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吻,吻醒了許多相處時的記憶,吻醒了更多身體的感覺。
池千帆沒有拒絕,雙手合作地環上豐仲愷的頸背,不願說,但真的,他真的想念雙手圈住他的感覺、想念他的懷抱、想念他的吻。
想念……這種滋味就像在偶然中翻起過去曾讓自己感動莫名的書頁,撫觸泛黃粗糙的紙面,有種難免的淡淡惆悵哽在心里的同時,又有一股想翻到當初感動自己的那一頁再次細讀,再次被感動,在感動中懷念品味過去那個被書中內容所感動的自己。
擁吻的兩人,借著吻品味懷念著過去。
不是刻意,只是不小心就記下,記下他們已經三個禮拜沒有見面。
扁是吻並不能滿足費心找人的豐仲愷,空出一手熟稔地滑到他的腰間,池千帆總是習慣不把襯衫扎進褲腰里,習慣松松垮垮的穿著的他,總是讓他容易探入挑逗。
酥麻的申吟化進豐仲愷執意封緘的唇里,自腰際竄升的麻癢讓池千帆忍不住顫抖,失神地松了手,勾在指間的杯子隨即落向地面,發出破碎的聲響,也震醒如在夢境中的兩個人。
兩人都嚇了跳,頓住即將燃起燎原大火的局面,彼此視線膠著在對方泛紅微腫的唇瓣,陷入沉默。
原本回應他的池千帆先收回手,向後退開,轉移視線到豐仲愷腳後的杯子碎片。「我沒有其他杯子了。」他開口,打散曖昧的氣氛。
「抱歉。」豐仲愷的聲音明顯可听出曾受洗禮,低啞而深沉。
「抱歉哪件事?」從陽台拿進掃把畚箕收拾殘局,池千帆的聲音讓人听不出任何何訊息。「是杯子還是剛才的事?」
「杯子。」很顯然,豐仲愷並沒有對剛才的意外致歉的打算,墨黑的眼眸收錄池千帆的一舉一動,直到他站在他面前。
「我不懂。」池千帆朝他困惑地一笑,「關系結束,你跟我最多也只是朋友,男人跟男人的友情里不包含見面就擁吻吧?」
「你也樂在其中。」拇指撫過池千帆降溫的唇,豐仲愷皺眉,很不滿他的唇失溫如此之快。
他的話和親昵的舉動讓池千帆漲紅了臉。「那只是意外。」發生得太突然,這兩個字正好適用,就像那天初犯的錯誤一樣,用「錯誤」兩個字,正好能粉飾太平。「你來找我做什麼?」
「我還不想結束。」
「什麼?」他有沒有听錯?池千帆露出訝異的表情瞪著他。
「跟你的關系,我還不想結束。」
荒謬!池千帆拍開在自己唇線游走的手指,退了兩三步。「老天,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不久前才從容不迫地結束彼此的關系,現在竟然又找上門說不想結束!他不懂他,真的不懂向來理智掛帥的豐仲愷現在腦子里到底裝了些什麼。
「我知道。」他說了還不想結束這屬于他們兩個人的秘密關系。
池千帆一手拍上自己的額頭。
在他因為離別察覺到自己的感情歸向,正慶幸已經毫無瓜葛,用不著背負太多沉重包袱的時候,他出現在自己眼前就算了,打個招呼,當朋友,下回不會再見,一切都很簡單。
但現在,他的一句話讓情況變得復雜。
他想繼續過去的關系,但他已經無法承受過去建立在彼此默認沒有感情、只有的關系上。
他動了感情,多荒唐啊!
在領悟的時候,如果豐仲愷沒有出現,他就可以將感情放在心里,繼續走太多數男人都會走的人生軌道。
偏偏,他出現了,在他心緒動搖大亂的時候突兀地出現,讓正因為體認到感情歸向而錯愕的池千帆毫無招架之力。
而現在,他還提出繼續彼此關系的要求,渾然不知他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對這種關系不置可否的池千帆。
他該覺得傷心,還是高興能再擁有他一段時間!盡避這是無關情愛,也不能對任何人說的秘密。
「你不同意?」看不見他內心掙扎的豐仲愷只是見他悶不吭聲才開口問。
「這不正常。」池千帆好言提醒,引來他不悅地蹙起眉峰。「你不高興我也沒辦法,你很清楚我說的是事實,你和我之間的秘密已經屬于過去式,現在你跟我都正在落實各自的人生計劃,你要結婚、成家、生子,我也一樣,在現實問題解決之後,我也會找個合適的女人結婚生子,你說過做人要實際,為什麼你反而……變了?」
「你不想?」說到底,他就是拒絕他的要求。豐仲愷貴族般斯文爾雅的臉上滿憤怒的陰沉。
池千帆忍不住搖頭苦笑。「是你不懂我說的話。」他要的是單純的需求,他卻無法再順從他的要求,兩人中有一個心態已經變了質,如果他同意,只會讓事情更復雜,讓他陷入更深的感情膠著。
在還來得及月兌離之前,他怎麼可能把自己往深淵里推?
「我只知道你不同意。」
「你大可以從現在開始找個好女人,你計劃有妻有子,還記得嗎?」
「我沒忘,但現在……」伸長手臂勾他貼在自己身上,豐仲愷語氣仍然堅定如鐵︰「我只要你。」「你不覺得不正常?」他搖頭的回應讓池千帆扯開似笑非笑的酸澀。「因為這種關系隨時都可以開始,也隨時都可以結束,沒有責任、沒有負擔;你認為只要有心,就可以恢復對女人的,是嗎?」
「我沒這麼想!」豐仲愷回避他的眼神,怒聲低嘶。
這樣的回避和反應,只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呀!
池千帆的沉默令他有股受窘的難堪,無法用再多話否認他剛說的,因為在擁抱他、親吻他的時候,他的內心深處的確想著什麼時候結束這種關系都可以,也的確認為只要他想,就能恢復在遇上池千帆之前的生活模式。
他是說中了他的心思,但這又如何?他之前不也一樣沉溺在這樣的關系里,沒有表示拒絕?
但為什麼現在卻……算了!「既然如此,就當我什麼都沒說,我也不會再來找你了!」吼完氣惱的怒言,豐仲愷轉身就要走。
「別……」來不及阻止自己感情用事的另一面,池千帆難掩詫異地看著自己正扣在豐仲愷手腕上的手。
當他的神智漸清醒時,竟听見自己的聲音這麼對豐仲愷說︰「我沒有不答應。」天!他怎麼會說這種話!
他順從豐仲愷的要求,卻把自己丟進看不見底的深淵。
理智回籠,他急忙要解釋剛才只是自己一時口誤,卻快不過豐仲愷吻上他唇的速度,失去開口辯解的機會。
愈來愈不明白……太久不曾接受他在體內律動而無法避免的疼痛讓池千帆茫然且神智渙散,想不通的事情堆在腦海里像糾成一團的棉絮,找不到頭也尋不著尾,混沌得無法問自己為什麼要自投羅網。
明明可以逃月兌,為什麼還往下跳?
他不明白,愈來愈不明白……
***
「你的畫最近變得很多愁善感。」江行結束觀審的工作,放下框好的畫作,一手摘下金邊眼鏡,習慣性地咬著鏡架一端邊說︰「發生什麼事了?」
「如果不行,我帶回去。」池千帆避重就輕,不在意的口氣屢屢證明他並非為了名利而畫,只是想畫就畫,不在乎結果。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千帆。」江行拍開他伸上前欲拿回畫的手。「你的畫能更豐富我當然高興;而問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則是我身為朋友的道義。你的畫一直有超月兌物外、與世隔絕的淡泊,現在多了份感情,也變得和藹可親、平易近人得多,和先前的作品不一樣,但是結果相同,都很出色。剛才的問題,是站在朋友的立場,不是經理人的角色,你不要誤會。」
「我……」池千帆欲言又止到最後,一臉為難地坐回江行辦公桌前的沙發椅,只手揉按發疼的太陽穴,不發一語。
他要說什麼?說因為發現自己愛上了一個男人,所以變得不像自己、變得更情緒化、神經質?說明明那個男人對他只有生理上的需求,他卻還是傻呼呼地把自己送上門,自願跳進只有陷得更深卻逃不開的泥淖?
還是說︰荒唐吧!被你看重且想提拔的人是一個……同性戀?
這秘密他說不出口,不管是過去或現在,甚至是未來,他都不能把自己的感情攤開在陽光下,都不能告訴別人,他,池千帆愛上一個男人,還愛到傻愣愣地答應維持沒有感情基礎的關系,任憑這關系傷害自己也順遂對方的要求,這種獻身式自虐的愚蠢要求。
哪怕江行先前已早一步坦蕩蕩地向他介紹自己的同居人,甚至明白且自信依舊地告知他和自己同居人的關系,讓他知道有一對同性戀人活得很自信也很幸福,但他就是說不出口。
一方面是為了謹守和豐仲愷的約定,一方面是自己的羞于啟齒。
他無法像江行和他的情人一樣活得自在坦蕩。
淡泊名利的池千帆私底下有著自卑的陰影,哪怕現在他的實力逐漸受人肯定也一樣。
那份與眾不同所帶來的自卑局限著他,讓他沒有辦法像江行一樣公開承認而不在乎旁人眼光,甚至還得到諸多的認同。
他也是其中認同的一個,藝術界里對于這樣的事情有著出乎常人意料的接受度。
江行和他的情人都是藝術界的人,因此得到更多自由和被接受的空間,可是他沒有辦法,即使他認同這樣的感情,也對自己的心坦承對豐仲愷動了感情,仍沒有辦法像江行一樣,把一切攤開在台面上,無視世人目光。
走不出陽光,因篇有太多必須隱瞞的事,豐仲愷的生活圈無法見容這種關系,他的身份地位也不容許,要不然他何必把它當秘密地三緘其口、小心翼翼?
包何況動情的只有單方面的他,那就更不能說了。
「等你想說的時候再說,不必勉強。」江行體諒地笑說。認識池千帆兩個多月,他早模透他性子里那份不願求人、不甘示弱的傲氣,和這張俊逸的臉實在不成正比。「關心不該成為一種負擔,我只是要你知道當你需要幫助的時候,我會在這里。」
「謝謝你,江行。」池千帆邊笑邊頷首感激,起身移往辦公室大門。
「你還在當街頭畫家嗎?」冷不防地,江行開口問。
「偶爾。」怕又有上回突如其來的相遇,他現在比較常作的是提著畫具往山邊跑,捕捉自然的色彩。「怎麼了嗎?」
「沒什麼,只是隨口問問。我記得你說過想嘗試人物畫,不是嗎?」
「嗯。」
「哪天帶作品來給我看看。」
「我會的。」池千帆關門前留下回答。
***
沒有,不是,又不是……
「仲愷,你在找什麼東西嗎?」林晏如終于忍不住開口問身邊從一出電影院之後就四處張望的人。
收回游走的視線,豐仲愷回頭朝她一笑。「沒有,只是隨便看看。」
「是這樣嗎?」現代美人並不是草包,聰慧的腦袋轉過了然于胸,試探地問︰「我們是男女朋友吧?」之後她含羞盯著自己雙手勾摟的健臂,沒有抬頭。
所以,看不見豐仲愷眼中一閃即逝的遲疑猶豫。
「仲愷?」久久沒有听見他回答,林晏如抬頭,臉上難掩小家碧玉的易受驚慌,哪怕是個商場菁英,在心儀的男人面前難免會柔化精明,掉入感情漩渦而心慌意亂。
「我們不是正在交往中?」輕拍臂上的白皙手背,豐仲愷笑著反問,並沒有給予正面的答復。
「但我覺得你心不在焉。」林晏如再度試探︰「你是不是因為礙于伯母才勉強同意和我交往?」豐仲愷的心髒咚的跳了一下,想起黃美英幾乎是每天耳提面命,要他約林晏如聯絡感情、要他邀請她去哪去哪,或參加什麼宴會的。
看樣子,他那位殷殷期盼有個孫子抱的媽很中意眼前這名女子。
可是他呢?愛不愛她?或者是,會不會愛她?捫心自問,豐仲愷卻茫茫然找不到答案。
這麼好的女人他應該會愛上吧?
會嗎?疑問從下意識冒出頭,一時間,他無法斬釘截鐵的點頭回答是。
他的目光一直在找尋一個人,一個可能會在街頭出現,被人牆圍住,排隊等著成為他筆下人物的街頭畫家,那張俊逸中始終帶有與世無爭的淡泊微笑的臉很認,也很容易吸引人駐足。
自紐約洽談合作計劃回國到現在,已有三個禮拜沒見到他了吧?豐仲愷數著日子,不想刻意,但就是記得很清楚有三個禮拜。
本來,一個禮拜前就可以見到他的,偏偏當他到池千帆住處按電鈴時卻不見他應門,後來從江行口中得知他到白河鎮作畫了,之後公司的事又忙得他不可開交,同時又有母親在一旁催促他和她中意的未來媳婦約會,這樣一根蠟燭兩頭燒下來的結果,是他根本排不出時間去找他。
無力地任由一份想念狠噬心頭肉,讓他覺得胸口始終窒悶不舒服。
想見他,他身邊的空氣輕松得足以讓他放下緊繃的精神,職場上的戰戰兢兢是種享受也是種壓力。
因為同是男人,面對社會、面對職場,不管領域是否相同,多多少少都能感同身受;或許是因為這樣,所以池千帆從不會拿生活上的瑣碎事情煩他,在小事上也不會怎麼計較,只會適時地從旁做點什麼讓他振作精神,比方泡個咖啡、送杯茶,或是陪在一旁讓他落得安靜休息,不多話也不要求什麼,更不需要他費心編織不實的承諾,只為換得一份虛假的甜蜜。
和他在一起,他從來不必花費心思去想甜言蜜語,因為那根本不需要。
女人就不一樣,總是要求承諾、要求蜜語甜言,然後,當你給了承諾、背誦一腦子的蜜語甜言之後,她又會懷疑它的真假;時哭時笑讓男人抓不準她的心思卻以為這就叫欲擒故縱,可以滿足男人愈得不到就愈想要的夜郎心態;又希望自己身邊的男人出色得足以吸引女人目光,然後志得意滿,同時卻又矛盾地盼望沒有人因為深受吸引而出手奪愛;天曉得這些自我矛盾的女人在想些什麼?
男人追求愛情,並不全然是征服或獨佔,還是上的歡愉,心靈的契合仍然是最主要的重點。
欲擒故縱、吊人胃口的吸引只會讓男人費盡心力追求到最後疲乏無力去經營到手的感情。
可是,女人會懂嗎?懂男人需要什麼?
在認定男人容易沖動、是視覺系動物,見到美女就難掩興奮的同時,又渴求一雙專情可靠的臂膀,身為男人,在面對女人的時候恐怕難免也會手足無措、覺得麻煩。
「仲愷?」他又心不在焉了。覺得自己似乎一直走不進讓她動情的男人心里,林晏如很不安。「你是真心跟我交往,沒有勉強?」
「你看我像勉強的樣子嗎?」豐仲愷笑著說。她看不出。這張帶著迷人微笑的男性臉龐上沒有任何勉強的神態。「可是你心不在焉。」她的語氣有點淺怨、有點失落,也有點難過、楚楚可憐。
「我只是有點累,最近忙公司里的事,幾乎沒有足夠的休息時間。」提到公事,他就想起那群坐領股利、不懂配合、又希冀他為他們帶來大筆財富的老人家,忍冬實還在懷疑那伙人是不是天方夜譚看多了,以為隆升是負責印鈔票的台灣銀行。
「啊!」林晏如優雅地捂住唇,一臉歉然。「抱歉,你早說我就不會邀請你一同參加我們公司第一次投資的電影首映會了,真的很——」
「哪兒的話,我還要謝謝你,讓我欣賞到一部好電影。」豐仲愷打斷她的話安慰︰「只是我恐怕不能參加接下來的慶功宴。」
「沒關系,身體比較重要。」林晏如漾開溫婉的笑容,有種終于接近眼前這男人心房的幸福感。「你先回去休息,不要累壞了。」
「我先送你過去。」豐仲愷體貼地道。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坐計程車。」
「現在很晚了,單身女子坐計程車太危險。」這是他的考量,但也許看在林晏如的眼里是一份體貼和珍惜。
男人不懂女人,女人也不懂男人,彼此的心意如果不明說,揣測出的只是一種照著自己想要的答案而做出的結論,與事實有極大的誤差。
此刻,林晏如為他的體貼感動著,而豐仲愷卻不知道自己的舉動又攻陷對方芳心一城。
「嘿,這不是豐先生?」一句含帶對巧合相遇而訝異的聲音傳進看不出是情侶還是朋友的男女之間。
在繁華熱鬧有如白晝的霓虹燈下,他看清主動打招呼的人。「江行?」他向前,伸手與他相握。「上次多謝你的幫忙。」
「真巧呵,在這里相遇,台灣真是小。」江行笑著向身邊一同上前的男人這麼說,環在對方腰上的手則親昵地按了按。
豐仲愷注意到眼前兩個男人的親昵,起了疑慮。「這位是……」
「我的情人、我的愛人。」
「喝!」豐仲愷身邊突然傳出錯愕的抽氣聲。「這位小姐嚇到了?」江行一張笑臉不變,無視林晏如的錯愕,只覺得豐仲愷那不可思議的表情很奇特。「你是第一個有這種反應的人。」嗯,很有趣。
「你在開玩笑?」豐仲愷皺了眉頭,不贊同他這種刻意的玩笑。
「我是同性戀。」江行坦蕩直言,又惹來林晏如的抽氣聲,皮皮地調侃道︰「豐先生,注意你的女伴,她快沒氣了。」
「江行。」旁邊一臉淡漠的男人終于動氣,但原因似乎不是出在他當街表明性向的言行,而是「不要欺負人家小姐。」和江行一樣,對于說出同性戀這個名詞,他似乎相當坦然自在。
這一點,讓豐仲愷思緒繁雜了起來。他們說得太干脆、太坦白,一點也不在乎別人的眼光。
反倒是林晏如退步縮到他身後的反應讓他動了怒火,低頭沉聲問︰「你在做什麼?」
「他、他們是……」
「同性戀。」江行壞壞地傾身替她接話,惹得她尖叫躲進豐仲愷身後。
第一次厭惡女人大驚小敝的神情。豐仲愷忍住扳開手臂上面又白玉柔荑的沖動,語帶歉意︰「我代她向你們道歉。」
「他向我們道歉哩。」江行轉向情人說道。
「我听見了。」
「很特別的反應對不對?」
「嗯。」男子完全不感興趣的應和。
轉回頭看他,江行伸手。「有意思,仲愷。不介意我叫你仲愷吧?」
「不會。」豐仲愷也伸手回握。
「以後是朋友了,如果有什麼問題需要我幫忙,只要在我能力範圍之內,我一定盡力。」
「彼此彼此。」忍不住投以佩服的眼光,他以為同性戀者都會隱藏自己的性傾向,裝出與一般人無異的樣子,可是眼前的江行和他的情人並不會,坦蕩蕩的態度反而讓他不覺得有什麼錯。
攤開在台面上,男人和男人的愛情,他從沒想過會親眼看見,但現在他的確看到了,而且心生佩服。
林晏如的反應令他覺得羞恥,可是江行他們卻不以為意,這點更讓他佩服。
「對了,他今天下午從白河鎮回來了。」江行提起池千帆的行蹤,發現眼前的男人目光灼亮地一閃。
江行的情人也看見了,所以極有默契地與江行互相交換了會意的眼神。對于是不是這個圈子里的人,他們十分敏感,就像眼盲者在听覺、味覺、觸覺這方面的敏感度一樣,所以,要讀出那一閃即逝的訊息對他們來說是輕而易舉。
而不知情的,恐怕只有當局者。
「謝謝。」不知道自己正被眼前兩個男人打量的豐仲愷向江行道謝。
「不用謝,我們走了。」
江行瀟灑地揮揮手,擦肩而過時還故意靠向林晏如,嚇得她改躲到豐仲愷身前,然後哈哈大笑地揚長而去。
「看來美國自由的學風並沒有教會你包容。」豐仲愷不自覺地發出低喃,林晏如的反應從一開始就讓他憤怒到現在。
「什麼?」時沒听清楚,林晏如從他懷里抬頭。「你說什麼?」
「沒什麼。」豐仲愷退步,拉開彼此的距離。「我送你過去。」語畢,他便領先走在前頭。
又疏遠了……林晏如難掩被他淡漠姿態牽起的惆悵。為什麼這個男人的心這麼難以接近?
以為靠近,結果又疏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