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時裝周如火如荼地準備著,設計師們絞盡腦汁創造自己新一季的服裝;舞台籌備人員急忙對舞台做最後的整修,應邀前來的模特兒也閑不得,從早到晚忙著試裝、排練、配音……等工作,整個時裝發表會場像著了火似的充斥著川流不息的忙碌氣息。
「珍妮!我說過A3套裝要配棗紅色皮鞋,你是沒听到嗎!」這是某某設計師可怕的吼叫聲,催促著他該死的笨助理。
「艾倫,這里需要更多釘子!」蹲在舞台上的場布人員叫喊著。
「羅蘭!我要的是雍容華貴不是蕩婦婬娃!你給我走好一點!」另一位設計師粗聲粗氣吆喝正在排練的模特兒。
「該死!針呢?我要針線!」縫制人員苦叫工具不足。
這一團亂看進歐陽眼里實在是嘆為觀止,對模特兒光鮮亮麗的世界有了另一番認識。
原來事前準備工作和台灣的菜市場沒兩樣——都是一團亂!
在這喧囂不斷的環境下,只有莉亞和Shadow兩個像沒事人似地優閑,偏偏四周的人連眼紅的時間都沒有。
「這就是有名的好處,歐陽。」看著眾人忙里忙外,莉亞壞心地道︰「如果沒有名氣,被吆喝的模特兒就會是我。」
他無語,對她的偏激說法只有一個感覺——和Shadow果然是母女。
「去排練。」Shadow拉拉母親的手。指向後台。「不要讓別人有仇視你的機會。」
「為何要?」莉亞停了聲,不理會女兒的要求。
「你嫌自己的敵人不夠多嗎?」為什麼老是這麼任性,只有她一個不參加排練,到時萬一正式演出時有人故意給她難堪該怎麼辦?「去。」
「我不要。」這麼亂的景象要她走在這舞台——「過去我可以接受,但現在我可不是廉價模特兒,我是莉亞‧嘉烈德。」
「就因為你是莉亞‧嘉烈德才必須這麼做。」冰冷的藍眸與母親對峙,她看來成熟穩重得多。「在垃圾堆中不失鑽石本身的高貴價值——這句話不就是你常掛在嘴上的?讓他們看看鑽石的光芒又何妨?」
撒嬌的嘟唇在听完她的話後縮回,莉亞倩笑地問︰「我可以得到什麼?」
「打擊對手的自信、樹立更多的後進敵人或建立更多的人脈,總之對你是好處多多。」
「沖著你這些話,我去。」說完,就見美艷不可方物的莉亞邁著自信滿滿的步伐,以絕佳的模特兒走姿向後台工作人員致意,並走近等待她上場已久的設計師們。
「你都是這麼和莉亞說話的?」
Shadow收回目送的視線看向他。「有什麼意見嗎?」
「會不會太冷淡了?」
「我不覺得。」她低頭翻開行程表,滿滿的行程表示今天又是忙碌的一天。
「為什麼不和她住在一起?」昨天送她回到下榻的飯店,他才知道原來她們母女倆並沒有住在一起,更甚者,莉亞住在五星級大飯店而她竟獨自在貧民區租一間個人套房,當下又讓他決定將她帶回家住下。「一個小女孩住在那里很危險。」
「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出事的紀錄。」埋首行程表,她還是沒看他。
「不要告訴我你沒錢住飯店。」
「你是管家婆嗎?」真吵。
「我只是好奇為什麼母親住飯店而女兒會住在貧民區里。」
「生活標準不一樣。」她還是敗了,敗在她太忙而他太閑,她忙得沒時間和他周旋,而他卻似乎有一整天的時間可以煩她。「她喜歡享受一切該享受的物質生活,而我喜歡苦行僧的生活方式,這樣你滿意了嗎?滿意就不要再吵我。」
「很遺憾,我並不滿意你的說辭。」
她幾乎想將手上的行程表往他臉上丟!轉身不耐煩地瞪著他,「我的生活方式你沒有權利過問,拜托,讓我好好完成我的工作可以嗎?我不需要任何人來教我怎麼過日子,我可以告訴你,我忙得沒時間去想這些無聊的題。」眼角瞥向舞台正好是莉亞試裝後上伸展台排練。
就連吵架她也能分心。「我才想拜托你,要吵架麻煩專心一點好嗎?」
「我的工作不是成天和你吵架斗嘴。」這種針鋒相對的相處模式還要她在事成之後當他的玩伴,這男人的腦子是不是壞了?「莉亞,注意一下伸展台。」
當真故意在他面前不專心。「你這個小女孩為什麼這麼不可愛!連吵架也不可愛,一點都不好玩!」
「人生下來不是為了玩。」她回道,著實看不起他成天閑閑沒事做纏在她身邊打轉的模樣。
「你真的很不可愛!」
「用不著你說我也知道。」大失平常的冷靜,她賭氣轉頭面對伸展台的方向,燃著怒火的藍眸在看向伸展台時倏地大睜——「媽!」喊出口的同時,她縴瘦的身子也跟著沖向伸展台,讓歐陽措手不及。
「呀——」照女兒的話乖乖排練的莉亞怎料同台的模特兒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出手推她,一時重心不穩倒向台下,一瞬間,她听見女兒在眾人面前喊她一聲媽,是真的嗎?還是她幻听?
「莉亞掉下去了!」
台上台下看到听到的人同時大喊,同台的男模特兒和工作人員一同的合力抓住蓄意推莉亞跌下台的模特兒,情況頓時危急。
意料中的疼痛並未發生,緊閉雙眼等待跌落台下的疼痛襲身的莉亞等了好久竟感覺不到一絲疼痛,回復了些許心神,她緩緩睜開眼,才發現自己沒有摔疼的原因竟是——
「Shadow!」傻女兒!怎麼跑來當她的墊子!莉亞急忙起身,托起女兒的頭部抱在懷中。「Shadow!你沒事吧?不要嚇媽,Shadow!」
一顆腦袋嗡嗡作響的Shadow困難地撐開眼皮,苦笑道︰「早跟你……說過了……你偏不信……現在知……道了……吧……」最後化為無聲,轟然的劇痛讓她徹底昏了過去。
「Shadow!」莉亞大失素白的冷艷,緊張失措的神色盈滿眉宇間,那是一個母親對自己女兒的關心。「不要嚇媽,醒醒,睜開眼楮看媽!」
「冷靜點,莉亞!」歐陽是第一個沖到她們母女身邊的人,蹲下前氣憤難抑地往台上吆喝一聲︰「先不要送到警察局、要問清楚她這麼做的動機!」
一道嚴厲不可侵犯的命令霎時讓眾人愣住了,隨後也不知道是誰起頭,回意了他的作法,將肇事的模特兒往後台帶,將她關進更衣室。
「Shadow……」她的女兒為了保護她……以堅強著稱的莉亞這時再也忍不住落淚,涂滿蔻丹的十指顫巍巍地撫觸緊閉雙眼的女兒。「Shadow……」
「冷靜點。」兩只手掌拍上她淚滿腮的頰,要她鎮靜。「先送她到醫院再做其它打算。」話完,他立刻抱起昏迷的Shadow往外走。
莉亞隨後跟上,在他身邊邊拭淚邊說︰「歐陽,我不能失去她。」
「我也一樣。」他投給她一記安慰的笑。「她只是暈過去而已,不會有事。」
「我相信你。」當淚拭盡,她的哽咽也隨之淡去,歐陽的保證成功地讓她安了心,不再慌張失措。
來到大門出口,她突然停下。
「莉亞?」歐陽停下腳步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送我女兒到醫院,我還有事要做。」她不會放過那名推她跌落伸展台的模特兒。「必須有人為這件事付出代價。」說話時,一臉的自信與強烈的攻勢又回到莉亞‧嘉烈德身上,旁人都看得出,冷艷的莉亞此刻渾身包裹在怒火之中,水藍色的瞳眸閃著異樣的光芒。
歐陽會意地一笑,「不要太過分,否則她醒來後又會生氣。」
「我知道。」
唔……頭好痛,全身好痛……
在劇痛中逐漸清醒,她寧願自己再繼續昏睡,直到疼痛結束為止。從疼痛到清醒的過程太辛苦,她不想嘗試卻不得不做,因為床邊的呼喚讓她無法真正的合眼休息。
「太好了!你終于醒了!」
「莉亞?」唔,她的頭,她的背……「你怎麼會在這里?」強擋著頭坐起身,還沒坐正就被莉亞傾身一抱給壓在床上躺平。「嗚……」她申吟,全身因為這一抱又痛了起來。
「太好了……你沒事……太好了……」沒事了!莉亞在心里直感謝上帝,雖然她不算是個虔誠的基督教徒,甚至有時還會嘲諷上帝。
「我會有什麼事。」軟口氣,她這個媽媽就是會大驚小敝,一雙手像安撫孩童似地輕拍她背脊,Shadow直說︰「沒事了,我很好,一點傷都沒有;倒是你,有沒有事?哪里受傷了?」
莉亞猛搖頭,心里叨念著︰傻女兒,到現在還擔心我的事做什麼,一點都不為自己著想。
「那就好,如果有受傷一定要叫醫生開受傷證明,別忘了拉格珠寶公司有替你投保,一只手五千萬,一雙腳一億五千萬,臉是四億,有受傷證明才能領保險金。」
「哈哈哈!」
听到大笑聲,Shadow才注意到病房內還有另一個人存在,抬頭看去,是笑倚在牆上猛敲牆壁的歐陽。
「哈哈哈……莉亞,听到她說這些話你可以安心了。」呵呵呵……真好笑︰「她一點都沒變,可見沒有腦震蕩也沒失憶,還是滿嘴生意經的Shadow,你的女兒。」
莉亞一愣,隨即跟著笑開。「呵呵,是啊。」我的女兒。
「有那麼好笑嗎?」捂上包裹紗布的額頭,Shadow皺眉,低頭看向手上的表,低喊道︰「都幾點了你還在這里?」
「我看我的女兒有什麼不對。」見女兒沒事,莉亞又端起架子。
「你現在應該在飯店睡美容覺,在醫院做什麼。」困難地吼出聲,喔……她的頭好暈。
「你住院我還睡什麼美容覺。」莉亞好氣又好笑地瞠目瞪她。「你把我說得好沒良心。」
「是誰說天塌下來還是要補足美容覺的?」她反問,強壓下頭暈目眩的痛楚與母親交談著。
「好了好了。」看出她在逞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的努力,歐陽出聲打斷莉亞滿心的關切。
「你也該回飯店休息,一下午拷問肇事者,你的力氣應該也花得精光了吧。」
拷問?Shadow鎖緊眉頭。「什麼拷問?」
「呃……」莉亞退了步,氣惱地瞪向一臉佯裝無辜樣還邊吹口哨的歐陽,說好不讓她知道的。「你……」
「莉亞?」就算神智還有些混沌,她大致上也推得出事實。「你是不是——」
「我還是回飯店睡美容覺好了!」她急忙說完,立刻走出病房,離開前還暗瞪漏了口風的歐陽一眼。
替莉亞關好門,歐陽回頭說了句︰「辛苦你了。」
「咦?」半生起身的Shadow訝然看著他,似乎不明白他所指為何。
他走近她,幫她調動床頭的高度好讓她躺得更舒服些。「明明快昏了還強撐著自己安撫她,你這個女兒做得很辛苦。」
他知道……小嘴因驚訝而微張,他……怎麼知道?
歐陽莫名伸手托起她的下顎,她的兩片唇瓣半微張著。「別在男人面前張嘴,那個意思太曖昧。」尤其是在他面前。
「你……別說笑話,這一點也不好笑。」
「是笑話嗎?」他壞心地丟下模稜兩可的回答。
「你送我到醫院的?」
他聳肩。「你應該猜得到。」
是啊,她應該猜得到才是。「莉亞她做了什麼?」唉,她完全拿那個有仇報仇、有恩報恩的母親沒轍,出院後只怕有一堆爛攤子等著她收尾。
「把那名模特兒打得只能用一個形容詞形容。」
「哪個形容詞?」
「七零八落。」
她聞言,松了一口氣。「幸好不是支離破碎。」上回在法國為了模特兒間內斗的事鬧上警察司,這回但願沒有︰「警察有出現嗎?」
「沒有,不過那名叫什麼妮的模特兒只怕從此消失在這個圈子了。」
「她應得的。」她嘆口氣,疲憊地躺平。「我好累。」小小聲的呢喃,連自己都沒發現語氣里的撒嬌意味。
「看得出來。」歐陽笑著幫她擺好枕頭,一手掌心貼著她的額,另一手替她拉高被子。「好好睡。」
「你——」眷戀額頭上的溫熱,她抬手壓在他手背上。「可不可以在這里陪我?」
「你要我陪?」他詫異極了,直問自己有沒有听錯。
她點點頭,誠實地流露身體不適的虛弱。「可以嗎?」生病的時候只有一個人的滋味她獨嘗了好久,有人陪的感覺卻從來沒有過。
如果他能留下來陪她的話……
他沒有回答,但拉椅子坐下的動作已告訴她答案。「很難想象你也會有住院的一天。」
听他的口氣好象當她是永遠不倒的鐵人︰「我又不是女藍波。」
「承認就好。」輕笑伸手捏捏她鼻頭,呵呵,他喜歡她現在這樣,比較像個耍賴的孩子。
「我昏了多久?」
「八、九個小時吧。」他也記不清楚,一顆心全掛在她身上哪還有心去管時間。
「肚子餓了。」她小小聲說道,一雙藍眸求救地看他,像小貓似的,故意勾起別人的同情心讓人不得不伸出援手。
「你要我留下來是為了這個吧。」早說她見不得他高興一分鐘,現下馬上又將他「物盡其用」,這小表!
「我出不去。」她一點不好意思的感覺也沒有。「反正你閑著沒事做,當臨時看護不也很好。」而且有你在,我比較放心——她在心里這麼對自己說著;而這些話,打死她也絕不說出口。
「你這小表。」他嘖聲道。沒有不滿,只是有些被戲耍後無可奈何的嘆息。「你等一會兒。」
「嗯。」她點頭,合作地在床上躺平。
「對了!」才剛閉上的眼又睜開叫住他。
「還有什麼事沒交代的?女王升下。」他戲謔的笑了,
「為什麼要掩飾自己本來的模樣?」她早就想問,只是發生莉亞那件事而忘了。「你原本的樣子我覺得很好,為什麼要把頭發染黑,戴上變色隱形眼鏡?」呼……
走到門邊的歐陽因她的呼喚和問題愣在原地,想了想無奈地走回她身旁。「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輕易地接受我真實的模樣,為了不讓自己變成動物園里的可憐蟲,這是不得不做的偽裝,如果你——」睡著了!低下頭看她,卻發現她早躺平在床上呼呼大睡,他的自言自語好象個白疑。「小表就是小表。」站在床沿,盯著她呼吸沉沉的睡臉不免看出神。
不知過了許久,當他幽幽地回過神時,有點不滿地伸手彈了下她的額。
「小表。」他嗤聲低喃,昔日同伴套在他身上的綽號如今用在她身上正好。「哪有人說完話就自顧自的睡著,也不管別人有什麼反應。」這種事除了小孩子以外還有誰做得出來。
傷腦筋呵,對這種小孩子……
時裝周的準備工作仍持續發燒進行中,然而身為世界首席名模經紀人的Shadow在第二天嚷著出院的時候,卻被兩個大人強制留在醫院休養,爭執中,醫院送至病房的報紙頭條嚇呆了她。
「這是什麼?」名模與她的情人?這標題是誰想出來的?一點新意都沒有。
「名模莉亞‧嘉烈德與情人為女兒擔心之照?」雙眸盯在報紙上的照片,一瞬也不瞬的看著。
「咦?」歐陽湊上前看。「為什麼我的眼楮被劃了條黑線遮住?」他不滿地指著照片上的自己。「我又不是通緝犯。」
「不高興你可以將自己的生平資料送去報社,要他們替你做個人專訪好啦。」她白了他一眼,冷言問道︰「這張照片是怎麼來的?」又是一則緋聞,這下好了,她的計畫又多了層障礙。
莉亞也湊了過來。「這不是那天要送你到醫院時,我和歐陽在展覽會場門口說話的情景。原來到現在還有人追我的新聞啊。」呵呵,真有意思。「歐陽,恭喜你成為我新一任的情人。」
落井下石的女人!歐陽忿忿白她一眼。他趕忙澄清︰「我不知道怎麼會有這張照片。」
「算了。」她揮揮手,無奈極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這些狗仔隊只怕沒有新聞,不會在乎消息是真是假,我已經習慣了。」現在煩惱的是怎麼收尾。
「莉亞。」拉好被子,她看向母親,反正他們是不會準許她下床的,既然如此,那件事她也要問個清楚。「潔妮為什麼要推你?」
坐在沙發上的莉亞交迭修長的雙腿,想到那個女人的動機就心情大壞。「她以為杰米拋棄她是因為我的緣故。」
「杰米?」Shadow皺起眉峰。「關你什麼事?」
細肩一聳,「我也不知道。」那種男人她會看得上眼嗎?哼。「可能是他在她面前提過我吧,詳細情形我也不清楚,更何況他早被你趕出經紀公司不是嗎?」
「是他自己待不住跳槽到別家公司,與我無關。」
「他會待不住也是因為你啊。」莉亞直言不諱,得到女兒一記白眼。
「你知道原因的。」對她母親心存異念,這種男人留在公司何用,只怕母親的一舉一動都會讓他想歪。「我只是避免最後的情況發生。」
「我不會讓他為所欲為。」
「這才是我之所以介入的原因。」由她出手,杰米還有命待在模特兒圈子賣弄他的風騷;若是讓莉亞親自出手,只怕他尸骨無存。「你今天沒有工作?」
「我女兒住院哪還有心情工作。」她嗔叫道。「再說現在也沒人敢催我去排練,尤其是Allen,潔妮是他旗下的人。」
「就算這樣你還是得去。」她瞪著母親。「難不成你想將世界名模的地位拱手讓人?」真是不了解她這個媽媽,以前對首席模特兒的執著是駭人得可以,得到了手卻視之如玩具,愛玩則玩,不玩就丟在一旁。
「是啊。」莉亞只手托著下顎,有點倦怠的漫不經心。「其實有時侯會覺得讓人也無所謂。」
「別說這種任性的話。」
「我也三十五歲了呢。」她微微嬌笑。「有這種想法並不奇怪。」模特兒生涯走了將近二十年仍不減名氣也算是她厲害之處了。
「莉亞。」Shadow冷冷的打住她的感嘆。「別胡說。」
「唉,我去排練就是。」為什麼這個女兒總有辦法制住她,想說什麼就說什麼、要什麼就拿什麼的她竟然被女兒制住——唉!「歐陽,幫我看好她,別讓她又開始工作。」
一旁沉默聆听這對母女對話的歐陽這時才被記起他的存在——臨時看護,還是workforfree的那一種。
「真是傷腦筋的女人。」待莉亞離開後,Shadow不由得嘆口氣。「這麼任性也難怪會——」
「也難怪會什麼?」他沒錯過她的感嘆字句,有些蹊蹺的味道在里面。
「沒什麼。」他的問題讓她再度樹立防備網。
「你不說就算了。」他聳肩,沒有擺出受傷的表情,雖然他真的是被她傷了。
倏地,他想起適最常笑他的一番話——
你平常故意擺出的受傷表情絕對是假裝的;偏偏真的受傷的時候你卻不肯外露讓別人知道,真不懂你腦子里到底裝了些什麼想法,淨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和你的人一樣。
唉,他就是這麼奇怪嘛。
「你在想什麼?」一下笑一下皺眉的,像個瘋子。
「她很擔心你。」
又在轉移話題了。不明白為什麼,但她選擇配合,因為事與她無關。「我知道。」
「你昏迷的那天我才知道原來她也有眼淚也會哭。」
她又白了他一眼。「你當莉亞是木頭石塊嗎?」她當然會哭,而且非常會哭,尤其在看孤星淚那類型悲劇的時候,哭得更是驚天動地。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和她同住?你們是母女,應該在一起生活。」
「誰說母女就應該住在一起。」
模特兒的世界適合母親卻未必適合她,母親是光,可以在明亮的伸展台上展現她最完美的姿態,也可以在伸展台下像顆鑽石不停閃動她的光芒;但不表示她的女兒也可以,不同住,是因為母親的光太耀眼,她的眼、她的心,甚或她的存在——受不住這麼眩目的灼光。
「住在一起不代表感情就好。」
她只能拿這理由當借口杜絕他的逼問;心里的話決計不會讓人知道的,這是屬于她的心情,只能鎖在她的心里。
「要一抹影子跟隨在光後頭移動實在為難是不是?」
偏偏她不說,他卻感覺得到,不為什麼,只因為他在意她,也因為他本身所處的世界本就是黑鴉鴉的一片,看多了,也懂得身為影子的人的心情,那種想沐浴在光圈下又害怕在光下會滅失自已的矛盾心情。
「你……」
再一次,她驚覺自己無論想藏住什麼都會被他發現的事實,他為什麼總是知道她心底最深處百轉千回的心思?為什麼?「你到底是為什麼出現在我面前?」
他聳肩。
「我不知道。」
也許,早從撿起那一張書簽,看到上面的文字時一切就亂了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