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的禍根 第三章

回家的路上,車上一片沉默。

司家晨和溫柔誰也沒開口,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溫柔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此時的心情,就在剛才,她居然有一種愛上他的錯覺,有一度她還把一切當成真,把自己當成深陷在愛河中的幸福女子。

直到現在回到了現實,她仍然無法忘先前的情景。

那真的是她的錯覺嗎?她已經弄不清楚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了。

雖然她心中不斷告訴自己絕對不可以認真,今天晚上她只是配合他演了場戲罷了,過了今晚她將從公主變回灰姑娘,一切都將歸于平淡。

她不能再想了……過了今晚,她就只是他的秘書,不再是他的女朋友。

夢該醒了!溫柔。她在內心對自己說著。

但是她內心深處卻希望這個夢能一直延續下去,永遠都不要醒。

溫柔不知道的是,司家晨也有和她一樣紊亂的思緒。

他的感覺和內心所想的事和溫柔都是一樣的。

人的意念竟能在一夜之間被完全顛覆,他簡直是無法置信,但對于她,他真的一點都不覺得討厭,反而還有點喜歡。

此刻在他心中的感覺是這麼的真實……

雖然他母親的作風讓他視女人為蛇蠍,避之唯恐不及,但溫柔的出現卻完全改變了他的想法。

在今晚之前,他不想結婚,起碼不是現在。

在今晚之前,他認為感情這種小事比不上事業,在事業未成之前,他沒空分心給愛情。

在今夜之前,他認定自己會娶一個乖巧听話、守在家中等候自己的女子。

但現在……司家晨不自覺地大笑出聲。

「你笑什麼?」溫柔轉頭看著他。

「沒有,只是想到我曾經是多麼的自以為是。我以為自己什麼都知道了,但卻被命運開了個玩笑。」

「命運開了你什麼玩笑?」溫柔好奇的問著,心中莫名地覺得雀躍。

當然是讓我遇見了你!司家晨在心中暗忖著。

「你家在什麼地方?」他避而不答。

「我家?」慘了!他不問她自己都忘了。「你在前面的巷口停車就行了。」

她家只能用殘破不堪來形容,若是讓他看見了還得了。

屆時他一定會大聲嘲笑她,說不定還會看不起她、鄙視她。

這絕對不是她所希望的結果。

「這麼晚了,我應該送你回家的。」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沒有人送,我不也安全的長這麼大。」溫柔心急地推辭著。

「是嗎?」司家晨難掩失望,但也只能在巷口停下車子。難道她都沒感受到發生在他們之間的事?她真的沒發覺嗎?

「那我先回去羅,拜拜!」

溫柔急忙打開車門,丟下話就頭也不回地奔人暗巷內。

司家晨失神地望著她離去的方向許久,等他回過神欲重新發車回家時,眼角的余光卻看到隔壁坐椅上的皮包。

一股難以抑制的興奮涌上他的心頭,他再次熄火,拿著溫柔遺落的皮包追進了暗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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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靠在自己家前方的電線桿上,撫著胸口不住地喘氣。幸好她跑得快,不然這下臉就丟大了。

她抬起頭看著自己的家,心中不禁感到一股悲哀。

她家根本不像人住的地方。但這卻是父母自殺過世後,唯一留給她一個可以遮風避雨的地方。

眼前這間殘破的木屋就是她的家,只要吹陣稍強的風,她的家隨時都有可能倒塌,而且四周長滿雜草,之前她一早起來還會發現門口堆滿大包小包的垃圾,因為大家都以為這里是廢墟,便紛紛將垃圾往這里丟。

要不是她立了個告示牌,她家可能不只會被雜草包圍,還有可能會被垃圾給覆蓋。

唉!溫柔無奈地嘆了口氣。

她拼死拼活的還錢,為的就是希望能快點把父母留下的債務還清,好讓自己輕松一點。

這輩子她已經不想強求什麼了,只求能趕緊還清所有的,債務。

對別人來說很平凡的事,但對她而盲卻是一種奢侈。

她父母留給她的債務就像是個永遠也填不的無底洞,不管她怎麼還就是還不完。她甚至懷疑是對方故意刁難她,所以她也曾反抗過,但拒絕還錢的下場就是被打得遍體鱗傷。

溫柔低著頭走到門口想拿鑰匙開門,但找遍全身就是找不到。

糟糕!她把鈴匙放在皮包,而皮包卻忘在司家晨的車上。

完蛋了!她怎麼會這麼心大意!

她急著轉身想往巷口跑,可是一回頭,一個身影突然映入眼簾,她的臉色瞬間刷白。

他怎麼會在這里?

「溫柔。」司家晨人就站在她後方。

溫柔反射性地轉過頭,但不敢正視他的眼楮,狂亂的心跳聲連她自己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都看到了!

看到她住的房子是這樣的殘破不堪,他一定會嘲笑她的,而且從此以後會看不起她、鄙視她……

是的,他一定會這樣的!

「我、我拿皮包來給你。」司家晨看著她身後的房子,有些愕然,也有些不敢置信。

這就是她住的地方?

他不敢相信,這哪里像是人住的地方?像這麼殘破的木造房屋,只要來陣強風,隨時都有倒塌的可能,太危險了。

而且她一個女孩子住在這種地方也太危險了,要是……他真的不敢想像。

溫柔轉身接過皮包,似乎想說什麼,但接觸到他的眼神,又立即噤了聲。

他的眼神讓她得受到傷害,心也微微刺痛著。

「這里就是你住的地方?」

「是、是呀!」溫柔勉強擠出笑容道︰「看起來很破舊吧!」她裝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

司家晨看著她,神情變得很復雜,嘴唇也抿成一直線。

這看在溫柔的眼里卻是一種傷害。

雖然她沒看到他的鄙視,但卻看到了他的同情。

這讓她覺得心痛!

「你這是在同情我嗎?」

雖然臉上仍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樣,但是她的心幾乎快要崩潰。他的同情比鄙視還要讓她覺得受傷。

被鄙視仍然可以保有自尊,但被同情卻會讓自己變得一無所有。

靶受到她情緒的不對勁,司家晨知道她一定是誤會了,連忙開口道︰「你別誤會,我只是擔心你一個人住在這里會很危險。」

「是嗎?」溫柔打從心里不相信。

「我真的不是同情你,是擔心你。」他真摯的說著。

「不用再說了。」溫柔苒身打開門。「我很累了,你請回吧!」她已經不想再多說什麼了,起碼這樣可以保有她僅有的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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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微微出山頭,天色蒙蒙亮。

溫柔徹夜難眠,一直沒辦法好好地睡覺,因為只要一閉上眼楮,司家晨的臉和身影便會出現在她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這個夜晚對她來說比惡夢更加可怕。

溫柔換好衣服使出了門,到7—11之吃完早公後,便信步到公園散心。

呼吸新鮮的空氣能令人振奮,但溫柔獨自坐在涼亭里,思緒又飛回司家晨身上。

倘若是從前,她可以不理會、不在意的,為何唯獨對司家晨……

為什麼?

是因為害怕嗎?

害怕他知道後會從此不理她、看不起她?

不理她?

不對!

她在期望些什麼?

期望他理她、在乎她嗎?

不可能!溫柔堅決的否認著。

她不可能喜歡他,也不可以喜歡他!-

他們的身分地位相差太過懸殊,他是有錢的大老板,而她只是一無所有的丑小鴨。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她不是一直希望能過無憂無慮、

單單純純的生活嗎?為何如今卻全變了樣。

她明明可以阻止自己的,但她卻任憑自己陷下去,心中還抱著莫名的期待。

不行!

她得管好自己的心才行,昨晚的事就當成一場夢,她早

懊醒了!

看看手表,差不多是上班時間,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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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電梯門打開,溫柔已做好萬全的準備。

她打定主意今天仍會像昨天一樣,將心思全部擺在工作上,絕不再胡思亂想。

不過她的決心在司家晨拿了串鑰匙給她後,全變了樣。

「這是……」

中午吃完鈑回來,司家晨突然拿了串鑰匙給她,她莫名其妙的接過鑰匙,不知道他想做什麼。

「我在公司附近租了間公寓,你就搬到那邊住吧!」他想幫她。

溫柔听了卻是淹腔怒火。他這是什麼意思?「不必了!我覺得我現在住的地方不錯,目前還不想搬。」她將鑰匙還給他。

他到底想干嘛?

為什麼突然這麼做?

「你別誤會,我沒有其他意思,只是覺得你一個人住在那個地方實在是太危險了。」她的反應似乎在司家層的預料範圍之內,「拜托你別老是胡思亂想,我只是純想幫你,真的沒別的意思。」

「我知道你只是純粹想幫我,但我也真的是覺得沒必要。」他的好意她心領了,但他真的沒必要多此一舉。

在司家晨的眼里,現在的溫柔就像一只刺蝟,不分是非,只想要攻擊所有接近她的人。

「溫柔,我真的想幫你,你為什麼一定要拒絕我?」

「我沒有。」溫柔心虛地反駁著。

「你有,否則為什麼一直拒絕我?」司家晨有些動怒。

「我拒絕你是因為覺得沒必要。」

「你又怎麼知道我在想些什麼?」他的好意一直被她曲解,為什麼她的想法會這麼極端、這麼偏激。

「我……」溫柔頓時語塞。

「我不懂你為何要這麼偏激、這麼極端。」說到這里,司家晨幾乎是怒吼出聲。

溫柔怔在原地,第一次對他感到害怕。

強壓下怒火,深吸一口氣,待心情較平靜後,司家晨握著她的手臂,語氣已不復方才的火爆。

「你是不是曾經遇到什麼事?否則我相信你不會這麼小心地保護自己,也不會這麼不相信別人。」

「我沒有。」溫柔堅決的否認道。

她堅決的態度讓司家長更加懷疑。「告訴我好不好?說不定我可以幫你。」他不相信她沒有,因為她所表現出來的態度和行為,都讓人強烈地感到懷疑。

而且只有曾經受過傷害的人才會有這樣的反應,就像一只刺蝟一般,讓人無法親近。

「我真的沒有。」溫柔心中的恐懼加深。她覺得他就像是要看透她般,亟欲知道她的想法,亟欲了解她的過去。

她不懂他為何這麼關心她,更不懂他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了解她能得到什麼好處嗎?似乎不太可能。

「你還是不願意告訴我嗎?」司家晨眼底閃過一絲失落。

「我真的很好,你想太多了。」溫柔轉身走向辦公桌,抱起一堆文件。「我浪費了太多時間,得先去送文件了。」

司家晨沒有阻止她,只是靜靜地看著她走出辦公室,直到電梯門關上。

想他在商場多年,靠的就是一份不輕言放棄的毅力。

對她,他仍是抱持著這種想法,也不會輕易放棄的,因為他是發自內心的擔心與關心她。

既然她不想搬,那他就得找「機會」讓她搬,所以他還需要一個巧合……他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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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找這個「巧合」,司家晨幾乎無心于工作。

平時一定會加班的他,現在只要下班時間一到,溫柔才踏出辦公室,他便會立即跟出去。

而在公司上班的這段時間,不管大大小小的會議他一定會要求溫柔全程參與,表面上的理由是夠冠冕堂皇,但私底下,他那雙眼就像是雷達一般隨時跟著她的身影移動,至于會內容似乎就沒那麼重要了。

仇迎齊、方至烈及揀述伊也發現了他的異狀,所以他們的心也通常不在會議上。

他們好奇的盯著眼前的司家晨和溫柔,比發現新大陸還來得興奮。

打從司家晨三十歲生日那年,他母親將一個好好的派對弄成相親大會後,他對女人一向是避之唯恐不及,有女人的地方他就一定不去,在辦公室和秘書的座位也會有一定的距離。但如今他卻一直盯著一個女人不放,而且這女人還是他的秘書,這麼稀奇的事實在是想教人不好奇都難。

他們絕對不會相信,司家晨這樣盯著溫柔看是因為怕她出錯的緣故。

他們還不至于笨到那種地步。

但為了得到答案,仇迎齊決定發動攻勢。

他手上拿著資料夾湊到司家晨身旁,表面上看來是為了討論資料內容,但實際上只是為了避人耳目。

「你干嘛一直盯著她看?」仇迎齊小聲的在司家晨耳邊問道。

「有嗎?」司家晨反問,面無表情。

「沒有嗎?」仇迎齊又問。「我們全都看到了喔!」他不懷好意地笑著,還輕撞了下他的手臂。

「看到什麼?」

司家晨仍是面無表情,但心跳卻逐漸加快。

他怎麼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狗仔隊」下一個跟監的對象?

「別假了。」方至烈不知何時也湊到他的身邊,手上和仇迎齊一樣拿著資料夾。

「什麼事別假了?」他仍然不願意承認。

「你盯著溫柔猛瞧,是不是已經愛上她了?」方至烈直接問道。

「你們別胡思乩想,我是怕她出錯,畢竟她才剛來公司上班。」司家晨如是說道,絲毫不知道他們早就已經猜到他會這麼說。

「原來如此。」揀述聲也湊到他身旁,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笑容,但心中卻根本不相信。

「你們……」司家晨也發現他們三個是存心套他的話。

「你們三個打算利用上班時間談論這件事嗎?」

此刻,他十分慶幸在公司他最大。

他們三人對看一眼,無奈地轉身回座位。表面上他們是放棄了,但實際上卻不是這樣。誰教在公司他最大,他們也只好暫時放過他,不過只局限在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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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溫柔進公司也已經一個月了。

這一天溫柔下班後,故意用走的回家,為的就是要拖延點時間。

今天是她領錢的日子,相同的也是她還債的日子。每個月討債的人都會在這一天找上門,但每次交錢給他們都讓她覺得心驚膽戰。

他們看她的眼神就好像要將她生吞活剝般,還不停地上下打量著她,心中的企圖昭然若揭。

有一次他們真的對她毛手毛腳,要不是她以死威脅,說她若死了他們一毛錢也拿不回去,不然早就被欺負了。

有時候想起來她還會有些怨自己父母,怨他們為何這麼不負責任,留下一大堆債務就一走了之,完全沒有為她著想。

司家晨一路開車跟在溫柔後頭,不明白為何今天她會步行回家,而不是和平時一樣坐公車回家?

他的預感告訴他,他今天將會遇到「巧合」。

若真的是這樣,那他這半個月的跟蹤就沒有白費了。

「怎麼這麼快就到家了?」溫柔懊惱的低咒著。再轉個彎就到家了,他們一定早就在家里等她了。

思及此,她的腳步益發沉重,光是抬起腳都很困難。

丙真,溫柔才走進巷子,便瞧見他們已在屋前守候。不過今天為什麼突然多了那麼多人?溫柔不安地看著他們。

今天的人數比之前多了約莫四個人,而且他們還都是一副不懷好意的樣子,讓她覺得更加沒有勇氣向前。

司家晨將車子停在巷子對面,見情況不對立即撥了通電話,然後再下車躲在暗處準備伺機而動。

討債的人一見到溫柔便紛紛走上前,領頭的男子伸出手道︰「這個月的錢呢?」

溫柔怯怯地從皮包中拿出薪水袋,男子見狀立即動手搶了過去。

「剩下的錢要還我呀!」

要是錢都被他拿走,那她這個月要怎麼活。

「剩下的錢?」男子抬起她的下巴,表情怪異的看著她。

「我們老大等不及了,他說如果你要一個月一個月慢慢還錢的話,那還不如來我們夜總會上班。」男子仔細地瞅著她,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一處。

夜總會?

那不就是要她下海!

「當、當初我們不是已經講好讓我分期攤還的嗎?現在你們怎麼可以出爾反爾?」溫柔嚇得臉色發白,勉強從嘴里擠出話。

「你在跟我們講道理嗎?」男子突地動手搶過她的皮包,並將里頭的東西全倒出來。「干我們這行的從來不請道理,要講就是講義氣。」他眼尖的從地上撿起一張磁卡,好奇的看著。

溫柔一見他拿走司家晨給她的磁卡,當下情急地搶回來,並且小心的緊握于手中,「你要其他的東西都可以拿走,唯獨這張磁卡不行。」這是司家晨給她的,說什麼都不能被他們拿走。

男子臉色倏地沉了下來,他微微搖晃了下頭,身旁的另外兩人便走上前一左一右的扣住她。

溫柔嚇得奮力掙扎,但是卻根本無法抵抗他們的力氣。

「你、你們想干嘛?」她全身顫抖,內心祈禱著附近的住戶可以听到她的求救聲。

男子走上前搶過她手中的磁卡,隨即不由分說地甩了她一巴掌。「有沒有搞錯?想跟我搶東西!」

他這一巴掌打得司家晨心痛不已,同時也怒火高張。再也按捺不住,他從暗處閃出沖到對溫柔動手的男子面前,狠狠地揍了他一拳。

「你這個王八蛋!」他怒不可遏的吼著,眼底盡是憤怒。

男子沒有心理準備,挨了他一拳後,人即朝後方飛了近三尺遠,筆直地跌落在草叢中。

溫柔也被他嚇了一跳,雙眼瞪得老大。

他怎麼會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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