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後,楊之瓊離開胡心儀的住處,搬進新家。
堡作上,楊之瓊已漸漸進入軌道;但辦公室的忙碌依舊,蘇菲雅仍不斷分派新工作給她。
忙到下午,韋子鴻回到辦公室,蘇菲雅交代楊之瓊為總經理送一杯咖啡和一份文件進去。
敲了門,楊之瓊進入他的辦公室,放下咖啡和文件後,向韋子鴻報告明天的行程。
「總經理,明天早上十點,風尚百貨邀你參加剪彩活動;中午十二點,瑞士表款公司的經理約你在晶華酒店聚會;晚上……在麗都還有個國際鐘表的聯誼會……」
韋子鴻思考半晌,「明天晚上幾點?」
「六點。」楊之瓊看著已登記好的行程表。
「好,」他凝視她半晌,「你明晚有課嗎?」
「沒有。」
「一起去。」
一起去!?楊之瓊突然心頭一顫,為難的說︰「呃……可是,我要練打報表和速度。」
「不差一天。」韋子鴻勾起唇邊的笑容,那魅惑的命令和權威,舉凡正常的女人都難以抗拒。
只有她,仍定定的注視著他。
「我想帶你認識一下同行,這樣你才能掌握鐘表業的市場脈動。」從不帶女伴出席聯誼會的他,竟為等她點頭答應,刻意解釋帶她出席的原因。
這份刻意和費心,是他始料未及。
或許是美麗而富心機的女人看多了,也或許是對她心存虧欠和自責,所以想藉此彌補。
「好的。」
楊之瓊走到門邊,赫然發現手上一張文件尚未交給他,立刻轉身走回他面前,未料它竟飄落在他桌下。
「對不起,總經理……」
彎下腰,楊之瓊正要撿那紙文件,一只大掌也在模索文件的同時,踫觸到她的小手。
霎時,柔軟的小手慌窘的抽回,楊之瓊倏然起身。
韋子鴻低首拾文件時,才注意到她有雙細致勻稱的小腿,不禁由下往上看去——
深咖啡色的A字裙內,包裹著渾圓的臀形;二十三寸的縴腰被寬版磨破皮的絨布皮帶遮掩︰白色滾蕾絲的襯衫內,矗立著高聳的兩座山……
這一瞬間,全身血液直沖腦門,單是她平凡的衣著,他就能判讀出——她有副潔淨女敕皙的胴體……
深吸一口氣,他極力撇開不該存有的遐想。
她有一副玲瓏有致的身材,只可惜她不懂得裝扮;幾天來,他注意到她重復換著兩套衣服……
陡地,他想起明天的聚會,她是否有合適的衣服?
「有沒有參加正式聚會的衣服?」
楊之瓊思索著,低頭看著這身——不正是喜慶喪葬,上班上課統統包辦的不二佳選。
「有。」她點點頭。
「有沒有別套?」韋子鴻的銳眸讀出她的心聲,牽唇一笑。
楊之瓊難為情的瞟了他一眼,敢情他是在嫌棄她喜慶喪葬的「專用制服」。
黑白分明的眸子轉了一下,她突然像找到救世主般雀躍的說︰「有,心儀那邊應該有,我跟她借一下。」
「不,晚上的課別去上了。」他逕下決定。
「為什麼?」楊之瓊納悶著。
「我帶你去精品店挑幾套衣服。」韋子鴻說著。
精品店!?楊之瓊汗涔涔、心喘喘的,說話還帶結巴︰「總、總經理,不……不用了,不然,我自己去就好了。」
她怎好讓他跟去什麼精品店,她哪來的錢買衣服?
耙情她是在擔心荷包縮水?猜出了她內心的OS,韋子鴻的精眸反被一抹頑皮的光芒取代。
「我認識一家精品店的老板娘,她看到我會打折,也許打兩折也說不定。」
「真的?」楊之瓊不疑有他,眼中的擔憂漸漸消退。
從她松了一口氣的表情,證明他料中了她的心事!
不過,他不介意消除她的擔心。「下班後,我帶你去認識老板娘。」
「是的。」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韋子鴻的唇角笑意加深。
半年多來,他的神經一直處在緊繃狀態,除了身陷在搶救事業的泥沼外,還要隨時提防身旁的女秘書,會如「八爪章魚」般對他使出難纏的絕活。
換了楊之瓊後,他的身心開始得以放松。
她不像之前被他撤換的女秘書那般不務正業,只為了獲得他的青睞;相反的,沒有經驗的她,用功、認真、不重妝扮,心思只專注在工作上。
她是個「稀有動物」,對他僅存著下屬和上司的服從關系。
或許她只對「錢」有興趣,但那又何妨?
至少她絕非不可理喻的「麻煩精」,所以他何必介意她當個堅守本分的「招財貓」?
這樣不是皆大歡喜!
緩緩的,他松開緊束的領帶;漸漸的,他也開始卸下心防……
而在放松自己的同時,心中那根情動心弦也跟著松懈了。她這只招財貓,已在不知不覺間進駐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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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蝦卷飯,他們進入一家精品店。
「歡迎光臨,韋總你好。」依照韋子鴻下午來訪的指示,老板娘鞠躬哈腰,頭都點到腳趾頭去了。
「請幫我的秘書挑選幾件正式的服裝。」
「好的,沒問題。」
接過第一件衣服,楊之瓊習慣性的看著標價。
轉身,拉出標價的紙牌,偷覷一眼——哇咧,十五萬八!
「喜歡嗎?這件衣服很適合你。」韋子鴻的聲音突然自她身後響起。
楊之瓊瞠目結舌的看著他,悶聲不響。
「不喜歡嗎?」
「呃……對,我不喜歡這顏色……」她臉上的線條僵硬,直冒冷汗。
這衣服漂亮的令人屏息,可價格也貴得令人窒息!
就算打兩折,也要三萬多塊!
老板娘挑了好幾套給她,她硬是搖頭說不喜歡,最後,被韋子鴻「章」到——她看完標價後,出現瞠目、咋舌,如看到暴龍出現般的驚嚇表情。
「就這件,橙色,很適合你。」韋子鴻親自為她挑了一件,不容她拒絕。
「唉呀!韋總挑衣服的眼光真是一流,這是新品,全台僅此一件。」老板娘趁機推銷,眼楮寫著崇敬和慕情,真恨不得韋子鴻買下衣服,是為了她啊。
楊之瓊結結巴巴的,「可、可是……」
「你每個月有置裝費可以向公司申請,不用擔心。」韋于鴻安慰她。
老板娘對韋子鴻慕情的眼神在轉到楊之瓊的瞬間,變為曖昧,「這位秘書小姐真幸運。有這麼好的老板寵疼,要好好珍惜噢!」
換好衣服後,面對鏡前的自己,胸口低的幾乎可以看見;緊身的下擺,將她俏臀的圓渾曲線,展露無遺。
「總經理,這件不行啦……」她穿得很不自然。
「好吧!老板娘,剛才那幾件全都讓她試試。」韋子鴻吩咐著。
「好、好、好。」這種景氣,難得遇到財神爺,老板娘迅如閃電的抱著一堆衣服到他面前。
欣賞她玲瓏的曲線和換裝後的百變風情,仿佛是他最大的樂趣。
她的五宮清麗、膚敕白、直發柔亮,不需特別的改造,其實就已經是個美女。
「總經理,我覺得這一條裙子還不錯。」最後,楊之瓊決定挑一件長度過膝,價格最便宜的單品。
說便宜,也要花掉她一個月的薪水,心還真有那麼一點痛!
讀到她心痛的表情,韋子鴻轉向笑呵呵的老板娘,「好,老板娘,除了這件裙子,其他全包下來。」
「好的、好的。」果然是財神爺,老板娘笑得闔不攏嘴。
一旁錯愕的楊之瓊,急急拒絕,「不行哪,總經理,我一個月的置裝費是多少啊?」
「別擔心!」
為她提著一袋袋衣服的韋子鴻,走出精品店,楊之瓊仍追著他問︰
「我的置裝費,真有那麼多嗎?」
韋子鴻淨笑著,不理會她的追問,快步往前走。
此時,一雙麗眸,在意外瞥見韋子鴻愉悅的神情,和楊之瓊追逐他的畫面時,射出了嫉妒的詭光。
這女人是誰?怎老追著韋子鴻不放?
難道是新來的秘書?
總經理夫人的位置,絕不能讓她捷足先登!她暗忖著,急著想對策。
另一雙魚尾紋眼楮,也將兩人追逐的畫面納入眼里,他則抱持期待,笑呵呵的進入座車,樂觀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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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表聯誼會
及肩的長發,烏黑柔亮;黑色的禮服,襯出楊之瓊苗條的身段和白皙的肌膚。
韋子鴻非常滿意她的穿著;但另一方面,他卻不喜歡圍繞在她身邊一群好奇的蒼蠅。
真狠不得手上有蒼蠅拍,能打掉這群流口水又色眯眯的雄性蒼蠅。
不管走到會場何處,她總是惹人注目的焦點。
「請問美麗的小姐來自哪家公司?」
「小姐貴姓大名?」
「你好,我是楊之瓊,摩典表廠韋總經理的秘書,請多多指教。」經過幾個月來自我介紹的練習,楊之瓊總算能答對如流。
「摩典表廠韋總經理的秘書!?」眾人議論紛紛,從不攜女伴參加聯誼會的韋子鴻,這一次首開先例,引起不少人的揣測和好奇。
「你一定是個優秀的秘書,韋總經理從不帶女伴參加聚會的。」眾人投以贊賞。
「哪里,我表現的不好,還需要多磨練學習。」楊之瓊說完,一對上韋子鴻冒火的銳眼,仿如做錯事般的小孩般,她的心頭莫名一顫,倏地噤口。
「韋總經理。」一回頭,大伙紛紛肯定他的女秘書,「你的女秘書美麗大方又聰明,一定是你最得力的助手。」
「謝謝。」韋子鴻的表情一凜,雙眼含怒,鐘表廠商見情勢不對,立刻作鳥獸散。
閑雜人等退去後,韋子鴻悶雷般的嗓音終于響起——
「你倒是挺有交際手腕的,本來想幫你逐一介紹的,沒想到我才離開三分鐘,業界的老板全認識你了。」
沒听懂他語中的酸意,楊之瓊以為他在責罵她措辭不當,「對不起總經理,我不是故意離開你身邊,我去化妝室出來後就被……問住了,下次我絕不隨便發言。」
聞言,韋子鴻的目光倏地轉柔,剛硬的臉部線條亦趨緩和。
的確,在看到男人圍繞她的瞬間,他恨不得把她拴在身旁,恨不得自己有七十二變的法術,能將她化小收藏在他口袋里。
一股莫名的佔有欲,蠢蠢欲動;隱在心底的一根情弦,正在撥動他內心緊閉的動情旋律。
「我不是這個意思……這聚會陽盛陰衰,不管未婚或已婚的男人,對年輕女秘書都存有一絲冀望。」
「冀望?」楊之瓊一知半解。「總經理是指挖角嗎?」
幸而她憨直敦厚,沒有任何發現。
韋子鴻的額上冒汗,表情卻釋出笑意,「也可以這麼說,你初次到公開場合,一言一行都代表公司的形象,所以,還是跟著我安全些。」
強抑下那份意動,他極力尋得一個令他滿意的理由——基于主管對秘書的保護和對公司形象的維護,他必須對她提出警告。
沒錯!他是主管,她是秘書,主管保護秘書,理所當然。
緩緩的,他松弛緊繃的神經,放開自己不該存有的動情揣度。
「這酒很烈,別喝太猛。」遞給她一只裝著琥珀液體的高腳杯,他俯在她耳際輕語。
一陣酥癢感隨之襲來,楊之瓊點點頭,試著啜飲一口。
醇厚的美酒一入喉,熱燙的氣流就在胸口擺蕩,回甘的甜味卻在舌間滯留,久久不能散去。
暈黃的燈光在觥籌交錯間,閃爍出佣懶優雅的氣氛。
仿如跌入一場微醺的夢里,引得她開始飄飄然。
苞在氣勢非凡的韋子鴻身畔,她舉著高腳杯,學著他的方式,向眾人寒喧。
他時而低首對她耳語,叮囑她該有的禮貌;時而盯著她酡紅的臉和肢體動作,仿佛在欣賞她的風情萬種。
不知是酒精使然,還是萌在心底的愛芽作祟,她開始迷戀著他男性的氣息,享受他拂在她耳際的溫度。
喝完第三杯酒,跟隨著他的腳步開始凌亂,眼前的韋子鴻,變成一個、兩個、三個……
不意的,那股迷人的氣息,強烈而深濃的襲進她的鼻腔。
原來,她撞上他寬厚的背。
「對不起,總經理。」楊之瓊臉紅耳熱的道歉。
韋子鴻一見她步履不穩和佣懶的醉態,眉心一擰,隨即伸手扣住她的腰。
「我先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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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到達一棟豪華的大樓前,本來還懷疑她給的地址不對,直到她暈暈然的掏出一把鑰匙,進入家徒四壁的室內後,他才確定她真的住在此處。
他擁她入屋,讓她躺在臥房內,心頭仍納悶著。一個單身女子,何以住四大房?
難道她跟其他人分租?或者和男朋友同住一屋檐下?
一思及她和男友共築愛巢,他胸口如被章魚吸住般難受,原想再踅回聯誼會,然一注視她酡紅的臉頰和酒後一身熱燙的軀體,突地又心生不忍。
在還沒確定有人回來之前,他不能放著她不管。
擰來一條熱毛巾,他為她拭臉;怕她宿醉,喂她喝解酒液;怕她受寒,他為她蓋被。
指問在蓋被時,接觸到她柔軟的胸前——那誘人,隱隱若現;高聳的渾圓,引人遐想……
瞬間,他全身熱血沸騰,仿如少男般沖動!
「請多多指教,我是楊之瓊……」一個翻身,一只雪白光滑的大腿露在被外,似在對他發出邀請。
眼前的畫面撩人,美女請他指教的當前,他卻笑不出來。
他極力克制體內升騰的欲念,眼楮避開噴火鏡頭。
此刻,他的大腦下達命令——「此處是禁區,立刻離開」,然雙腳卻如生根似的不動。
嗟!比她性感的尤物,他不是沒看過。
背著她,坐在床沿,猛地喝了一口她沒喝完的解酒液,他試著找回月兌韁的理智。
深吸一口氣,閉上雙眼,腦海浮現的淨是整晚她那百變的嬌態……
好不容易抓回來的理智,又飄逸無蹤。緩緩的,他回頭靠近她。
一股梔子花的清香氣息,正魅誘著他靠近;那微啟飽滿的嘴唇,似在邀請他品嘗。
大腦的警告一推就倒,感官的知覺正催促他行動……
終于,他俯首,將唇貼向她……
半夢半醒間,她仿佛瞥見一張放大的俊臉,近在眼前……那是一張令她崇慕的臉。
恍惚間,熾熱的呼吸噴向她的臉頰,腦海中全是他對她竊竊耳語的幻影。
一種不真實的溫熱感,加速了她心跳的速度。
她的雙手不由自主嵌入他的發間,享受著他傳遞而來的芳香。
淺嘗一個吻,滿足不了他;靈舌往下,在她的粉頸、胸口徘徊。
情況已全然失控,他卻無法抽身而退。
她沉溺在這份虛實的悸顫中,一股難耐的渴望和迷戀,漲滿心口。
「總經理……」
一句蕩人心魂的呼喊,驚動了他!
仰首,他看著她雙眼仍緊閉,他收束的僨張,極力壓下那份不該存有的沖動。
他責備自己,竟侵犯一個有男朋友的女秘書;責備自己,逾越了主管和下屬的界限;責備自己,縱容理智月兌韁,輕易失去堅守的原則;責備自己,竟忘了那份心痛的教訓……
怏怏的,他起身為她蓋了被,蓋上她雪白大腿、蓋上她誘人的;蓋上自己的眼楮、蓋上那不安分的思緒……
然蓋不上的,是那份決堤的情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