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安安睡得並不安穩,只要一想到楚辰逸說要復合的事情,她心里七上八下,就像一只兔子待在胸口不斷地亂躥,一夜下來她輾轉反側,到了凌晨三點才有了睡意。
她大概睡得太死了,鬧鐘響起她也沒有听見,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八點,她趕緊起床。
她迅速地洗漱換好衣服,拿起包包就沖出去,門一打開,她頓時傻了,「你怎麼在這里?」
門口站著的男子不是楚辰逸還會是誰呢?
「走吧。」男人一手拉住她的手往樓下走。
「去哪里?」邢安安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面色冷肅好似有什麼大事。
他頭也不回地說︰「戶政事務所。」
邢安安一把甩開他的手,秀麗的兩道蛾眉緊緊地皺在一起,隆出一座小山,她凶神惡煞地看著他,「我說不復合!」
「我說了要。」
邢安安氣結,「你說了但我沒有答應,你怎麼這麼不講理。」楚辰逸原本不是這樣的人,今天卻像變了一個人一樣的可怕,這麼強勢的他,身上一點也找不出以往那冷靜平和的氣息,就好像被另一個人俯身了一樣。
「我沒有不講理,我昨天跟你說過了,孩子必須有父親、有一個家,」語末他強調說︰「我們復合。」
「你都不考慮我的心情嗎?」不知怎麼的,邢安安開始委屈,眼里瑩光閃閃的,很楚楚可憐。
楚辰逸呆愣了一下,沒想到邢安安會流露出這麼可憐兮兮的模樣,「你……」他有點手忙腳亂,「別哭。」
她才不是想哭,只是情緒不好,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情緒如波濤般翻騰。
楚辰逸這時想到孕婦的情緒易起波折,他不得不承認她現在這副模樣,與之前跟他生活了一年的小妻子不可同日而語。
楚辰逸緩和了口氣,「是我不好,我不該惹你不開心,你听我的話好不好?」
美麗的淚眼對著他眨呀眨,好似有訴不清的言語,邢安安驚愕于他的柔聲細語,她沒听過他用這種口氣跟她說話。
「好不好?」他又問了一次,這一次多了一點急迫。
邢安安瞪著含淚美眸,堅定地搖搖頭,「不要。」
楚辰逸差一點,他承認他差一點就要暴跳如雷,天知道這種激動的情緒向來跟他沒有關系,因為他是一個醫生,他不能任由情緒掌控自己,更多時候他需要理智冷靜地分析和判斷,人命攸關的事情絕對不能拿來開玩笑,但今天他的前妻輕輕松松地令他破功,他可以清晰地听見自己腦袋里那根稱為理智的弦斷開了。
他來不及發作,磨牙之際,她用一種無助的聲音說︰「我們不該為了孩子復合,對寶寶和你自己都不公平。」
她的言外之意他听懂了,憤怒的岩漿又緩緩地平息了,「不會。」
邢安安疑惑地看著他,不會?是他不會再一次地離婚,抑或他遇上心愛的人也不會離婚,死守著婚姻?
邢安安的臉色因這個假設頓時黑了,她萬般不希望他是這麼想,他要是這麼想,她情願一個人帶球跑。
楚辰逸看她面有難色,她的黑眼圈也很明顯,「人不舒服嗎?」
何止不舒服,她都快要暈了,邢安安懦弱地逃避了,「我上班快要遲到了,這件事我們以後再說好不好?」
她的緩兵之計讓他有些不悅,可是她臉色不好,楚辰逸不得不退一步,「我先送你上班。」
「我自己有車。」邢安安慌張地說。
「你現在是孕婦。」一句話堵住了她的推拒,楚辰逸不容拒絕地重新拉起她的手。
邢安安乖乖地任由他拉著,心里默默地盤算著。
二十分鐘之後,楚辰逸的車停在邢安安上班的公司門口,邢安安看了看手表,正好趕上了,「我走了,掰掰。」
男人點點頭,目送她離開,確定她進去之後才驅車離開。
前後差不多五分鐘之差,楚辰逸的車離開沒多久,邢安安就鬼鬼祟祟地走了出來,邊走邊打電話,「喂?思思呀,能不能幫我請個假,我今天人不舒服……嗯,謝謝你哦。」
她掛了電話,攔了一輛計程車,過了一會,計程車停在她的公寓樓下,她付了錢、下了車,便往樓上走。
大概半個小時之後,她提著一個小行李箱走了出來,站在路口張望著,這時一輛轎車開了過來,當車窗降下來時,一張可怕的閻羅臉出現在邢安安的眼前,邢安安害怕地吞了吞口水,有點膽顫心驚,「你怎麼在這里?」
楚辰逸冷笑,「你又為什麼在這里?」
他本來是要去醫院的,可是心里總是有些不安,便把車往回開,正好看到她走了出來上了計程車,他便跟在計程車後,怎麼也沒料到她竟然想帶著肚子里的球就跑。
怒火讓他一向清冷的眸子增添了光彩,他咬牙切齒地問︰「你是要去哪里?」
要逃跑的人被抓了個正著,她能有什麼話可以辯解,當場證據確鑿,容不得狡辯。
「上車!」他冷聲道。
邢安安立即撇著嘴,即刻就想抗議,他的怒眼一瞪,她頓時忘了要說什麼了,只好上了他的車。
邢安安沒有坐在副駕駛座上,因為他的冷臉太可怕了,她坐在後座,一雙眼楮就盯著放在膝上的手。
她確實是想一走了之,要嘛先去李阿姨那住幾天也行。
她被他逼得狗急跳牆,她不跑,難道還待在原地等他來拉她去復合嗎?
楚辰逸一聲不吭地偷偷打量著她,她的小手已經纏成了麻花。
以前他不覺得他們之間的想法差異會這麼大,現在他才發現,原來之前的平和都是假象,他們兩個有太多的矛盾,他渴望有一個家,對家庭觀念很強,她卻認為不合則散。
他一直認為他的前妻是一個乖順的大家閨秀,原來她的乖順只是表面上的,真正的她其實比石頭還要頑固,這樣的反常有一種被他發現小秘密的驚喜,他並不討厭現在這麼鮮活的她,可愛直率。
「下車吧。」
邢安安抬頭一看,不敢置信地張著嘴,「你帶我來這里干什麼?」
楚辰逸眉一挑,明白地點點頭,「我看你想換一個地方住,所以就帶你過來,現在看來你似乎很不想,那麼我們去戶政事務所好了。」
戶政事務所……邢安安白了他一眼,「我不要去戶政事務所!」沒安好心的壞家伙。
「那上去吧。」
邢安安感嘆地注視著住了一年的房子,心里亂不說,整個人委屈極了。
她以為這個男人很好說話的,哪一個男人想負責任?她善良地沒要他負責,他不躲開一點,還拚命地湊上來,哪有這樣的人……
楚辰逸站在她身後,她不動他也不說話,只是凝視著她,一副固執己見沒得商量的冷硬模樣。
邢安安好想大哭,好想說她是孕婦,他不能逼她,但她太清楚他的性格了,這個男人是說得出做得到的人。
「我們離婚了。」她頹廢地說。
「嗯。」
「我不能跟你住在一起。」
「邢安安……」他陰寒地喊著她的名字,「你不想復合,我現在不逼你,可是我一定要跟你一起住,你不是一個人!」
听他這麼一講好像自己很不諒解人呢,對比之下他顯得體貼可靠,但她仍不打算馬上放棄,「我跟你都離婚了還住在一起,別人會怎麼說我?」
楚辰逸這才明白她的心思,原來她在意別人的眼光,也對,旁人多事的目光是惹人嫌。
「好吧。」楚辰逸妥協,「那住另一個地方。」
他話音剛落,邢安安滿含疑竇的目光瞟了過來,「別的地方?」她的語氣中充滿了懷疑。
楚辰逸看了她一眼,好笑地搖搖頭,「走吧。」他打算找一個沒人熟識他們的地方住下。
結婚一年,她才知道原來她的前夫有別的房產,這算什麼呢?邢安安有一種說不出的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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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平穩地開著,在一座兩層樓的日式風格老屋前停了下來,邢安安一看就喜歡上了這個地方,她嘴上嘀咕了一聲︰「金屋藏嬌也不錯嘛。」
楚辰逸听到了,沒有多說,狡兔有三窟不足為奇,他賺的錢除了做投資也買了一處房產,打算以後給兒女用,後來離婚,他打算給她,她又不要,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離婚的時候是你說不要的。」即使她是孕婦,但她意有所指的話讓他不免咬牙切齒。
咦,這是他曾說過的贍養費?邢安安後悔了,自己那時太瀟灑了,她應該接受才對呀!
楚辰逸故意深沉地說︰「後悔了?」
「沒有。」邢安安快速地否決,逕自下了車,打量起屋子。
楚辰逸跟著下車,打開門。
從大門一進去是一個小院子,院子里有一棵橘樹,橘樹的旁邊有一張長石椅,另有一個小水池。
從門口到正屋前的小路上瓖滿了鵝卵石,踩在上面猶如在按摩著腳底,很舒服。
正屋就是典型的日式屋子,一個大小得宜的玄關,由玄關引出一條通向廚房、客廳等地方的走道。
邢安安喜歡客廳,把日式窗門一拉開後,可以躺在榻榻米上仰望天空,還有一個小小的風鈴掛在窗邊,風一吹,清脆的風鈴聲響遍了房子的每一個角落。
樓梯上去便是房間了,有兩三個房間,樓上樓下各有一個洗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