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花不見葉 第6章(2)

鄭英杰是鄭櫻琪的大哥,鎮上以嚴厲著稱的鐵面警長,最討厭妹妹和朋友鬼混,要是打給他,那就代表整個party都要取消了。純粹是想矯情一下的徐茵茵可不想害得鄭櫻琪的派對泡湯,于是連忙道︰「不用不用,我一會打給琪琪取消就可以了。」

「還有什麼?」

沒听出賀昕口吻中的不對勁,徐茵茵繼續自尋死路,「還有啊……」

「徐茵茵!」

「嗯?」

「你到底要不要來?」仿若火山爆發前的寧靜,他的聲音低得嚇人。

意識到自己玩過頭了,徐茵茵立刻很沒骨氣地大聲道︰「要!」雖然知道電話那頭的他根本看不到,可跪在地毯上的她還是下意識地立了個正。她要去,她當然要去,現在就算有把刀架在脖子上,也改變不了她飛往三藩市的決心!

「那就少廢話。」

「好。」

「不用收拾行李,一般藥品飛機上也都有,所以你現在立刻給我出門。」

「好。」

「飛機預計在明晚八點三十五分降落。」賀昕冷冰冰地說︰「如果九點鐘以前你不出現,我就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

一小時又十分鐘後,徐茵茵坐在了從邊灣桃園國際機場肓飛洛杉磯機場的航班上。

她一件衣服都沒有帶,一開始本想在新買的衣服中挑一件換上的,可選來選去還是覺得運動衣最舒服,因為她接下來要坐十幾個小時的飛機,所以還是舒適最重要。換上最喜歡的運動套裝後,隨意地將頭發一束,再換上運動鞋,打扮得像是要去晨跑一樣就出門了。

賀昕幫她訂了頭等艙,座位之間的空隙很大,她舒舒服服地伸了伸腿,抽出座位前插著的宣傳冊看了看,翻了兩頁後忽然想起賀昕說的那句話。

如果九點鐘以前你不出現,我就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

他該不會把那種東西隨身攜帶吧?這個猜測讓徐茵茵的心情不那麼雀躍了。

不過這種威脅,她已經听習慣了。結婚六個月以來,賀昕最喜歡用這句話來威脅她。其實說來也可笑,誰會在結婚之前就把離婚協議書擬好呢,他們這對奇葩夫婦就會。

半年前,賀昕答應娶她的唯一條件,就是要讓徐茵茵提前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好字,並且把協議書交由他保管,以便他隨時都可以單方面解除他們的婚姻關系。當時身為求助方的徐茵茵根本沒有拒絕的權利,反正本來就是假結婚,所以她早就作好了隨時離婚的準備。

可是每次听到賀昕拿離婚協議書威脅她,她就覺得不太舒服,尤其是想到他可能會把離婚協議書隨身攜帶……徐茵茵深吸了一口氣,無精打采地把宣傳冊放回去,然後戴起眼罩開始休息。視野歸于黑暗,掩在眼罩下的眸子並沒有立刻闔上。

她靜靜地望著眼前的黑暗。

片刻後,徐茵茵又重新開心了起來。不論如何,賀昕要把她接去三藩市,所以他是不是也有點想念自己?哪怕只有一點點,都足以讓她不顧一切地奔向他身邊。或許所有的混亂情緒,都是自己在胡思亂想而已。

她可是嫁給了賀昕哥耶,那個無所不能的賀昕哥。不管發生了什麼,只要站在他身邊,自己就不會受傷的,不是嗎?

八點鐘整,嘀的一聲輕響,偌大落地窗前的自動窗簾緩緩向兩邊攏去。

如同半開的畫卷,三藩市的繁華夜景不疾不徐地自眼前展開,充滿現代氣息的鋼鐵建築在淒迷的月光下熠熠生輝、流光溢彩,從頭到腳泛出的淺淡光芒,是恰到好處的柔和,斑斑駁駁地落入男人幽深的眼底,折射出不同以往的迷人淺光。

寬闊的肩背、結實的腰月復、修長的雙腿,站在窗前的男人,擁有一副得天獨厚的好身材。而他的臉,也同樣不讓人失望,挺拔的鼻梁、單薄的嘴唇、方正的下巴,每一處的線條都清晰分明、充滿稜角。

可再往上瞧,卻意外地發現這張臉的主人有一雙很漂亮的眼,形狀優美、顏色純質,幽深而不見底,美得仿若珍貴的黑水晶,在縴長睫毛的遮掩下,顯得神秘又憂郁。

他單手插著口袋,另一只手松松地拎著一只高腳杯。

「這樣真的好嗎?」坐在房間另一角的沉靜男人輕輕開口。

一個單薄的鏡片遮住他的右眼,縴細的銀鏈掛在臉頰邊,拴在耳朵上。羅格,賀昕的

好友之一,資深臉盲癥患者,經營著一家風格詭異的古董店。他一面把玩著手中的西洋棋子一面問︰「一個集團總裁、一個財務總監,雙雙蹺班出來度假,這樣真的OK?」

身為自營店店主,他隨時想出來旅行都可以。不過眼前的這二位,這樣突發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可就太任性了。

「蹺班?」賀昕頭也不回地質問。

「噢,不、不,羅先生,您的用詞不太對哦。」修長的手臂搭在沙發背上,尤成漢懶洋洋地側身看向羅格,笑容邪魅地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對賀先生而言,集郵才是正業,做我的財務總監只是副業而已,所以怎麼能算是蹺班呢。」

賀昕輕抿了口紅酒,不搭理他的揶揄。

羅格勾唇,藏在鏡片後的灰藍眼眸中笑意閃爍,「那你呢,做集團總裁也是你的副業嗎?」

「嗯哼。」

「那你的正業是……」

尤成漢厚顏無恥地丟出兩個字,「泡妞。」

羅格看向賀昕的背影,優雅淺笑,「對于不得不為這種人工作的你,我深表同情。」賀昕沒有回頭,舉杯示意。

「嘿,guys!」即便是提出抗議,尤成漢那張魅力十足的臉上,仍是掛著痞笑。「不過,為什麼沒有叫上初陽?」

不僅如此,還一再地告誡他不許把他們出國的事情告訴徐初陽。這是要怎樣,搞小團體嗎?羅格是昨天才處理好生意飛來的,所以還有些模不著頭腦。

尤成漢好心解釋道︰「首先呢,他很樞,是絕不會在生意正好的時候出來度假的,其次呢……」意有所指的目光輕飄飄地往賀昕身上一看,笑容更深。

那長久的停頓令賀昕背影微僵,「某人丟下阿陽的寶貝妹妹躲出來度假,當然不敢讓他知道了。哎,今晚可是跨年夜啊,茵茵自己一個人被丟在台灣,想想都可憐呢。」

羅格愣了愣,繼而搖頭淺笑。

賀昕摶起高腳杯抿了紅酒,而後目光一掃腕表,八點十五分。

「你們該走了。」賀昕轉身,毫不留情地下逐客令。

尤成漢賴在沙發上,抱緊了靠枕,「干什麼,翻臉了?」

「我要休息。」賀昕將高腳杯隨手一放。

「才八點欸.」

賀昕眉頭一擰,指了指他,又指了指門,「你今晚沒有別的活動嗎?」

羅格轉動輪圈,緩緩地換了個方向,好心提醒道︰「昨天的那位金發小姐?」

「哪個,琳達、瓊,還是杰克?」

「杰克?」羅格失笑,「你的狩獵範圍越來越廣了。」

「她要取一個這樣的名字,我也沒辦法啦。」尤成漢懶洋洋地從沙發上起身,「不過今晚我的女伴可不是金發。」

「哦?」

「是個泰國妞。」他走上前推羅格的輪椅,「我還是比較喜歡接近咱們本土膚色的。」

「你听得懂泰語?!」

「床上的語言,全球共通。」

套房的房門一開一闔,尤成漢推著羅格消失在賀昕的視線中。

房間終于歸于清靜,賀昕輕緩地舒了口氣,忍不住又看了眼時間,接著舉步朝浴室走去。

踏入的瞬間,全自動的感應設置立刻啟動,偌大浴室外的玻璃牆上瞬間浮現出一層密集又粗糙的花紋,保證了良好的私密性。凡事都追求舒適感的他,在洗澡這方面卻更鐘愛淋浴,所以即便角落里擺放的按摩浴白看起來很不錯,賀昕也沒多看一眼。

包何況,他現在也沒有去泡個澡的耐心,只有淋浴,才能沖去他體內一直蠢蠢欲動的燥熱感。

洗漱完畢後,他開始刮胡子。修長的指先一步拂過下巴,賀昕端詳了一下鏡中的自己,然後舉起電動刮胡刀蹭過臉頰,他的唇不由自主地隨著刮胡刀的行走方向而呶來啦去,樣子看起來有些滑稽可愛。

將刮胡刀放回原處的時候,賀昕的動作忽然頓了一下。

等等,他在做什麼,洗澡、刮胡子,把自己弄得這麼干淨,是為了什麼?

賀昕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無語地干笑了幾下,自言自語道︰「真搞笑,徐茵茵又不是外人,我弄得這麼隆重做什麼。」不就是見個面、上個床……一想到這,剛剛被冷水壓下去的燥熱感又開始在小骯間涌動。他有些煩躁地揉了揉頭發,準備轉身離開。

可走到浴室門口時,他又停下來,將一只手攏在唇間,輕吐了口氣。嗅了嗅下自己的口氣,賀昕思索了半秒,還是決定折回去刷牙。

將電動牙刷插進嘴巴,很快就弄出了滿口的泡沫。賀昕舉著牙刷、瞪著鏡中的自己,一邊刷牙、一邊含糊不清地咕噥道︰「賀昕,你真是夠了,居然會想女人想到這種程度,精蟲沖腦啊你。」離開台灣才半個月,他居然想想到肉痛。

其實來到這里之後,不管是游玩還是去郵票展,賀昕總會遇到形形色色的各國尤物,只要他想,這半個月來睡的女人絕對不會比尤成漢睡過的少,事實上,他想睡男人都可以。可是該死的,賀昕只想要徐茵茵,發了瘋地想要。

賀昕終于扛不住了,直接讓人訂了台灣直飛三藩市的機票,把徐茵茵打包送了過來。

這種心情,是從沒有過的,或許也根本不該有,不過他懶得想這麼多,管他有沒有過、應不應該,他只知道自己現在、此刻,需要徐茵茵在身邊。

所以他要她來,就當是送給自己的新年禮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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