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靜語開始過著渾渾噩噩的日子,再加上她的肚子一天天隆起,讓她變得更加嗜睡及虛弱,一連好幾天,她都沒再經過康軒昂的房間。
這晚,她睡不著,想到外頭賞月,途經康軒昂的房間,見到一名姿容艷麗的女子,從他的房間走了出來。
那名女子主動開口向她寒暄。「想必,你就是軒昂的妻子,鄒靜語吧?」
女子以輕蔑的眼神,將她從頭到腳仔細審視了一遍。
「你是誰?」鄒靜語心存戒各的往後退了一步。
聞到濃郁刺鼻的香味撲面而來,她幾欲作嘔的捂著嘴。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輕視我的出身嗎?」女子拔高嗓音,不滿她捂著嘴的動作。「難怪軒昂會討厭你,你實在太沒禮貌了。」
即便對方表現得咄咄逼人,但性子溫順的鄒靜語仍然客氣的解釋,「我是因為身子不適才會捂住嘴,絕對沒有輕視你的意思,再者,我並不知道姑娘的身份。」
「哼,少拿你有身孕這件事來壓我,反正,以後我才是軒昂的正牌夫人,我是柳青青,惜春閣的花魁。」她微抬下巴,斜覷著鄒靜語。
「惜春閣?」那可是青樓之地,「是軒昂帶你回來鄒府的?」她突然感到全身發涼,連心都涼了。
「當然是軒昂帶我回來的,是他替我贖了身,而且,不久的將來,我還會將你取而代之。」柳青青自顧自的說著,完全沒理會鄒靜語越來越蒼白的臉色,和搖搖欲墜的身子。
「你想當軒昂的正牌夫人?是他對你許下承諾的嗎?」鄒靜語臉上的表情雖然平靜無波,但內心卻遭受到嚴重的打擊。
即使她的身子已經虛軟得幾乎站不住腳,但她仍然挺直背脊,傲然的面對她。
康軒昂居然光明正大的將青樓花魁帶回家,分明無視于她的存在,簡直將兩人以前的感情全都棄若敞屣。
「他沒有明說,只不過,由他替我贖身,再帶我回鄒府的舉動看來,他的確有意將我娶進門,我跟他成親是遲早的事,你最好認清自己的處境。」柳青青得意洋洋的微仰起下巴。
想到自己再過不久,就是康軒昂的正牌夫人,她欣喜若狂,整個人幾乎快飛起來了。
「就算軒昂答應你,將來你可以將我取而代之,但現在,我依然是她的正牌夫人,這是不爭的事實。」她意有所指的瞥了柳青青一眼。
言下之意是,她的態度不該這麼囂張跋扈。
「哼!你不必提醒我你的身份,反正你遲早會離開鄒府,等你生下孩子,你就沒有利用價值了。」她幸災樂禍的扯唇一笑。
鄒靜語踉蹌的往後退了一步。
「這些事,都是軒昂跟你說的?」她狐疑的看著柳青青,無法確定她說的話是真是假?
康軒昂雖然對她心存怨恨,但她相信,他不會狠下心來傷害她的。
柳青青愣了愣,才加大聲顯回答。「是不是他告訴我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可得好好保護肚子里的孩子,他現在可是你的保命符。」
「你、你想對我的孩子做什麼?」接收到由前方投射而來的不懷好意的眼光,鄒靜語心存戒備的又往後退了一步,雙手緊緊的貼在肚子上。
「鄒靜語,你也太天真了,我怎麼可能傻到直接傷害你的孩子,這孩子也是軒昂的,除非我不想嫁給他,否則,我是不會輕舉妄動的。」她夸張的直嚷嚷,像是想讓全鄒府的人都听到她說的話。
「柳姑娘,如果你有本事,現在就趕我出府去。」見機不可失,她故意使出激將法,期待能月兌離康軒昂的監禁。
待在鄒府,她的心情只會日漸沉重,這樣對孩子來說也不好。
柳青青驚訝得睜大眼望著她。「你是怎麼回事?受到太大的刺激嗎?怎麼反而要我將你趕出府?外面的生活可不比在府內,你最好想清楚再決定。」
柳青青認為,鄒靜語真是一名思想古怪又難以捉模的女人。
「敢情,柳姑娘怕自己沒本事說服軒昂,讓他趕我出府?」她故意說反話,想激怒她,讓她把鄒府鬧得雞犬不寧。
丙然,柳青青艷麗的小臉瞬間變得鐵青,她支吾其詞,差點說不出話來。
「你、你敢瞧不起我?哼,看來,我得給你一點顏色瞧瞧,你才會知道我的厲害。」柳青青舉起手,氣怒的往她的臉頰揮去。
鄒靜語緊閉著雙眼,瑟縮著肩膀,準備挨這一巴掌——
誰知,她並未感受到預期的疼痛,反而听到康軒昂的聲音,自頭頂上方傳來。
「住手!這里是鄒府,豈能容你亂來!」
柳青青驚慌的看著被攫住的右手,後悔自己不該沖動行事。
「軒昂,我、我只是氣不過,想嚇唬嚇唬她而已。」她收斂起方才囂張猖狂的氣焰,壓低聲量,吶吶說道。
康軒昂的臉龐肅冷,用仿佛凍結著一層寒冰似的雙眸掃了她一眼。「看清楚這里是哪里,可別隨便亂撒潑。」
他正色的警告。
「我是為你出氣,你怎麼反而責備起我來了?」柳青青委屈的癟嘴,心想,他八成是听到了兩人的對話。
康軒昂嚴厲的神情漸漸緩和下來。「你先進門,我有話同靜語說。」
他一臉莫測高深,讓人看不出他內心的真正情緒。
「可是……」她想听听康軒昂會怎麼說。
「先進房。」他面無表情的趕人。
柳青青知道他沒有耐性,若再不走,待會兒被趕出門的人,可能會變成她。
反正,以後她自然有辦法知道他們兩人的談話內容。
見柳青青離開,康軒昂馬上一把拉住鄒靜語的手腕,厲聲質問。
「我到底哪里對你不好,讓你一直想著要離開鄒府、離開我?」
她那種堅定的態度,深深的刺傷了他的心。
「好?你對我可真好!欺騙我的感情,搶奪鄒府的家業,將我爹趕出去,甚至等我生下孩子,你也要將我趕出去!苞你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只會讓我感覺到痛苦而巴。」
她實話實說,一點隱瞞的意思都沒有。
「你別忘了,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一報還一報而已,你爹欠我跟我爹的,就算用他幾輩子的時間來償還,也償還不了。」他激動難平,結實有力的胸膛起伏著。
「所以,柳青青剛才說的都是真的?等我一生下孩子,我就必須離開鄒府?」
她的腳步虛浮,臉色蒼白,像是隨時都會倒下去似的。
康軒昂朝她挪動腳步,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
這樣一來,就算她突然站不住腳、暈了過去,也有他在她的身旁攙扶著。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我現在什麼都還沒下決定。」他故意給了個模稜兩可的答案。
現在,她的身子還很虛弱,禁不起再一次的刺激。
「既然我早晚都得走,你何不讓我早點離開?」她隨口道,料定這次他應該會答應她的請求。
只不過,她的如意算投打得太早了。
康軒昂雖然恨她,卻沒打算讓她離開自己身邊,因為他要折磨她,看她痛苦,他內心的忿怒才會漸漸平息。
「你听清楚了,只有我叫你走,你才能走,我沒有允許你離開,任何人都不能擅自作主放你走。」他霸道的宣布。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她氣怒的握拳,身子隱隱顫抖著。
「這是你們鄒家欠我的。」她越激動,他就顯得越淡定。
只不過,見她激動難平,他的心好像被人捏住一般,疼痛不已。
鄒靜語察覺他又蹙眉抿唇,知道他還是舍不得她的,只是礙于長久以來累積的仇恨,才會故意折磨她。
她知道,其實,他的內心還是和善的。
她放低姿態,大膽的拉住他的手臂,柔聲勸說。「軒昂,不要讓仇恨蒙蔽了你的心志,原諒我們,給我們一個補償你的機會。」
他斜覷了她一眼,嫌惡的甩開她的手。「當年,你爹可曾給過我們一個機會?眼下的情況,足你們應得的,怨不得我!」
他的報復行動才剛開始,怎麼可能心軟。
他要讓鄒老爺及鄒靜語痛苦難受,將他們一路逼到絕境,否則,他怎麼對得起死去的爹及趙伯。
他要讓他們體會到那種無人可求助、活著比死去更痛苦的感覺。
鄒靜語望著他狠戾冰冷的眼神,背脊不由得竄起一股寒意,從頭涼到腳。
康軒昂為了刺激鄒靜語,讓她痛苦難受,常常與柳青青在眾人面前公然卿卿我我。
柳青青不愧是青樓花魁,誘惑男人的功夫一流,再加上她穿著大膽,眾家丁奴僕有一半以上的人,都被她迷去了心魂。
這天,天清氣朗,兩人在後院散步。
康軒昂表面上對柳青青溫柔體貼,但始終對她若即若離,柳青青一直苦于無法與康軒昂再更親密一點,便積極的找機會與他培養感情。
此刻在後院里,眼見前方有一塊小石子,她故意一腳踏上去,差點踉蹌跌倒。
康軒昂眼明手快的伸手扶住她的腰。「小心!」
柳青青順勢跌進他的懷里。「哎喲!我的腳好疼……」
「你先別動,我看看。」他馬上蹲,月兌下她的鞋襪,查看她的腳踝。
「沒事,別忙了。」她嘶聲說,眉眼全都皺在一塊兒。
「大概是扭傷了。」除了表皮有點紅腫,其實並沒什麼大礙。
柳青青的小心思,他看得出來,只不過他不想戳破。而事實上,他也正好需要利用她來刺激鄒靜語。
「真掃興,難得跟你一起散步……我還是先回房休息好了。」她一跛一跛的往前走去。
「誰說不能繼續散步的?我背你,上來。」他半蹲著身子,朝她招了招手。
柳青青內心竊喜,二話不說的爬上他的背,將他抱得緊緊的。
她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願意主動親近她!
康軒昂走著走著,就走到了鄒靜語的房間附近,而她剛好走出房門,準備到百獸房去,三人因此踫了面。
鄒靜語深吸一口氣,眸中閃過一抹受傷的神情,但隨即隱去。
她低著頭,從康軒昂的面前走過去,與他擦身而過,即使心里覺得難過,但仍然維持著雲淡風輕的表情,不想讓對方知道她的真實情緒。
如果,她表現出一丁點嫉妒的樣子,一定會被康軒昂及柳青青看笑話,她必須沉著應對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