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父子一人一杯清茶品著,或許真的是老了,居然想起了許多的往事。想起陳東源初來到小鎮時那身的煞氣,教人不禁退避三舍;想起在大家個個都不敢靠近陳東源時,只有艾小蒙不怕死總來招惹他。
「爸,你是從什麼時候就猜到這兩個孩子會走到一起的?」喝下最後一口茶,宋爸爸冷不防問,「還有,其實志豪是你吩咐他去說那些話的,對不對,可為什麼這樣做呢?」
一連串的問題,宋爺爺都沒有立即回答,等得宋爸爸的心就好像有只貓在撓似的癢。
「從看到東源那小子總是有意無意地纏在小蒙身邊,故意逗弄她、惹她生氣時,那幼稚的手法就跟當年你追你老婆時一模一樣。」宋爺爺呵呵地笑了起來,「最好笑的是,在真的把人惹怒時,你們都會驚慌得不知所措,那樣子真愚、真孬。」
沒想到爸爸居然也將自己拖下水,宋爸爸極不好意思地臉紅了。可仔細地回想一下,自己當年也的確總是愛逗著他老婆,覺得她生氣的模樣實在是太可愛了,所以總是故意惹她,可在真的她生氣後,又做盡所有討好的事,只求她原諒自己。難怪爸爸會說那是又蠢又孬。
「那志豪那小子呢,如果你不提,怕是他自己早就忘了自己曾經做過這樣的推測。」
「至于志豪那孩子,當年他勇敢地說出自己的推測,可是卻被小蒙揍了一頓,我覺得應該給一個機會給他平反,印證他的推測。你覺得呢?」
「爸,為什麼你不直說,其實你也是想逗逗他們兩個。」
「呵呵呵,你要這麼想的話,我也沒辦法。」
這一番的對話,剛好讓過來討茶喝的陳東源跟艾小蒙听到了。
听到了兩位長輩的笑話自己,艾小蒙的臉皮比較薄,禁不起長輩們的打趣,連忙把陳東源拉進道場里。
在偌大的道場里,艾小蒙站在場中央閉上雙眼。
不甘被拉了進來卻又受到冷落的陳東源從後抱住她,想她分點注意力給自己,可沒想到,身前的女人卻冷不防拉住他的手臂,發動了一次攻擊。可她已經許久沒有練過了,又怎麼可能可以像以前那樣,一下子就擺平陳東源,所以陳東源只是雙腳一踩站穩,再輕輕一拉,她就失去平衡地往他胸前倒去。
「你都不讓我一下。」偷襲不成反倒被鉗制住,她瞪著他,不滿地說。
「是你先偷襲我的。」真是標準的惡人先告狀。
「人家很久沒練過,身子差了很多,如果換作以前,你一定會像第一次見面時的那樣,被我砰地擺平在地上。」想起當年她一腳就把陳東源踢倒在地的那一幕,她的心情就不期然地興奮起來,一只腳還伸出來踢啊踢的,頗有節奏感。
陳東源不甘被揶揄,竟然冷不防把她撲倒在地上,「現在是誰擺平誰。」
「陳東源你這個記仇的家伙。」她掙扎著想起身,可是他卻將一只手掌按在她的小骯上,她就好像一只翻轉了的烏龜一樣,翻不起身,「陳東源,你快點放開我!」
「我不會放開的。」他戲論地說,還在她的唇上親了親,「一輩子都不會放開你。」
這突如其來的告白讓她一愣,而他則趁著她發愣時趁機吻住她。
他的吻很深、很纏綿,讓她一時間都忘了要掙扎,只能雙手圈上他的頸項,唇舌與他交纏,直到快要呼吸不了,她才轉開自己的臉。
「我一直想在這里吻你。」她還沒有平復急速的呼吸,他又再次開口,「一開始被你踹倒在地,或者摔倒在地,我只想著總有一天,我一定會將你這只小肥兔給摔回來的,所以每天都花大量的時間在練武上頭,直到有一天,我終于把你摔倒在地上了。」
「你這是在跟我說你是怎麼愛上我的過程嗎。」她兩眼閃閃發亮地說,那模樣居然跟毛毛看到愛吃的零食時一模一樣。
「對,你要不要听?」
「要要要!我當然要听,還要將這事講給我們以前的孩子听,讓他們知道他們的爸爸是怎麼樣愛上媽媽的。」這個可是天大的消息,千金不換的。
「你這樣說,我突然得考慮一下我該不該告訴你了。」可她已經考慮到兩人生孩子這一項,陳東源不禁開始幻想到底他們的孩子會像她多一點,還是像他多一點?又或者是,長相像她,可內在的脾氣卻像他?莫名的,一股期待油然而生。
「陳東源,你敢不說。」她佯怒地瞪大眼,伸手掐住他的耳朵,「你趕快說,不然我就把你的耳朵擰下來!」
真是新一代的河東獅,以後誰都別跟他講他老婆溫柔嫻熟。
「我說、我說,我馬上說。」陳東源為免自己的耳朵真的被擰下來,連忙繼續說自己一步步被這只小肥兔誘愛上的生路歷程,「可是當目標達到時我居然一點都不高興,因為你被我摔得左手手掌骨裂,得禁武一整個月。」
听他提起這事,艾小蒙心有戚戚然地道︰「我記得,那是我從小到大受過的最嚴重的傷了。但跟你想在這里吻我有什麼關系?」
是近墨者黑嗎,怎麼他覺得她的耐性指數開始下降了。不過他不敢說出來,就怕自己的耳朵又遭殃,「你忘了你骨裂後不能參加比賽,就自己偷偷一個人跑到這里哭嗎。是的,那個時候我也在道場里,就躺在那個位置。」他指指道場一個暗角處。
「看到我哭了,你居然沒有來安慰我。」她眯起眼瞪他。
「你忘了你那時候多倔啊,如果我真的走過來,可能安慰的話還沒來得及說,你就先發飆了。」他雙手一攤,一副很無辜的表情。
「唔……」的確,以她當時爛透的心情,一見到他說不定就先出腳胖揍他一頓了。更何況,他還取而代之,拿了原本屬于她的獎座,這更是令她恨得牙癢癢的,「不管,下次如果我哭了,你必須安慰我、哄我,無論我是不是被你惹怒的。」
真是個越來越霸道的女人,可再怎麼樣,也是他慣出來的,是屬于他獨一份的甜蜜負擔。
「好。」整個人都給她了,怎麼會連安慰都做不到。
「嗯。」她滿意地點頭,「你繼續說。」她追問著,一點都不覺得是她偏離了話題。
明明就是她一直在打斷他!
陳東源覺得,他家的女人耐性真的是越來越差。輕拍了她俏臀一記以示懲罰,他繼續道︰「當時你哭得很傷心吧,雖然你半點聲音都沒有,可是肩頭卻顫抖著。那個時候,我忽然驚覺自己辛辛苦苦地贏了你、贏了比賽,竟然比不上你在贏了比賽所露出來的笑容來得重要。自那個時候起,我就知道我可能已經不只單純地把你當成一個對手而已。」
艾小蒙有些自戀地模模臉,「盡避當時的我年紀輕輕,但沒想到原來我的笑容魅力這麼大啊,就連你也忍不住迷戀上我。哎,魅力太大了,請見諒。」
她是用什麼樣的心態說出這番自戀的話來的?陳東源被她弄得啼笑皆非,一個氣惱又再次撲倒她,狠狠地吻她。吻了好一會後他才抬起頭來,惡狠狠地問︰「你到底要不要听?」
被鎮壓過後的艾小蒙明顯安分了點,乖乖地舉起兩只小手點頭,還在嘴巴前做出一個拉上拉煉的動作,表示自己接下來真的不會再隨便打斷他的話了。
「真正確定我喜歡上你,是在發現你居然傻乎乎地喜歡上左帆。我當時在想,你到底腦子是不是被門夾到了,不然怎麼我的條件比左帆好這麼多,你卻喜歡左帆而不喜歡我。後來才知道,原來你被那些腦殘少女漫畫給荼毒了,所以才會誤會。」重提當年事,他還是有些不平,于是又開始毒舌了。
她眯起大眼,暗示他話別說得太過分,不然等一下就別怪她做出什麼心狠手辣的事來懲罰他了。為了加重自己的威脅,她伸出兩指在他的腰側揮了揮。
「咳,總之我很生氣,所以才會故意開始刺激你、惹你生氣,明知道你要去找左帆,我偏偏就把你留下來,就是不讓你去找他。」
艾小蒙就知道,一切都是妒忌惹的禍,不然先前總是一心想打敗她的陳東源怎麼會突然對她毒舌起來,而且還三不五時拎了她去幫他做功課,逼她自行先修他那年級的課程,然後再為他做輔導,原來都是為了不讓她去找宋左帆。年紀不大卻有這種心計,果然是太迷戀她了。
從她的眼神便猜到她正在想什麼,陳東源無奈地咬咬她的臉頰,「然後沒多久,我爸就決定舉家一起去中國發展。那個時候我想,這或許是一個機會,讓我可以告訴你,我喜歡你。可是當我去找你的時候,卻剛好听見你在跟左帆告白。」
憋了許久的她終于忍不住開口,「陳東源,我怎麼覺得我每一次丟臉的時候,你都會在場。」受傷偷偷哭,他看到了,就連她精心策劃,一心以為不會有人發現的告白,他都可以輕易亂入,「你到底是不是在我身邊放了監視器?」
「我才沒有那麼無聊好不好。」至于為什麼時常撞見她的糗事,陳東源也解釋不了,「總之我憋悶極了,干脆什麼都不說,直接走了。不過沒看見你來送機,說真的,我挺難過的。」
「別難過了,我都有補償你。」她抱著他的手臂撒嬌。
這一招她不常用,所以整體而言他還是受用的,「離開後,我好幾年都沒有回來過,直到上次回來,听到宋爺爺說你跟左帆竟然從來沒有在一起,甚至你明明人也在台北,而我竟然什麼都不知道。所以我便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把你拐到手。看,現在我就把你拐到手了吧。」
他握住艾小蒙的手,輕輕地吻住她無名指上頭的那枚戒指,那難得溫柔的神情,讓她臉紅耳熱,只覺得自己好像更加愛他了。
「小蒙,我會對你好的,這輩子都對你好。」
「嗯,如果你敢對我不好,我就天天做蕃茄炒雞蛋給你吃。」自從她發現這男人一看到這道菜就會反射性地胃酸泛濫,她就用這個來威脅他。
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不管他做了什麼,她都不會再做這道菜來刺激他的,誰讓他真的為了她,連味覺都差點崩壞了呢。
她要對他好一點……或許,再多一點點。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