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養心頭寵(上) 第七章 打定主意共白頭(2)

午宴結束後,便各自散了。

柳震領著鳳娘回二房居住的春渚院,這里離忠毅伯住的東跨院最近,正院次之,離三房的西跨院最遠,他刻意挑的,由另一道角門出去便是後花園,四季各有風騷,想著如此方便娘子漫步賞玩。

鳳娘走在他身後,心里卻很踏實。

這個人或許不會封侯拜相,但也不會寵妾滅妻。

柳震忽然回過身來,牽住她的手。

鳳娘羞紅了臉,掙了一下沒掙月兌便隨他了。

他頓時目光燦如星子,開心得不得了,他終于懂了「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感覺,他們真的在一起了。

「鳳兒、鳳娘、娘子、鳳姑娘、小鳳鳳……你喜歡哪一個?」他困擾了好久,每一個都好好听,很難取舍。

他不是認真的吧?她微抽嘴角,笑道︰「隨你。」

「那我便挨個輪流叫。娘子也可以喚我相公、夫君、爺、鐵山、震哥哥……嗯,叫震哥哥最好听,怎樣?」

鳳娘一陣惡寒,這人沒發現身後的婢女都在忍笑嗎?

她揚起鳳眸,甜蜜地笑道︰「妾身可以私下喚嗎?我的爺。」嫁夫隨夫,駁了誰的面子也不能駁了他的。

柳震回望她,眸子幽深,「娘子說得是,「我的爺」非常動听,配上小鳳鳳清柔的嗓音,撩動為夫的心弦。啊,娘子有大才啊!」

身後的桂嬤嬤差點歪倒,大少爺的臉皮是什麼做的?

「相公過獎了。」鳳娘見招拆招,轉移話題道︰「三妹、四妹得了風寒,妾身該不該準備些補品和見面禮一起送去?」

「娘子佛心來著,春渚院的大小事全憑你作主,派個嬤嬤送去便是。」

「我听你的。」

回了春渚院,柳震讓僕佣全集合在廊下,當面將裝著賣身契的木匣子交到鳳娘手中,聲音冷硬,「犯了錯、不听話的,全憑大女乃女乃發落。」

眾人心神一凜,給女主人磕頭。

鳳娘淡應,讓桂嬤嬤打賞。日久見人心,誰能用、誰不能用,她不急。

柳震打發走下人,想和他的嬌娘子好好獨處,怎麼舒服怎麼來,拉著她一起歪靠在臨窗的羅漢榻上。

起初鳳娘有些不自在,畢竟她受嚴格的閨秀教育長大,無奈禁不住柳震動手動腳想壓上來,只好隨他那樣歪著大迎枕靠著,他才老實些。

「舒服吧!歪累了再坐正形,又沒長輩盯著,無須規行矩步,自己開心最重要。」柳震拿了蜜餞給她,自己端茶喝,又道︰「在自己屋里,我常常甩掉一切束縛,出了屋子,該擺的架子就要擺得足足的,沒錯吧?娘子。」

鳳娘拿帕子捂嘴笑,「相公很坦誠。」感覺和他親近不少。

「你不嫌我沒規矩就好。」他心里悄悄松了口氣,嘴角不由露出了笑意。他伸手指指矮桌,「那兩盆蘭花是靜王府送的,說是大長公主喜歡養蘭,你應該也會喜歡。」

鳳娘抿嘴一笑,「眾多皇子中,祖母只跟靜王走得近些。」

皇帝的寵愛代表了潑天富貴,同時也是一把雙面刃。他的不喜與排斥,容易招來無情的攻擊、打壓,放在靜王身上卻成了保護色,因為他的同胞兄長是太子。

「你喜歡嗎?」

許多蘭花價格不菲,文人雅士或豪門世家喜歡拿來送禮或互相斗富,不知她是否也是這樣。

「美麗的花卉看了舒心,不拘哪一種花,我都喜歡。」

柳震滿意地舒展眉眼,「我也是,百種花有百種嬌態,若論哪種花貴重些,說穿了不過是難養活的,需要小心翼翼地對待,物以稀為貴罷了。」

屋子里的蘭花淡香若有似無,鳳娘吸了一口氣,笑了笑,「富貴花兒難養,富貴地兒難立足,富貴人送來富貴花兒,值得好好欣賞。」

柳震撫掌大笑,「花開花落是大自然的造化,便宜了我等俗人養眼又舒心,懂得欣賞便夠了,娘子以為否?」

鳳娘算是明白他在擔心什麼,他到底出身不高,依附著靜王,在這牌匾掉下來就會砸中三個皇親國戚的京城,他無權無勢,自然不希望妻子跟那幫權貴夫人養蘭、養牡丹斗富,即使他的荷包傷得起,也不樂見她出風頭。

鳳娘明白這股斗富之風以秦王妃和誠王妃那一幫貴婦斗得最凶,去年阮貴妃生辰,身為兒媳婦的秦王妃便獻上絕品墨蘭,轟動一時。

如果是前世的自己,年輕氣盛,有大長公主撐腰,肯定瞧不上柳震這樣不出風頭的,她又不缺銀子,養花多高雅啊!今生她已熄了爭強好勝之心,又知那下場,她決定還是出嫁從夫,就跟著他的腳步混了。

她抿嘴輕笑,「妾身听聞,江浙一帶的文人雅士喜歡養梅于花盆,為了梅樹盆景獨特好看,便說梅要曲才好,直了便沒有姿態;梅要斜斜才好,太正了缺乏韻致;梅要疏才好,密了便沒有風度。不但自己喜歡,還大力提倡。

「喜歡附庸風雅的人也跟著風靡,賣梅樹的人為了賣高價,便把梅樹槁得傾斜枝彎的樣子,像美人生了病,成了一株株病梅,卻得了文人雅士的追捧,贊嘆那枝干如彎弓秋月,梅花的分布長枝處疏、短枝處密,勾瓣點蕊簡潔灑月兌,妙不可言。」

她略頓,飲一口茶,又道︰「年前有人送了幾盆給侯府,家里人聚在一起開賞梅宴,的確姿態曼妙,如美人之于揚州瘦馬,特意雕琢教一番,的確對了某些人的胃口。」

柳震聞言,眼眸深邃了一些。「小鳳鳳這樣的天姿絕色,我看一百年也不膩,秀色奪人,天然去雕飾,不是尋常女子能比。」說著,他坐正身子,挺起胸膛,「我家娘子真聰明,將病梅比之揚州瘦馬,再貼切不過了,我一向曲高和寡,旁人追捧風靡的,我反而不愛。」

有人這麼驕傲自己曲高和寡的嗎?

算了,反正她該表白的都已經表白了。

她端正了身姿,一舉一動均優雅自然,柳震觀之,不僅賞心悅目,還想得很遠,日後生下孩兒由她教養,必然不凡,他真是太賺了。

心漸漸明淨起來,他突然覺得只要跟她在一起,根本不用在意人生路上的風風雨雨,攜手闖過去便是了。

他的心里,頓時盈滿難以言喻的溫情。

「鳳娘。」他很自然地喚著。

「怎麼了?」她迎視他的眸光溫潤澄淨。

「沒事,就是想叫你。」

他再也不介意自己庶出的身分了,此時他的心很燙很熱,眸光繾綣。

他的嬌娘子不曾鄙視過他,打從初相識,她明知他是誰,可看他的眼光坦誠又溫暖,彷佛他與靜王是相同地位的人。

那不是愛慕,而是同等的對待。

正因為如此,他才提起勇氣求靜王支持,並纏著祖父去磨武信侯應下婚事。

祖父真心疼他,但若非有三分希望,也拉不下老臉去提親。

她願意嫁過來,以夫為尊,直到這一刻,他才確信自己的感情,決意與她白首偕老。靜王說的很對,鳳娘不是庸脂俗粉,值得他放手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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