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雲一回頭,便是凌厲一瞪。「他不是妖怪。」沒有人能在他面前說江岩的壞話,就算是救過他的柳明風也不行。
柳明風黑眉皺緊。「為什麼不否認?為什麼不說沒這回事?」就算是騙他也好,再怎麼樣都比說出事實來得好;若是騙他,他會信的,就算昨夜他親眼看見他和一個擁有詭異銀發的妖人在後廂院談話,甚至——有著曖昧舉動,但只要他一句「沒這回事」,他會信的!
「放開我。」秀麗容顏淡然得不帶一絲表情,輕聲啟口,也靜待柳明風放手。
「我怎麼能放!」放他和一個來歷不明的妖人離開?「不,我做不到!你定是被那妖怪以妖術迷惑才會想要離開,那妖怪到底是……」
「柳明風!」仲雲怒喝他姓名,教柳明風大大吃了一驚,緊接在後的是字字清晰可辨、又教人難忘的警告︰「休提妖怪兩字,否則我對你不客氣。」
「你中妖術太深。」柳明風重新扣上仲雲手腕,神色凜然。「我要救你,救你逃開那妖怪的摩掌。」
「得罪了。」仲雲一聲落下,內力經手腕傳至掌,向內一轉,立刻將柳明風扣住他的手震開。
「你會武功?」柳明風愕然,沒想到外表柔弱似女子的仲雲會有一身好功夫。
「他不是妖怪,從不是。」仲雲不在乎他的錯愕,只在意柳明風嘴上老掛著的「妖怪」兩字,他可知道這字眼有多傷人?
「一頭銀發不是妖怪又是什麼?」柳明風眯起眼,搖頭暗嘆他中妖術魅惑太深。「你清醒點!他不是人,是妖啊!」
「你住口!」仲雲氣得全身發顫,內力暗運至雙掌,若不是理智為首,他早就一掌轟上柳明風顱面。「不準你再提妖怪二字!」
「若不是妖,那一頭銀發從何而來?」
柳明風吼問,問啞了仲雲的口,教他無法回答。
「你說不出來了是不是,他就是妖怪——是鎮民口中那個棲霞山上的千年妖狐是不是?」他原先不信棲霞山上有妖,但今天要他不信也難!
「你……」仲雲咬牙,決意拂袖離去。
隨塵世俗人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只要這些話不傳進江岩耳里,不至于傷他就好,而這些難听的話等他回棲霞山便不會再听見,此刻,他只有暫且忍耐。
「你這一走就永遠無法得知你的身世也無所謂嗎?」一句話,結結實實地絆住仲雲堅決離去的步伐,教他不回頭也難。
「何出此言?」
柳明風唇角揚起邪笑,緩聲道︰「你我是表兄弟,仲雲。」
似春雷平地乍起,瞬間劈亂仲雲腦中所有思緒。
***********
「在想什麼?」關切的詢問嗓音為江岩所獨有,將倚坐廂房窗旁失神的仲雲由九重天外拉回。
「你來了。」仲雲有氣無力地回首看向朝自己走來的江岩,無精打采地應聲。
「等了一天一夜不見你蹤影,心想定是有事發生,不放心所以下山看看。」
「我……」仲雲伸手牽住江岩,拉他在身邊坐定,側首靠在他肩上。
「怎麼了?」
「我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人,是無親無戚的孤兒。」誰知道會從柳明風口中得知自己還有親人,而且這親人就是口口聲聲直呼江岩為妖怪的柳明風!
「你不是。」反手圈住他偎向自己,隔著衣衫,他能感覺到他的無措與難過,卻不知這一切由何而起,只能安慰道︰「你有我。」
「他說他是我的表哥。」
「誰?」江岩皺眉詢問。
「柳明風,這宅子的主人,也是救我的人。」
「他是你的親人。」
仲雲幽然垂下俊眸。「倘若他說的是事實。」
據柳明風所言,他們的娘親是姊妹,柳家之所以遷至燕河鎮,為的就是找尋仲雲一家的消息;怎料,這一待就是十來年,柳明風的娘親盼到死都無法盼回自己的胞姊,也就是仲雲的親娘。
柳明風之所以認出仲雲,是因為仲雲的容貌太像當年柳明風的娘臨死前遺留給獨子的畫軸上頭的婉約女子;先前,柳明風不提及是為了再行確定以免錯認,而這心思卻因為仲雲的執意離去不得不貿然道出。
這一說意外解了仲雲的身世之謎,卻也添了他的負擔。
當年他雙親的死是因仇人所為,這仇若是不報,怎能告慰雙親在天之靈?
吞吞吐吐了好半天工夫,仲雲總算是一五一十地告訴江岩。
「因為這所,所以我……」他倏然住口,雙手環上江岩頸背,整個臉埋進他肩頸。「我回不去了……回不去……」他必須為雙親報仇,必須為他們的無辜冤死報仇啊!這是他為人子唯一能盡的孝道。
「為了報仇?」不愧是世上最了解他的人,江岩一語道出讓仲雲說出回不去這話的原因。
身子僵直了許久,只見仲雲緩緩把頭點了點。
「你恨嗎?」江岩的話教仲雲抬起因受這消息打擊而顯得蒼白的臉。
恨?他搖頭。「不,我心中無恨,但是若不能為雙親討回公道,豈不是太不公平了。」
「公平?」江岩淡淡哼出一笑,「仲雲,這世上沒有公平的事。」瞧見他一臉茫然,他又接續說道︰「塵世一切自有其因果,種了因就必有其果,你又怎知當年你雙親冤死一事是因或是果,又怎知今日你的尋仇是因是果;或許當年此事是種了因之後得到的果,若是如此,你今日的報仇會是另一個因,也終將嘗到另一個果,而此果——往往不如人意。」
「你不要我為雙親討回公道?」
「我活了千年啊,仲雲。」江岩淡笑道︰「千年的時間夠看盡塵世歷代更迭與人世交替,我見過有人為尋仇終其一生都在復仇里打轉,走至終老還念念不忘,但那又如何?一生受仇恨羈絆的下場是孤老終生,我不願你成為其中一個。」
「我亦不願,但……」
「那是你私心作祟,想迷惑仲雲!」
一聲怒喝阻斷了仲雲的話,比這更早一步的是一道冷光穿透紙窗沒入江岩背脊,一枝鐵箭從他背後深深刺進皮肉。
「不!」瞧見冷光射入內的仲雲本欲縱身向前為江岩擋箭,怎知江岩拉住他,自己硬生生地挨上一箭,滴下斗大的冷汗強忍。「柳明風!」
「放開他!」不理仲雲的怒吼,踹門而入的柳明風執著滿弓再次對準江岩。「不準你迷惑仲雲!」
迷惑?江岩冷冷一笑,笑咳出血,呵……原來他的血也是紅的,與常人無異。
「江岩!」仲雲扶住他搖晃的身子,卻被他一手揮開。「江岩?」
「你和他串謀好的?」銀瞳冷冷瞥視身邊因他的排拒而呆茫的人,江岩開啟溢血的唇冷冷笑道︰「為了捉我這只——妖怪,嗯?」
「不……不是……」他根本就不知道柳明風會埋伏在外啊!「我……不是……唔!」
突地,江岩鮮血滿溢的唇封住他的,教他百口莫辯,口中滿滿的血腥澀味被迫入喉,揪痛他胸口。
「人與妖……終究是無法共容……」虛弱地道完,江岩一揮袖,在柳明風射出另一枝箭之前消失在仲雲面前。
「不——」仲雲伸手欲抓住他,卻捕捉到一團虛有的空氣,和強烈得足以噬人心肺的痛楚。
「果然是妖孽作怪。」親眼瞧見江岩從眼前消失,柳明風吐出此言,卻得到仲雲狠狠一瞪,滿是怒氣的黑瞳中淨是鮮明的恨意。
「若他真是妖,你早就沒命!」恨恨丟下這話,仲雲飛身越過他離去。
「惡……」再次嘔出一口鮮血,步履蹣跚的江岩終于撐不住,倚樹跌坐在地上不停喘息,腦子里滿滿的淨是方才仲雲驚愕慌張與憂心交集的表情。
並非故意誣陷啊……他在心里辯駁,銀發跟著痛苦蜷曲的身子微顫。
他並非故意誣陷,更清楚仲雲不會加害于他;但是他若不這麼說,仲雲定會跟著他上山,屆時必將會瞧見他最不願被他瞧見的模樣。
「唔……」劇痛持續愈演愈烈,痛得他不得不屏息才能忍住,過重的作勢讓他的身體逐漸起了變化。
「江岩——江岩——」楓林間回蕩著呼喊的聲音,聲聲淨是他的名字,出自仲雲之口。
他追上來了!江岩又慌又急,再強撐起身子,扶倚一株株楓樹踉蹌急行,盡全力閃躲後頭追著他腳步前來的仲雲。
原以為他的話會讓他失意一段時間才想到要回棲霞山找他,畢竟以往仲雲的性子里有著優柔寡斷;沒想到這回竟是出他意料之外,他竟然連想都不想就跟來。
傷重還得顧及閃躲仲雲的找尋,更讓江岩體力大失,起了變化的身體有如找到宣泄處,驟變之下,銀光自他身體流溢,亮晃著四周景物,即便此時已是夜晚,也如白晝一般。
仲雲便是依這光的方向找到體力不支而終于倒地的他。
「江岩!江——」
「不要看我!」江岩失控地悲吼,聲聲似瀕死前的悲鳴,一臉痛苦難抑地抱著頭,身子蜷曲。「不要……不要看我……」
「江岩——」仲雲被眼前景象震住了步伐,可又因為他哀痛的叫吼重新挪動腳朝他走近。
「不要過來!」江岩排拒地拖著身子退後,不願他接近。「走開!不要看我!不要看我……」
痛苦再度襲來,痛得他無力再說更多,半撐起的身前後晃動著——純銀毛色的尾巴,而且有九尾之多。
不要看他啊……不要在他無力維持人形的時候看他啊……他痛苦地嘶吼︰「不要看我……不要……」
「我——」親眼見及這一幕,仲雲木然立在原地,全身力量仿佛被抽空,無力再支撐起自己,跌坐在地。
這……這就是他的原形?傳說野談間的九尾銀狐?
「不……不要看我。」由人形轉回原形的痛苦有如山崩亂石狂擊全身,再加上沉重的傷勢,就算他極度不願在仲雲面前回復自己丑陋的模樣也無法制止一切,這傷毀了他三成以上的道行!「走開……不要看我……不要……」
被他聲聲痛苦的嘶鳴拉回失控的神智,仲雲跪著,以膝為足走向他。
江岩連連退後,不願他接近;但還是比不上沒有受傷的仲雲的速度;轉眼間,仲雲已被他周身的銀光包裹,同他共處。
「你——」介于人形與狐形間的江岩此時無法成言,銀瞳直直盯住他,卻發現他正對著自己微笑,笑中帶淚。
「我怎麼能不看你呢?」凝起所有勇氣強迫自己拋去羞澀,攤開雙臂將他擁入懷中,任憑江岩怎麼掙動,他就是不放。「不管你是什麼模樣,不管你是什麼人,我就是愛你啊!」
「仲雲……」他的話教江岩又是震驚又是感動,久久只能喚著他的名,無法再說更多。
「別再推開我了好不好?」他唇貼上他額角連聲道歉︰「是我的錯,若不是我猶疑不決,也不會讓你受傷,更不會讓你這麼痛苦,對不起……對不起……」這俗世——他覺悟了。
最可怕的不是妖、不是怪,而是人!對自己從未知曉的事物感到恐懼,冠以妖怪魑魅的罪名,進而毫無道理地加以殘害……這就是俗世所謂的道理啊!
他不願成為那樣的凡人,只願留在他身邊,遠離俗世也好,與凡人隔絕也罷,不想再看見那樣丑陋的人性啊!
「我不管什麼仇,也不要什麼親人了……」一開始就沒有的東西、現在擁有了對他也沒有任何意義。
比起一點記憶也沒有的仇恨與親人,眼前這受傷的男人才是他唯一在乎、唯一記在心底的最重要的事啊!「我什麼都不要……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不要再嘗到那日下山的痛苦,不要……」
江岩困難地露出滿足的笑容,銀瞳無力地緩緩合上。
「江岩!」籠罩兩人的銀光在他合上眼後消退,倒臥仲雲身上的江岩竟還原成最初的狐形,氣虛地倒進他懷里。
***********
啪!一記掌摑狠狠刮上仲雲左頰。
「你要把爺害到什麼地步才會滿意、才肯罷休?」般若瞠著怒火燒紅的眼,恨恨瞪著眼前打從一見面就厭惡至深的凡人男子。
她不懂,爺為什麼甘願為這凡人俗子違逆族中長老,甚至冒險下山,落得如今一身傷重,不得回復原形?這樣做對爺有什麼好處?
損了數百年的道行只為一個無知的凡人,她真的不懂爺的作風。
「不管你怎麼怪我,我都沒有話說;但是先告訴我要怎麼救他。」他來找般若不為其他,只為尋得救治江岩的方法。
般若瞪了瞪他,咬唇後才道︰「將爺帶回來交給我,我要帶爺回族里,只有徹底離開你,爺才能安全。」
「不。」仲雲一反昔日順從他人而不顧自己感受的作法,斷然拒絕道︰「我不離開他。」
「你留在爺身邊只會害他,害他遭長老誤解,讓他破例冒險下山落得一身重傷,我說過你是不祥之人,難道你從來就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帶給別人多少麻煩。」她早該殺了他,這樣爺也不會愛上一個凡人男子,更不會惹來族人非議。
仲雲聞言,臉色加倍蒼白,痛苦咬了咬唇,雙膝一軟跪倒在般若跟前,低頭啟口︰「求求你告訴我如何救他,我不能離開他。」
「再不離開,總有一天爺會被你害死的!」見他這副模樣,般若仍舊絲毫無動于心。
「求求你,般若……」仲雲緊握雙拳,垂在身側顫抖著。「至少,在他受傷這段日子我要照顧他……我要陪在他身邊……求求你……」
般若眯起眼,冷血無情的目光睨視跪在地上的仲雲。「你的意思是當爺傷好後你就離開?」
听見她的話,仲雲的心為之一凝。
離開?他抬頭,清澈可見底的黑眸望向她。「你愛著江岩?」
「住嘴!竟敢直呼爺的名字!無禮!」
「無禮?呵呵……呵呵呵……」仲雲仰首呵笑,邊起身,站穩後低頭俯視矮自己一截的般若。「你可知江岩也有名字,也是有情有欲的?你可知他並不願被你們敬為首領,隔絕大堂之上?你又知道他心里那份孤寂延續了多少進日?你又知道他——」
「住嘴!」般若被他的逼問給逼退至下風,神色閃過濃濃無知的驚慌。「爺非你口中那般懦弱!」
「懦弱?」仲雲蹙眉晃首,更正道︰「那叫寂寞。」
「爺不會寂寞,他有我們這些族人。」
「你們可曾真正陪在他身邊?」仲雲一問,問怔了她。「般若,你從來沒有想過為何與他共處百年卻無法讓他鐘情于你的原因嗎?」
此一問,問羞了般若,激得她起掌又朝他摑去。
「你這個凡人竟敢——」
仲雲揚手抵開她揮下的掌,苦笑道︰「你與他相識百年啊,而我只有十幾年,這十幾年于你、于他都是極短的時間,但為何你我兩人有如此迥然不同的結果,你可曾想過?」
「你……」
「求你……告訴我如何救他。」
般若急促地呼了幾口氣,現下重要的不是和這凡人論辯而是救爺。「把這給爺服下。」她從懷里取出一粒紅色藥丸與陶罐。「在他傷口敷上這藥,一日三次。」
仲雲依言收下,將她的話牢記在心。「那他的原形——」
「怎麼?」般若挑眉,輕蔑的口吻表露無遺︰「怕了?因為見到爺的原形?」果然,凡人就是凡人,擁有再怎麼天真讓人不忍怪罪的容貌,骨子里還是一團齷齪。
「不。」仲雲毫不猶豫的答案完完全全推翻她的臆測,「不論他是何模樣,不論他是什麼人,江岩就是江岩。」
「你——」
「在我眼里,他不是你的爺,也不再是我的師父,他只是江岩,一個失去他找便無法獨活的重要的人。」
般若咬唇,怒目將他義無反顧的神情看進眼底。
為什麼他能說得這麼決絕,不將爺當作爺,不把爺非凡人的事放在眼里,一個凡夫俗子,怎能把話說得如此豁達,讓她嫉妒!
「我只是想知道以原形現世對他會不會有害,如此而已。」
咬牙切齒是為恨他、也恨自己,最後還是開口解答他的疑惑︰「我們妖狐一族只有在身虛體弱的時候才會現出原形,以免徒費元神氣力,待爺的傷勢痊愈泰半,自然會回復人形,你毋需擔心。」
啊,那就太好了。「謝謝你,般若!」仲雲真誠地道,隨後立刻飛奔離去。
「不要謝我……」般若雙手交互環摟自己手臂摩挲,頻頻道︰「不要謝我……可惡……」
為什麼——為什麼今日與那凡人一談後,她的恨會消融得如此之快?
無法不恨他卻又……恨不了他。
不管你是什麼模樣,不管你是什麼人,我就是愛你啊!
別再推開我了好不好?是我的錯,若不是我猶疑不決,也不會讓你受傷,更不會讓你這麼痛苦,對不起……對不起……
昏睡前的言語清晰得仿佛正有人在自己耳邊說話,江岩睜開眼,已是數日之後而不自知。
才一睜開眼,身邊多出不屬于他的重量讓他動彈不得。
側首看去,仲雲一張神色憔悴的臉正緊閉雙眼面對他,以手為枕,側身靠著他熟睡,怕是累壞了才會不小心睡去。
直覺便是抬手拂開落在仲雲臉上凌亂的黑發,他才看見自己恢復常人形體的手,五指分明,再次想起仲雲在他昏去前所說的話——不管你是什麼模樣,不管你是什麼人,我就是愛你啊!
我什麼都不要……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不要再嘗到那日下山的痛苦,不要不要……
「不管我是什麼模樣、什麼人嗎……」他低喃,心疼的撫上為了照顧自己而消瘦的面容。
曾幾何時,那個老是要他照顧的孩童已然長大成人,也會照顧別人來著?
一直以為要讓他倚賴自己成性,才能避免有他突然開口說要離開他的一天啊!怎料竟會走至今日這局面。
是他先私心地想讓他變成一個沒有他便無法存活的人,才事事必親自為他打理,讓他成了連鞋子都會丟三落四忘了穿的人;可事實卻是自己先無可救藥地失去他不能獨活。
變得這般脆弱是因為情愛的緣故嗎?
盼了千年才盼到的情愛異常艱辛困難,是充盈了他空虛千年的心沒錯,卻也半添苦澀半添甘甜。
凡人俗世里的情愛也是如此嗎?
若是,他甘之如飴;若否,他仍甘之如飴。
因為此時此刻,他所盼、所念的人就在自己懷中;為此,再怎麼苦、再怎麼痛也無妨,他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