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生不見花 第7章(1)

在床上,賀昕是一個十足十的騙子。

徐茵茵氣他的狡詐,卻更氣自己明明知道他在騙人,但每一次還是會中招。只是一個吻、再吻一次……她對他的謊言熟悉無比,並且無數次地警告自己不要再相信,可是她的身體,總是先一步背叛了意志,在他的誘惑下屈服。

不,準確來講,她的意志也在一步步地淪陷。這段時間的相處,令徐茵茵那顆因他悸動,又因他而冰封的心,逐漸變得柔軟。

這一天,還是這樣。

……

……

深夜,一室靜謐。

被壓在枕下的手機輕輕一震,本就沒有睡實的徐茵茵立刻睜開了眼,稍稍醒神之後,拿起床頭櫃上的表看了一眼,凌晨三點十五分。她輕輕翻身,腰部不由得泛出了熟悉的酸痛。略有些埋怨地朝旁邊始作俑者看去一眼。賀昕正面朝她躺著,呼吸平穩、睡相極佳,縴長的睫毛在眼下透出一片淡淡的烏青。

確認他睡得正沉之後,徐茵茵小心地下床。她光著腳跑下樓,鋪陳在台階上的厚軟地毯將足音完全吸收。

一路來到樓下餐廳處,拐進廚房,打開其中一扇櫥櫃門,然後輕踮腳尖將手探到最深處。

徐茵茵偏著頭,模索了好半天之後才翻出一個藥瓶來,迅速地倒出來兩顆之後便又把藥瓶放回原處藏好,小心翼翼地合上櫥櫃,用最快地速度將避孕藥丟到嘴里,接著去接了杯水,猛灌了一口將藥送下去。冷水滑入喉嚨,她輕輕松了口氣。

這時,廚房的燈忽然亮了起來,徐茵茵頭皮一麻,頓時覺得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你在干什麼?」

徐茵茵霍地轉過身,就見賀昕站在門邊。他半果著身體,渾身上下只有一條寬松的短褲,褲腰半垮,露出胯部的肌肉線條。徐茵茵呆呆地看著他,俏臉發白、紅唇半張,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我……」怎麼辦、怎麼辦,要是被賀昕發現自己偷吃避孕藥,那他一定會把所有的藥都燒掉,然後再把她拉上床!

「怎麼?」他斜倚在門邊,帶著些初醒時的凌亂與焦躁,「大半夜不睡覺,來廚房做什麼?」

徐茵茵一愣,他沒有看到自己在吃藥嗎,「我、我……」她直愣愣地抬起手,「我口渴,所以來廚房了。」

「樓上不是有水?」

「呃,是哦,我忘記了。」徐茵茵訕笑。

困頓中的賀昕似乎並沒有起疑,上前接過她手中的杯,「正好我也有些口渴。」一口喝光。

「你怎麼也醒了?」徐茵茵不安地問。

「想要抱你卻沒抱到,就這麼醒了。」賀昕把水杯放回原處,神色如常,「快回去睡覺,你明天不是要上班?」

「上班?」徐茵茵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對哦,上班。」

在鄭櫻琪的幫忙下,她可以重新到寵物醫院,明天就是第一天上班的日子。

「傻瓜。」賀昕隨手揉上徐茵茵的小腦袋,順勢將她攬到懷里,「走了,繼續睡。」他一面摟著她向外走,一面打了個呵欠,離開廚房之後懶洋洋地打了個響指,聲控燈便倏地滅掉,瞬間蔓延開來的黑暗巧妙地遮去了徐茵茵滿臉的心虛。

貝爾醫院,手術室。

白灼的照明燈亮得刺眼,整體呈藍綠色的手術室里飄浮著刺鼻的消毒水味,偌大的手術台上只擺了一個小水缸,一條金魚在缸里游來游去。身穿白袍的鄭櫻琪坐在手術台邊,戴著塑膠手套的指間夾著一根細管,正一臉無聊地往水缸里面輸入麻醉氣體。有腳步聲從身側傳來,她不用抬眼也知道對方是誰,「又跑出去吐了?」

「嗯。」徐茵茵抱著個保溫杯走進來,神色懨懨的。

「手術還沒有做,你就已經吐兩次了,至于這樣惡心嗎。」淺藍色的醫療口罩遮住了鄭櫻琪的大半張臉,獨留在外的一雙眸子繪著精致的眼妝,看起來美艷又漂亮。她低頭看了眼已經靜止不動的金魚,抽出管子後,又把金魚撈了出來。

「我最近胃不太舒服。」徐茵茵在她旁邊坐下。

「有沒有去醫院檢查一下?」鄭櫻琪垂著眼,又插了根管子到金魚的嘴里。

「沒有。」徐茵茵將下巴墊在水杯上,「應該沒什麼大問題啦,肯定是因為太長時間沒上班,所以現在身體有些不適應,喝點胃藥就好了。」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其他的原因,因為身體狀況的改變,就是在她重新上班後沒多久出現的。

「拜托,藥不能亂吃的。」

「那你給我推薦一下好了。」

「我是獸醫好嗎。」

「沒關系啦,理論、知識都是可以融會貫通的嘛。」

鄭櫻琪無語地看她一眼,繼而說︰「好吧。你最近有發燒嗎?」

「沒有。」

「月復瀉呢?」

「沒有。」

「胃痙攣?」

「也沒有。」

「你什麼都沒有,喝個屁的胃藥啊!」

「可是我吃不下東西嘛,還總是想吐,這難道不是胃出問題了嗎?」

「不一定哦。」鄭櫻琪收起針管,看徐茵茵一眼,「你這個月姨媽來了沒?」

徐茵茵愣了一下,「呃……沒有。」

她拿起最小號的手術刀,輕輕割開金魚的腮部,心不在焉地說︰「那就是懷孕羅。」

「不可能!」徐茵茵臉色一變,立刻月兌口否認。

「怎麼這麼肯定?」

「我一直都有吃藥啊,絕對不可能懷孕的。」

徐茵茵之所以有膽量去喝那些滋補的中藥,也沒有強硬地抵抗賀昕對她的胡作非為,完全是因為有這些藥片傍身。因為知道緊急避孕藥對身體傷害很大,所以她一直都是按時服用長效避孕藥,從沒有漏服、遲服過,可即便是這樣,她還是懷孕了?不,這根本不可能啊!

「任何措施都不是百分百有效的,你不知道?」鄭櫻琪停下手上的動作看向她,「不過為什麼要吃藥?很傷身的,戴套就好了嘛。」

「可是賀昕他從來都不肯戴啊。」幾秒鐘後,徐茵茵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臉嗖地一下變紅。

「所以你就自己吃藥?」鄭櫻琪顯得比她從容多了,繼續低頭幫金魚做手術,清麗好听的嗓音在口罩的過濾下,變得有些模糊,「讓我來順一下。也就是說,賀昕想要生小孩,可你不想要生,是這樣嗎?」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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