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只是輕微的燙湯,已經不礙事了,只要小心不要弄破水泡,過幾天就會沒事了。」衛翔喚來一個熟識的醫師朋友,幫章柔柔處理燙傷,經過簡單治療後,原本紅腫的傷口已經無礙。
「謝了,改天再請你喝酒。」衛翔感激地親自送醫師朋友離開。
留在客廳的初曉戀,則一臉愧疚的望著章柔柔那纏滿繃帶的手。唉,都是她太過粗魯和激動,才會害得章柔柔因此受傷。
「還好已經沒事,想不想吃些什麼東西?我弄給妳吃。」初曉戀見她已無大礙,總算放下心中的大石頭。
「不用了,我不餓。」章柔柔笑著搖頭。
「柔柔,時間不早了,我送妳回家吧!」衛翔一回屋里,立刻祭出了送客令。
衛夫人已經早一步離開,留下章柔柔要衛翔照顧,並親自送她回家。
「不用了,衛大哥,手下就在樓下,他們會負責送我回家的。」章柔柔不想增添他的麻煩。
「不行,妳好好的來我這里,卻負傷回去,我必須親自登門向章伯父道歉才行。」衛翔堅持道。
「既然如此,那就有勞你了。」章柔柔對衛翔如此體貼周到,感到驚喜又感動。
前幾天兩家長輩談成婚約後,父親一直要她把衛翔帶回家里吃飯,而她一直找不到適當機會,現在不啻是一個大好時機。
「既然晚上沒人在家,那麼我就不準備晚餐。」她倒也省了準備晚餐的功夫。
「咦,晚上妳要去哪里?」衛翔連忙問道。
「同學約我去東區吃晚飯,或許我們還會去唱KTV吧!」初曉戀說完,便興沖沖的準備回房換衣服。
考完試後,發生一連串的事情,害她都沒有機會好好放松一下,先玩了再說,煩人的事暫且丟到一旁。
「小念,妳腦袋還正常吧?」衛翔模模她的額頭,想看看她有沒有發燒。
「我很正常啊,干嘛這麼問?」她不明白的反問。
「不,沒什麼,晚上好好玩吧!」他納悶的縮回手。
案親的去世,難道對小念的影響並不大?還是她強顏歡笑,不讓他擔心?
「我會的。」她嘿嘿一笑,溜回房里。
「你們的感情很好,真令人羨慕。」章柔柔見到兩人像親人般的斗嘴嬉鬧,欣羨不已。
身為獨生女的她,一直都是一個人,從來沒有機會和父親以外的人深入交往,見到他們如兄妹般的相處模式,讓她非常羨慕。
「妳沒見過小念發火的模樣,那可是會嚇死人的。」衛翔一副小生怕怕的害怕模樣。
「阿翔哥,別在外人面前說我壞話!」初曉戀從臥房探出頭來警告。
「知道啦!妳換妳的衣服,別打擾我和客人聊天。」衛翔懶懶地應了一聲。
一旁的章柔柔,一臉笑意的望著兩人斗嘴的模樣。笑容下,帶著苦澀,隱藏著無法啟齒的心酸和無奈。
原來在他們兩人的眼中,她只是個外人,一個打擾了兩人平靜生活的不速之客罷了…‥
「父親,衛大哥送我回來了。」
當衛翔親自送章柔柔回家時,引起了一場不小的騷動。
當今衛菊組的老大,拜訪章竹幫的龍頭大老,為近來的聯姻傳聞投下了一枚光明彈,令人振奮不已。
「阿翔,總算把你盼來了。」年約六十的章涌,擁有一雙精炯眼楮和硬朗身子,精氣神十足的模樣讓人絲毫感受不到他的老。
「許久沒來向伯父請安,晚輩實在不該。」衛翔在黑道龍頭大老面前,顯得相當恭敬。
論輩分,章涌是他的前輩;論地位,衛翔不過是個黑道組織的老大,而章涌卻是統馭全台黑道的大老。
每年召開的全國黑道大會皆在章竹幫的地盤舉行,由此可見章竹幫在黑道的強大勢力和地位。
「衛夫人稍早前已經打電話為柔柔的傷勢道歉過了,想必你也是為了這件事情,所以今晚才特地送柔柔回來。」章涌緊摟著寶貝女兒,為她纏著紗布的手感到心疼。
面對這個晚年才得來的女兒,章涌將她捧在手掌心,極盡呵護,別說是受了點傷,就連小靶冒他都會心疼不已。
「是的,晚輩照顧不周,實在該死。」衛翔彎腰道歉。
「爸,是人家自己粗心才會燙到手的,你就不要責怪衛大哥和伯母了。」章柔柔挽著父親的手撒嬌,「好不容易才把衛大哥請過來,你要是老繃著臉對他,衛大哥下次鐵定不敢再踏入我們家里一步了。」
「瞧瞧,我都還沒開口責怪,妳就為阿翔心疼喊屈了。」章涌呵呵一笑,取笑她。
「人家哪有……」章柔柔嬌羞地低下頭。
衛翔見章涌父女兩人如此情深,感到相當羨慕。
他從小就失去父親,在他母親的管教下長大,小時候他母親不時會帶著他前來章家串門子,順便向章伯父討教組織管理和黑道上的問題。
他母親能夠在父親死後,撐起整個衛菊組,章伯父實在功不可沒。
「對了,听你母親說,你還是每天在固定時間到組里上下班,不肯成為全天候的老大?」
章涌領著衛翔走向飯廳,得知衛翔要來,他早命人準備了一桌的好酒菜,打算和他好好的暢飲一番。
「又來了,母親除了這件事情,難道沒其它事情向你老人家報告?」衛翔搖頭苦笑。
他定時上下班這件事只有少數親近的人知道,至于他經營便利屋這事,知道的人更少了,就連章伯父也還不知道這個秘密。
「還有你遲遲不肯向大家宣布我們兩家聯婚的事。怎麼?是嫌我們家柔柔配不上你,還是你這小子已有心上人了?」章涌豪邁的飲盡杯中酒,直接問道。
被這麼一問,衛翔拿著酒杯的手一頓,動作雖小,卻逃不過章涌的眼楮。
「怎麼,真被我說中了?要是你真對這門婚事有意見,不妨直接說出來,我絕對不會為難你的。」章涌絲毫不介意地道。
「伯父,我知道這件婚事是由你和我母親苦心促成,但是,我個人並無結婚的打算。」衛翔狠狠的飲盡杯中酒。
「你的意思是,你打算終生不娶?」章涌可驚訝了。
章柔柔同樣驚愕不已,她以為衛翔是因為喜歡初曉戀,所以才對這門婚事興趣缺缺。
「嗯。」衛翔面無表情的點頭。
「為什麼?你應該知道你母親很渴望能早日抱孫子,畢竟你也老大不小,都快三十了。」要是衛夫人知道衛翔的決定,不知會多震怒。
「晚輩有晚輩的苦衷。」衛翔不願多談。
「阿翔,只要你能管理好衛菊組,你想要用怎樣的方法,怎樣的制度,我都不會過問。就像你采取上下班制,依舊把組織管理得井井有條,你母親和我都認為你能力非常好;但是傳宗接代這一部分,你要是打算絕後,可真是太對不起你母親和衛家的列祖列宗了。」章涌語重心長的說。
「伯父說的晚輩都明白。」衛翔不停地喝著酒。
「難不成你還在為你母親當年以死相逼,強迫你繼承衛菊組一事生氣?」章涌猜測道。衛菊組內部的繼位紛爭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衛翔當真記到現在?
「這件事情晚輩無意多談,請見諒。」衛翔又猛灌一杯酒。
「衛大哥……」章柔柔見衛翔一杯又一杯的喝著悶酒,心中相當不舍。
她感覺得出來,衛翔人雖在這里,他的心卻不在這里,或許可以說,衛翔根本不想待在這里,和身為黑道大老的父親把酒言歡。
「阿翔,關于你和柔柔的婚事,我還是希望你能夠好好考慮。畢竟柔柔是我最寶貝的女兒,我願意把她交給你,等于是把整個章竹幫交給你一樣。」他看著衛翔長大,並不希望這門婚事就此泡湯。
再說,難得柔柔對衛翔情有獨鐘,要是這門婚事真談不成,受傷害最大的恐怕就是柔柔了,他說什麼也不願意見到寶貝女兒受到這樣的傷害。
「晚輩明白,謝謝伯父的抬愛。」衛翔客套地回道。
「明白就好,喝酒吧!」章涌熱切的招呼他,如同對待自己的兒子那般。
「謝謝伯父。」衛翔再次一口飲盡杯中酒。
「對了,阿翔,听說你已經查出近來到你們組里鬧場的那些混混的後台,這件事情你打算如何處理?」章涌開始關心起衛菊組的近況。
「我已經約了對方的老大明晚正式談判,相信明晚就會有個具體的結果。」衛翔面無表情的應著。因為這個鬧場事件,害他失去了一位長年跟隨他的小弟。
「這件事情鐵定惹得你很不開心吧?畢竟你近年已經很少親自出馬談判了。」他已經可以預見明天雙方人馬談判的激烈場面。
「這也是逼不得已,我必須親自給對方的老大一點警告,不然安逸日子過久了,有些人連基本的黑道倫理都忘記了。」衛翔眼露殺氣,語帶血腥。
「阿翔哥……」
此時的衛翔,和稍早前在公寓中和初小念……不,初曉戀斗嘴的衛翔截然不同。一個是嚴肅陰沉的黑道老大,一個是嘻皮笑臉的不正經男。
明明是同一個人,為何在換上不同的身分之後,就像轉了個性般?究竟哪一個才是他的本性?
章柔柔凝視著默默喝酒的衛翔,復雜矛盾之情在心中涌起。
「柔柔,難得阿翔來我們家,還不殷情招呼著點?喜歡阿翔光說不行,還得用行動表示啊!」
「爸,你又來了。」被父親這麼一取笑,章柔柔的兩頰像紅隻果般緋紅。
「對了,阿翔,你手上的傷是怎麼回事?依你的好身手,應該不至于會被人傷到這種程度吧?」章涌看到他手臂的紗布,好奇的問起。
「不是打斗受傷的,這傷是被狗咬的。」衛翔一想起這件事情,就感到好氣又好笑。
「被狗咬?!」父女倆面面相覷,異口同聲發出疑問。
「是啊,這件荒唐事說來話長,還是別說了。我敬你,伯父!」衛翔一口干盡新斟滿的酒。
「好,不說就不說。好久沒和你喝個痛快,我們今天不醉不歸!」章涌干脆拿起酒瓶,豪爽暢飲著。
一旁的章柔柔見到情同父子的兩人拚酒,勾唇淺笑。
她依舊相當好奇,為何衛翔會有終生不娶的想法?真不是因為初曉戀的緣故?
還有衛翔為何會被狗咬?這件事情初曉戀一定很清楚,畢竟他們兩人朝夕相處,同住在一個屋檐下。
一想到初曉戀和衛翔五年的親近同居關系,章柔柔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
有記憶以來,衛翔就已經存在她的世界中。
雖不像一般的青梅竹馬那般有機會經常相處,衛翔卻是她在父親過度保護下唯一允許來往的異性朋友。
黑道世界的殘酷無情,是尋常人無法理解的,和她一樣生長在黑道世家的衛翔,擁有純正的黑道血統,更擁有黑道中人少有的柔性和智慧,才會成為章竹幫繼承的理想人選。
雖然衛伯母承諾會在短時間內解決初曉戀的問題,但她清楚的明白,就算衛伯母真有本事趕走初曉戀,讓衛翔點頭答應婚事,衛翔的心依舊不在自己身上。
「柔柔,已經不早了,要是累的話,可以先下去休息了。」章涌見女兒已露出疲態,心疼地說。
「我不累,我要在這里和爸爸以及衛大哥一起吃飯聊天。」她說什麼也要積極爭取和衛翔的相處時間。
她相信,依照章竹幫的勢力以及衛伯母的全力支持,加上自己的全心全意,衛翔終有一天會是屬于她的。
章柔柔一臉深情的望著和她父親豪邁飲酒的衛翔,腦海中勾勒的盡是她和衛翔的幸福遠景……
棒天一早,初曉戀和衛翔一如往常展開一天的生活。
「小念,這是今天的早餐?!我不是在作夢吧?」近午起床後,衛翔一如往常的來到露天陽台上,映入他眼簾的,是一桌再豐盛不過的早餐。
荷包蛋加法國土司,生菜色拉,草莓優格,新鮮的柳橙汁和熱騰騰的咖啡。
「早餐已經變午餐了。」初曉戀依舊忙著整理家務,她的語氣和平時一樣。
「小念,我真是太感動了。」衛翔喝了一口咖啡,感動得無法言語。
真開心,今天的早餐不但豐盛,更沒有這五年來已經吃膩的香蕉和牛女乃。
「拜托,不過就是頓比較豐富的早餐而已,需要這麼夸張嗎?」初曉戀斜睨他一眼,為他的感動模樣感到不解。
「不,對我來說意義大不同。」
「有什麼不一樣?」她一臉納悶。
「這表示妳已經開始開竅,開始有為人妻母的覺悟了。」衛翔大大的咬了一口法國土司,臉上盡是滿足的表情。
「神經病!」懶得理會他,初曉戀拿著吸塵器開始打掃。
衛翔昨晚很晚才回來,而且還帶了一身的酒氣,雖然沒有問他到底去了哪里,但他衣服上所殘留的香水味卻和章柔柔的一致。
昨晚,衛翔定是在章家度過。
雖說這和他往常在外面鬼混的行為一樣,但對方是擁有未婚妻身分的章柔柔,這點令她相當在意。
「小念,今天是妳生日,今年有沒有什麼生日願望啊?只要我辦得到,我一定想辦法幫妳完成喔。」衛翔邊吃著豐盛的食物,邊關心地問。
「生日又怎樣?還不是得過日子!」
初曉戀並沒有因為今天是她生日而特別開心,她一如往常的打掃屋子。
「別這樣嘛,壽星最大耶,笑一個!」衛翔來到她面前,試圖逗她開心。
「少礙著我打掃,你踩到電線了。」初曉戀表情嫌惡的趕人。
「小念,快說嘛,妳一定有想要的東西,像是衣服或項鏈之類的……」
被他纏得實在沒辦法,初曉戀關掉了吸塵器,專心與他對話。
「想要的東西?」初曉戀握著吸塵器,努力思索著。
「是啊,是啊!」衛翔的心被豐盛的早餐完全收買了。
「特別想要的東西倒是沒有,不過……我倒是挺想去看今晚的電影首映。」她眼楮發亮地說。
「電影首映?」
「是啊,無間道第三集今晚首映,一定很有意思。」既然他自己都提起了,她也沒道理跟他客氣。
「無間道第三集?那種黑道電影有什麼好看的,簡直是浪費錢,再說,看電影很無聊耶,人家會在電影院中睡著啦。」衛翔挑剔地說。
「我是壽星,當然是由我挑選電影,你有意見?」她嘟起小嘴。
「當然不敢,可是今晚……」衛翔欲言又止。
「今晚怎麼樣?」
「我有約會。」衛翔一臉為難。
「我就知道!」她不想把他的話當真的原因就是這一點。
衛翔根本沒有時間可以陪她,卻老是愛把自己說得像個超人似的,隨傳隨到。
「小念,別這樣嘛,妳也知道,除非是周末假日,不然我平日晚上都很忙的。」衛翔見她表情不悅,開始安撫。
「和你的紅粉知己打情罵俏也叫忙?哼,還說什麼會想辦法幫我完成生日願望?根本是廢話!」初曉戀氣呼呼的重新啟動吸塵器,用力的打掃起來。
「小念,別這樣……」他真的非常為難。
今天晚上,他要和另一幫的黑道老大談判。這一場談判下來,少說也要花掉一整晚的時間,根本沒有多余的時間可以陪小念看電影。
「不行就算了,反正我也沒指望你會有時間。」她故作無所謂地說。
「別這樣,小念,我沒說不行啊!」他內心的兩道聲音正在打架。
若換作平時,他一定不顧一切的蹺班陪她度過十八歲的生日,唯獨今晚,幫派的談判是他無法缺席的。
「沒關系啦,我自己一個人去看就行了。反正不過是看電影,沒人陪也無所謂。」
她昨晚已經和好友提早慶祝生日,所以今天她沒有約,原本是指望衛翔會良心發現,犧牲今晚的約會陪她的,如今看來真是她想太多,也想得太美了。
「妳一個女孩子怎麼可以自己去看電影?不行,太危險了!」衛翔大力反對。
「不然你要我怎麼辦?一個人待在家里無聊的看電視,沒意義的度過一生一次的十八歲生日?」她愈說愈難過,淚水開始盈眶。
倔強的神態下,是渴望衛翔能夠陪伴她。
「真拿妳沒辦法,我去就是了。」心疼她的淚水,衛翔點了點頭。
「真的?」初曉戀一听,立刻破涕為笑。她的淚水作戰還真有效呢!
「嗯,不過只能看午夜場的電影,十二點之前我真的抽不了身。」衛翔笑捏她的頰,一臉又愛又恨的無奈樣。
既然無法缺席,也只有速戰速決,盡快結束今晚的談判,然後再到電影院赴這大壽星的約會。
「午夜場也行,只要你不睡著就好。」初曉戀一臉的期待和興奮。「對了,你要穿正式服裝喔,不然我不饒你。」
「和妳這小表看電影要穿什麼正式服裝?又不是頭殼壞去!」他懶洋洋的翻著報紙,望著她的開心模樣。
不愧是今天的壽星,一大早情緒就很激昂,這樣也好,比稍早前那一張母夜叉臉好多了。
「管你!傍我穿套象樣一點的衣服來就是了。」她邊哼著歌邊打掃。
嘿嘿,這可是五年來她和衛翔的首度正式約會呢!不是因為接送,更不是因為遛狗或去租片子,而是名副其實的單獨約會。
呵,真令人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