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
陽光穿過透明的采光罩,灑落在一座歐風別墅的露台上,淡雅的白色座椅在柔和光影的照映下,別具一番優閑與恬靜。
兩道修長的身影,在慵懶的陽光下,享受難得的休閑假日。
「你就這樣被雙親逼婚?」凌皓威的俊臉上掛著笑意,同情的問。
楚頤倫嘴角上揚,「唉,我停留台灣才一周,去哪找正經的女孩?況且還要能肯配合我的。」
楚頤倫和凌皓威一同在美國求學,又共同開創事業,是相識十幾年的莫逆之交,兩人的默契,好得沒有話說。
凌皓威規劃管理台灣總部,而美國公司則全權由楚頤倫負責。
楚頤倫經常台美兩地跑,他必須不斷的將美國最新的科技資訊,帶到台灣總部給凌皓威。
因此,他們一直保持著密切的聯系,不管是公事上或私底下,他們都是無話不談的好友。
這一次,楚頤倫趁著回台做簡報和商業資訊的會晤,順便在台灣度假。
如果不是楚頤倫親口告訴他,凌皓威不會相信,一向玩世不恭、風流倜儻的單身漢,竟然找上他幫忙。
原因無他,楚頤倫只為了對父母交代。
凌皓威沉思了一會兒,開口說道︰
「你看,公司的女同事可以幫忙嗎?」
楚頤倫挑起眉,伸直修長的雙腿,壯碩的體格在貼身T恤下展露無遺,一頭濃密的黑發和深刻的五官,有如拉丁混血兒。
他深邃的烏眸在日光下,反射著一道炫目的魅光,足以令女人為之心動。
雖然他的聲名狼借,但一向公私分明,跟公司的女同事一直維持著公事上的單純往來。
「對公司的女同事,我一直保持著上司對下屬的距離,不會隨便逾矩。」楚頤倫自認在工作上一向有原則。
對女人,他自有一套法則,生女敕青澀的女人,他不踫,因為他不希望女孩的父母反過來指控他誘拐。
堡作上的女伙伴,他也不踫,因為女同事是公司的重要資產,如果隨便亂搞男女關系,會失去了他對下屬一視同仁的原則。
只有成熟世故又听話的女人,他才願意接受,當然,事先得談好條件,事後兩人一拍即散,不能再互相糾纏。
到目前為上,還沒有一個女人跳出來威脅他或逼迫他結婚。這就是楚頤倫高超的手腕,正因為如此,楚頤倫仍未打算定下來,他一真喜歡這樣自在的生活。
「我了解。但是若這樣打道回府,你不怕被楚媽媽盯梢?」凌皓威頗能理解好友的心情。
正當兩人陷入沉思之際,唐依柔端著咖啡和蛋糕緩緩的走來。
「頤倫,吃蛋糕,還有咖啡。」她輕巧的放下餐盤,打破了兩個男人的沉思。
「謝謝,我要是能找像大嫂這樣賢妻良母型的女人,也許就會定下來。」楚頤倫露出懶洋洋的笑容,贊許的說。
「別夸我了!事實上,好女孩到處都有,只看你願不願意用心去找。」唐依柔給他打氣。
「只可惜,好女孩仍無法打動一顆浪蕩的心。」凌皓威精銳的眼眸斜睨著楚頤倫。
「男人一旦結了婚,心是否都會向著老婆?你找到依柔前,可從來不會講這樣的話來挖苦人。」楚頤倫抓起精致的蛋糕,大口吃下去。
「那要看彼此如何相待,我婚前那些荒唐的歲月已成為過去,現在我對老婆是專一的。」凌皓威一手攬住唐依柔的縴腰,讓唐依柔羞赧的偎進凌皓威懷里。
凌皓威夫妻倆婚後的濃情蜜意,由生活上的點點滴滴便可看出端倪。
「結過婚的男人,已經開始承認婚前過得都是荒唐的歲月了?」楚頤倫揶揄著當年和他一起度過輕狂歲月的凌皓威。
「你真該親身體驗婚姻的甜美,長期排拒婚姻對身體不好。」凌皓威毫無保留的道出自己婚後的心聲,反擊了回去。
「你們的婚姻還維持著新婚時的甜蜜,是我所樂見的。」楚頤倫在好友的催化下,多少認同了婚姻也有長遠的可能。
「不過,如果你們想借此勸我認真找個女人結婚的話,我勸你們還是打消這個念頭,我是不會中了你們的圈套,像你們這樣能維系土牛福婚姻的家庭又有幾個?」楚頤倫腦筋可清楚得很。
凌皓威和唐依柔面面相覷,知道難以勸服眼前這個縱橫天下的科技怪杰。
「頤倫,你母親畢竟是華人,她還是喜歡台灣的女孩,我和皓威可以幫你留意的。」唐依柔離開凌皓威的懷抱,關心的問著。
楚頤倫的母親雖然住在美國大半輩子了,但依然保有中國傳統的家庭觀念,她相信台灣的女孩較有責任感和道德觀念。
「謝謝你們,不過我需要效率強又配合度高的女孩,而且無法等太久。」楚頤倫開始認為這是件棘手的事,他不該隨便答應父母,會從台灣帶回結識已久的女友返美。
其實他要求的也不多,只要這個配合演戲的女孩,不要有太多要求就可以了。
「我看你直接上網征求比較快!以你的俊相和科技新貴的身份,就足以吸引許多年輕女孩了,到時,恐怕會有條件超出你意料之外的女孩出現。」凌皓威也笑著幫腔。
楚頤倫外型搶眼,身形高大健碩,天生有女人緣。只見他的外型,就自動黏上他的女孩有如過江之鯽。
但,凌皓威心里明白,楚頤倫雖然聲名狼借,卻從不對任何正經清白的女孩用心,他反而會主動和這些女孩劃清界線。
「你應該明白,我現在需要的是什麼?」楚頤倫臉色驀地轉為鐵青,他根本不需要靠媒體來大肆渲染他需要一個女人,他總會有辦法的。
楚頤倫一口氣喝完咖啡,拿起外套站起身,斂色凜然道︰
「車借我,我去外面透透氣。」
凌皓威和唐依柔面面相覷,意識到氣氛不對勁,他們趕緊好言相勸。
「頤倫,我們會試著幫你找的。」
「Thanks,祝你們好運。」楚頤倫瀟灑的朝他們揮手致意。
他很清楚自己只是要一個能對他父母交差的對象,所以,對凌皓威和唐依柔過于認真的反應,他開始感到疲乏。
他還不想讓一個女人把終生幸福托付在他身上,因為,他知道自己有一顆不羈的心,他還挺喜歡這種自由放任的感覺。
***
午後的陽光懶洋洋的流泄在枝葉間,都市假日的人行道上,川流不息的人潮來來往往。
一位身穿粉紅色連身裙的女孩,背著簡單的行李,在紅磚道上行走。
駱可娟的同學王庭芝和她約好五點在火車站等她,可是她在火車站等了許久,就是未見王庭芝的蹤影。
看看腕表,已經六點半了,駱可娟打了無數次的電話,就是找不到王庭芝的人。最後,好不容易王庭芝給她一通電話和地址,除了一連串的抱歉,還是要駱可娟自己去住處找她。
「這個家伙,到現在仍沒時間觀念。」駱可娟收起手機,原本溫和的好性情,開始微微醞釀出怒氣了。
台北,對她來說,是陌生的。
但留在家鄉,只會讓自己陷入一種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愁中,為了斬斷不必要的牽絆和愁緒,為了不讓可芬陷入不可自拔的感情漩渦里,她必須為彼此尋找一個出口。
為了擺月兌周志晟和雙方父母的牽絆,為了怕分化與可芬二十多年來的手足之情,她無法對觀念保守的雙親解釋任何理由,所以,她寧可選擇逃月兌。
駱可娟知道了可芬喜歡上周志晟後,就無法再接受周志晟對她的愛,也更確定自己應該去追尋屬于自己的未來。
如同現在,站在熙來攘往的十字路口,看著手中王庭芝留下的地址,她茫無頭緒,但她確定,她總會找出一個方向來。
她背著行囊,仰頭看著紅綠燈,當號志燈還未及轉為綠燈時,前面一位身材矮小的老先生手提著便當,便急迫的要沖過馬路……
當他跨出兩步,一部紅色的蓮花跑車便疾馳而來,老人家見狀,驚慌的怔愣在原地,不敢動彈。
駱可娟趕緊上前一把拉回老先生。
「嘎——」駕駛人猛地踩住煞車,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響。
車子的前端仍微微擦撞到駱可娟和這位手提便當的老先生。
此時的駱可娟因狀況緊急,拉力過猛,霎時跌坐在地上,粉紅色的裙擺外翻,露出雪白的大腿和粉紅色的底褲。
老先生受了驚嚇,冷汗早已浸濕了全身,他似乎還停留在前一秒的死亡恐懼中。
駕駛人優雅的打開車門,想上前去了解狀況。
只見這位身穿貼身T恤和藍色牛仔褲的修長身影,有著健碩的體格,一頭濃密的黑發髻曲散亂中,顯現出一股傲慢的輕狂。
黝黑的臉龐有著輪廓明顯的五官,高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墨綠色的太陽眼鏡,嘴角似笑非笑地。
他撇唇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顯出一種既健康又夾雜詭魅的形象。他的舉止雖然優雅,但又隱隱透露著一種邪肆的威脅感。
駱可娟直覺認為眼前這個男人笑容輕薄,還帶著狂狷的霸氣,她驚覺的拉住裙擺,快速的將雪白的大腿和底褲遮掩。
眼前這個男人帥得教人炫目,可是她卻不喜歡這種有錢人霸道張狂的行為。
那一閃即逝的春光,毫無遺漏的落入男人精銳的眼眸中。
駱可娟原就微慍的心情,因他嘴角那抹玩味的邪笑,令她體內醞釀的怒火,猛然竄升。
「對不起!」楚頤倫撿拾起掉落的便當,伸出手要拉起跌坐在地的駱可娟。
駱可娟的手肘有著輕微的擦傷,但她不屑他拉她一把,她寧可狼狽的自己起身。
她站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這個高大又邪魅的男人,狠狠的修理一頓。
「你以為開著拉風的跑車,就能橫沖直撞嗎?」
楚頤倫挑起濃眉,伸在半空中的手,被冷然的拒絕後識趣的收回,他端詳著這個口出狂言的清靈女子。
在墨綠色鏡片的映照下,他看見眼前這個女孩,一身粉紅色的連身洋裝,清純可人的氣質,有如一朵含苞待放的幽蘭,柔女敕溫潤的教人激賞。
她的裝扮不同于時下的女子,似乎不屬于這個大都會,沒有半絲追逐時髦的氣息,反有一股獨特清雅的樸質。
美麗五官上因發怒而飛上一抹紅暈,更增添她自然的柔美和嬌媚。
「我記得我剛剛要通過這個十字路口時,還閃著黃燈。在台灣,不是紅燈停,綠燈行,黃燈闖過不打緊的嗎?」楚頤倫嘴角依然帶著那抹玩味的笑。
明明撞了人,還想狡辯!
他深刻的五官和高大的外型,的確酷似外國人,但是他的中文何以如此流利?
不管他是台灣人或外國人,他都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駱可娟一想到如果是她的父母在她面前,被一輛追求極速快感的車子輾過,那是多麼殘忍而痛心的事啊!
越想她就越無法原諒眼前這個男人,今天算他倒霉,她心中一股怒氣早就想一泄而出了。
「就算你是一個外國人,也應該要懂得禮讓行人呀!難道在你的國家沒有人教育你應該要怎麼做,甚至連最起碼的敬老尊賢都不懂嗎?還是你只想享受一時的超速快感?」駱可娟將蘊藏在自己體內的怒火,一古腦兒的發泄。
老先生霎時清醒過來,他自知理虧,身上也沒有受傷,趕忙息事寧人的說︰
「對不起,是我自己趕著要去給人送便當,所以才闖黃燈,我也有錯。」
「老伯,你有沒有受傷?不用怕,我罩你!」駱可娟安撫著受驚的老人,熱心的幫他檢視全身,希望替他討回一點公道。
楚頤倫再次挑高眉毛,他拔下墨鏡,深沉的烏瞳釋出灼熱的視線。
「小姐,我該怎麼做,才能消解你的怒火?」
這真是來台度假的第一件新鮮事,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敢這樣對他吼叫,甚至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
況且,這世上還願伸張正義的人已不多了,眼前這個女人勾起了他的興趣。
駱可娟自幼在保守封閉的山谷內成長,在純樸的茶莊中,敬老尊賢是最基本的禮儀,更何況她看不慣那些有錢人開著跑車,就可以不尊重生命的超速狂飆。在正義感的驅使下,她只想教訓眼前這個狂狷囂張的男人。
「夠誠意的話,應該帶這位老伯去醫院檢查!」駱可娟認為這是為人最基本的誠意,起碼也要這個男人為超速的後果負責。
「小姐,沒關系,我人沒怎樣,而且我趕時間,你們就別吵了。」老伯眼見局勢緊張,趕忙勸慰兩人。
「老伯,別怕!」駱可娟看著老先生委曲求全,更加堅定她打抱不平的決心。
她絕不輕易向惡勢力低頭!
「小姐,這位老伯並不是你的親人或朋友,他都不追究了,還是你另有要求?」楚頤倫不禁直覺的想到,也許她想乘機勤索,才會演出這出「發飆記」。
「我會有什麼要求?我只是一點皮肉傷而已。」她檢視自己的身體,並無大礙。
「叭叭叭——」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楚頤倫開的跑車,已經嚴重的影響到交通狀況了。
駱可娟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的失態,這不像平常的她,只是體內一股正義的因子和醞釀已久的慍氣,驅使她毫無克制的迸發而出。
「要我帶你去醫院嗎?」楚頤倫不顧眾人的圍觀和擁擠的交通,他只想弄清楚她的用意。
「算了,小姐,待會兒鬧到交通警察來,就要開罰單了!」老先生怕惹事端,他推了推意志堅定的駱可娟,希望趕快閃人。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為了確定我們是否有內傷,請留下你的電話號碼,等我們到醫院拿到驗傷報告後,希望還能找得到你的人。」駱可娟認真的提出要求。
「OK!」楚頤倫眯著雙眼看著她,輕佻的吹了聲口哨後,爽快的開口。
他瀟灑的從車內找出兩張名片,分別遞給駱可娟和老先生,臉上仍露出富興味的笑容。
「希望我們還有機會再見面。」
駱可娟看著他深邃的瞳眸中有著令人難以逼視的灼光,她接下名片背起行李,以關心的口吻對老先生說︰
「老伯,去醫院檢查身體後,再向這位先生請款。」
「呃,好吧!謝謝你了,你真是個勇敢又難得的女孩!」佝僂的老人看了看駱可娟後,眼中充滿了贊佩。
駱可娟從容而快速的扶著老先生過馬路,她微顫的心還停留在那十字路口彼端的魅惑男子身上。
她驀然回首望過去……
只見他已坐上跑車,正朝她綻放一個充滿詭邪的魅笑。
駱可娟的心沒來由的加速跳動,她急急再轉回頭,努力拉回自己的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