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回事?」姜磊朝何芊晴桌上丟下一份牛皮紙袋。「我們公司什麼時候開始收購季氏的股票?」
「不久以前。」何芊晴吐吐舌。還是被發現了。
姜磊雙手環抱胸前,目光凝聚在心虛的合伙人身上。
「你最好給我一個完美的解釋。」
這……未免太強人所難了吧!「這是因為……」
「因為什麼?」
「因為最近不少的散戶紛紛拋售季氏的股票,我想以季柔霄的能力季氏只有好不會壞,所以就全買了回來;季氏在營建業里算是績優股不是嗎?所以我才舍得丟下這麼一大筆錢投資。」
姜磊抓回牛皮紙袋在半空中揚了揚。
「你以為我不知道季氏的散股有百分之十三嗎?沒理由這百分之十三的股權都在你的手上。」
「更正,是在我們的手上。」再正確一點是在你的手上。她在心底默念。
姜磊听了她的話,雙眉更是緊鎖。
「我們公司並沒有本事吸納那麼多股權,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他雖然因為要跟在季柔霄身邊,沒有辦法親自守在公司,但也不至于完全把公司放任她一個人做。「芊晴,你最好實話實說。」
實話實說?倏然間季柔霄的臉刻印在腦海里。唔!冷死人了!她可不想被冰山封凍啊!
「芊晴!」
可這「暖氣機」又在旁邊烘著。唉!是誰說洗三溫暖很舒服的?騙鬼啊!般得她里外不是人!
「芊——」
「好了啦!」一個任昊天就夠她煩的了,現下又加上一個姜磊。
「我說啦!」
姜磊點頭,等她的下文。
「事情是這樣的,這些股票是有人托我買的,所以這不是以我們公司的名義買進,而是以我私人的名義買的。」她說的是事實的一半。
「誰托你買的?」百分之十三的股份是誰有本事吃得下去?
「秘密。」她在嘴邊做了一個拉拉鏈的動作。
「秘密?」
何芊晴用力地點點頭。
「秘密,乃不可隨意告人之事也。」
「不要跟我玩文字游戲。」
「我是說真的。」何芊晴順勢起身。
「所以無論你再怎麼逼我,我還是不會說的。」打死她也不可能。
听出她話里的堅決,他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小姐的事就夠我神經緊繃了,現在又多了你這一個問題!」他忍不住揉起太陽穴來。「女人真是很讓人傷腦筋。」
「你們男人還不是一樣!」瞧他說這是什麼話啊!「相信我,那個托買的人不會對季氏不利的啦!」
「你又知道了?」
「當然知道,要不然我還會答應幫忙買嗎?老兄,用你的大腦想想,我怎麼可能對你家小姐的公司不利?咱們京凌哪有這麼大的本事斗垮營建業中的佼佼者?」
她說的是沒錯。
「真的?」
「真的啦!」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疑了?
嘆了口氣,姜磊只能無奈地道︰「我現在也只能姑且信之了。」
「安啦安啦!」何芊晴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可是他心里還是有一絲的不安。事情似乎沒那麼單純,他是這麼覺得的。
「喔!」對——姜磊的報告,季柔霄只是輕輕的以一字帶過。
「喔!?」站在她桌前的姜磊被她這種敷衍的態度給逼得皺緊了眉頭。
「就這樣?」
「那你希望我能怎樣?」她一面埋首文案,一面分些心力給他。
「你要我做什麼?搶回那百分之十三的股份?」不愧是何芊晴,才用了不到幾個月的時間。看樣子她也得加快腳步才行。可以的話最好是在恐嚇信的事解決後能立刻完成。
「小姐!」
「先看看這個。」她攤了封白色信封在桌上。
「又是恐嚇信?」姜磊拿起來打開——
李柔霄,你該死!
我要你生不如死!
又是這麼簡短的恐嚇。
「這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這種信已經連續寄了三個多月,那個人不嫌煩嗎?」他實在是搞不清楚了。
「也許是有人把恐嚇信當情書在寄。」看來她已經成功地轉移他的注意力。季柔霄滿意這結果。
她的話讓姜磊抬頭看了她一眼,滿眼的不贊同。
季柔霄聳了聳肩算是應付他的不悅。
「到底是誰搞的鬼?」這三個多月來他始終查不到蛛絲馬跡,緊繃的神經已經呈現松弛狀態。
可是如果不繼續追查,只怕有一天這信里頭的文字成真,到時他會恨死自己;在這種情況下實在教人有模不著頭緒的挫敗感。
「應該說是誰繼承了季仲宇對我的報復。」那個人生前有很容易讓人信服的特質,該說是骨子里那一份為人少有的邪野氣息作祟,讓這世上佔多數擁有趨光性的平常人容易被他的黑影所蠱惑。
而她在他蓋棺多年後才能平心靜氣的承認她自己也是個黑暗體,而且比起他有過之無不及,本質上,她得說自己和他有些相近;但是,她不會像他一樣,死了還留下陷阱等她。
原來他恨她比她恨他還深。
「這種人呵……」真是懂得讓人不好過啊!
「真的是老爺埋下的伏筆?」當年他父親還在世的時候是以什麼作基準說他的上司很厲害的?姜磊不由得懷疑了起來。父親當年說的厲害是建立在恐怖危險的基準嗎?要不為什麼在老爺死後多年她還得和他的冤魂對抗?
「不用擔心。」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這只不過是個推測而已。」
「但是你已經認定了這是答案不是嗎?」她看得出他想什麼,同樣的,他亦然。
「或許我還無法完全了解你每一次行事的動機,但十次里總能看出七次,這點自信我還是有的。」
「哦?」他什麼時候開始對自己這麼有自信來著?
「想必你心里已經有了可疑的人物。」雖然不甘心,但她天生的資質本來就在他之上;以她的才智應該早猜出那人是誰才是。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她真的找不出來。
「這麼坦白實在讓人驚訝。」
「做不到的事我不會逞強。」她的行事一向如此。
聞此言,姜磊不知道是該點頭還是搖頭,她這說法和她以往的作法根本是背道而馳,他只能一笑置之。
「你好像不相信?」季柔霄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他面前。
「我說的話就這麼沒有信用?」她的手攀上他頸項。
「不是的。」老毛病。他以為她已經改過來了。
「小姐,不是說不可以隨隨便便環住男人的肩膀嗎?」
「你說過?」季柔霄不改動作,反而變本加厲整個人貼上他。「我可不知道。」
深深嘆口氣,他反手抓住她環放他頸後的柔荑,想拉開卻無法如願,她扣得太緊了。「你已經長大了,這種動作是不應該做的。」
「是嗎?」她沒他那麼道貌岸然。「我累了,只是在做自己習慣做的事。」偎在他身上是她休息的方式。
原來心里疲憊的不只是他一個。姜磊突然有所了悟,過去她只有在覺得心理狀態疲累的時候才會對他做出這種舉動,可見這三個多月以來的恐嚇信對她也造成不小的沖擊,只是她擅于偽裝外表罷了。如此會意之後,他也不再推開她,只能雙手圈住她,像小時候那樣。
「這算不算是你的撒嬌呢?」
「如果你這樣想會好過的話,我允許你這麼想。」
允許?她還是一成不變的命令口吻吶!
「知道嗎?」季柔霄淡淡的問。
「什麼?」
「你的身上一直有陽光的味道,從小到大都沒變。」所以她才無法舍棄,因為活在黑色世界的她比誰都想要感覺陽光。
「陽光的味道?」他第一次听她說這種不切實際的話。
「你累壞了。」
「是啊,累壞了。」在這種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環境下生存怎麼會不累!
「老實說,我真的累壞了。」
「睡一下,我等會兒叫你。」
「嗯。」她的確是想睡,但更想長眠,月兌離自己所存在的黑色世界。
「可以的話就讓我一睡不醒。」
「說什麼傻話!」姜磊將她的頭按貼在自己的胸口。
「乖乖的睡一覺,醒來就什麼事也沒有了。」
埋在他胸口的季柔霄笑了。
這一天的午睡她難得的做了個好夢,她夢見小時候和姜磊在陽台野餐的景象。
那一天是她第一次枕在他腿上睡覺,也是她第一次笑。
當任昊天進入季柔霄的辦公室時,他看到的是姜磊坐在長沙發一頭讓季柔霄枕在腿上熟睡,而自己則屈肘撐在沙發的扶手上打盹。
不愛嗎?他忍不住咧開嘴笑。如果不愛,這畫面怎麼會協調得教人嫉妒。
輕輕的,他為他們關起門,並在門上掛了張牌子——
辦公中,請勿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