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獵物 第七章

夜深了——

一枚彎月高掛天空,閻世鈺坐在空曠的露台上,望著沉郁的夜空,點燃了一根菸,吐納之間任由余煙裊裊模糊了視線……

他不停的想著下午接到的那通電話,童穎潔柔軟嬌嗔的聲音仿佛還在他的耳邊清晰的回蕩著。

「鈺,我要回國羅!明天晚上十二點的飛機灣,你馬上就可以看見我了……你是不是很開心呢?我決定了,等我回台灣之後,我們就結婚吧!你可別高興的睡不著喔……」

他緩緩捻熄了手中的菸蒂,深深的吸了口氣又沉沉的吐出。這麼多年來,童穎潔說風是雨的個性,著實令他頭疼不已。

怎麼會突然說要結婚呢?這些年來,童穎潔一直在國外游學讀書,她過著單純的學生生活,而他則全心投入事業。

他一直以為他們之間存在著某種默契,對長輩們所訂下的婚約,他們表面上雖然不反對,但實際上卻是備而不提的。

但今天,她竟說要結束國外的課業,回來與他結婚?

「這個丫頭,到底在搞什麼鬼——」

閻世鈺握拳捶著向水泥地,忍不住發出一聲低咒。

他才正盤算著要向童穎潔提出解除婚約的要求,她卻說要回國嫁他,害他的腦神經忍不住要抽疼起來。

有如貓一般輕盈的步伐,一步步的朝沉思中的閻世鈺靠近,夜風微微吹拂,帶來一抹清淡而熟悉的花香。

閻世鈺微一蹙眉,才想回眸,雙眼便讓一雙柔軟縴細的小手捂住。

「猜猜我是誰——」

女人壓低了嗓音,故意偎在他的耳畔低沉詢問。

他頓了一頓,伸手想拉下女人的手,但她卻捂得更緊了。

「你要是猜不出來的話,我就不愛你羅!」她仍舊用那低沉的聲音威脅著閻世鈺。

「小潔……」

他猶豫了一會兒,低喚著童穎潔的小名。

別墅的鑰匙他只給了一個女人,那就是童穎潔,只是她不是說明晚才回國,怎麼現在就到了?

「嘿,算你回答得快!不然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有別的女人了。」

她松開小手,將唇瓣湊向閻世鈺的臉頰,輕輕的在上頭留下一抹唇印。

「怎麼這麼早回來?電話里不是說——」他回眸,疑惑的望著童穎潔。

「我早點回來,好給你一個驚喜啊!有沒有被我嚇到?」她眨了眨右眼,打斷了閻世鈺的話。

「你該讓我知道正確的時間好去接你。」

閻世鈺站了起來,細細的打量著眼前的童穎潔,這一次見面和上一回整整隔了一年半的時間。

童穎潔有了些許的改變,像是個長大的大女孩了,她將柔軟的長發燙卷,浪漫的披散在肩膀上,多了一點點成熟的小女人的風韻,不過她的心形女圭女圭臉還是無法讓她擺月兌稚氣。

「才不,這樣就不好玩了!我要突擊檢查,看看你屋里有沒有藏著別的女人……」

她揚起紅女敕的唇瓣,四處張望了一圈,然後聳了聳肩。

「檢查的結果如何?」他問。

「沒意思!別說是女人了,連一個鬼影也沒看見。」她好像很不滿意的抿了抿唇瓣。

「要真是有呢?」閻世鈺忍不住試探著。

「真的有?那我會從這里往下跳,狠狠的把你嚇死!」

童穎潔指了指露台底下,嗯……兩層樓,應該跳不死她。

「你還是一樣古靈精怪。」閻世鈺搭住她的肩,將她帶下危險的露台。

「而你還是一樣喜歡我!」她睨了閻世鈺一眼,半是詢問,半是肯定的說著。

「嗯……一樣喜歡你。」

閻世鈺笑著將她帶進別墅的客廳里,點亮了廳里的燈光。

「所以,你這一年半里沒愛上其他女人羅?」童穎潔期待的望著閻世鈺。

他挑眉看了童穎潔一眼。

「所以,你可以娶我羅?」她又眨了眨圓亮的黑眸。

「……你到底想說什麼?」閻世鈺狐疑的反問著。

這妮子,大老遠的匆匆趕回國,目的似乎很不單純。

「那我們結婚吧!愈快愈好。」

不等他回答,童穎潔一把摟住了閻世鈺的腰,緊緊的偎在他的懷里。

這一次,她那麼急著趕回台灣,主要的目的就是要嫁給閻世鈺,她一定要嫁給他,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擋!

她絕對要讓那個大笨蛋後悔——

後悔一輩子!絕對。

同一個攝影棚內,鐘玲和羽婕很巧的又再度踫面,工作人員看見兩位名模臉色難看的各據一方,不禁神經緊張的假裝忙碌著。

「燈光師,麻煩把六號燈移過來……」

導演在一旁吩咐著,鐘玲卻故意找砸,也要求要用六號燈。

「陳導演,我們這才剛要拍第二組照片,你們把六號燈移走,我們拍什麼嘛!」鐘玲噘起豐潤的紅唇,不滿的嬌嗔著。

「呃這……」

真不知這企畫是怎麼借場地的,搞得現在場面這麼尷尬。

羽婕知道鐘玲故意在找她麻煩,她不悅的停下動作,兩臂環在胸口,冷冷的看著鐘玲。

「你喜歡拍就拍個夠吧!導演,麻煩你兩小時之後再叫我,鐘小姐,下次請你們把時間控制好,不要這樣浪費彼此的時間。」

場地表上明明記載鐘玲的時間只到下午三點,誰知他們竟藉故延長時間,霸佔著攝影棚不肯離開。

說完話,羽婕便走進了休息室補妝,不想再和鐘玲正面交鋒。

羽婕讓出了攝影棚,窩在休息室里看雜志,一小時之後,鐘玲扭著腰走進休息室內,對著鏡子緩緩的卸妝,她邊卸妝、邊冷笑著,還不時將眸光瞟向一旁默不作聲的羽婕。

「你一定要在這里卸妝嗎?」

習羽婕將雜志放下,她已經夠忍讓了,卻不明白鐘玲為何要這樣處處與她作對!

「我喜歡在這里。」

鐘玲瞥了她一眼,繼續卸掉臉上濃重的妝彩。

「你喜歡這里是不?好,那我走,全讓給你,行吧!」

她真是受不了鐘玲,反正馬上就要換她拍攝了,她還是趁早離開這個瘋子,省得擾亂自己的心情。

「——等等——」

鐘玲伸手一擋,堵住了羽婕的路,看羽婕那副跩得要命的模樣,她就不信待會兒她把這個消息告訴她之後,她還跩不跩得起來。

「鐘玲,你到底想怎麼樣?」羽婕按捺不住怒意,狠狠的瞪著她。

「不怎麼樣呀!只是有個小道消息想告訴你。」

「我沒你那麼八卦,對什麼小道消息我一點興趣也沒有。」她揮開了鐘玲擋在面前的手,掠過她的身邊只想離開。

「難道你對閻世鈺的八卦也沒興趣嗎?」在她定出休息室前,鐘玲趕忙揭開底牌。

而羽婕也如她所願的停下了腳步。

羽睫頓了頓,「你想說什麼?」

打從那天離開了閻世鈺的住處,她一直在等著他的電話,但他似乎很忙,忙得連給她一通電話的時間也沒有。

雖然才三天未聯絡,但她卻已經無法忍受,滿腦子的胡思亂想,想他是不是後侮了?是不是真的覺得那晚只是一個不該發生的錯誤?還是他根本只是想玩玩她而已?

三天有七十二小時、一千二百六十分鐘、十二萬九千六百秒……她從來都不知道思念一個人竟是如此的痛苦!

閻世鈺要她思考後再給他一個答案,現在卻是她要反問他,他究竟還要不要她、還愛不愛她?但他卻連一個讓她詢問的機會也沒有,就這樣消失了……

「怎麼,你一定很久沒閻世鈺的消息了吧?」

羽婕緩緩握拳,沒有回答。

是的!十二萬九千六百秒的等待與折磨,對她而言,真的夠久了。

「讓我來告訴你吧——」

鐘玲款擺嬌軀,姿態高雅的走到羽婕的面前,忍不住得意的微笑。

「你到底想說什麼?」

看著鐘玲直笑著,卻一句話也不說,羽婕終于按捺不住的質問她。

「哈!我想告訴你,習羽婕呀你這回真是押錯寶了,狄澤亞說你舍他而就閻世鈺真是蠢到了極點——」

「你如果只是想說這些廢話,很抱歉,我沒空听你瞎扯!」一听到狄澤亞的名字,她就不禁想到那天狄澤亞對她的污辱。

「等等,你怎麼這麼急呢?我重點都還沒說到哩!」好酒當然要沉甕底,一下子就告訴她,豈不是少了折磨她的樂趣。

「你慢慢在這說吧!恕不奉陪了——」她扭頭想走。

「閻世鈺的未婚妻回國了!你沒指望了,笨蛋——」

羽婕的步伐乍然停止,鐘玲的話像顆不定時的炸彈轟得她昏頭轉向,她所期望的世界仿佛在這一刻崩然毀滅。

她的耳膜里嗡嗡作響著,她不斷地提醒著自己,不可能、鐘玲的話絕不可信!但是,鐘玲的訕笑聲卻那樣清晰而明顯的一再傳進耳里,仿佛在譏笑她的愚笨無知、不敢面對現實。

「你……胡說……」

她虛弱的回應著,但鐘玲卻信步款款走到她的面前。

「我胡說?你可以去打听看看我究竟是不是胡說,我想不用兩天,狗仔隊就會把這個勁爆的消息公布出來,屆時不知要傷了多少女人的心呢!呵呵——」鐘玲掩嘴輕笑著,「不過,我想最傷心的人,莫過于剛被閻世鈺哄上了床,夢想著就要飛上枝頭做鳳凰的女人吧!呵呵——」

「走——開——」

她紅著眼眶,瞪著鐘玲笑得花枝亂顫的模樣。

「你現在肯定想去找閻世鈺興師問罪吧?我勸你還是不必了吧!你算什麼東西?你只是J集團旗下一名『小小的』代言人而已,還以為自己的地位多高貴嗎?哈哈——」

鐘玲得意透了,之前輸給習羽婕的恨,一次全討了回來。

「滾!」她的眼眸冰冷陰沉,再一次警告道。

「你對我凶做什麼呢?閻世鈺的未婚妻叫做童穎潔,你要報仇的話,也要搞清楚對……」

「啪!」的一聲,羽婕再度舉起手,狠狠的、毫不留情的往鐘玲的嘴掌子一巴掌,她把滿腔的憤怒全發泄在這一巴掌上頭,痛得鐘玲緊緊捂住了臉,愣愣的看著習羽婕。

「你……你……」

「滾開!」

羽婕又踢了鐘玲一腳,沖出休息室。

「你打我!習羽婕你又打我!你給我記住~~哇~~嗚~~我的牙齒啊~~」

鐘玲見習羽婕有如一陣風般迅速消失在眼前,她才恍然清醒過來。

她扭了扭下顎,見一顆黑黑的蛀牙從嘴里掉了出來,她才痛得大哭出聲。

攝影棚里的所有工作人員听見鐘玲的哭聲,全沖進了休息室里,大伙見鐘玲哭得跪倒在地上,手里接著一顆黑色的蛀牙,只能無奈的搖頭……

活該她自作自受啦!

她一定要問清楚!

因為她再也無法等待!

她想問閻世鈺,究竟要拿她怎麼辦?

她想問閻世鈺,他是不是真如鐘玲所說的,只是想玩一玩她?

她更想問閻世鈺,他是不是真的有未婚妻?

他和她之間,是不是真的沒有未來?

她坐著計程車直達閻世鈺的私人別墅,她早該來找他的,而不是愚蠢的、傻傻的等著他來聯絡,卻只等到了這樣一個令她心魂欲碎的答案……

她守在他的別墅門前苦等著,心里並不確定他是不是每晚都會回來這里。

夕陽落下,天色由澄亮轉為昏暗,她又餓又渴又累,她的心情從激憤不平趨于平靜無奈。

她蹲在他的別墅門口,別墅內沒有半點的燈光,夜晚的氛圍顯得危險而令人恐懼,但她沒有他的電話,更不知他的其他住處,她沒有更好的選擇,所以,守在這里,成為唯一能見到他的方法——

「吱!」的一聲,一輛BMW的跑車停在別墅前,羽婕瑟縮在角落里,看著駕駛座內走下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

他繞過車頭,為副駕駛座里的女人打開車門,那女人長得好甜美可愛,臉上掛著幸福甜蜜的笑容,開開心心的跳下車子。

「小心點,東西我來拿吧!」

男人是閻世鈺,那麼,那個女人就是他的未婚妻童穎潔了!

羽婕遠遠的望著他們相依相偎的身影,眼眶溫熱,淚水傾泄而下。

她捂住自己顫抖的唇遮掩嗚咽的哭泣聲,看著閻世鈺的手溫柔的扶著女人的腰圍,一步步朝別墅大門走來。

「好啊!統統都給你拿著,要拿好喔!這些全是我累了一整天的戰利品,要是摔到了,我掐死你喔!」

女人撒嬌的捏了捏閻世鈺的手臂,滿臉的笑容。

羽婕看得心碎,她忍不住揪了揪自己的臉蛋,卻不知道自己從今以後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以前,她以為自己愛狄澤亞愛到心痛,但現在,她才知道心痛不及心碎,她幾乎可以听見自己的心碎裂成一片片的聲音,像玻璃似的著她的心肺,痛得她窒息,恨不得就此死去……

「你舍得捏死我嗎?以後就沒人可以這樣任你虐待了——」

「說得也是,我這麼愛你,哪舍得傷害你?我想我大概再也找不到一個像你對我這麼好的男人了……」童穎潔說著,嬌柔的偎在閻世鈺的臂彎上。

「傻瓜,我不對你好,還對誰好呢?」他揉著童穎潔的長發,像對妹妹似的哄著。

閻世鈺的誘哄聲清晰的傳進羽婕的耳里,她從沒听過他這樣溫柔寵溺的對她說話。

她輕輕的笑了,他們之間從劍拔弩張到火花激放……從頭到尾,都是她自己投懷送抱。

她在俱樂部里勾引了他,又主動誘惑他與她上床,是她開的端、結的果,現在她又憑什麼來要求閻世鈺必須給她承諾?

或許,他這三天的躲避,就已經給了她一個答案,她又何須再追根究柢?

「羽婕……」閻世鈺訝異的發覺到縮在門邊的女子。

他們終于走到了別墅門口,這段時間過得好漫長,羽婕緩緩站了起來,她都不知道自己在這里等了多久,等得她的兩腿麻了、心也累了,她不需要他的解釋,因為她已經得到了她所要的全部答案。

很明顯的,她輸得徹底!這一跤她跌得淒慘萬分,他甚至連讓她參與比賽的機會也不肯給,就直接宣判了她的死刑,她真的覺得自己好可悲。

「閻世鈺,謝謝你教了我這一課……」她幽幽的開口。

她眼神失焦的看著眼前俊逸非凡的他,以及他身旁那位甜美可人的女子,他們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她才是第三者,她不該再口出惡言,拆散眼前這對幸福鴛鴦。

「羽婕,你等等……」

他扳住了她的手腕,但她卻以輕得不能再輕的力道撥開了他的手。

羽婕的模樣看起來如此的虛弱,讓他連對她多施一點力量也舍不得,他只能松開她,看著她像一縷幽魂緩緩的自他的眼前飄開。

「鈺,她是誰?」

童穎潔拉住了閻世鈺的手,一臉疑惑的詢問著他。

難道她這一趟回台灣錯了嗎?閻世鈺望著那個女孩的目光充滿了許多復雜的情緒,那其中包括了愛情……

而那也是閻世鈺望著她時,所沒有的一種情感。

「她……只是一個朋友……」

閻世鈺停下腳步,他左右為難的看著童穎潔和漸行漸遠的羽婕,他不想讓小潔傷心,心里卻又極為擔心羽婕的狀況。

只是一個朋友……

沉靜的夜里,羽婕听見了他所說的話,每個字都那麼清晰的敲進了她破碎的心底。

原來,她對他而言,只是一個朋友罷了啊!

多麼可笑,她居然還傻傻的等他給她一個承諾,一個答案,她真的就像鐘玲所恥笑的一樣,蠢到了極點啊——

呵……呵呵……

羽婕虛弱的踩著不平的路面,冷冷的、痴痴的笑了起來,她真是個笨蛋!真是個蠢到極點的笨蛋啊!

子柔也提醒過她了,她還是不听勸告,偏要一頭的栽進去,狄澤亞傷了她一次,她以為自己死了一回,現在真的要算是被千刀萬剮了吧?

「鈺,你要不要追上去看看?她看起來好難過的樣子,我怕她會出事——」童穎潔終于松開了揪在閻世鈺手臂上的小手。

她可不能這麼自私,要是因為自己一時的沖動而拆散了人家的太好姻緣,那她可真是罪大惡極了!

「可是你……」

「你別管我了,你看她——」童穎潔指向走遠的羽婕,突然大叫了一聲,「哇!快點,她快被車撞上了啦!」

閻世鈺听見童穎潔突然這麼一嚷,便想也不想的沖向前去……

在那千鈞一發之際,他緊緊的、緊緊的抱住了那抹心碎的幽魂。老天!他差一點就失去她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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