難道在等人趕嗎?

「下個禮拜是老二他女兒的滿月酒,你要去嗎?」

「有看看。」

再不走連老天都要生氣了!看,打雷了吧!再不走就劈死你。

「萬子棋!」萬子亨低吼一聲,抬起蓮花指,彈了老四的眉心一下,「老二生的是兒子,滿月酒前天才請過,你到底有沒有在听我說話?」

「呢?」他眨眨眼,終于將視線給拉了回來。

「那女人有什麼好看的?除非你打算將她從老二手中搶過來,否則別看了!」萬子亨當場變臉給他看。

「我是怕她這樣下去會生病,到時候老二不知道會不會怪我們知情不報。」萬子棋強辯。

「那是她家的事。她不是三歲小孩,也不是萬家人,她選擇的事不用我們來負責。」竟敢在他談公事的時候只顧著看女人。

在公事上,萬子亨完全表現他冷酷無情的一面,就算是自己的弟弟也不能挑戰他的權威。

「是,老大。」

萬子棋心虛的應道。

這回糗了,他怎麼會那麼在意那個女人淋不淋雨咧?老大教訓得沒錯,他一定是得了失心瘋,一定是被她哀怨的琥珀色眼眸給攪亂了思緒!

將心思專心放在吃飯及和大哥談公事。他強迫自己不去看她。

食之無味的吃了幾口午餐,端起酒杯,喝了口濃郁的紅葡萄酒,萬子棋借著這個動作的掩飾,再次瞄看了眼窗外,這次,他沒看見她。

呼!

終于走了。

他松了口氣,不自覺露出一個放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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