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園飯香 第二章 極品婆婆惹事端(2)

迎春吐了一口怨氣,趕緊解了衣衫把孩子的小嘴兒堵上。果然有飯吃,寶哥兒立刻就不哭了,但眼淚含在眼眶里,看起來十分可憐,讓她更恨王氏,忍不住低聲罵道︰「等著,等我發財了,就買一車布料把你這個老妖婆埋了,誰叫你來搶我兒子的東西。」

梆大壯這幾日正好在鄰村干活,下工早一些,一進門就听到這番話,不禁皺眉問道︰「出什麼事了?」

迎春抬頭一見孩子的爹回來,不知道為什麼,眼淚就落了下來,「還能有什麼事?我方才想給寶哥兒做個新包被過年,結果二娘跑來搶布料,把寶哥兒嚇得大哭。」

梆大壯眉頭皺得更深,放下手里的工具就要出門。但走到門口想了想又轉身回來,從褡漣里掏出一只粗布縫制的荷包直接塞到迎春手里,「這是這幾日的工錢,明日進城買塊好料子,你也做套好衣衫。」說完,他就掩好門出去了。

迎春愣了好半晌後,胡亂抹了幾把眼淚就開始滿地打轉,一心想找個隱蔽之處把銅錢藏起來。平日葛大壯賺回的工錢都是要交給王氏的,畢竟還沒分家,今日想必也是見她被王氏欺負,這才拿來哄她高興。

雖然她不是死要錢的吝嗇鬼,但也沒有被人家打了左臉再送上右臉的高尚情操。這是他們這個小家的第一筆收入,死活也不能交出去。

也不知葛大壯去前院怎麼說的,還是王氏到底心虛,迎春並沒有听到吵鬧聲,過了一會兒,葛大壯就背了大半袋玉米面還有幾斤粳米回來。

迎春很歡喜,當晚就用骨頭湯炖了半鍋白菜,鍋邊貼了十幾個金黃的餅。小兩口吃飽後,葛大壯笨手笨腳地哄著兒子,迎春則穿針引線忙著縫包被,滿屋子的溫暖驅散了冬日的嚴寒,就連路過的寒風都遠遠繞了開去,不願意打擾這人間難得的安寧所在。

臘月之後就是除夕了,忙碌了一年,無論窮富,家家戶戶都要吃頓豐盛的年夜飯。

王氏消停了幾日又起了壞心眼,除夕一早,迎春和葛大壯抱著寶哥兒剛剛進屋行禮,她就喊著頭疼,不知從哪里找了條藍布帶子綁在額頭上,賴在炕上不起來,說是連飯都沒法做了。

梆老頭見此,干咳兩聲就招呼兩個兒子徑自去宗祠給葛家列祖列宗磕頭了。留下葛妮兒紅著臉,這邊看看老娘,那邊看看嫂子,不知如何是好。

迎春心里冷笑,若是別的事她許是還會為難,但做頓年夜飯這樣的小事,就是三根手指頭捏田螺,十拿九穩。她把孩子交到葛妮兒懷里抱著,立刻忙了起來。雞窩里的大公雞挑最肥的抓出來殺掉,房梁上的干蘑菇泡上一盆,臘肉切一塊……

王氏躲在屋里听著院子里雞飛狗跳,心里跟長了蟲似的發癢,但一時又因為裝病不好出去,結果這一耽擱天色就黑了下來。

梆老頭估模著家里的戰火差不多熄滅了,這才帶著兩個兒子慢悠悠走了回來。

迎春笑咪咪地叫孩子的爹幫忙放好大桌子,然後就開始一樣樣往上端飯菜。白菜炒木耳,小雞炖蘑菇,肉末豆角干,豆腐釀肉圓……足足八道菜,外加一盆雪白松軟的粳米飯,饞得連一直端著讀書人清高架子的老二葛書成也不停咽口水。

梆妮兒抱著寶哥兒笑嘻嘻地湊到桌前嗅香氣,然後高聲對老爹說道︰「爹,您看嫂子手藝多好,城里酒樓的飯菜是不是也就這樣了?」

梆老頭還沒應聲,葛書成就一臉不屑地插話,「以後別說這話,小家子氣。人家酒樓的酒菜做得可好吃呢,這些破爛玩意兒也就咱們自家吃兩口,端出去都惹人笑話。」

梆妮兒忍不住反駁,「二哥憑啥這麼說,難道你去酒樓吃過飯?」

「當然……」葛書成抬了抬下巴,剛說了兩個字又突然改口,「當然沒去過,但我听同窗們說起過。」

梆妮兒撇了撇嘴,不吭聲了。

倒是葛大壯不知想到了什麼,淡淡掃了弟弟一眼。

梆老頭看到滿桌菜肴,想起今年豐收又添了孫子,露出笑臉,招呼兒女們坐下吃飯。

梆妮兒趕緊走去里屋門口喊道︰「娘,一起吃飯吧,嫂子做了好多菜呢。」

不一會兒,王氏懶洋洋地走了出來,見了滿桌子的雞魚肉蛋,臉色立刻大變,指著正端著一碗蛋花湯進屋的迎春大罵道︰「你這個敗家的小娼婦,這是要敗光我們老葛家的家底嗎?平日吃我們的,住我們的,一文錢不賺的廢物,不過是讓你做頓飯,竟然敢這麼浪費!」

梆妮兒沒料到老娘過年還要發飆,嚇得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但想要上前勸說兩句的時候,她懷里的寶哥兒卻哭了。

迎春沒有半點惱怒的模樣,伸手接了兒子拍著安撫,扭頭望向葛大壯,「孩子的爹,既然我們一家礙了二娘的眼,咱們就別在這里賴著了。」

梆大壯掃了一眼臉色尷尬的老爹、得意的二娘、不知所措的妹子和只盯著飯菜咽口水的弟弟,最後沉默著起身月兌了大襖給媳婦裹好,開門走了出去。

王氏打定主意要大鬧一場,出出這些日子的惡氣,哪里想到人家根本不接招,她氣得還要跟出去追罵。

梆老頭倒是終于想起了自己還長了顆良心,難得發了火,「行了,大壯一家都讓你罵跑了,你還想干啥?吃飯!」

梆書成一听這話,立刻抄起筷子就夾了塊雞肉塞到嘴里。

小兒子就像是王氏的眼珠子一般,見他這個模樣不但沒有喝罵,反倒趕緊上前幫他夾菜,「哎呀,成哥兒慢點吃,那個敗家娘們就是黑了心肝了,這麼晚才擺飯桌,餓壞娘的成哥兒了。」

梆老頭和葛妮兒父女倆對視一眼,無奈又犯愁,以後的日子恐怕沒有平靜的時候了。

梆大壯擁著妻兒剛剛繞過院牆,迎春卻突然說道︰「你等一下。」

梆大壯不明所以,只見迎春一手抱著兒子,一手從牆頭上端下一只大陶碗,他立刻笑了,趕緊伸手接了過來。

一家三口頂著北風很快就進了自家,葛大壯手腳麻利地趕緊燒炕,迎春模著炕頭熱了,這才把兒子放下。

一盆玉米粥,一大碗雜拌菜就是夫妻二人的年夜飯了,但兩人都沒覺得後悔。很多時候,吃飯吃的就是一種感覺,一家人親親熱熱在一起,哪怕吃糠咽菜也香甜,若是對著那些狗屎一樣的存在,入口就算是大魚大肉恐怕也讓人惡心。

夫妻兩個一邊慢慢吃著,一邊商量著開春後要找人幫工,把樹枝做的院牆換成石頭的,屋頂的茅草也要重新加厚,否則夏日雨季來了,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就壞了。

睡得香甜、小名大寶的寶哥兒偶爾睜開眼楮,望望昏黃油燈下低聲說著話的爹娘,轉而又呼呼睡去了。

迎春轉身替兒子蓋好薄被,又夾了一片肉給夫君,心里覺得分外安寧。

吃了飯,夫妻倆很快就睡下了,第二日一早,葛大壯出門去村里走了一圈向葛大姑還有幾家有來往的長輩拜年,然後回家收拾工具,為新一年的生計做準備了。

梆大姑忙了一日,晚上想起沒見到迎春和小佷孫就追了過來,送了大寶一只小布老虎和一套夾棉小衣衫,正好過些曰子能穿。

迎春對葛大姑印象很好,替兒子道了謝,送她回去時又在她筐子里放了一條燻好的野豬肉。她自是不肯要,最後還是葛大壯開口才讓她收了。

一過了年,日子就好像長了腿一般跑得飛快,一下就過了十五。天氣一日比一日暖和,村頭巷尾的積雪也開始慢慢融化了。

梆大壯接了個打嫁妝櫃子的活計,囑咐迎春好好看顧兒子之後就扛著鋪蓋進了城。

迎春找了布頭做了條背帶,趕在太陽好的正午就背著兒子在房前屋後做些零碎活計,盤算著要開墾一塊小菜園,到時候想吃菜隨便摘就是了。不然要吃菜就要去前院的菜園摘,以王氏的性子怕是又要吵鬧個沒完。

迎春倒不是怕她,只不過在這個孝道至上的世界,兒媳就是佔了天大的理,只要跟婆婆吵鬧,傳出去都不是好名聲,能避免還是避免得好。

梆妮兒許是覺得大年夜時愧對嫂子,很久都沒有上門來。

迎春正打算抱著兒子往前院去看看,結果就見葛妮兒微微紅著小臉兒引著一個後生進了院子。「嫂子,大哥讓人從城里捎信兒回來了。」

那個後生不高,一臉憨厚,聞言趕緊說道︰「葛嫂子,我是劉老三,和大壯哥一處做活,今日回來看看老娘,順路幫大壯哥捎個口信。」

「啊,那真是辛苦你了,快進屋喝口熱茶吧。」迎春趕緊招呼兩人進屋。

那個後生卻很懂規矩,擺手拒絕道︰「嫂子,我急著回家,就不進屋了,大壯哥要你收拾幾件衣衫,明日同我一起進城。」

迎春疑惑地問道︰「進城做什麼,可是他那里有事?」

那個後生撓撓後腦杓,笑道︰「我也不知道,大壯哥只說了這麼多。那我明早來接嫂子一路進城?」

迎春也不好多問,只得點點頭、再次道謝送了他出門。

梆妮兒抱著小佷子,想到嫂子要抱他進城,不知道多久看不到他,就舍不得地親了又親。

迎春對葛妮兒道︰「不知道你哥哥那里有什麼事,嫂子這幾天可能不在家,麻煩你幫忙顧一下院子,回來的時候嫂子幫你帶兩盒好繡線。」

「好啊,謝謝嫂子。」葛妮兒年紀不大,最喜歡擺弄針線,听了這番話,眉開眼笑地答應了。她一直抱著小佷子,待得迎春拾掇好包裹,這才回前院去。

梆妮兒難得長了個心眼,沒有把這事兒說給老娘听。隔日,待王氏得知消息時,迎春母子已經走了半個時辰了,氣得她罵了閨女好半晌才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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