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車疾行在黑夜中,呼嘯著劃過寂靜的夜色。車內,除了一片的死寂外,就只有十分細微的啜泣聲斷續出現。
閻子曜一語不發,只是望著前方加速,對于入耳的飲泣聲仿佛無動于衷。
他心里明白她絕不會背叛自己,這件事背後一定有著隱情,而她則是單純的受害者,那綠眼男子才是這不可饒恕事件背後的元凶!
他明白,他都明白,但他胸中這仿佛要爆裂開來的怒氣卻怎麼也無法抑止。
明知她不會背叛自己、是無辜的受害者,但他就是無法在此刻給予她任何安慰或溫柔。只要一想起打開她房門時所見到的景象,他就怒不可遏。
那時,他所見到的不再是那個小小的羽心,不是總跟在自己身後「子曜哥哥」長、「子曜哥哥」短的小女孩,他見到的是一個女人,一個美得不可思議的美麗女子;她光潔的肌膚、姣美的臉蛋和披散的長發讓人完全移不開自光,就連她木然的神情都會糾扯人心。
他當然知道她早長大了,也不否認她的確美得讓人側目,而在那個夜晚,他甚至看著她的睡顏看得出神而情不自禁地吻了她;那時,他就決定娶她——按著雙方父母的意願。
靜言曾說這對羽心似乎不公平。
或許是。因為她和光心十分相似,有時看著她,他會不自覺地將她與光心重疊,她會使自己想起那個有著嬌媚笑容的女孩,那個曾經在自己身旁甜蜜喊著「子曜」的女孩……
如果這樁婚姻對羽心不公平,那對于光心又何嘗公平?早在他們還小的時候,雙方父母就替他與光心訂了婚約,如果光心還活著,那就算羽心對他的戀慕再深也不會有結果。
所以,何謂公平?他不以為然。
而他所知道的是,羽心十分天真單純,有著不知人間險惡的美好心性,她無邪純潔得像個不染縴塵的微笑天使。
面對這樣的她,他覺得自己可以呵護照顧她一輩子。
但這種「呵護照顧」的心情卻在今晚見到她時全數消散,她的美竟在一瞬間讓他失了神,他看到的不再是光心的影子,而是一個全然不同的女子——一個名叫「夏羽心」的美麗女子。
可是,想不到她身旁竟躺了一個男人!
就在那一刻他明白了;他心中的滔滔怒氣直沖腦門,他曉得他不可能只是「呵護照顧」她,他「要」她——以一個男人的心情!
那時他唯一想做的就只是將她奪回自己身邊,然後殺了那該死的男人!
而當她柔軟的身軀被他擁在懷中時,他胸中那股怒火才算真正達到極致,只要一想到她這美麗的身子曾被其他男人親吻、撫模過,他就覺得瘋狂!
在她本然表情消逝、啞著哭出聲時,充塞在他心中的只有忿怒與強烈的痛苦……
突然,他用力踩住煞車,讓車子在疾速中倏地停止。
「呀——」一直將自己埋在膝頭的夏羽心因這突來的狀況驚得嗄聲一呼,慣性作用讓她差點向前翻跌過去。
怎麼回事?車停了……這是什麼地方?
她咬著唇抬起頭望向窗外,卻只見一片漆黑,四周靜得和車里一般。但比起車外的寂靜,車內的空氣卻是冷凝的,讓人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她鼓起最大勇氣看向閻子曜,只見他森然的黑眼依然看著前方,但他握著方向盤的指節卻因用力而泛白。
看著,夏羽心一度停止的淚水又再度滿溢而出。
為什麼……既然他這麼生氣,為什麼硬是不讓她自他眼前消失?
她寧可從此消失在他眼前也不願見到他這種森冷的神情,也不想以這被其他男人侵犯了的身體站在他眼前,這讓她覺得自己好髒……
可是她不要他輕視自己,她絕對無法承受,所以她寧願消失!
想著,她再度掩面,試圖讓自己的哭泣聲隱沒。
閻子曜緊緊握著方向盤,像是要將心中所有的怒火借著這動作壓抑下來般,像過了一世紀之久,他才深吸一口氣緩緩松開手。之後,他沉默地打開車門,繞至另一頭替蜷縮著的小人兒開門。
夏羽心抬起頭望著站在黑夜中的他,風刮著他的發,讓他看來就像黑夜里的神只般神秘俊美。一時之間她竟忘了悲傷與淚水,只為了他凜然的風采而震懾。
原本,他會成為自己的丈夫,會一輩子守在自己身旁,可是她搞砸了一切,她……
立刻,她的心思再度回到現實,一想起那件不堪的事,她的眼淚又撲簌簌地流下,在微弱的月光下成了銀色的珍珠串。
「別哭了,下車吧。」他冷淡道,為的是掩藏看到她哭泣模樣時心中頓起的劇烈情緒起伏。
生平第一次,他發現自己的情緒竟會如此無法掌控,起伏劇烈到完全弄不清那究竟是忿怒、痛苦,或是想狠狠擁她入懷的強烈?
下車?這是什麼地方?而他們又開了多久的車、行了多遠的路途?
她全然不知,連一點概念也沒有,但她還是乖順地踏出車門。可是她的腳才觸及地面,她就發現到自己踩著像落葉般的東西,發出??的聲響,而當風刮起時,枯葉就飛拍至她光果的腳上。
「這是什麼地方?」她啞聲輕問。
極目四望,四周只是一片無盡的黑;月亮隱在雲中,只听見風吹動樹葉發出的沙沙聲,仿佛四周全圍繞著樹林般。
原本什麼事對現在的她來說都沒有任何意義可一言,但在心底深處,她還是想知道他將自己帶到了什麼地方,而他又為何要強行帶她離開公寓?
「我的別墅。」他關上了車門,淡道。
別墅?她向四面看著,卻沒見到任何類似房子的影子。
這真是一個好黑、好黑的夜,很適合現在的她。至少,她還可以掩在夜色當中,也可以像鴕鳥似地不必看見他的表情。
就在夏羽心還努力地想看清四周環境時,閻子曜忽然從後一把橫抱起她。她奔出公寓時只裹著一條薄絲被,就連鞋子也沒穿,他不想讓她的腳被枯樹枝扎傷。
「呀——」他突來的動作讓她一驚,立刻尖叫出聲。「不要,放開我!你不要踫我!」她像個受驚的動物般再度狂亂掙扎。她不要和他這麼接近,她不要他觸踫自己如此不潔淨的身體,她不要……
「為什麼不能踫你?我是你的未婚夫!」面對她的掙扎,他突然怒吼出聲,並加重了力道像要將她捏碎般地緊抱著。
自從在公寓中他抱起她時,她就尖叫著別踫她,仿佛恨透了他般。可是在一路的疾駛中,她已由原本沖出公寓時對他的抗拒及哭喊轉為沉靜與低泣,但此時,他的觸踫仿佛引爆劑般令她再度叫喊出聲。她沒有原因的強烈抗拒,讓他一直壓抑著的怒氣再也抑不住地爆發而出。
難道,她與那綠眼男子之間並不單純,反而是他誤以為她了心只戀慕著自己?對啊,從頭至尾她連一句辯解也沒有,只是不斷地抗拒他、叫他別踫她!
他從不曾有過她會背叛自己的念頭——直到現在!
原先,他雖只能冷漠相待、無法溫柔地安慰她所受的傷害,但現在他被激起了收不回的狂怒!
他冷眯下眼,一種酷寒的眸光瞬地從他眼中射出。
哼,什麼鬼傷害、什麼受害者,恐怕是他誤會了!
「未婚夫」三個字像是強烈電流般擊中了夏羽心,她耳中只听見了這三個字,卻忽略了他突來的怒吼及轉瞬露出殘酷光芒的黑瞳。
「不!你不再是了!」她以等同的聲量哭喊道,並以更為奮力的掙扎回應他沒有輕重的粗暴力道。
她這不完整、不潔淨的身體再也不能獻給子曜哥哥,她再也不能嫁給他、當他的未婚妻,她已失去這資格了!
未婚夫……這三個字就如同是她傷口上的鹽巴,會將她的創痛加劇至無法負荷的程度!就像垂死的動物所作的最後掙扎,夏羽心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掙扎踢動,終于,她成功地月兌離他大得可怕的力量,摔跌至鋪滿枯葉的泥土地上。
一接觸到地面,她立刻從地上爬起,飛也似地狂奔起來。
她借著從雲朵中露出的月光看見了一片樹林,立刻向著它幽森茂密的懷抱里跑去。她什麼也無法想,也沒想到自己這麼樣的逃跑有何意義可言,強烈的痛苦讓她只想逃離這個她最愛的人,想讓自己的不潔淨從此消失在天地間。
他不再是她的未婚夫了嗎?
閻子曜目光森冷地盯著她叛逃的背影,之後踩著沉穩的步伐一步步向她因驚慌失措而亂竄的身影靠近。
他如鬼魅般的沉穩腳步讓夏羽心恐懼,她不斷地回頭,總覺得就算她盡全力狂奔也逃不過他,他單是邁著步伐就能輕易追上自己……
忽地,她被樹根絆住,硬生生地跌倒在地。她想再站起來,卻覺得全身的力氣像因為恐懼而全數消失,因此她只能困難地爬向絆倒自己的這棵樹,靠在樹身上看著愈來愈接近的閻子曜,無助地顫抖。
原先她只是想消失在他眼前,可是現在另一種強烈的恐懼感佔據著她——此時的閻子曜看來比平時更具威凜氣息,風狂刮著他的黑發讓他看來像黑夜中的鬼魅帝王般。
閻子曜走至她身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蒼白的面容好一陣,才緩緩地蹲跪在她面前,並將兩只手撐在她身側,將她鎖在樹干與自己之間。
「你以為你能逃到什麼地方?」他不帶感情地說道,語調中有種殘忍的味道。
「我……啊……」看著他冰冷的黑瞳在微弱的月光下閃著殘酷的光芒,一時之間她的聲音全卡在喉頭,只能恐懼而哀傷地喘息。
為什麼,她竟會覺得子曜哥哥可怕?
他的眼中有著她從未見過的冰寒與火熾,他的氣息如此濃烈炙燙,吹拂在她的面龐時令她心跳加劇。
不,這不是她的子曜哥哥……此時的他看來就像陌生人般可怕,他的目光讓她全身發燙,魂魄仿佛被他那雙冷熱交織的墨色眼瞳給奪去……
男人——
這兩個字倏地劃過她的腦海;他不再是她的子曜哥哥了,他是個男人,是個看來可怕至極的男人,並且正用那種讓人戰栗的目光盯著她!
看著她滿恐懼與悲傷的淚顏,閻子曜心中頓時劃過一絲不忍,但更強烈的情緒卻是忿怒!
「你怕我?」他冷冷地哼笑一聲,因她對他的畏懼而加深了心中的怒氣,此時他完全不想壓抑這份直沖腦門的火焰,現在渾身散發灼烈氣息的他與那平時冷靜淡漠的模樣根本是兩個人。
他俯身貼近她,粗暴地吻上她的唇。
這個吻來得突然,夏羽心連閃避都來不及就被他炙烈的唇給攫住,當他的舌探入自己的口中時,她只覺得天旋地轉。
這個吻和他要自己嫁給他那一夜的吻完全不同;那時的吻雖然也很熱烈,但這個吻卻讓他覺得——狂暴!
「嗚——」這狂亂的吻嚇壞了她,他的氣息如此濃烈不穩,讓她好怕。
夏羽心掄起拳頭就往他的胸口捶,想推開他,但他似乎不為所動。她的抗拒不但對閻子曜不具任何作用,反而讓他的吻變得更為粗暴。
可是她曉得,現在眼前的這個人不再只是她的子曜哥哥,他還是個男人。
為什麼?之前他從沒這麼熱烈過,是因為見到她被其他男人擁抱了,所以看輕她了嗎?
懷中的小人兒由積極抗拒而至癱軟,閻子曜才釋放了她的唇,喘息著凝視她蒼白美麗的面龐。
「既然你這麼怕我、不願我踫你,又為什麼要答應我的求婚?如果你喜歡的是那個男人,為什麼要答應?!」他狂暴的情緒因她的虛弱而漸漸平息,但怒氣依然不退,他用嘎啞而冷怒的聲調問著。
當他終于放開她的唇時,夏羽心就連喘息的力氣也沒有,整個人就軟癱在他鐵般的手臂中。可是當他冰冷的問話在她耳邊響起時,她震驚了。
不,她怎麼可能會喜歡他以外的人?那是不可能發生的事!十五年了,她心中除了他再也容不下別人的影子,他怎麼會懷疑?
而她不願讓他踫自己也是因為……因為……
想著,她的淚水又開始止不住地溢出。她緩緩抬起悲傷的眼瞳,與他森寒的目光交會。
「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愛上你以外的人?從小我的眼中就只有你一個人,任何人都無法要我不喜歡你,我單相思十五年了,而且喜歡你的心情一年比一年更強烈,所以我才會鼓起勇氣來英國找你。而那個男人、那個男人……我根本不曉得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我什麼都不記得了,醒過來時就發現自己全身赤果地躺在床上,身邊就是他……我真的不曉得是怎麼回事,我、我……」她望著他深邃的黑眸困難地說道,最後終于激動得哽咽,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夏羽心的話讓閻子曜心中一緊。
她什麼都不知道?!到底這當中發生了什麼樣的事?
當然,他一直覺得這事不會是在她清醒時發生的,只是後來她奮力的抗拒自己讓他怒火中燒,甚至開始懷疑她的心其實不如自己所想的在他身上,而這比起剛打開門時所見到的景象更令他難以忍受!
所以狂怒讓他無法思考,所有的理性在瞬間離他遠去,留下的只有情緒性的怒意;在那時他只想將她叛逃的心捏碎!
可是羽心哽咽的話語又再度喚回他的理智,但從她嘴里說出時還是讓他怒火難抑,但現在這份怒意卻是針對那男人的!
他冷下眼,怒火在眼中燃燒。
那男人會為自己做過的行為付出可怕的代價,他會後悔至死!
夏羽心明顯地感覺到閻子曜的力道在增強,而他眼中的火光更使人恐懼。
看著,她更難過了,她覺得他不相信自已。可是就算她已不能成為他的新娘,她也不想他誤會自己愛他的心意。
「我怎麼可能愛上你以外的人?不可能的……」她再次哽咽地喃喃重復。
她不會愛上其他人的終她一生!
她的喃喃低語聲像是最有力的話般,讓閻子曜心中瞬間抽痛了起來。
他知道她一直是傾慕自己的,知道她總用信賴的眼神望著自己,她的絲毫不懷疑讓人覺得她其實還小,還不明白何謂真正的愛情,只是延續了從小的信任而追尋著他。
可是現在她淡淡的言語及真摯的目光卻是這麼真實,真實得讓他心弦有種震蕩的感覺。他無法說什麼,但目光卻柔和了下來。
世界上真有這麼純真的愛戀嗎?他原本懷疑,可是現在他信了。她的天真美好讓他覺得自己向她求婚這件事或許是個卑鄙的行為,那時他以為自己只是在她身上看見光心的影子,但現在他明白了,其實自己注視著的,從來都只是她這美好的天使!
這天使不是光心,只是她——夏羽心。
對,或許從一開始他看見的就只有她,只是那件意外讓他在潛意識中不願承認罷了,否則這些年來他對羽心的每一分思念及偷偷望著她的行為又代表著什麼?
他是愛她的,就在那焚身般的怒氣爆發之時、就在她的身影逃離之時、就在她的喃喃愛語哽咽低訴時,他心中都感受到強烈的疼痛;這份痛,讓他頓時明了了自己的心屬,也讓他明白為何從不任人擺的自己會願意娶羽心。
其實早在他腦子清楚明白之前,他的心就已在渴望吶喊,而他甚至還以為自己是順從了長輩的願望!
沒錯,從來他愛的只是她、要的也只是她——只是直到此時他才驚覺!
「可是現在我沒有資格愛你了,我變得好髒……不能再當你的新娘子了,我不想你踫我這麼骯髒的身體……」沒發現閻子曜的轉變,夏羽心繼續說著。她的身體再次顫抖起來,忽地緊咬住自己的唇,就再也說不出任何話,只以手臂環住自己,目光也不再與他相對,只是哀傷地低下眼睫。
可是她還是沒逃離成功,而此時她也沒逃的力氣了……
骯髒?
閻子曜真是震驚極了!
她怎麼會有這種想法?雖然看見她與別的男人同床共枕令他怒不可遏,或許這是讓人很難原諒的事,但骯髒?他卻從不曾將這兩個字與她聯想在一起。
「抬起頭看著我。」他攫起她的下巴,讓她看向自己。「你怎麼會這麼想?你不髒,這不是你自願的——」
她望著他,淚水不止,只是搖頭。
「不,你不懂,我什麼優點都沒有,又傻、又冒失,也沒像言姐姐一樣有精明的腦子可以幫助你,我唯一有的就只是完整的身與心,沒有其他了,這是我所能付出的唯一!可是我卻失去了它,我……我已經不完整,什麼都沒有了!」說著,她突然痛哭出聲,無法更言語。
她的心好痛、好痛,只要想到自己的不完整,她就覺得自己要因心痛而死。
「不對,不是這樣的,你有的絕不只是你所謂的‘完整’,重要的是你的人、你的心,就只是這樣。」他沒想到,她竟會覺得由自己一無是處,看著這樣的她,他只覺得心疼。閻子曜再度擁她入懷,極其溫柔地抱著她柔軟的身軀。
他沒說出來,其實她擁有的東西太多了,光是她天真單純的信賴和清澈真誠的目光就比什麼都珍貴,更別提她十五年不變的堅定愛戀了!
他愛的,就是她這份傻、這份冒失、這份單純。
這是夏羽心第一次見到他如此溫柔的眼神,就連他要自己嫁給他時她也沒見到這麼專注看著自己的眼神。而當他再度將自己擁進他懷中時,他沉穩的心跳聲像鎮定劑般平撫了她心中強烈的痛楚。
「真的嗎?只是我的人、我的心?」她乖順地偎在他懷中,輕問。
真的可以嗎?以她這不完整的身體,真的還能成為子曜哥哥的新娘?成天只會冒失闖禍的自己真的可以?
「對,就只是這樣。」他撫著她被風吹亂的柔軟發絲淡道。
听了閻子曜的話,夏羽心突然伸出手臂環住他的腰,緊緊貼住他堅實的胸膛,想確定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好溫暖、好有力的心跳……
她閉眼傾听著;只有如此她才覺得安心,才能暫時將那段可怕的記憶拋諸腦後。她抱著他、听著他咚咚的心跳聲,突然像只貓兒般偎在他胸口磨蹭起來。他身上的味道好好聞,她好喜歡靠在他身上的感覺,可以讓胸口的痛楚減緩。
她的動作讓閻子曜全身一僵,他的呼吸再次濃重起來,而他的目光也不自覺游走過她柔軟的身軀。剛才太激動,沒有注意到她里身的絲被已滑落大半,細白的肌膚在銀色的月色下顯得極度誘人,而她半截雪白的胸也半露在外,頓時,她的磨蹭像火一樣燎燒起他的每一寸感官。
他深吸一口氣,將她推離自己的胸口,目光刻意不停留在她美好的身軀上。「到屋子里去吧,你不會想露宿荒野吧?」他替她拉上絲被,接著就抱著她站起身。
如果她再多貼在他身上一秒,他怕自己就要在這森林中侵犯她了!
「啊,我自己走就好了……」夏羽心掙動了一下,他這樣抱著自己會讓她覺得不自在,這仿佛是新郎抱著新娘般。
這對現在的她來說,並不適合。
雖然他說只要她的人和心,可是要她立刻將今天發生的一切丟開是不可能的,或許一輩子她都無法真正坦然面對這一段記憶吧……
「不行,你光著腳很容易受傷。」他沉聲道,並加重了力道阻止她的動作。「還有,不要在我懷里掙扎竄動。」他有些啞然地在她耳畔道,暗示意味十分濃厚。
他是個成熟而健康的男人,她的蠢動會讓他受不了的!
閻子曜的「警告」立刻起了效果,夏羽心立刻听話的不再有任何動作。
就算她再蠢也明白他的意思,她已經是大女孩了,對這種事不會不懂的……
可是,這也讓她的心跳不听話地失速亂跳,而臉頰也著火似地熱燙起來。于是她不再掙動地環住他的頸項,並輕輕將頭靠在他的肩上,全心依賴著他。
雖然她這麼不完整,可是子曜哥哥還是願意要她當他的新娘,她真的好感動!再度,她的臉上出現了輕柔而甜蜜的笑容——雖然含著某種深沉的悲傷,但依然是個美麗而真誠的笑容。
「子曜哥哥,我愛你。」她在耳邊輕聲低喃,之後就緊緊抱著他的頸項。
世上再也找不到像她這麼幸福的人了吧?她想著。
閻子曜沒有回應她的告白,只是在她低喃時感到心口有陣陣心疼的感覺。她的聲音是如此輕柔,但卻又含著如此深重的哀傷,他無法說任何話,只是一路沉默地將她抱回屋子。
這棟別墅是他在郊區購置的房產,每當他想遠離都市或想沉思時,他都會來這里。這是幢十分美麗別致的房子,不僅遠離都市,還遠離人煙,四周圍繞著森林和山丘、草原,石制的屋身更能抵擋冬日英吉利海峽吹來的凍人寒風。
雖然此時是夜晚,但在露出雲端的月光下,夏羽心還是見到了這幢房子的外貌,這樣的房子簡直就像童話里才會出現般美麗。
「好美的房子!」她輕嘆。眼前的建築在月色下如夢似幻,一瞬間她幾乎忘了那塊壓在心頭的沉重大石。
「白天看會更美,不遠處還有一個小湖和一條景色優美的河流,連接著一座瀑布,明天帶你去看。」閻子曜沒有為她佇足停留,只想快些將她帶進屋子里。
英國的秋天來得早,現在的天氣已有些過涼,只技著薄絲被的她身體已經變得冰涼起來。
夏羽心望著愈來愈大的屋子,最後它終于大得讓她無法將它們全部納入眼底。雖然他說白天會更美,可是她卻覺得月色下的它更獨特,石牆只有在月光下才會這麼潔白。看著,她突然又想起自己不再潔淨的身子,于是偏過頭去再度靠在他的肩上,不去看那潔白得耀眼的石牆。
「嗯。」她輕應,心情頓時又變得沉重。
幸福,其實早就離她很遙遠了,不潔淨的人又怎麼能覺得自己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