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的美食饗宴，十二點準時開始。

楊倩被呂少煦安置在休息室。

蕭瓊走進來，迅速將楊倩打量完畢，實在不懂呂少煦怎會喜歡這樣的類型，反觀自己，一襲剪裁利落的黑色套裝，長發挽在腦後，十足的精明干練，這才適合成為呂少煦的妻子，不僅能輔佐他，站在他身旁一點也不遜色。

「你好。」楊倩記得她，率先打招呼，「昨天謝謝你了。」

蕭瓊想到昨天的烏龍，只是忘記叮嚀女服務生不準說，就害得她的盤算落了空。「你好。原來你是少煦的女朋友，真不好意思，我從沒听少煦提起過。」

楊倩想到今天早上呂少煦故意不讓她起床，不禁靦腆一笑，「因為我們昨天才在一起。」

「昨天？！」蕭瓊聞言，表情一僵。听呂少煦提起時，她還以為他們在一起很久，沒想到昨天才剛開始，這更激起她一股不服輸的斗志，她陪著他那麼久，為什麼他始終不給她一個機會？「原來是這樣，不過少煦個性冷淡，你跟他在一起想必會吃很多苦頭，受他很多氣，若是不能忍千萬別忍，談感情嘛，可別把自己的自尊讓人踩著。」

「不會啊！少煦對我很體貼又很溫柔，謝謝你……對了，我還沒請教貴姓大名？你是少煦的朋友嗎？」

呂少煦沒在這女人面前提起過她嗎？

蕭瓊一口氣堵在胸口，花了幾秒鐘才鎮定下來，笑著開口︰「我是蕭瓊，少煦的青梅竹馬，可以說我是最了解他的人了，他也和我最熟，很多時候都是我陪在他身邊，他最討厭記那些會議什麼的，要是我沒有在一旁提醒他，他根本就記不得，所以我對他來說非常重要。」她特別強調最後一句話。

楊倩微微笑著，沒有任何反應。

原本預期她會嫉妒，可見到她這反應，蕭瓊突然覺得泄氣，本以為她好打發，現在倒想探探她的底。

「你是做什麼的？」

「我是少煦的店員。」

蕭瓊眉心一皺，「所以是成天粘著他？少煦最不愛有人成天粘著他，他會反感。」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喜歡他的人很多，可是能留在他身邊的只有我一個，這樣你應該知道我對他來說有多特別重要了吧？我與他的關系是任何人都無法破壞的。」

蕭瓊炫耀似的說，楊倩听見的卻是另一件事————

「你……喜歡少煦？」

蕭瓊嘴又一抿，她可以在呂少煦面前承認自己的感情，卻不想在楊倩面前承認，那會讓她有種和這女人同樣地位的感覺。

「你知道少煦的家世背景吧？這間永華飯店是他們的家族企業，他將來要接掌，所以能站在他身邊的人一定得和他旗鼓相當，你說是吧？」

楊倩想了想，隨後露出微笑，「我會努力的，蕭小姐，謝謝你。」

蕭瓊實在猜不出看似單純的她到底懂不懂自己話里的暗示？以往她這樣說，那些不管暗戀或明戀呂少煦的小女生都會知難而退，只有這個楊倩，嚴重狀況外，讓她很無力。

「你……」當蕭瓊還要繼續「勸退」時，手機響了起來，她只好暫時休兵，「不好意思，我有電話。」

她一離開休息室，楊倩明顯松口氣。她其實不會應付這種情況，幸好丁微安每天都會逼她看八點檔連續劇，除了了解現在的環境外，還能學習一些「特殊場合」的應對進退，剛剛應該就算是「特殊場合」了吧？

套用八點檔連續劇，應該就是——情敵相見，分外眼紅。

蕭環的那番話很像先前看的某出連續劇里的女配角說的話，女主角最後被逼得含淚遠走。如果是之前的她，或許會這麼做，可是她失去過一次，上天願意給她第二次機會，她說什麼也不會錯過，所以無論是誰喜歡少煦，只要少煦還願意牽著她的手，她就不會再放開。

說好了，她會一輩子守護他。

結束最後一天的美食饗宴，呂少煦換下廚師制服便帶著楊倩離開。

大廳門口，蕭瓊等候多時。

「少煦！」

「還有事嗎？」原本還面帶笑容的呂少煦一看見她，臉色便沉了下來，楊倩察覺到，蕭瓊也看見了。

雖然心痛，雖然知道自己沒有希望，蕭瓊還是認為自己是為了他好。

「爺爺找你，至少你也該跟他說聲再見。」

「好。倩倩，你在這里等我一下。」

等呂少煦離開視線，蕭瓊轉過頭，決定把話說開。「楊小姐，我必須坦白說，你不適合少煦。你只是空有美麗容貌，卻沒有適合的資歷背景，根本幫不了少煦，甚至還會成為他的絆腳石，相信這不會是你樂見的吧？而且經過這幾天，你應該也看得出來這里有多需要少煦，如果你真的愛他就該離開他，讓他能展翅高飛。」

楊倩神情淡然，眼神無比堅定，「為什麼我離開他才能讓他展翅高飛？我真的愛他，不是就該留在他身邊照顧他、幫助他，直到他不再需要我為止嗎？我們總是在失去之後才知道遺憾後悔，但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可以讓人反悔。有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曾經對我說︰‘如果你找到了這世上最獨一無二的東西，就不要輕言放棄，不然將會抱憾終生。’我已經犯了一次錯，絕不會再犯第二次錯。昨天你對我說的那些了我其實都明白，或許我一點也比不上你，更沒有可以拿出來炫耀的家世，我唯一能與你抗衡的是對少煦的感情，無論他喜歡誰，我一定會陪在他身邊，直到他不再需要我為止，這是我對他的承諾，此生不改。或許你會覺得我太不知恥，可對我而言，能陪在最重要的人身邊勝過一切，我愛的人能幸福就是我最大的心願。」

蕭瓊不敢說自己被楊倩這席話感動，因為她不是呂少煦，但被打敗倒是真的，原本認為她很好對付，可眼前的她卻顯露一股如同陳年老酒的成熟，濃醇的酒香不會在最初就讓人醉倒，而是慢慢地散發，令人無法抵抗。

她也不敢說楊倩做的都對，至少在某些做法上，她無法認同，也做不到。

「如果他喜歡上別人，你卻還堅持留在他身邊，這不是在破壞他的幸福嗎？」蕭瓊望著朝她們走來的呂少煦，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那時候我會是他的家人，在一旁靜靜守護他，絕對不會破壞。你有失去過嗎？你有過最重要的人，卻因為自己的一時氣惱而再也見不到他嗎？我有過……那種絕望，永遠無法再見面，只能將淚水藏在心底，縱使痛苦也沒有機會再得到的那種感覺，我有過|i當我放不下自尊，不願意回頭的時候，我失去最重要的人，我以為他不要我了，那我也可以不要他，即使這輩子沒有他，我依然能活得好好的，可是等我真的失去了，我才明白有些人永遠不能失去，更無法取代，但我再也沒有後悔的機會了，那種痛椎心刺骨，卻什麼都挽回不了。所以我願意為少煦做任何事，就算要我這條命，我也要守護他，只要他幸福，我就滿足了，倘若真要我走，我也希望是由他開口。」明明眼眶都紅了，淚水卻始終不願意淌下。

這苦，她懂了，卻也慢了一步。

永遠地慢了一步，所以這次她絕對不能重蹈覆轍。

楊倩的眼眶紅了，淚水在眼眶內打轉，蕭環在她身上看見一股對感情的堅毅以及悔恨，不知道為什麼，她竟能感同身受，心底涌現一股苦澀。

這一刻，她看見楊倩的另一面，一股由她內心散發出來的勇氣與堅強，她突然覺得自己對呂少煦的感情比不上她，至少她不可能無動于衷地看著他與另一個女人在一起。

「你們明明認識沒多久，為什麼你說得好像喜歡他很久了？」

楊倩淡淡微笑，「因為我真的喜歡他很久很久了」

她輸了！在她看見呂少煦臉上露出的笑容後，蕭瓊便知道自己徹徹底底輸了，盡避她的背景很好，盡避她的能力很強，但那又如何？呂少煦就是無法對她動心，即使她逼走了楊倩，她和呂少煦之間也不可能有任何發展，其實這點她早就明白，只是不顧輕易死心，總以為還有一絲機會，直到楊倩出現。

她在楊倩身上看見了呂少煦從不給人的柔情，這幾天，她跟前跟後，看得非常明白，向來吝惜笑容的他只要一看見楊倩，那眼神、那表情總是透著無比幸福，她看得透徹，也看得心痛。

無論如何，就算會痛，依然要挺起背脊，她是蕭瓊，她的自尊就是她一路走過來的支撐，絕對不能舍棄。

抬起下顎，蕭瓊最後看了楊倩一眼後邁步往前，在與呂少煦擦肩而過時，他看也不看她一眼，這舉動明明白白宣告了他們之間連萬分之一的可能性都沒有，她死心了。

楊倩抹去眼角的淚水，深深吸了口氣平撫心口的痛楚。

呂少煦走近她，自她身後擁住。

「等很久了嗎？」

「沒有。」她低聲說，不想讓他听見她的哽咽，「我們要走了嗎？」

「嗯，我們回家。以後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好嗎？」

楊倩轉過頭，凝視他，笑意盎然。

他們在一起了。

按照偶像劇的劇情來說，就是他們是情侶、男女朋友。

因此她可以光明正大看他，再也不用躲躲藏藏，更不必隱藏自己的感情，這樣想來，她們古代女子還真是傻，什麼事都只能放在心底，得含蓄，不能太直接表達，不然就會被冠上不貞的罪名。

她真的是愈來愈喜歡這個現代了。

楊倩端著空盤子走進廚房，正想開口卻看見呂少煦坐在角落的椅子上，靠著牆閉目養神。

她躡手躡腳地走過去蹲在他面前，只見他雙手環胸，閉上眼楮的神情有些冷，可是當他睜開眼楮看著她的時候，卻又那麼溫柔，好似能包容她整個人，讓她覺得好幸福。

他的睫毛很長，五官俊俏，氣色沒有主子蒼白，整個人顯得比較有活力，讓她不用擔心他的健康。

她真的能和他一輩子嗎？

她輕輕撫模他的手……握了握——她想要！非常非常想要一輩子和他在一起，永遠都不要分開。

如果不是他，她不會重拾對人的信心︰如果不是他，她就無法明白原來喜歡上一個人的感覺那麼幸福，光是看著他、牽著他的手，她便舍不得移開目光，不願再放手。

喜歡，真的是一種很特別的感情。

呂少煦緩緩睜開眼楮，「你一直看著我要看到幾時？看不膩嗎？」早在她蹲下來，他便察覺到了。

楊倩笑聲了眼，認真思索幾秒，回答︰「嗯，看不膩，一輩子都看不膩。」

是了，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她的目光便追隨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