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到深處 第2章(1)

榮榮回到了家中,見爹爹還是宿醉未醒,心想趁此時到山里采集一種叫野芹的藥草,來為爹爹補身治病,因為天氣已經漸漸轉涼了,所以榮榮得趁冬天飄雪前去摘取,否則這野芹將會全枯死。

她背起了竹簍子,準備了水袋,頭上包著淡紫的頭巾,向著南門的後山頭前行。

南門外的深山里樹木參天,遠近皆綠,幾經爬高走低,便覺一瀧水氣,更是涼氣撲面,才走沒有幾步,一泓的碧水,盈盈在望了。榮榮心中大喜,想不到這南門的後山里有這一處天上人間,她走近了小溪澗,掬起了一泓清水輕輕地拍打她通紅的臉頰。

「惻惻輕寒剪剪風,蒙蒙細雨晚來秋……」榮榮臉上的水珠,令她涼沁心底,輕風一吹,微感寒冷,使她不禁藉著吟詩來紓解寒意。

「好詩!好詩!不愧是香山縣的才女。」馬少龍一行人遠遠地緊跟著榮榮,一路走到這深山野嶺。

馬少龍心中雀躍歡喜,卻又有些許退卻小心,歡喜的是他盼望許久的心上人就近在眼前,退卻的也是因為他從來沒有如此想得到一個人,才會使他更是不敢掉以輕心。

「你們是誰?」榮榮一轉頭驚魂未定,她萬萬沒有想到在這深山中還會有別人,何況眼前這三個大漢,個個橫眉豎眼、來意不善,她暗自在心中盤算如何替自己月兌身。

「他啊,就是鼎鼎大名的馬家大少爺——馬少龍。咱們少爺一路跟著你來到這里,咱們可沒有見過少爺為了誰這麼有耐心地走了這麼遠的路。」隨從馬福喘著氣,搶著答道。

「是啊!大少爺從小坐車乘轎的,什麼時候會走這麼遠的路呢?還不是只想看看你、談談心。」馬全道。

「好了!好了!你們都給我住嘴!還不快滾回去,這里深山野外的,沒有什麼旁人,不需要你們在這里窮攪和。」馬少龍仗著四處無人,想打發掉隨從,好趕快和這榮榮姑娘親近一番。

「是的,少爺,這可是您說的,那我們就下山在香滿樓等您,不見不散噢!」說完,兩人一臉婬笑地先行下山。

「馬少爺,我這就要離開了,請您別再跟著我!」榮榮聲音發顫,兩手緊緊握住肩上的竹簍子,心中一直想著簍內那把割草的短刀。

「為什麼這麼快就要離開了?我還沒有好好的和你聊聊……你看你!嚇得臉色全發白了,這麼楚楚可憐的樣子,真是惹人愛憐,你就應了我嘛!听我的話,我一定好好待你的。」馬少龍一步步地接近榮榮,他伸出了手正想撫模她蒼白粉女敕的臉蛋。

榮榮驚駭地閃身想逃開,卻無路可再退了,左是溪澗,後有大樹,她只有將身後的竹簍子拿到身前,阻擋馬少龍的一再逼近。

當馬少龍一手打掉了竹簍子,卻見榮榮的手中多了一柄短刀。

「怎麼?你想傷我嗎?這刀子口是不長眼楮的,來!把它丟了,只要你依了我,你要什麼?我都給你,珠寶首飾、古物珍玩,只要你說的,應有盡有。來來來……讓我親親你那紅女敕的小嘴,榮榮,我的小親親,你知道嗎?我為你天天吃不下、睡不著,無時無刻不想著你、念著你……你可知道你這張小臉有多迷人?」

榮榮見他一雙充滿婬念的眼楮慢慢移近了她,吹吐的氣息侵襲了她的臉頰,緊握在手上的短刀快速揮向馬少龍那yinhui不堪的臉——

「哎喲!你、你、你真的刺我?」一陣刺痛,馬少龍伸手模了模臉上濕熱的血水。

「你不要再靠近了,我、我會殺了你!」榮榮揮著短刀不讓他再靠近。

「你這不知好歹的賤人,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馬少龍吃她一刀,不禁惱羞成怒一掌摑出,打在榮榮的左頰,她一失去平衡,她和手上的短刀都跌落在青苔石上。

「噢!榮榮,你傷著了嗎?我不怪你傷我,別再反抗了,好不好?」馬少龍彎身跪在榮榮的身邊,兩手握著她顫抖不停的雙臂,充滿憐恤地看著她白里透紅的臉蛋上印著五指的手印,清晰可見。

「不!放了我吧!求求你、求求你……」榮榮已經無處可逃,像一只困在蛛網中的飛螢。

「放了你?我等這一刻等得太久了,我怎麼可能放了你呢?」

她雙手不停地揮舞擊打,抵死不從,但此時的馬少龍,早已欲火焚身,失了理智,如同一頭野獸般,再多的抵抗也只有更讓他的血脈賁張、興奮不已。

榮榮抵擋不住他強而有力的臂膀,只見他一把撕開了她上身的外衫,露出了胸前繡花的肚兜,一雙安祿之爪正不安分地撫模她的全身。

「噢!榮榮,你好美,今天就要讓我如願以償了。快!快把你的衣服全月兌光,還是我來為你效勞……」說完,馬少龍就急急忙忙地想要月兌光自己的衣服,一只手抓著榮榮的手腕,另一只手笨拙地解自己的衣衫。

「救命啊!放開我!不要!不要這樣!」榮榮叫啞了嗓子,極力反抗,雙手死命地護著前胸,只是她一個羸弱女子,如何和昂藏五尺之軀的馬少龍斗?

馬少龍好不容易敞開了自己衣衫、解開了褲兜,如同餓虎撲羊粗暴地要將榮榮的衣服扒盡,榮榮淚如泉涌,咬著牙一心只想一死了之。

辛兆羽一大清早就差了勝吉到市集上去采買一些日常用品,好讓自己在山上清心修習時可以使用。一切準備妥當後,兩人來到了山上,見四處的風光景色清幽宜人,心想,這李兄真的所言不虛,這里的確是個好地方,只是山上的木屋年久未有人跡,顯得簡陋不堪,但是經過他和勝吉兩人里里外外地清掃打理後,竟也是如此清雅舒適。

他交代了勝吉,三天後再來山上看他,一來他不希望有人在旁邊打擾他,二來也是想將勝吉留在李兄的身邊,看他近來茶鋪生意繁忙,無法分身,他讓勝吉留在茶鋪里,多少幫忙李兄,也省得勝吉和李兄上山下山地要照看著他,來回奔波。

遣走了勝吉,辛兆羽正想好好地看看四處的地形景色,此處四方無人之地令人心胸舒坦,而仔細看盡這天地間的一草一木,慧心拾穗,都能體驗自然之美。

「山中何所有,嶺上多白雲。只可自怡悅,不堪——」

這「不堪」兩個字好像壞了意境,應該改改……還沒有想完,辛兆羽就听見在潺潺水流聲中竟夾雜著女子的尖叫聲,正奇怪在這人跡罕至的深山,怎麼會有如此的呼叫聲音,他立即提氣快步地沖往聲音的來源處,驚見一個男子敞胸露背的,正想意圖非禮一名女子。

他不待細想,近身一腳踹開婬徒,再趁他還未反應前,抓起他半掛在手臂上的外衣,對準了他的臉,給了一記重重的右拳,男子還未能說什麼話,更來不及拉上褲襠,就正面著地摔了個狗吃屎,待他想站起身痛斥這不知死活、好管閑事的家伙時,辛兆羽已連了幾記左拳、右拳,讓馬少龍毫無招架之力,倒地不起了。

「姑娘,你還好吧?」兆羽走近了姑娘的身旁,認出了她是前幾日見過的于姑娘。此時她衣衫不整,綁在頭上的發巾已經掉落一旁,他立刻月兌下上身的罩衫,蓋住了她的兩肩,然後掏出身上的一片布巾,走近要擦掉她嘴邊的血跡。

「不要!」榮榮知道有人相救,但是她驚魂未定,整顆心像是要抖落似的,直覺地伸手將兆羽的手甩開。

「姑娘!別怕,你沒事了,沒有人會欺負你了。來!站起來,我送你回家。」兆羽溫言暖語地對榮榮說,只是她像受了驚嚇的小鳥,身體直打著哆嗦,站也站不起來。

兆羽蹲在榮榮的身旁,將自己的衣衫緊緊地裹住她的全身,只露出驚魂未定的臉蛋,舉手之間,輕柔得像是在對待一個初生的嬰兒。

這時候榮榮才仔細地看出,出手相救的人,竟是在香滿樓為爹爹的畫仗義執言的公子爺,頓時一顆心像吃了定心丸,渙散的眼神才又慢慢地回復靈氣的神色。

「于姑娘,我們見過的,在李記茶鋪的李兄曾提及你的父親,我叫辛兆羽,來!我扶你起來。」兆羽站起了身,伸出了手等待她主動攀扶。

榮榮仰頭看見了辛兆羽站在她面前,全身瓖著樹影篩下的光圈,玉樹臨風的模樣,竟是飄逸出塵,如此的遙不可及。

「小心!」榮榮抬頭正見馬福手里拿著一段粗大的斷木,正迎頭擊向辛羽的頭。

辛兆羽此時全心全意專注在于榮榮身上,待听到她的示警時,已經閃避不及。

原來馬福,馬全好賭,兩人下山後,馬全執意去賭坊玩兩把,馬福則乘機折返上山,一半是掛心著大少爺,一半也是想瞧好戲。想不到,真的是出事了!

馬福一回來就見馬少龍正被人如拎小雞般的,兩三下就給人打倒在地,心想這馬大爺和馬夫人都寵這大少爺如皇帝老子,如果大少爺有什麼閃失,他們也絕不會好過的。于是他隨手撿起了身旁一大截的斷木,躡手躡腳地悄聲逼近……

馬福使出了全身吃女乃的力氣,一舉擊中了這好管閑事不要命的家伙。

「你這臭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老虎頭上拍蒼蠅,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馬福話還沒有說完,辛兆羽靠著自己的功夫底子,撐著挨了一棒的劇痛,他一轉身,一個馬步掃腿,就將馬福掃了個四腳朝天,辛兆羽打鐵趁熱,一個箭步跨在他的腿肚上,舉起了手肘,重重擊在馬福的胸膛,痛得他吐了一大口血。

然而辛兆羽的頭部受創,力道沒有平時的快準狠,還讓馬福吃痛之余反擊,一拳打到了他的胸口。

辛兆羽被擊中了前胸,退了半步,才一回神,就見于姑娘高舉那半截的木棍,狠狠地打在馬福的左肩上。

「你這臭娘們!」這馬福是有底子的練家子,他搖搖晃晃地還想回擊榮榮,辛兆羽快速抱開了榮榮,轉身一記勾拳化開了對榮榮的攻擊,而後提氣一掌,擊中馬福的小骯,他這才硬生生地倒地不起。

「辛公子!您受傷了。」榮榮驚見辛兆羽頭部受創後還與人大打出手,沾染了整片衣衫的鮮血,令榮榮見了觸目驚心。

「我沒有關系!」話還沒有說完,辛兆羽就覺得一陣昏眩。

榮榮急忙扶住他的手道︰「辛公子,此地不宜久留,他們還有一個同黨,有可能隨時會回來。」

「走!到左山腳的木屋,那兒位置偏僻,想必不會找來。」辛兆羽強提起精神指向左前方的樹林里。

「好!我們一起走。」榮榮語氣果斷地說著,霎時間讓辛兆羽出神了好一會兒。明明剛剛還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子,此時的口吻卻又如此堅強果斷;而在適才打斗的驚險狀況中,她大可趕緊自己逃命,但卻選擇了一同患難與共。

辛兆羽看見榮榮的臉頰上有剛剛被掌擊的紅手印,微腫的玉頰還沾著血跡,辛兆羽看得出神,不知不覺伸手想拂掉她臉上的傷痕——

榮榮立刻接過他厚實的手掌,果斷的眼神似乎在對辛兆羽述說著千言萬語的感激,而他會意地勾起嘴角,讓榮榮攙扶著他的手掌,辛兆羽突然一轉手、用力,緊緊地、厚厚實實地,握住了她縴細的小手。

榮榮就這麼任由辛兆羽厚實有力地握住她的手。雖然從小就听爹爹的教誨,要知書達禮、要知廉恥,可是一切是那麼自然,她為何沒有反抗,連自己也無法想個明白。

榮榮將兆羽攙扶到木屋里的板床上,走到屋外見水缸里清涼的泉水,她卷起衣袖弄濕手上的繡帕,好用來擦干淨兆羽的傷。

此時她低身一看,自己的倒影正隨著輕搖的漣漪泛開,這才警覺自己上身的衣領破裂敞開,頭發散亂不堪,頭巾已經不知道掉落何處,她急忙粗略地整理自己,卻沒有辦法遮蓋住前胸的敞露,榮榮無法可想,只有用一頭的長發草草遮住胸兜。

他全都看見了嗎?不!從一開始就不曾見他目有斜視,只除了他一雙擔憂的眉眼怔怔地直視著自己,從那一刻起,榮榮知道,他是一個可傾心信任的謙謙君子。

榮榮檢視他頭上的傷,傷口好不容易凝結、不再流血,但他失血太多,以至于一沾床就沉沉昏睡過去。

她輕輕擦淨辛兆羽額頭上的血漬,一雙劍眉英氣勃發,再擦拭他臉頰、鼻梁上的血漬,這才完完全全看清楚他俊秀的全貌,竟然覺得能這樣看著他也是一種奢侈。

那麼就好好奢侈一番吧!她第一次這麼仔細地看著一個男人,微微粗糙的兩鬢、堅挺的鼻梁,還有緊緊鎖閉的雙唇,她可以體會他強忍的痛楚,可是他一聲痛也沒有發出。

榮榮輕輕地、偷偷地撫模他的五官,直到撫上兩眉緊鎖的前額,只希望能代他承受痛苦,又恨自己心有余力不足,只有兩眼怔怔地端詳著他,靜靜等到了他呼吸順暢平穩了以後,才慢慢起身離開木屋。

榮榮順著來時的路往回走,一邊又擔心馬家的人不死心地會在附近出現,一邊又擔心被人踫見她一身破損的衣衫,心中一直不停地告誡自己要堅強,不可以倒下。

她彎身撿拾起散落在水邊的竹簍子和沾上血跡的短刀,試著看看這四面八方的景物以平復心情,但是終于還是忍不住地放聲大哭,心想要不是辛公子出現,這荒郊野嶺的深山澗水中,恐怕就要多一個孤魂野鬼了。

榮榮好不容易回到了家中洗盡全身的污穢,換上了一襲淡黃色的衣衫,端詳著鏡前的自己,看到臉上的紅腫和嘴角的傷痕顯得更加嚴重了,榮榮深怕若讓爹爹知道了這事情,一定會拼著命向馬家討公道,心中不停盤算著要如何來解釋。

已是晌午時分,榮榮打理好父親的午飯,低著頭托說要到市集里去買些東西,于棟材也不疑有他,點了點頭,就徑自走回書房。

自從昨兒榮榮回來告訴他劉掌櫃不要他的字畫了,要他畫些應景的吉祥畫、寫應景的對聯,他的心情就沉到了谷底,什麼理想?什麼才情?全被現實給毀了!于秀才現在只有滿腦的掙扎、不平、憤世、嫉俗,心情亂糟糟的,啥事也沒有心思注意,連榮榮才經過生死關口,他也是毫無察覺。

榮榮見爹爹駝著背走進了書房,心里千萬個不忍。心想,如果娘還在,就不會讓榮榮和爹爹受委屈,她總是有法子打點一切。

眼淚又不爭氣地簌簌直流,她伸出手掌緊緊貼著自己浮腫的臉頰。這個樣子怎麼出門,如果又踫上馬家大少爺,又要如何是好?對了,還有辛公子的傷勢不知道會不會惡化……

不管如何,此時再沒有任何事,比得上到市集替辛公子買藥治傷來得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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