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露重,今夜蒙範先生收留,在下感激不盡。」東原接過範夫人送上的溫酒,客套地說。
「四海之內皆兄弟,出門在外大家互相照顧,東兄就甭客氣了。」範書平一向好客,半夜收留客人早已不是頭一遭,他的妻子也習以為常了。
「這間私塾頗具規模,想必範兄在這里居住很久了吧!」東原啜飲一口酒,當下便與範書平聊了起來。他心想,這兒離邊關很近,也許他能探得一些他想知道的消息。
「是啊!想當年我一貧如洗,連本書都買不起,幸有貴人相助,才有今天。」範書平回想起當年,感慨萬千。
「喔,不知範兄口中的貴人是何方人士?」
「其實我也不知道對方是誰,數年來我不斷收到慈雲書肆寄來的書籍和畫作,直到我考取寶名,生活有了著落後才停止。詢問書肆的人他們也不清楚,只知道有人訂了書、付了款,無條件的幫助我。」說起往事,範書平心中充滿感激。
「果然是範兄的貴人!」
「是啊!那些書畫我現在都還保留著呢!」範書平用十分珍惜的口吻說著,對他而言,那些全是千金不換的寶貝。
「真的嗎?不知小弟是否有幸可以見識、見識?」東原心中閃過一個念頭,于是故作不經意問道。
「當然!我將它們全都收藏在『惜字樓』的書房,東兄請隨我來。」一提到書,範書平的興致就來了。
「請!」
穿過回廊!來到惜字樓。
「取名『惜字樓』無非是紀念那段無書可讀卻獲贈藏書的日子,這里收藏的全都是前人的瑰寶啊!」有感于過去的辛苦,如今範書平也是這樣善待貧窮的孩子。
「範兄真是性情中人。」東原附和了一聲。
走進書房中,藏書果然驚人,壁上還掛了不少宇畫。
瀏覽了一圈,東原的目光停留在一幅古畫上,他走上前去尋找落款。
「我也很喜歡這幅畫,可惜沒有落款,不知是何人所畫,也不知有無其它作品問世,相當可惜。」見東原在畫前佇足,範書平以為他也喜歡這幅畫。
「是啊!真可惜。」東原嘆了一聲,走開時忍不住又側身瞧了一眼,這一瞧讓他大吃一驚,但他仍故作鎮定,敷衍了幾句,才與範書平相偕離開。
回到客房,東原坐立難安,喜悅之情滿布面容。想他身為聚賢樓四大護法之首,但近來毫無建樹,主人雖沒說什麼,但旁人卻瞧他不起,這下子他可立了大功。
原來那幅畫的落款在角落,要站對了角度才能瞧見落塵客的名字。而他當時正好站對了位置,才發現這個秘密。
那幅古畫想必是傳說中的瑞月圖了。
「瑞月圖我是要定了!」東原臉上閃過一抹得意之色。
夜深人靜時,一道黑色的人影閃進惜字樓,沒一會兒又竄出,幾個起落,人影便翻出圍牆,沒入夜色之中。
※※※
「來嘛!人家還要……」
綁樓里傳出的嗓音甜膩且飽含。倚紅伸出藕臂,輕輕搭上半臥在床上邪氣男子的肩,眼中滿是魅惑之情。
揮開她的手臂,男子眼中閃過鄙夷。已翻雲覆雨了四次,這女人還真是做不膩!上她這兒,納粹是為了宣泄,可不是來滿足她的,看來他該換女人了。
雲之月,一個謎樣的男子,武功系不可測,身形頎長健碩,邪氣俊美的外貌更是讓見過他的女人心甘情願臣服。
江湖傳言他在各地都有紅粉知己,而且人數眾多,只是從未有人留住他的心。
這個讓天下女人又愛又恨的男子,同時也是個令各路英雄既欽佩又頭痛的傳奇人物,因為他的作風特立獨行,行善為惡端視他的心情而定,是個自在且逍遙的游俠。
「出去——」雲之月冷冽地說,不帶一絲感情。
「別這樣嘛!倚紅伺候得不好嗎?」倚紅噘著紅唇,風情萬種地撩撥他。她對自己的魅力很有信心。
這三年來,雲之月只要到揚州,就一定會來找她,听說他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多到他都記不得的地步,如此看來,她將會是最有希望成為雲夫人的人選。
但她並不奢望自己能成為他的唯一,畢竟她的出身不好,況且只要能留在他身邊,當妾又何妨。
雲之月的床上功夫無人能及,每每讓她欲罷不能,而且听說他家財萬貫,她可得趁著年輕本錢足,努力攀上他才是。
「既然你還有精力,那就去伺候別人吧!」她好歹跟了他三年,雲之月不想做得太絕,只要她乖乖出去,大家好聚好散。
「雲公子,倚紅只伺候你一人,再也不會讓其它人踫我,你別讓我去……」她楚楚動人地眨著眼。
倚紅是個美人胚子,男人很難不為她那含情脈脈的凝視動容,可惜雲之月並不為所動。
「出去!別讓我再說一次。」平靜的語氣卻嚇壞了倚紅。
「那倚紅先出去了……」頂著一張哭花的臉,倚紅匆匆披上外衣,狼狽離去。
她曾看過雲之月發飆人的可怕景象,那時他的表情先是平靜,而後卻突然狂飆,她發誓再也不要看到第二次。所以,一看到他平靜過了頭的反應,她可得連忙閃人。
反正不急,慢慢他便會知道她的好,她對自己的外貌和身材一向深具信心,而且又深諳男人的心理,只要在他身上綁一根細線,無論他飛多遠,因為有牽絆,總會回來的。而她給他的牽絆就是她迷人的身軀和不死纏爛打的風度。雲之月,她倚紅是要定了!
望著掩上的大門,雲之月不屑至極地冷笑。女人沒有一個不貪婪的,不是貪他的身體就是貪他的財。他走遍大江南北,遇見的名媛佳麗不在少數,但都一個樣,讓他失望透了。所以他認為,女人只適合拿來發泄。
起身穿上黑色外衣,雲之月走了出去。
※※※
伴著月色,一道黃色的身影閃過樹梢。
迸靈藏身怡紅院中的大樹上,笑看那貪歡男女縱情聲色,滿足了口月復之欲後,下半身的就蠢蠢欲動了。她並不想指責誰,那些人高興就好了;而她也不喜歡來這里,但她在這里的朋友派人告知她想要的東西有下落了,因此她不得不來。
偷了一個空檔,古靈輕盈地躍下大樹。一身的粗布衣裳,平凡的五官像極了打雜的下人,這樣的外貌才不會引來尋歡作樂的大爺們的注意,他們要的是妖嬈嘴甜、身材好又會叫床的女人,「她」還不夠格呢。
以前她曾試過扮男人,沒想到一進門就被那些女人死纏著不放,差點「失身」;後來她又把模樣弄得更差一點,卻依然逃不過那些鶯鶯燕燕,因為她們認為上門的就是大爺,管他外貌如何,只要有銀兩可賺就好。
試了幾次,她發現現在這身裝扮在怡紅院內能暢行無阻,男人不會看她,女人也不會理她,除了偶爾要她端端酒菜外,根本不會有人來騷擾她,做起事來方便多了。
閃進了一間屋子,古靈笑咪咪地盯著房里的人兒,小雪是這里的歌妓,清麗的五官總帶著淡淡哀愁,她是怡紅院中僅次于倚紅的紅牌,琴棋書畫又樣樣精通,近來有和倚紅並駕齊驅之勢。
迸靈在兩年半前曾救了正準備跳崖自殺的小雪,但卻改變不了小雪悲慘的命運。半年後,她的夫婿懷疑她偷漢子,把她賣進了怡紅院。
名媒正娶的小雪是因為備受夫君關愛,而被其它侍妾嫉妒,後來更迷昏她,陷害她一絲不掛地躺在一名家丁身邊,丈夫見狀勃然大怒,當場擊斃那名家丁,絲毫不听她的解釋就將她賣入煙花巷,說她既然敢偷人,就讓她嘗嘗千人騎、萬人壓的滋味。
小雪入怡紅院已兩年,但那些陷害她的侍妾們並沒有因為她被丈夫休了而得到丈夫的寵愛,她丈夫甚至將家產變賣,將侍妾全賞給了下人,然後獨自一人流浪去了。
迸靈曾多次想替小雪贖身,但都被小雪拒絕,她說她要等她的夫君來向她認錯。古靈無奈之余只好由著她,只能從旁打點,讓她不用再接客,只獻藝。
其實古靈已替小雪將真相查明,只等小雪那莽撞的丈夫回來。但古靈知道等小雪得到丈夫的道歉之後,必定會尋短見,畢竟是遭人玷污過,從小遵循禮教的她定無法原諒自己。
迸靈已經請哥哥們幫忙尋找小雪丈夫的下落,希望那男人能用愛來彌補小雪所受的傷害,及取得小雪的原諒。
見古靈到來,小雪起身迎向她,笑咪咪地挽著她的手邀她入座。
小雪一直很感謝靈兒,這兩年來若不是有她扶持,她早已無顏苟活于世,只是,被夫君誤會的那口氣無論如何她都要爭回來。
「靈兒,這一路來,沒人為難你吧?」小雪關心問道。
「我現在這個模樣,有誰看得上,那些尋芳客早不知避到啥地方去了——」古靈促狹地說。
「瞧你說的!好了,題外話不多說,這回我找你來,是因為你托我尋找的東西有著落了。」小雪忙提起這次見面的主因。這種地方實在不該讓靈兒常來,太危險了。
「那東西已失蹤幾十年了,沒想到竟真的重現江湖。」古靈原先只是說著玩的,沒想到竟會有眉目。
「那天聚賢樓的四大護法之一東原在這里宴客,有個客人提到瑞月圖,當場東原便大發脾氣,喝斥他不可多嘴,接著宴會草草結束,看來瑞月圖很有可能在他們手上。」那日東原的大發脾氣,分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聚賢樓?」古靈蹙起眉頭。扯上聚賢樓,事態恐怕嚴重了。
小雪遲疑了半晌才問道︰「靈兒,令兄真的能替我找榮哥?」上回古靈曾提過這件事。
「當然,而且我還要他們優先處理這件事。你放心,我哥他們既然答應了,就很快會有消息傳來的。」古靈拍胸脯保證。
「那我就先謝過妹子了。」小雪露出笑容,模樣甜美極了。
「不早了,我該回去了。小雪,你要多保重。」古靈不放心地交代著。
「我知道。你快走吧!這種地方多是非,你要小心些!」小雪雖然不舍,卻仍催她快快離去。
再看了小雪一眼,古靈寸步出房間,走進後院,出了後門她便可以回家了。
一路上古靈都心不在焉地想著瑞月圖重現江湖的事。
※※※
雲之月斜倚在回廊的欄桿上欣賞月色,本想直接離去,但他遠遠便瞧見一個身形嬌小的丫鬟朝這里走來。
她心不在焉地沉思著,平凡的五官勾引不起他的,但她沉靜的氣質卻引起了他的興趣。
心念一轉,邪惡的一方獲勝,他今夜就要這名丫鬟,反正在這種地方工作,終有一天會下海接客的,若是她伺候得好,他雲之月絕不會虧待她。
當她走近時,雲之月毫無預警地將她拉進懷里,同時點了她的啞穴,攪著她的腰提氣一躍,沒一會兒工夫便回到他的閣樓。這里一直是他個人獨享的,沒有他的允許,任何人都不準進來。
放開黃衣丫鬟後,雲之月踱至床邊,倚坐床沿,一派優閑自在的模樣,雙眸慵懶地盯著嚇壞了的人兒。他想看看她回過神後,會有何反應。
迸靈不敢置信地瞪著坐在床沿的可惡男子,不相信居然有人會在妓院里擄人,而且對象還是個不起眼的丫鬟。
「不要臉的色鬼!還不怏把我的穴道解開!」古靈無聲罵道。
她本想自行解開啞穴,卻發現他的點穴功夫十分古怪,她根本解不開。
「色鬼?」雲之月好笑地解讀她的唇語。看來這丫頭雖然丑,卻挺有個性的。
「難不成還是柳下惠!」她再度無聲開口,並鄙夷地看了他幾回。
沒錯啦!他是個美男子,而且俊美得有點過火,但終究是個登徒子!
而他的武功也很奇怪,她的功夫雖非一流,但防身絕對綽綽有余,但方才他身手之快讓她摔不及防,再加上點穴手法特異,這就有些不妙了。所以,她生氣歸生氣,卻不敢再靠近他。
「哈哈!你這個小丫頭真有意思,今晚就由你伺候我了。」雲之月下了床,一把抓住她想逃跑的身子。咦,衣裳下的身子還挺有料的!他笑得開懷,看來今晚會很有趣。
「我不是這里的姑娘呀!」古靈搖頭擺手,急忙辯解。開玩笑,若她讓這大野狼給吃了,以後她怎對得起未來的相公!
「別怕,我會很溫柔的。」抱起掙扎不休的身子,雲之月完全無視于她的拳打腳踢,走向床邊,將她放了下來。
沒想到這丫頭還懂點功夫,但只是三腳貓的把戲。他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修長的手指扯開她的腰帶,開始褪她的衣服,而唇亦印上她白皙粉女敕的頸項。
其實古靈的功夫不弱,但此刻的她嚇呆了,只是以本能反應抗拒他。
「不要!」她驚慌地在他身下掙扎。
雲之月狂放的吻一路往下來到她的胸口,柔滑的觸感立刻撩撥起他的。他有些不可思議地抬頭望向那張平凡的面孔,對上了一雙閃若驚慌的清澈明眸。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他忽然俯身吻住她的唇,但一下子即退開,他臉上的疑惑更甚了。
他本來對她的容貌不甚在意,只想要她的身子,但沒想到他只是輕輕踫了一下她的唇,下月復立即涌起了熱切的渴望。
雲之月露出一抹滿意的微笑,看來他是撿到寶了,才剛想換女人,立刻就有人遞補,他的運氣似乎好得出奇。
雲之月看見她的淚容,心中莫名泛起愛憐,而想要她的心更強烈了。她是頭一個激起他疼惜之心的女人,這輩子她只能是他的。
雲之月心中已有了決定。
「別怕,我會好好愛你,當你經歷過後,你會愛上它的。」雲之月自信地許下承諾。
從雲端回到地面,古靈亦恢復理智了,她心想完了,要是讓兄長們知道她在妓院被人強佔了身子,只怕她會被打死,連帶這個狂和這間妓院一並當陪葬,這下子真的完了!
一想到這里,她立即惡狠狠地瞪著罪魁禍首。
「你太可惡了!」古靈生氣得想爬起來。
「我知道是哪里怪了!」雲之月一把將她摟進懷里,一手在她的臉頰邊撫了一圈,臉上有著期待。
「我哥哥他們不會放過你的!」古靈突然狠狠在他肩頭上咬了一口,留下兩排齒印,還略見血痕。
「讓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對她的行為無動于衷,雲之月伸手一撕,除下一張制作精良的人皮面具,而後兩人都楞住了。
迸靈沒想到有人會視破她的偽裝,而雲之月則是驚艷不已。
這丫鬟有一張清麗容顏,彎彎的柳葉眉,大而明亮的眼楮,小巧直挺的鼻梁,原本甜美的菱唇在他的肆虐下微微紅腫,卻更添嬌艷。精巧的五官,細致粉女敕的鵝蛋臉,她是個少見的傾城美人,連怡紅院的倚紅和小雪都不及她美,她怎麼會……
「難道你不是怡紅院的人?」他可得問清楚。
「這句話應該在你把我當妓女看待前先問吧!」懊惱地瞪了他一眼,古靈生氣地掙扎了起來。
「這里是怡紅院,在這兒的姑娘都得伺候客人。」雲之月指出事實。
「但不是每個人都賣身呀!」她據理力爭。
「回答我的問題。」他語氣冷冽地又問了一次。
「我本來就不是。」她扁著嘴,不情不願地開口。這男人的脾氣真是古怪。
「你叫什麼名字?」
「我沒有必要告訴你!」
「是嗎?或許你打算在我床上待一整晚?我不反對多來幾次喔!」雲之月頭一次拿這種事來威脅女人。
「古靈!我叫古靈。」壞胚子!竟然威脅人。
「記住,我叫雲之月。」說完他松開手。
得到了自由,古靈立即縮進床內,還用錦被將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風。
「把衣服還給我。」她訥訥地道,生怕他色心再起。
「以後不準你再到這種地方來。」見她點頭之後,他才將衣服丟給她。
雲之月起身將衣服穿好,回頭看見她七手八腳穿衣的蠢樣,他忍不住炳哈大笑,也許有她陪在身邊會很有趣。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佔了她的身子,他理應給她名分,雖然他不認為自己有錯。
「你準備去送死?」古靈終于穿好衣裳。
「難不成你家是龍潭虎穴?!」雲之月一臉的無所謂,就算是,他也不看在眼里。
「雖不中亦不遠矣!」古靈含糊地應道。「我看我們就把這件事忘了,你繼續享樂,我立刻回家,如何?」她期望地看著他。
不是她不計較,而是事關重大呀!
「你還真是看得開呀!不過你既然已是我的女人了,我可不打算再讓別人踫你,我得找你的家人說清楚。」雲之月現在更想定下她了,但她那一臉不想和他有關聯的模樣,還真讓了人為之氣結。
「你會後悔的!」
「把面皮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