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隨意一問,康承祁卻想了一會才回答,「在處理朝廷里的一些事情,都不重要。」
從開始為皇上辦事以來,他一直小心翼翼,擔心身邊有不安分的人曝露朝廷的事情,所以季楚楚現在這樣打探事情的行為其實是他最不喜歡的,可不知道為什麼,有些事別人做起來不行,季楚楚做來他卻沒多少不悅的感覺。
「既然不重要,不如歇歇。」欲求人先討好,這個道理季楚楚還是懂得的。
「好。」心知她必定有事情要對自己講,康承祁也不急,臉上的表情越發緩和,甚至能看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這才對嘛,公事什麼時候都有,做事要張弛有度才是,不然累壞了身體,可沒人替你受苦的。」季楚楚諂媚地掛著一張笑臉走過去,討好地看著他,「累了吧,要不要我幫你捶背?捏肩也行啊,渴不渴?」這是她平常做錯事討好季炳寧的基本套路,因此這些話皆是順手拈來。
康承祁眼眸深沉,他看著季楚楚,有些不解,越發好奇這丫頭有什麼大事要求自己,竟然如此低頭。
不點頭也不搖頭,他就用那麼模稜兩可的態度對待季楚楚的討好,幸好她臉皮厚、自來熟,見他不反對就自動走到他身後,粉女敕細長的雙手在他肩膀落下,使勁一捏……
康承祁挑眉,這樣的動作簡直就像是撓癢癢,一點力道也沒有,季楚楚卻苦了臉,只覺得自己雙手捏在了石頭上,要死呀,這家伙不是文官嗎,為什麼他的肩膀這麼硬,都把她指月復捏痛了。
在康承祁瞧不見的背後,季楚楚哭喪著臉吹吹手指,她沒瞧見,在听到吹手指的聲音後,康承祁的臉上露出一個明顯的笑容,又轉瞬消失,彷佛沒有笑過。
惡趣味泛起,康承祁慢悠悠開口,「怎麼不按了?」
「沒有呀,是我覺得王爺不一定很累,怕這樣會打擾你……」
「本王肩膀十分酸痛,勞煩王妃了。」
眼楮瞪得大大的,季楚楚揮舞拳頭、暗暗比劃,你酸痛,我才酸痛咧!
「既然王爺肩膀酸痛,不如我去叫小廝來幫王爺松松筋骨。」帶著最後一絲的期許,季楚楚討好地說道。
「本王不喜旁人近身,勞煩王妃了。」康承祁說著閉上眼,一副「爺等著享受,你不做就危險了」的表情。
季楚楚做出暴打他的姿勢,最後還是不情不願地捏起來,捏兩下便要歇一會,力道不比撓癢重多少,康承祁也不提意見,就那麼坦然地接受,臉上表情那叫一個平靜,听著身後時不時傳來不滿的哼唧聲,康承祁只當自己睡著了沒听到。
如果說一開始只是好奇她來找自己有什麼事情,現在則完全忘記初衷,只是覺得那雙細女敕的手在自己肩膀上滑來滑去很舒服。
這對康承祁來說是一種很陌生的感覺,自從十四五歲以來,多少女子主動示好,漂亮的、文雅的大家閨秀、小家碧玉,他卻始終沒有動心的感覺,更別提肌膚之親,一度懷疑自己寡情少欲,是個適合當和尚的人。
可是自從娶了季楚楚,一向平靜的心彷佛一夜之間起了波瀾,無法平靜,一件件、一樁樁以往無法忍受的事情都作了讓步,比如新婚之夜對她無理的包容、明明很想要她,卻每每不願強迫她,只等她心甘情願,還有書房的禁忌、不喜別人靠近自己的習慣……在遇到季楚楚之後,這一切都被改變了。
康承祁不是沒自問過,這個女子到底哪里特殊,讓自己難以設防?
她很漂亮,卻不是無人可比的絕色,家世更是一般,至于溫柔嫻淑完全看不到,反而有一股孩子氣的耿直,完全不怕自己,有時候野蠻得緊,有時候又傻得可愛,比如現在就看不出自己在逗她,心里再不滿也只能一板一眼的捏肩。
隨著一下下的按揉,康承祁的心也恍惚了,神智一下子回到洞房花燭夜,季楚楚只穿著一件肚兜靠在自己懷里,一時間心思蕩漾,眼前彷佛只有那半掩半露的胸口,皮膚白皙柔滑,如同上好的潤玉,讓人不舍得放開。
想到這,康承祁呼吸一下子重了不少,強行抽空思緒才把心中的欲念壓制下去,心想再讓這丫頭按下去,不知道還能按出什麼事來,他想要開口讓她停止,卻又有些不舍。
好半晌,掂量著時辰,康承祁還是開了口,「累了嗎?」
「不累。」心里不斷月復誹,有求于人的季楚楚卻也不敢抱怨,悄悄打算著該怎麼開口讓他去幫自己求情,別把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都丟給她。
听著她硬撐的口氣,突然有種想擁她入懷、好好疼愛的沖動,康承祁有心繼續捉弄自己的小王妃,可是想到那雙白女敕女敕的手,心里一陣不忍,雖然身為文官,他這些年卻一直不曾落下武藝,身體比一般人硬實得多,雖然很享受被季楚楚捏肩的感覺,卻也不能再折騰她了。
睜開眼,康承祁還是決定放她一馬,「別捏了,我要做事了。」
像是逐客令的一句話,讓季楚楚捏起了衣角,她正經事還沒說呢,怎麼就被下逐客令了呢?決定無視這句話,她厚著臉皮走到遠一點的椅子上坐下,眨眨眼楮又擺出一臉無辜,「我累了,在這里歇歇,你忙就好啦。」
她還沒想好怎麼開口呢,絕不退縮。
于是康承祁一臉認真做事,季楚楚則發著呆、托著腮,疑惑又認真地看著書桌前的男人。
在你忙碌的時候,如果有一個人死死盯著你瞧,怕是誰也忙不下去吧,康承祁現在就是這樣的感覺,雖然他表情看起來一直很嚴肅認真,可誰知道他心里已經堆滿千般萬樣的雜念。
終于他忍不住屈服了,「還習慣王府的生活嗎?」
季楚楚腦海敲起警鐘,既然他願意與自己談心,這正是尋求幫助的好時機。
想著自己該怎麼開口才能柔情大方卻又不容他拒絕,季楚楚心不在焉地回答問題,「還好,這些天我把王府都逛一遍了。」言下之意,以後我都不知道要做什麼了,不能出去好無聊啊。
把後半句抱怨咽下去,季楚楚憋得臉紅。
康承祁挑眉,等著她接著說話。
他的眼神太過銳利,即使有收斂還是頗讓季楚楚震懾,看著他成竹在胸的表情,季楚楚突然覺得自己有目的的討好心思,早被對方看了個透。
既如此,她反而找到了開口的勇氣,「你能不能幫我一件事?」
「何事?」看她磨蹭半天終于說到重點,康承祁也有些期待她會說出什麼,竟然讓她這麼為難。
「我現在……我是說我暫時還不想學習管理府中的事情。」季楚楚說得很猶豫,她已經嫁為人婦,心里也清楚這種懶惰的要求有些無禮,可是想到那些帳務……算了,為了不讓自己英年早逝,還是現在過分一點好了。
康承祁沒有急著說話,他眉梢一挑。
咽咽口水,季楚楚覺得自己出嫁後變得沒出息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在爹爹面前無法無天的自己,遇到康承祁就沒辦法了,並不是怕的感覺,而是一種怪怪的,不想讓他因為自己不開心的感覺。
蹦起勇氣,她決定為自己解釋幾句,「並不是我不想管,可是從小到大都沒學過那些,真的很麻煩,王嬤嬤又一直堅持要我學,你能不能去幫我告訴她老人家一聲,以後再學不行嗎?」像是發誓一般,她豎起手指朝天,「我發誓以後會好好的學,但是現在真的太難了。」
一臉的苦大仇深,季楚楚表示自己真的很慘,康承祁看著她皺成一團的包子臉,一時失笑,「不想學就不要學了。」
季家近兩年來到京城,根基不穩、家族不大,若非機緣巧合嫁給自己,季楚楚嫁給王公貴族的機會並不大,就算入了眼,因著家族原因,頂多也只能做個側妃,想來季家也懂得這道理,自然不會從小就教她這些大家族里的管理之道。
康承祁十分理解季家的做法,反而不懂為什麼這件小事能讓她這麼為難,難道自己像是那種心胸狹窄、折磨自家娘子的小人?不過這種感覺不壞,自己的小王妃因為家中事情對自己撒嬌賣乖,唔,這感覺真的很好。
除了新婚之夜親熱時的失態,季楚楚幾乎沒怎麼見過康承祁有別的表情,此刻看他笑出聲,只覺得眼前一亮,這個男人笑起來真的很耐看,干嘛老繃著一張臉呢?
但更讓她吃驚的是,他剛才答應自己了,簡直不敢相信這麼輕而易舉就達成目的,季楚楚一溜煙跑到他面前,亮晶晶的大眼楮凝視著自己的夫君,「真的嗎?」
「真的。」
「你真的會去幫我對王嬤嬤講?」
「嗯。」康承祁越來越享受這種被自己的小王妃用崇拜目光看著的感覺。
驚喜來得這麼突然,季楚楚簡直要尖叫了,她小心翼翼控制著自己的表情,臉上的興奮卻怎麼都掩飾不去,驀地低頭對著康承祁的臉頰落下一吻,季楚楚還是忍不住笑開了花,「謝謝你,你繼續忙,我不留下打擾你了。」
康承祁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得了一個吻,心中大悅,尤其听著那一聲聲的你,更是舒服,听慣了王爺來、王爺去的尊稱,一個「你」字就讓兩人之間親近許多,他很想開口說,不討厭季楚楚留在這里,可是還不等他開口,她已經歡樂地沖出去,留下他一個人坐在書房里發呆,做不了事、靜不了心。
季楚楚……她到底有什麼魔力?為什麼看到她就覺得輕松?
還有,不是送點心嗎,他的點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