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正轉播一則鐵皮屋被拆解的畫面,畫面里只見現場幾個女人抱頭竄逃,房東在一旁無奈灑淚,房客又叫又跳的拚命搬東西……場面好不熱鬧。
啪的一聲,杜可風關掉電視。
不知為何,情況一如他所預期,但他卻沒有報復的快意,相反的,一看到那一幕,他的心口悶悶、沉沉的,怎麼也快活不起來。
杜可風索性將眼光調向玻璃帷幕外,一棟遙遠老舊的公寓,可夜色幽暗,他瞧不出個所以然,只看得見玻璃帷幕上倒映著殘酷冷血的自己。
一旁的陶旭揚,第一次見他如此不尋常。
年幼時,杜可風的父母便移居日本,個性獨立的他,選擇以單打獨斗的方式的回台灣,建立汽車王國。
他不是沒失敗過,一路走來,他也吃過不少苦頭;也因為如此,在波譎雲詭的商場上,造就了杜可風靜機警的性格。
面對敵人時,他就像攻擊獵物的獅子般,自信又威猛,眼中只滲進冰冷和殘酷。
然這一次,似乎有那麼一點不同……
杜可風松了領帶,點了一根煙才開口︰"旭揚,她們現在情況如何?"
"粘珊渝個性很硬,她姊姊已經放棄事業回家,可她還窩在那邊不走,不曉得今晚會不會就在那兒過夜。"
"笨女人!"杜可風下意識的低咒一聲。
他會這麼做,當然是為了懲戒她,希望她從此收山,別再荼毒生靈。
沒想到,她還守在那里?難道她的個性和他一樣,越挫越勇,並想另起爐灶?
"旭揚,你覺得我這樣做,對嗎?"他開始懷疑自己的做法。
"什麼?"這一點都不像他,他行事從不猶疑,下了決定也從不後悔。
看來這個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燈!
"我是說,當對手是個女人時,我這樣懲治她對嗎?"他堂堂一個男子漢,有必要和一個女人計較嗎?
陶旭揚好意提點,"是呀!對付女人和對付男人不一樣,手腕不能過於猛烈,否則……你又怎會失去陳毓婷呢?"
"你在說什麼!?她不是毓婷,也不是普通的女人,她算個狠角色!"杜可風失控的扯掉領帶,一提到她,他總是一肚子火,"我只是覺得打敗一個女人,不但沒有成就感,還該死的有罪惡感!"
"那就慘了,你斷了她的生路,她又決定露宿街頭,萬一病死街上,或遭人強暴,你不只有罪惡感,還會覺得罪該萬死……"
陶旭揚話還沒說完,杜可風就拎起西裝,以最快的速度離開辦公室。
自從招牌被卸、鐵皮屋被拆,老姊決定回家當少女乃女乃,粘珊渝就只能孤伶伶的坐在一堆商品中,吃著泡面。
冷風灌頂,她蜷縮成一團,埋頭吃著泡面,汲取一點溫暖。
"厚,姊不是說可以查出杜可風的底細,怎麼查那麼久遠沒來?"
倏忽間,頂樓的鐵門一動──
"誰?"粘珊渝機警的放下泡面,兩眼直直盯著鐵門,"姊嗎?還是房東先生?"
夜色陰暗,令粘珊心中一悚,難道是不肖之徒,打算夜襲她?
"你到底是誰?"她的聲音微微顫抖,見對方仍沒反應,順手抓起一支鎯頭,躡手躡腳的躲在門後準備敲人。
一道長影,自鐵門拉出,粘珊渝猜測來者肯定是個高大威猛的人,於是她舉起鎯頭,奮力朝影子的主人K下去──
"啊──厚你系──"
男子俐落閃開她的突擊。
她撲了空,轉身,索性朝威猛男子的正面襲擊。",看!"
男子的大掌迅速抓住她的手腕,旋即破口大罵,"蠢蛋,是我!"
她怔忡一看,"你……可風大哥,你好身手啊!"粘珊渝認出聲音,意外加上感動,順勢松了緊握鎯頭的手。
咚的一聲,鎯頭落地,杜可風眉頭一擰,哀嚎聲響起。"啊──"
"怎麼了?可風大哥。"粘珊渝緊張的問著。
"笨蛋!"鎯頭結結實實的敲在他的腳上,他如何不痛叫出聲。
怎麼也料想不到第四次見面,仍是這般慘痛的情景。
"你當我是?"杜可風咬牙切齒,真後悔自己的心軟。俗話說得沒錯,對敵人心軟,就是對自己殘忍。
他受到多次血淋淋的教訓,竟還不知死活的跑來這里,關心敵人!
"不然,你干嘛躲在那邊不進來?"
"這個鐵門老舊生銹,該死的卡住了,我怎麼進得來?"
"噢。"粘珊渝笑一笑,"對了,我忘了那個門一直有問題。"
這女人真是氣死人不償命。
他月兌掉鞋襪,檢視被誤傷的腳趾頭,粘珊渝在旁看的倒抽一口氣……
凝著他那腫如面龜的腳趾頭,讓她不得不為自己疏忽的行為道歉,"對……對不起,我下次會小心。"
"還有下次?"杜可風口氣惡劣。
"對不起、對不起。"她道歉連連,找來藥膏,細心的為他涂抹;可再多的抱歉,都難以挽回他身體和心靈上,屢屢遭受的傷害。
杜可風沉著氣,看著又破又舊的頂樓,一杯泡面還被擱置其間,心中亂成一團。想到她現在的處境是因他而起,他胸口陡地一緊,有股說不上來的悶痛。
"你還打算住在這里嗎?"
"我……"粘珊渝看著他,腦中一片空白,"我也不知道。"
"你難道沒有家?也沒有朋友可以投靠?"他好奇了,想在她落寞的表情里,看出一些端倪。
難道她當真衰到連朋友和家人,都棄她於不顧?
從未遇過這種事情的他,也因為看到粘珊渝的狀況而心生憐憫。
粘珊渝在他面前,一向沒有心防,"我跟老爸有約定,一年內若無法賺取一百萬,就得乖乖回家,接受他的安排──相親。"
"相親有什麼不好?女人還是找個男人嫁了穩當些。"他在心里,舉雙手贊同她父親的說法。"不過誰要是娶了你,得先投保高額意外險。"
"嗟!你是我老爸派來的間諜嗎?怎麼說話跟我老爸如出一轍,沙豬!"提到這個話題,粘珊渝便不以為然的嘟起小嘴。
杜可風牽動嘴角,為她的平反而笑,"你想向你老爸證明什麼?你存在的價值?還是不甘受他控制?"
"時代不同了,女人和男人一樣,也能自力更生、開創事業,你是新時代的男人,應該可以理解女人的想法。"
"未必,我也不喜歡我的女人太強勢,出鋒頭。"
"跋扈、沙豬,難怪你的女朋友會離開你。"話一出口,她機警的偷瞟他一眼,責怪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
杜可風咬牙切齒,一副想將她"拆吃入月復"的表情,"她會離開我,全是因你從中搗亂。"
厚,這男人從不檢討自己的過失嗎?
原本對他還有所虧欠的,但見他冥頑不靈,不如悔改,粘珊渝也不甘示弱,噘嘴抗議︰"她會來找我算命,就證明了你們的戀情早有問題;我懷疑,你們交往時,你是否設身處地的為她想過?當她想實現夢想時,你又怎能將她捆綁在身邊,那對她不公平的。"
"她從未告訴我,她有夢想。"杜可風反駁。
粘珊渝先是錯愕、震驚,旋即哈哈大笑,"我懷疑,你們真的是一對戀人?"
她在嘲笑他嗎?杜可風的眼里閃現怒火,"你自以為很懂愛情?"
"我不懂,但我是女人,我懂女人想什麼、需要什麼。你以為將她佔為已有就叫愛嗎?否則怎會到最後才知道,分手全是因你扼阻了她圓夢的計劃?"
杜可風輕嗤一聲,俯首逼近她,"那麼你可以告訴我,你會需要愛嗎?"
"啊──"干什麼突然問她這個問題?
當粘珊渝發現那股混雜煙味的男性氣息,正包圍著她時,她突地臉色潮紅、額頭冒汗,一種奇異感覺快速自心底升起;當她的視線和他眼中的怒焰相遇時,一種莫名的悸動,撩動了她的心。
沒話答了?
杜可風犀利的眸子,緊緊瞅著她,見她沒回應,他輕扯嘴角,"說不出話了?如果你需要男人關愛,為何不接受相親,卻寧可當個錢奴?"
粘珊渝不如該如何回答他的問題,只能答非所問︰"就算你拆了我的房子,卸了我招牌,還是動搖不了我求生求財的意志。"
杜可風抿嘴一笑,眼中躍現精明。"好,你行!"
粘珊渝別起一抹迷人的笑,展現自信,"憑我的三寸不爛之舌,加上無人能敵的推銷手段……相信不到一年,我的目標就能達到。"
"光說不練,誰不會?"杜可風釋出詭笑,心中開始預埋陷阱。
"你怎麼這樣說?難道你有更好的方法?"
"你現在已經沒有店面,如果要找個像樣的店面,租金加上押金,大約要十萬元;而且拿這些貨,也需要保證金,還有人脈的問題……這樣算來,你離一百萬的目標是越來越遠了。"
她怔忡一下,圓圓的大眼,直瞅著他看。
他精闢的分析不但專業且有道理,說實在,這也是她一直想不出辦法,窩在這里的原因,"可風大哥,你真厲害,難不成你有什麼辦法可以幫我?"
"不知道你有沒有挑戰高薪的興趣?"遞給她一張名片,杜可風決定測試她的真本事。
"嗄?是御風汽車啊!"粘珊渝欣喜若狂,想起她心儀的車子。
"在那里不需要投資金錢,如果你有能力的話,這個舞台值得你發揮。"
"有道理,我把這些貨變賣,至少還有一筆錢,然後到那個有挑戰性的地方工作……那我離一百萬的目標就不遠了。"也許是他多次幫她解圍,對他,粘珊渝總存著一種莫名的依賴。"可風大哥,那就拜托你了。"
魚兒上勾!他如釋重負。
如果她適得其所,他對她才不會心存愧疚和虧欠。
如果他能將她納入麾下,讓她一展長才,這也是好事一件。
杜可風的嘴角牽起,但願他的決定是對的。
長巷里,一大一小的身影,形影不離。
大身影停步,小身影跟著停;大身影昂首闊步,小身影追在後面小跑步。
"粘珊渝,你別跟著我!"大身影火大回頭吼著。
"是你拆了我的房子,毀了我的事業,我當然要跟著你。"
"我已經介紹就業機會給你,你別得寸進尺。"
"你好人做到底,我現在無家可歸。"
瞧她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杜可風的臉色雖不佳,卻也硬不下心拒絕她。
"上車。"走到車旁,他說。
"讓我開開看好不好?"她一臉祈求的看著他。
杜可風冷哼一聲,沒有拒絕,走向副駕駛座。
粘珊渝開心的躍上他PRV的駕駛座,"呼,開我的最愛去兜風,是我今生最大的心願。"
粘珊渝發動引擎,雙手握緊方向盤,並放下手煞車,將手排檔打入D檔,油門一踩,PRV瘋狂向前駛。
"Shit!慢下來!"坐在一旁的杜可風,咒罵自己的疏忽和心軟。
車子轉入快車道,前方十字路口正閃著黃燈,PRV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滑過──
粘珊渝直呼︰"啊!好過癮!"
杜可風捏把冷汗,一手扶著方向盤,一腳想跨越駕駛座踩煞車,"你給我停車!"
沒想到,她淘氣一笑,反而加足馬力,享受極速快感。
杜可風看著儀表板上的時速指針,持續上升,已超過一百八十公里,"你以為在賽車啊?你給我停下來!"
前方一百公尺處,正有一條癩痢狽在優閑逛大街,眼看可PRV就要撞上它──
"快給我停車!"
杜可風怒發沖冠,整張臉嚇得慘白,直張嘴喊停──
杜可風滿頭大汗的從睡夢中驚醒,那發白的臉,彷佛已經歷一場浩劫,剛從鬼門關繞了一圈回來般。
天啊!昨晚他答應讓她暫住他家,是不是等於帶衰回家?否則怎才一個晚上,就讓他惡夢連連。
看看鬧鐘,七點半,他梳洗一番後,去敲那個衰客的房門,"粘小姐,粘珊渝,粘珊渝!粘人的燙手山芋!"
這女人睡死了嗎?
擔憂在他胸口擴散,下一秒,杜可風已扭開門把,"粘珊渝!"
那張粉雕玉琢的臉,睡得正香甜。
杜可風走近細看她,她的眉毛細致、鼻梁小巧、唇瓣豐潤;皮膚白皙,柔女敕晶瑩,而且整個人帶著一種嬌滴滴的甜美氣質,看起來,就是生來讓男人寵疼憐愛的那一型。
怎麼也很難想像,她會是個帶衰的女人。
他拍拍她的臉,又推推她的肩,"粘珊渝!"
"啊……"柔軟的嬌軀,變換姿勢,繼續倒頭大睡。
肯定是昨天搬東西累壞了!
嗟!他為她擔心個什麼勁?
瞧瞧她這副甜蜜睡相,一副不知愁為何物,天塌下來,有人為她頂著似的模樣。
如果不是他暗中叫人拆了她的住處,心生自責,加上她年紀輕輕,就立下偉大的志向而觸動他的憐憫之情……打死他,他也不想"引黴入室"。
畢竟,她的內心不似外表嬌柔,她懂得自我要求、自我成長、追求理想……
第一次,他竟扳倒長久以來深植內心的大男人主義,為她極力鼓吹女性應該活出自我……
連他自己都不曾留意,大手在不經意間,已為她拉上被,並輕輕的帶上門走出去。
日上三竿,粘珊渝終於開始挪動柔軟身軀,揉揉惺雙眼,伸伸縴細懶腰。
"啊──哈──"打了個哈欠,她感覺神清氣爽,通體舒暢。
這是兩個多月以來,睡得最舒服的覺了。
梳洗完畢,粘珊渝隨即走到廚房用餐。
她滿足的喝著牛女乃,朝正洗著餐具的歐巴桑道謝,"謝謝杜媽媽,你做的早餐跟我們家的阿喜嫂做的一樣好吃。"
"真的啊,你嘴巴真甜。"歐巴桑笑眯了眼,"不過,我不是杜先生的母親,我叫阿福嫂,是杜先生請的鐘點女佣。"
"喔!阿福嫂,你人真好,還幫我做早餐,改天,我請可風大哥幫你加薪。"
阿福嫂笑顏逐開,洗得更賣力了,"謝謝,不過為你做早餐,是杜先生的吩咐,並不是我閑著多事。"
粘珊渝怔了怔,表情受寵若驚,旋即,唇畔漾起一絲幸福的笑容︰"喔,他還真有心。"
"是哦,你可是杜先生第一個帶回來過夜的女友哦!"阿福嫂笑呵呵的說著。
"噢,是嗎?"粘珊渝的心里頓時滑過一絲甜蜜。
以為他拆了她的房子,是有意逼她走上絕境;然在她面臨人生最大的絕境和困難時,他仍不計前嫌的伸出援手。
他不但介紹她工作,還答應替她退回商品,並讓出一個客房,供她暫住。
呵呵,算起來,這男人心腸還不壞,只是嘴巴硬了點。
她先將就一下,暫住他這里,等他日她找到房子或是賺到一百萬後,再跟他告辭好了。她在心里打著如意算盤。
"對了,珊渝小姐。"阿福嫂交給她一張紙條,"杜先生有交代,要給你這張紙條,那沒事我先走了。"
"好,阿福嫂,你慢走。"
"再見。"
粘珊渝接過紙條和一張印有杜可風名字沒頭餃的名片,紙條寫著──
你帶著這張名片,直接到御風的營業處找賈經理報到,我去上班了。
杜可風
杜可風到底是什麼來頭?難不成,他是御風里面的高層主管?還是他跟御風老板是舊識?
打了通電話給老姊,想探探他的底細,偏偏佣人說她今天去做臉,不在家。
厚!這麼享受,姊肯定把答應她的事給忘了。
罷了,直接去御風報到,或許她就找到答案了。
為了賺取一百萬的目標,粘珊渝進入御風汽車總部的大樓,來到營業處報到。
營業處的賈經理,一見粘珊渝拿著杜可風的名片來報到,立刻肅然起敬,"杜先生有交代,粘小姐今天第一天報到,要先到銷售部接受訓練。"
"喔,應該的。"粘珊渝笑著回答。
一進到三樓的銷售部,粘珊渝便見一群穿襯衫、打領帶的男人,圍在一起,吱吱喳喳的正在開小組會議。
"對不起。"她開口。
"對不起!"她音量拔高。
聲量放大後,年輕甜美的粘珊渝,立刻成為一群人的注目焦點。
"小姐,需要我為你服務嗎?"孔武有力男,率先走過去。
另一個斯文男,也拿著最新型錄追上前,"小姐,我來為你介紹今年最新車款?你喜歡哪一型?"
"美女請坐,請喝我為你泡的卡布奇諾。"娘娘腔男看到有顧客上門,雞婆的招待著。
男人們圍繞在粘珊渝身邊七嘴八舌,也不管她來銷售部的真正目的。
"呃……對不起,我是來報到的。"
"報到?"男人們以好奇眼光打量著她。
"是的,我是來接受訓練的。"雖然她不認為以她的資質,需要什麼專業訓練,不過即使有天分,她也懂得做人要謙虛。
"那太好了,我們銷售部總算添了一個年輕的娘子軍。"孔武男樂不可支。
"是啊!以後有美女陪伴,上班更有沖勁了。"斯文男笑得花枝亂顫。
"可是……"娘娘腔男,伸出蓮花指收回咖啡,"我們銷售部,何時有缺人?"
"噢,是可風大哥介紹我來的。"
"可風大哥!"听到杜可風的名字,大家斂起笑容,正襟危坐的盯著她。
"怎麼了?"粘珊渝好奇了,"他到底是誰?怎麼大家好像听到偉人一樣。"
"他比偉人還偉大。"娘娘腔男的眸子盛滿崇拜和敬意,又把咖啡放下。
"沒出息!"一個蓄著短發,年逾三十,擁有美艷臉孔,魔鬼身材的美女,突然擠到粘珊渝面前,端起她的咖啡,"依我們出色的行銷能力,何需再添女將?"
季若紅是銷售部唯一的女將,人長得美麗,銷售成績也十分亮麗,去年光PRV銷售業績,她個人就突破千萬,是銷售部公認的銷售天後;人人以她馬首是瞻,想當然,受寵得志程度可見一斑。
偏偏粘珊渝不知死活,直視她女性特徵問︰"咦!難道你不是女的?"
圍上前的男人,听到她這番話,個個笑得人仰馬翻。
"笑什麼笑?"季若紅翻臉比翻書還快。
"對不起,課長,我們不是在笑你。"男人爭相道歉。
被人長期捧在高處的季若紅,怎堪在一個初出茅廬的新人前出丑。她高傲的下巴微抖,意有所指的說︰"我指的是沒潛力的女人!"
多不屑的一句話,她心高氣傲不是沒有道理的,眾男將的業績,至今無人能與她匹敵,自然也沒人敢站出來嗆聲。
"厚──你很有潛力哦!"以粘珊渝的家世背景,她不是沒見過她這樣的女人,"那怎麼還只是當個課長而已?"
一句話輕輕松松便扳倒了季若紅的傲慢氣焰,長期被她踩在腳底的男人們,因粘珊渝的話,而在內心暗暗搖旗吶喊。
季若紅氣得臉紅脖子粗,這場女人之戰,在另一個男人出現時宣告暫停。
孔武男瞄向門口,一見來人,肅然起敬。"杜總好。"
接著一陣響徹雲霄、精神抖擻的聲音,在辦公室回繞。"杜總好!"
杜可風和銷售部的高層主管賈經理,不知何時已出現在辦公室,只有粘珊渝仍未進入狀況。
回首,粘珊渝綻出甜美的招牌笑容,向他招手。"可風大哥──"
"咳咳,咳。"賈經理皺眉,發聲制止粘珊渝的輕松問候,"各位,杜總今天來給大家打氣,並表揚上個月業績突破五百萬以上的Top專員。"
二、三十個男業務,在季若紅昂首帶領下,一個個上台就定位。
"他要開表揚大會喔!"粘珊渝找了一個座位,問了孔武男。
"是啦。"
站在台上的杜可風,表情威嚴,冷靜沉著的向所有出列的頂尖業務員,一一頷首,給予肯定和鼓勵,展現領導者的魅力。
"各位同仁,自從我們車廠於五月份推出PRV後,短短六個月,在同仁們的努力下,業績亮麗,已經刷新全台車廠的紀錄……尤其是季若紅季課長,成績斐然,創下單人銷售最新紀錄。"
在台上,杜可風渾身上下充滿懾人的氣勢,令人又敬又畏;季若則一臉仰慕,對杜可風的崇敬和愛意全寫在臉上。
直到頒發業績獎金完畢,室內爆出如雷的掌聲,杜可風的銳眸才對上粘珊渝。
粘珊渝的心喘喘,臉熱紅,心中真有說不出的悸動和欽佩。
她算得沒錯,他天生就是個領導者,也是個很懂得經營事業的人……
"今天,這里好像添了個新的生力軍?"杜可風此話針對粘珊渝而出。
"是的。"賈經理在一旁附和。
"我們請新人上台。"杜可風似有意讓她表現口才。
全場的眼光,包括季若紅的妒光,頓時都集中在粘珊渝身上。
站在粘珊渝身旁的男人,警覺的提醒她,"在叫你了。"
"啊──我!?"粘珊渝還沉醉在他的魅力之中。
"粘珊渝,快上來,作自我介紹。"賈經理緊張的喚著她。
"是。"粘珊渝趕快上台。
"先向杜總打招呼。"賈經理提醒她。
台下,二、三十雙眼楮一致盯著她,從未遇過這等陣仗的粘珊渝,頓時也慌了手腳。
"杜……"她覷了杜可風一眼。
太緊張了,她搓搓手,吞吞口水,腦中依然一片空白,"杜……杜老爺好。"
杜老爺?!台下眾人憋住笑意。
杜可風臉上笑容凍結,季若紅輕蔑一笑,賈經理像訓導主任般從旁訓誡︰"你以為杜總在賣冰啊?"
"對不起、對不起。"粘珊渝如大夢初醒,回神再喚,"杜總好,大……大家好。"
"好!"又是一陣響徹雲霄的回音。
"我叫粘珊渝,請多指教!"
正不知接下來該說什麼好?突然,身上手機一響,粘珊渝怔了一怔,台下幾個男業務不由得竊笑出聲。
"對不起!"她慌忙的道著歉,一回身,撞見杜可風那雙銳眼,又遇上賈經理的三角眼,只能再次道歉。"對不起,重要電話,給我一分鐘就好。"
抓緊手機,粘珊渝回話︰"喂,姊喔,我知道了……杜可風就是杜總啦!"
一向紀律森嚴、士氣恢宏的銷售部會議室,粘珊渝竟然就在台上給它聊起天來。
"啥?他是御風的創始者!"粘珊渝驚呼一聲。
杜可風下顎緊繃,詭譎的眼神,深不可測;賈經理為她捏一把冷汗,季若紅狠狠盯緊她;台下眾人屏息,像在看一部驚悚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