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少煦呆了一下,他們在一樓的門口,她卻說請進,很妙的對話,而且他也注意到一件事。
「為什麼對我用敬語?我應該不是你的長輩吧?」
「呃……」這習慣她又忘了改,實在是太尊敬她的前任主子了。「抱歉,只是您不,你長得很像我以前認識的人,我又很尊敬他,所以才會忘了改掉敬語,以後我會注意,對不起。」
「我沒怪你,電梯來了,走吧。」呂少煦走進電梯,卻見她沒有跟進來,「怎麼了?」
她遲疑了一會兒,鼓起勇氣說︰「那個……我想我爬樓梯好了。」
「為什麼?」
楊倩露出為難的神色,「我也不知道,就不喜歡這個小小的房間,雖然很快就到,可是每次進去都會不舒服,您到的時候等我一下就好,我現在很會爬樓梯,很快就到了。」多虧最近訓練有素,她可以一口氣爬五樓也不會喘一下。
又是您……跳過,假裝沒听見。
「你該不會有幽閉恐懼癥吧?」
「什麼是幽閉恐懼癥?不治之癥嗎?」听起來似乎頗嚴重。
「不是不治之癥,是待在狹小的空間里會感到不舒服。」
楊倩點點頭,「我應該是這樣吧,小時候曾被關在柴房好幾天,之後對黑暗、狹小的地方就很不喜歡。」
柴房?
「我陪你走樓梯好了。」
「可是十一樓很高。」話是這麼說,但楊倩顯得相當高興。
「十五樓我都天天在走。」工作讓他不常運動,他每天至少會爬一趟樓梯。
「謝謝了。」
「這不用謝我。」
「可是您很體貼。」
「基本禮貌罷了。對了,你的工作是什麼?」
「剛辭職,不過我已經想到要做什麼了,還多虧了呂先生。」
「你想做什麼?」他有啟發她什麼嗎?
「您上次請我們吃的蛋糕真的很好吃,我從沒吃過蛋糕,一吃就愛上了,也讓我找到我想要做的事——我想學習當個蛋糕師傅。」她一臉再認真不過的神情透著無比堅毅。
這種立定志向的表情他看過太多,可是能堅持到最後的沒有幾個,不過她臉上的神果十分吸引人。
「你幾歲了?」依他目測應該二十五、六了,起步有點晚。
「三十了。」
呂少煦吃驚,她的神情、反應讓他本想猜更小的歲數,沒想到她已經三十,還長他兩歲,不得不說現在的女人太會保養了。
「三十會不會太晚呢?安安就說我太晚了,可我是這樣認為,好不容易找到我很想傲的事,我就想好好努力,看能做到什麼程度,我不希望半途而廢,也不想還沒開始就先放棄,我的人生獲得了重生,應該做一些真正想做的事。」
「重生?」
「呃……」她居然不小心說溜嘴,遲疑了一會兒,楊倩解釋︰「就是、就是……我剛剛不是說上次撞到頭嗎?醫生說我非常幸運,所以我覺得自己像是重生。」
「重生是什麼樣的感覺?」
「在經歷過生死關頭後,讓我一夕之間改變很多想法,以前的我只能認命,主子說什麼我就做什麼,但如今我見識到了完全不同的世界,我發現我的這里……」
她一手撫著胸口,露出了滿是期待的表情,「變得很寬廣,可以裝得下很多東西,我想要努力去學,填得滿滿的,我希望這次能不虛此生。」
呂少煦覺得眼前的楊倩帶給他一種很特別的感覺,有時覺得她很年輕,令他不由自主想照顧她,有時又覺得她非常成熟,思緒清晰,這就是輕熟女的魅力嗎?
不過,他可沒錯過吸引他的兩個字——主子?!
她的用語有時會很古代,明明講國語,就是格格不入,很像是一個古人正在學現代化的感覺。
懊不會是……穿越而來的吧?
呂少煦想到這里連忙自嘲地笑,真是傻了才會有這種聯想,都怪妹妹以前一天到晚跟他說這些子虛烏有的事。
「心得就放在桌上,您先請進,等我一下。」兩人邊聊邊來到十一樓,楊倩開了門後,拿出拖鞋給呂少煦,然後回房拿出一張紙。「這是粗略的心得,寫得不是很好,請見諒。」她必恭必敬地呈上,明知他不是主子,依然對他有恭敬之心。
呂少煦打開紙張,有些驚訝,「毛筆字?」
「是啊,我學過三年,還是您……」身為婢女,根本沒有機會習字,是主子每天抽出時間教她,她才能寫得一手好毛筆字。
「我?!」這只小白兔又露出見到熟人的表情,他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究竟跟誰那麼像。
「呃……不是!不是!是別人教我的。」
這會兒的她又像個小妹妹一樣,著急地想要別人相信她,模樣好不可愛,呂少煦不禁被她逗笑了。
「我是不是真的很像你尊敬的那個人?」
「嗯,很像……」
「你喜歡他嗎?」
想到主子,楊倩不由得露出幸福的笑容,「喜歡啊,主……他是第一個對我好的人,非常照顧我,我服侍他三年,沒見他對我發過一次脾氣,做錯事的時候,他總是叮嚀我下次小心就好。因為他是獨生子,所以對我就像對妹妹一樣,可惜他去世得早,我覺得上天太不公平,主子是那麼好的人,溫柔又善良,上蒼為何要那麼早讓他離開人世?」
呂少煦靜靜的听,過了一會兒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淚說︰「他如果知道你為他哭了,必定會十分感動。」
她又哭了嗎?楊倩伸手一模,果真模到淚水。
「不好意思,每次想到主子,我就會忍不住想哭……」
「主子?!」呂少煦忍不住月兌口問。
「呃……」糟糕,她又出錯了,「就是、就是……」緊張的不知該怎麼圓謊,這部分安安還沒教她啊,怎麼辦?
呂少煦知道自己有壞心眼,可沒想到在她面前會更放肆,就是很想逗逗她,想看她有別于平常時候的反應。
「可不可以給我一杯水?」他難得好心換個話題,試圖穩定她焦急的情緒。
楊倩果真立刻借機會逃到廚房,而他也好整以暇地觀看她的心得,這年代除了那些書法大師外少有人寫毛筆字。她的字跡秀麗,隱隱透著一股瀟灑的勁道,可以想見寫字的人很有個性,他頗期待繼續發覺她不為人知的一面。
呂先生……
安安說這是只果口味的蛋糕,除了甜以外,還有一些些的酸,口味層次豐富,吃多了也不覺得膩,蛋糕很綿密,讓我覺得很幸福。
說也奇怪,我根本不知道何謂幸福,卻在吃了您送的蛋糕後覺得有幸福的感覺,安安說這就是美食的額外功能,所以我就想,如果能做出讓人吃了會覺得幸福的蛋糕,就是我想做的事了,可能會有一點不自量力,但我想盡可能去實現。
一字一句都透著她的期待與夢想。
「呂先生,請用。」
呂少煦將她的心得折迭放入口袋里,淺笑道︰「寫得很好。」
「真的嗎?」太好了,安安一直指導她的措辭,她花了好多時間才修改成所謂的白話文。
「我相信你會做到的。」
寧寧,我相信你會做到的。
那淺淺的微笑、深邃的眼神以及鼓勵的熟悉用語,眼前的呂少煦活月兌月兌就是她主子的翻版,明明是一樣的人,他卻記不得自己了。
她有些感傷。
如果主子還在,會是什麼景況呢?
「謝謝……」
「這附近有一間‘蛋糕小屋’專門教人做蛋糕,你有空可以過去看看。」其實不該偏心介紹,但不知為何,他很想再對她好一點。
「‘蛋糕小屋’……好,我記下了。呂先生,我覺得您真的很好耶!一點也不像小區管理員說的那樣。」
「喔,他說我什麼?」
「他說您個性很冷,除了基本禮貌外不愛搭理人,對女人更是不假辭色,他甚至懷疑您是不是……」她停頓,因為不太記得那個音怎麼發。
「我是什麼?」
「給……」
「給?」呂少煦沉吟一會兒,大概知道小區管理員懷疑他是什麼,「我並不是gay,只是我比較有原則,不喜歡去招惹我不愛的人,很麻煩。」
從小到大有太多女人招惹他,還有媽媽級人物想包養他,他不勝其擾,于是對女人保持距離,但似乎沒收到太大功效,對他有好感的女人依舊很多,若是她們的行為不會太過分,他會忍耐,不過大學時有一次太嚴重了,他當場發飆,本以為就此能清靜到畢業,沒想到才隔一個月那些人又故態復萌,從此他更想遠離女人。
對他來說女人等于麻煩,偏偏圍繞在他身邊的都是女人,這對他來是最痛苦的折磨。
不過,他卻不會排斥楊倩,甚至還希望能拉近彼此的距離,她明明看起來屬于精明干練那一類的女強人,獨立又自主,但她的眼神總透著一種需要人保護疼愛的無辜。對他而言,她就像是無害的小動物,會挑起他的保護欲,當然了,還多了一點點的壞心眼。
「什麼是gay?」楊倩好奇的問。
「就是……」呂少煦突然覺得奇怪,好奇她怎會不懂這麼簡單又生活化的英文,「你知道什麼是good?」
「古得?!」
扁是看她一臉疑惑的表情,他就知道她根本不懂英文,現在除了老一輩人完全不懂英文還說得過去,四、五十歲的人應該都會說上幾句,更何況還是如此簡單的單字,她不懂英文實在怪異,很難令人相信。
說起話來頗有古人的感覺,會寫書法,不懂英文,他不禁好奇這樣的她究竟在哪里長大。
對她,是愈來愈感興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