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逃走了?!」
嚴觀羽微眯眼,神色凜測,明顯不喜歡听見這則訊息。
「屬下查到指使這群海盜的是一個叫做石拓的男人。根據海盜頭子所說,是石拓主動與他們聯絡,用銀子要劫我們的商船,好不容易成功一次,他們卻不願得罪王爺而親自退回貨物,石拓不滿與他們鬧翻後離去。海盜頭子說石拓半身全是火燒傷的痕跡,還說對方來自春河城屬下猜想他或許和六年前馮府大火一案有關。」程奉刀仔細稟明。
嚴觀羽愈听神情愈凜。
當年馮府大火無人生還,此人名叫石拓又來自春河城,身上亦有燒傷痕跡,莫非是……
「倘若他與馮府大火有關,我要生擒他。」
「是,主子。」
程奉刀離開沒多久,孫管事走進來。
「王爺的貨物已平安送至,王爺遣人捎來訊息,將于擇日前來嚴府作客。」
他低頭思索了一會兒回道︰「我曉得了。」
「王爺還有封信,請主子過目。」
嚴觀羽接過孫管事遞上的信看也不看便將信置于燈火上焚毀。
孫管事一楞,不明白主子的做法。「主子?」
「我已明白信中內容,待會兒就回信,你遣人送至司徒府。」
「是,主子。」
「再派個人回府通知我今晚要回去用飯。」
「主子,懷真姑娘人還在衛府,衛少夫人已懷有身孕,踫巧衛老板今日人不在府內,懷真姑娘便去衛府幫忙,這事她早上已向我說明。」孫管事不疾不徐地說。
「她為何向你說不同我說?」嚴觀羽淡淡地問。
孫管事神色未變地再答︰「稟主子,懷真姑娘說這是小事,不想驚動主子。」
他十分清楚自家主子在乎懷真,因此始終和她保持距離,免得哪天遭到池魚之殃。
「既然衛府有喜事,身為衛珩的好友,他人不在北涼城,我過去照看也是應該。」
「是,主子,屬下立刻準備贈禮。」
嚴觀羽親臨衛府。
整個衛府正為了董施施懷了身孕而上下齊歡。
衛夫人更是在他面前絮絮叨叨說了足足有半個時辰之久,他完全插不上話。
「伯母,請問衛珩可有說幾時回來?」趁著衛夫人喝茶潤喉之際,終于輪到他出聲。
「再幾天吧,珩兒回來後必定會欣喜若狂。」衛夫人嘴上始終掛著笑容,笑得都快合不攏嘴了。
「確實。」他點了一下頭附和再問︰「嫂子的身體可有不適之處?」他都來了半天,某人還沒來見他,真該罵。
「害喜比較嚴重,除此之外都很好。對了,觀羽可有喜歡的人?」兒子幸福了,她愛屋及烏,也要關心和兒子是多年好友的嚴觀羽。
衛夫人忙完自家兒子的婚事現在是把主意打到他身上嗎?
「多謝伯母關心,觀羽暫不考慮婚事。」
「話不能這麼說,你也三十出頭了吧,莫要蹉跎,懂嗎?」
「多謝伯母關心,對了觀羽可否探望一下嫂子?」那丫頭想必牢牢跟著董施施。
衛夫人一听,笑道︰「當然可以……瞧我,一徑和你分享喜悅,都忘了讓你去看看施施,她和懷真在後院,我陪你去……」
「伯母剛剛不是說要上街買補藥?」
「哎呀,年紀大了記憶力就差,險些忘記要緊事,那我就不招呼了。觀羽,你自己繞到後院去,我先上街。」說完,衛夫人急著出府。
嚴觀羽走到後院,果真看見懷真對董施施萬般呵護,頓時心頭有些不是滋味,面對嚴觀羽的董施施先發現他,推了推懷真。
懷真轉身,發現嚴觀羽,喜上眉梢。「主子,您怎會過來?」
「施施有孕,你卻沒告訴我,是不是太粗心大意了點?」他敲敲她的額。
懷真連忙解釋︰「我要說,是施施姊說主子最近很忙,不要驚動您。」
「這怎會是小事,弟媳客氣了。」嚴觀羽轉而對董施施說。
「連環山對外交通要道封閉,造成陸運量大滅,船運大增,你必定比較忙,所以才不讓懷真告訴你。」
「衛珩不在,身為兄弟理當多擔待些。」
「主子,您坐一下,我去端桂花釀過來。」懷真說完,匆匆跑走。
董施施注意到嚴觀羽的視線始終落在懷真身上,深感歉意地道︰「抱歉,懷真一听我懷了身孕,比我還緊張,我已囑咐她要多陪陪你,她還是成天往我這兒跑。」
不知怎地,嚴觀羽覺得她這番話頗有炫耀之意。
「女子有孕是大事,她關心你實屬應該,再者,懷真已是我的人,若計較這等小事豈不顯得小心眼了。」他狀似不當一回事地澄清。
「呵呵。」董施施突然輕笑,笑得他不明所以。
「弟媳為何事而笑?」
董施施一雙眼眸盈滿笑意。「我家夫婿說的沒錯,看來嚴老板確實對我們懷真疼愛有加,還很會吃醋呢。」
嚴觀羽怔了怔,道︰「此話嚴重了,我怎會吃醋。」更何況,懷真今日是對董施施好,又不是對其他男人,他何須吃醋?
「嚴老板話中雖無怒氣,可字字句句間對懷真的佔有欲表露無遣,若非施施是女子,只怕嚴老板已把懷真帶回去了。」這幕,她看得一清二楚,嚴觀羽這醋吃得可真凶。
意思是他羨慕懷真對董施施的殷勤體貼?他嚴觀羽豈會胡亂吃醋!
為證明自己沒有亂吃醋,嚴觀羽允了懷真留在衛府幫忙。
起先,他有事忙碌,沒分心去想,等手上的事忙完,那丫頭還不知回來,他的心情開始煩躁,整日在府內走來走去,險些快把地上給走出一道痕跡來。
琥珀跟著懷真在衛府吃香喝辣,完全不曉得嚴府的水深火熟,程奉刀人不在北涼城也未受荼毒,因此首當其害的便是成天眼前跟後的孫管事。
忍耐了五天後,第六天一大早,孫管事站在衛府門外,準備無論如何都要把懷真帶回去,免得他……喔不,是主子睡不好又吃不下。
「孫管事,你怎麼這麼早過來?是主子要吩咐懷真什麼事嗎?」好幾天沒見著主子,她還真想念主子。
孫管事面有難色地說︰「主子他……又病了。」他並非詛咒主子,是為了嚴府上上下下好,當然也為了主子好,瞧,他是個很盡責的管事吧?
懷真立刻露出緊張的表情急急探問︰「主子病了?!怎病了?嚴不嚴重?看過大夫沒?是不是商行的事情太忙?主子有沒有好好休息?」
一連幾個問題扔過來孫管事都不知先回答哪個好。
「可能是最近商行比較忙,懷真姑娘不在府內,主子身旁無人提醒,又回到之前吃睡皆不定時的日子,加上過度勞累,已病了三天。」最後再搭配恰到好處的嘆息,這戲演來無懈可擊。
「怎不告訴我?!」她著急地想沖回嚴府。
「主子說懷真姑娘忙于衛府,他的病只是‘小事’,沒必要鬧得人盡皆知,也不讓我告知。」主子的陰晴不定弄得嚴府雞飛狗跳,再不想辦法,所有人都想逃走了。
「這怎會是小事,孫管事,請等我一會兒,我進去說一聲。」
「懷真姑娘,若讓主子知情……」
「放心,我當然不會告訴主子。你等我一下喔!」懷真說罷,匆匆去找董施施,並告知她這件事。
「嚴老板病了?」董施施一听,不禁淺淺含笑,昨天娘在街上還遇上嚴觀羽,怎可能過了一天人就病倒,肯定是有人忍耐不住。
「是啊,主子還不讓人告訴我。施施姊,我很擔心主子想先回去,可以嗎?」
「他是你主子,回去照顧自是理所當然,不過懷真……」董施施握著她的手,一雙秋水明眸染著不舍。「施施姊也很需要你,你家主子有眾多奴僕伺候著,肯定不會出事,而我最信得過你,你不能留下來陪我嗎?」
「這……可是主子他病了,我不知情況如何,真的很擔心。」
「你家主子比我重要嗎?」董施施放開她,舉袖掩面,模樣楚楚可憐。
這會兒懷真可為難了,兩人對她來說都很重要,她分不出孰輕孰重,只是、只是……一想到主子獨自吃飯找不到人說話的寂寞心中泛起的疼遠遠超過一切,她不禁咬著下唇,最後做出決定。
「施施姊,你對懷真很重要,但你還有衛夫人,主子卻沒有其他親人了,雖然主子有其他人可以照顱,懷真還是想陪在主子身邊,除非主子平安無事,不然懷真根本無法安心請施施姊見諒。」她的心終究偏向嚴觀羽。
董施施笑了笑,說︰「傻丫頭,看來你對感情也開竅了。」
「閑竅?!」懷真一臉詫異。
「你是不是喜歡上你家主子了?」
懷真一時無言,不知如何回答,羞澀地說︰「這……施施姊,我先回去了。」
懷真離開衛府時,整個人頭昏腦脹,直到坐定在嚴觀羽面前,才因他疲累的睡顏暫時驅走腦子內的混亂,將心力放在他身上。
孫管事說主子剛吃過藥,睡了。
主子的氣色確實不佳似乎也瘦了,看得她好難受,一直寸步不離地守在主子身旁,連孫管事喚她吃飯也不敢離開。
孫管事看著放在桌上連動都沒動的晚飯深感不安。「懷真姑娘,先用飯吧,不然你若累倒了,主子……」不會放過他啊!
「謝謝孫管事,可主子還沒醒,我實在吃不下,大夫有沒有說主子多久會醒?」
「一個時辰應該會醒。」那個藥鋪的老板說給他的藥頂多讓人昏迷不醒一個時辰,怎麼四個時辰過去了,主子還沒醒,什麼鬼藥?回頭就去找藥鋪老板算帳。
「已四個時辰了,怎還未醒?要不要再去請大夫過來?」
「沒事,大夫既然這樣說肯定沒問題,應是主子太累才會睡得比較久。」主子若再不醒來,他已準備好拆了藥鋪的招牌。
「說得也是,那就讓主子多睡一會兒。」懷真信了孫管事的話,又乖乖坐在床前,一雙眸子牢牢盯著他,仿佛怕他不小心會摔下來似的。
看得一旁的孫管事不禁感嘆,怎沒有趁早執行這個計謀,不然也不會白白多受幾天苦了。
「懷真姑娘、懷真姑娘……」他又喊,懷真因為太專注根本沒听見,孫管事便默默退出去。
懷真確實沒听見孫管事的聲音,因為她腦子不停想著一件事——
琥珀說主子喜歡她,施施姊則說她喜歡主子。
當下她之所以詫異並非施施姊發現這件事,而是原來她再也掩飾不了對嚴觀羽的喜歡,只要他在府肉,她的眸子便經常主動尋找他的身影,她想起嚴觀羽的次數遠遠超過她想吃甜食的次數,更甚的是,每次去陪施施姊,聊得也是他,
她會因為他感到寂寞,也會因為他而感到歡喜,這種種跡象足以顯示,她對嚴觀羽的態度早就不同。
她當然有察覺,只是沒想到會讓施施姊一語道破。
原本還以為多隱藏一些時候……
她只是一名小小婢女真能喜歡上主子嗎?
萬一琥珀看錯了,她的喜歡會不會造成他的困擾?
真糟糕,應該要在一開始就想清楚的困擾,現在才煩惱,真是本末倒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