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娘子 第五章

春城無處不飛花。關于芙蓉的流言,也如同落花般,飛揚在這春季的京城中。

而她的眼里暫時容不下其它,目光只能追隨眼前這個男人。她沒有發現四周的指指點點,也沒有听見旁人的耳語,不知道她的出現像是在平靜水溏里投入一顆石子,由她惹起的漣漪,一圈圈的往外散去。

芙蓉跟隨著仇烈,走過春季的紛紛落花,在熱鬧的市集里張望著。跟在他的身邊,原先的緊張褪去,平靜之外,還有些許欣喜的感覺瀰漫在心間,她看著兩人相系的手,臉兒不自覺的變得嫣紅。只是一個簡單的牽手,他粗糙黝黑的手包裹了她的縴柔,她就感覺被保護、被寵溺。

從不曾有這樣的感覺,她習慣了孤單,猶如旅人在沙漠中漫無目的的行走著,總以為要孤單一輩子。而仇烈此刻給予她的,竟像是荒漠中甜美的甘霖,讓她驚喜,更讓她惶恐,深怕這一切只是海市蜃樓般的幻影。

在市集中走動,一路上有許多人認出仇烈,熱烈的打著招呼,紛紛送上禮物,而他一律點頭回禮,不像是芙蓉所熟知的高官,對平民不屑一顧。令她有些驚訝的,甚至在他臉上看到些許微笑,那笑容如此真誠、如此難得,彷佛與這些人相處讓他十分自在。

市集上琳瑯滿目的貨品,也讓芙蓉看得目不暇給。南北雜貨齊聚在此處,到處都是門庭院戶、茶坊酒樓,火爐上炊著胡餅,紅炭上炙著野兔肉,還有人在賣些石榴、鵝梨等等香糖果子,在她走過時,沾惹了她一身的香甜味兒。

轉眼來到一處較為僻靜的巷子里,在巷內走動的大部分都是女人,芙蓉仔細一看,才發現巷弄兩旁都是賣著繡品的店鋪。

「你不是說想買繡線?這里是京城里的繡巷,跟刺繡有關的東西,這里應該都有。」仇烈解釋道,目光沒有離開她,領著她到一間鋪子里。在走入繡巷的瞬間,他在她那雙一向平靜,有時還流露出恐懼的眼眸裹,看見了純粹的喜悅。

她驚喜的低呼一聲,輕咬著唇抑止笑容,匆忙走入鋪子。憑著幼年時就培養起對繡品的敏銳眼光,她伸手取來一塊綢緞,仔細看著上面的繡工,縴細的手輕柔的撫著,似乎想模清每一處繡花針的針腳。

「我沒有想到你會放在心上,更沒有想到你會帶我來這里。我早就想要來這里看看,听說這兒有各種最好的絲綢、最美的繡線,以及天下無雙的繡工師傅。」她欣喜的仰頭看著仇烈,像個孩子般,拿起柔軟的絞羅綢緞揉著臉龐。

她也曾經在嫁人後,同殞星的親生父親要求要購買繡線,那個文弱的書生完全不當一回事,只派僕人買了幾捆低劣的繡線給芙蓉。她的要求從來不曾被滿足,時日一久竟開始懷疑那些要求都是非分之想,怎麼也無法想象會有一個男人如此的在乎她的要求,听進了她的一字一句,親自領著她來到繡巷里。

他的視線離不開她,不明白為何這麼簡單的舉動就能讓她這麼欣喜。有一瞬間他深深痴迷了,只能緊盯著她唇畔的那朵微笑,從初見到如今,他不曾見過她如此愉悅的笑容。

「仇將軍,真是稀客。」經營店鋪的是個中年婦人,認出仇烈後連忙前來招呼,友善的目光落在芙蓉身上,打量了半晌。「這位是夫人嗎?」

這間做繡品生意的店家也是窮苦人家出身,說來跟仇家還有些淵源,仇烈跟這家人有著多年交情,直覺就將芙蓉帶來這兒。

「你家婆婆的身體好些了嗎?」他詢問著,發現芙蓉嬌小的身軀已經消失在重重繡屏後,他緩步跟上她。

熬人微笑著,收斂衣裙跟在仇烈身旁。「托你的褔,你派人送來的藥跟補品對病體大有幫助,婆婆的身子慢慢康復了。」

仇烈點頭,發現芙蓉根本沒有注意到四周的人,她眼里現在只看得見繡品,一路走進繡品堆中,眼里閃動著冒險的興奮,有著初次的喜悅。

「你不曾來過這里嗎?」他問道,來到她的身後,像是一道最牢固的屏障,替她單薄的身子擋去春季的寒風。

芙蓉搖搖頭,又看中店家擺在最里頭的一塊繡著漾水芙蓉花的軟綢,想要索來仔細看,卻又有些膽怯。在遲疑的時刻,身後伸來一只黝黑的男性手臂,替她將軟綢取來,她愉快的將綢子捧在手中,謹慎得像是手中的綢子是稀世珍寶。

「我從小就听說京城里有這麼一條繡巷,但是小時候爹爹不讓我來,出嫁後我就更不可能來這兒了。」她漫不經心的回答,粉紅色的指滑過淡綠色的綢子,辨認著上面的繡工。

「這是道地的蜀繡,繡的是成都的芙蓉花。」她喃喃低語著。

熬人贊許的點頭,吩咐伙計將屋內較好的繡品都搬出來。「夫人的眼光真好,一眼就看出這是蜀繡。這是幾年前水家繡品鋪于里的貨,當初水家的蜀繡可是名滿京城的,破敗之後,這麼好的繡品就難尋了。」

芙蓉的眼眸略微黯淡,雙手輕微的顫抖。她早就听聞水家在爹爹死去後,短短時日內就破敗了,曾經在听見消息時焦急,但是嫁出去的女兒等于潑出去的水,她沒有權利插手水家的事情,只能惋惜的看著水家的繡品鋪子一間間被關上,最後終于在京城銷聲匿跡。

「我認得這種繡工,蜀繡是以鯉魚以及芙蓉花見長,針工細密。」她低語著幼年時的記憶,像是在重溫一個久遠的夢境,絲綢特有的流光在眼前晃動,她彷佛回到了錦緞遍地的童年。

「把這里的水家存貨都包上,我會派人來取。」仇烈說道,看見她眼里落寞的神情時,心中有著深深的疼痛,幾乎願意替她做任何事情,只求能抹去她眼里的傷痛。

芙蓉詫異的松開手中的綢子,沒有想到仇烈會有如此的舉動。她不習慣接受旁人那麼多的給予,縱然他已經是她名義上的丈夫,但是他如此的疼寵,讓她不知所措。

「別這樣,仇將軍願意帶我來繡巷,我就已經十分感激了。」她驚慌的想要拒絕,但是卻有些口是心非。那麼美的綢子,又是水家的貨品,對于她這個嫁出水家的女兒來說,這塊綢子代表著她過往的一些記憶。

「喚我仇烈,別只是稱我為仇將軍。」他簡單的說,低頭看進她的眼里,灼熱的視線像是火炬,帶著奇異的溫度。

她像是被催眠,無法移開視線,感覺像是被獅子盯上的兔兒,連逃走的勇氣都沒有。

「仇烈。」她溫馴的低語著他的名字。

看見他烏黑的眸子愈來愈近,她的心跳得好急,幾乎要以為他也能听見她紛亂的心跳。

雙手因為緊張而冒汗,她在期待著,卻又不明白自己在期待些什麼,只是隱約的知道,那將是最美好的事情。在他的身邊,她不用擔憂恐懼。

一陣風吹來,她的身子禁不住寒冷而顫抖,寒風竄入單薄的繡衫,宛如細針般戳刺著她縴細的身子,她偏過頭去輕咳著,用手捂住唇。

倏地,溫熱的暖意帶著似曾相識的氣息,緊密的將她包裹住,那溫熱的懷抱成為她的天地,隔絕了外界的寒冷。她發現自己被包裹在一件厚重的黑色披風里,披風內還有暖暖的溫度,黑貂毛細滑柔軟,而披風之外則是仇烈的懷抱。

他竟然褪上的披風為她添暖,這是她從不曾遭遇過的溫柔,心突然充斥著暖融融的甜蜜,受到激烈的感動。眼里瀰漫著淚水,讓她看不清繡品,鮮艷的色彩在她眼前模糊了,她眨眨眼楮,把淚水眨回去,不願意讓他看見自己落淚的模樣「你怎麼穿了件秋衣就出堡了?一路上不停咳著,說不定已經染了風寒。」他不顧店鋪門前來往人潮的視線,將她擁在懷里,用體溫熨燙她的身子。從第一次見面,就覺得她的身子始終是冰涼的,一張清麗的面容,總因為寒冷而凍得有如雪地里的花瓣,瑩白卻沒有血色。

「嫁進仇家堡時太匆忙,我沒有帶冬衣,只有帶著幾件繡衫。」她訥訥的回答,知道此時的舉止不合時宜,卻依戀著他的體溫與氣息,無法離開他的懷抱。她聞著他身上傳來淡淡的麝香味,用臉兒摩挲他的衣袖,像頭饜足的貓兒。

就算是不合禮教,甚至違背禮法也罷,他的懷抱那麼溫暖,像是她長久所夢想的那般美好,她怎麼也不願意離開。

他卻因為她無心的話語而蹙眉,高大的身躽僵硬了。黑眸變得陰鷙而深沉。「我不在堡內的這些日子,你都只穿著這些單薄衣衫?派給你的丫鬟甚至不曉得要幫你添衣?」想到冬雪降臨時,天氣有多麼寒冷,而她竟然就只穿著如此單薄的衣衫。難怪她總是輕咳不斷,她身子原本就弱,又這麼不知調養,大概已經傷了元氣。

芙蓉連忙想解釋,縱然那些丫鬟輕忽是事實,但是她仍然不希望看見有人為她受處罰。

唇兒才半開,就被他輕柔的捂住,制止了那些替丫鬟的開罪之詞,她縴細的手握著他的手,抬眼看著他。

巨大的憤怒在仇烈胸間翻涌,無法相信那些奴僕會如此輕忽。「別想替她們解釋,我不听那些。難怪你比幾個月前更加憔悴,在我回來後,你為何都不說?要如此委屈自己?」松開她的唇,他的手輕攏著她小小的臉蛋,心疼地瘦削的雙頰。她比幾個月前消瘦許多,難道那些該死的丫鬟連她的飲食都沒有照料好?

「我不委屈的。」她急忙說道,雙手無意識的擺放在他寬闊的胸前,平撫著他的憤怒。

「或許過得不太好,但是有殞星照料我,他跟仇家堡內的孩子在冬天里不時打點我房里所需。」手下的胸膛是熾熱的,還有著穩定有力的心跳。

她數個月來最委屈的事,是久久不曾見到他的面容。第一次嘗到思念的滋味,她竟有些陌生,不知道該如此稱呼那種折磨人的情緒。

仇烈只是看著她,沒有將她的話听進去,銳利的黑眸雖然在看著她時變得柔和,但仍舊存有怒氣。「我自有分寸。」他輕描淡寫的阻止她繼續辯解。

見他執意要怪罪丫鬟,听不進她的任何解釋,她也隱約感到些許怒氣,她咬著下唇,毫不恐懼的回視著他。原本懦弱的保護色,在知道沒有威脅後,逐漸的褪去,與生俱來的倔強性格還存在血液中,等待著良好的時機蠢蠢欲動。在軟弱的外貌下,連她自己都快要忘記,其實還有著些許固執的靈魂。

她其實是勇敢的,若是天性懦弱,大概老早就在逼迫下死去,用青春芳華換取一塊貞節牌坊。就算長期被壓抑,但是那些勇氣不曾消褪,在危難的時刻里,她不顧危險的逃了出來,即使要背負眾人的指責也罷,她不願意被犧牲。

也就是因為她的逃離,才有幸能夠走入他的懷中。這個不知禮儀的男人被眾人嫌惡著,他們說他是粗人,說他粗鄙放肆。但是在眾人冷眼旁觀時,他卻是唯一願意給予她保護的男人。

心里偷偷希冀著,這樣的曲折相遇,就如同戲劇里的情節。他與她算不算命中注定?能不能夠舉案齊眉?

然而,在看見他執意發怒時,她還是無法沉默。「要怪他們,不如先怪你。」她沖動的開口,雙手捉著披風的衣襟,更往身上攏緊了些。在他的保護下,她首次覺得自由,可以膽大妄為。

「怪我?」他挑高濃眉,不明白矛頭為何會轉向他。

她的雙眸閃亮,仰高頭看著他。他們之間的差距如此之大,他看來那麼高大,有著令人震懾的威嚴,但是不可思議的,她逐漸明白,他絕對不會傷害她。至少他對她的每個觸踫都是輕柔的,甚至還帶著些許令她有些陌生的憐惜。

「當然是怪你,是你帶頭,而那些僕人才會有樣學樣的輕忽我。整件事情說起來,起因在你身上,別急著去怪別人,你才是始作俑者。」芙蓉的聲量不自覺的提高,靈魂里固執的一面逐漸顯露。

「我沒有輕忽你。」他馬上否認,不悅的蹙起眉頭。她要是知道,他在邊疆領軍時,還時常想起她的容貌模樣,這個小女人還有膽子指責他輕忽她嗎?沈故宇已經嘲笑過他無數次,嘲弄他這個堂堂將軍竟會因為一個小女人而心神不寧。

然而芙蓉這幾個月來的深閨寂寞可沒有那麼容易打發,她早在心中定了他的罪名。一來是為了那些僕人月兌罪,二來則是為了一點私心,她在心中埋怨著他的輕忽。

「你不承認我的身分,不承認我是你的妻子,那些人當然也不敢將我當成夫人。在你出征邊疆時,說起來我只是仇家堡的一個食客,他們願意給我一間屋子遮風避雨,已經算是慈悲為懷了。畢竟他們也沒有把握,你會不會一回來就寫了休書,把我丟出仇家堡。」她握緊了拳,說出這些時日來的不安。

「我從不曾打算休妻。」仇烈瞪視著芙蓉,卻發現自己素來無敵的銳利目光,頭一次沒了效用。一改先前畏縮如兔兒的態度,芙蓉因為憤怒而勇敢,毫不恐懼的回瞪著他,從不曾有女人敢如此與他對望。

「還說沒有?你從邊疆回來後,甚至不曾來看過我一眼。」終于說出口了,在心中深處,她萬分詫異自己的沖動。但是那些委屈深埋在心里,她不得不說。

仇烈沉默半晌,沒有想到芙蓉會在意他的態度。他不曾想到她也會忐忑不安。總以為在她嫻靜的容貌下,只有著篤定的心,當知道她也會因為他的舉動而不安時,他幾乎忍不住嘴角的笑意。

或許在芙蓉的心里,他還有那麼一點的分量,不然她不會仔細的計較著他有沒有去看她的這類雞毛蒜皮小事。

他緩慢的從衣袖里拿出一個皮制小袋,那是從邊疆回來後就放在衣袖里的。沒有人會相信,在沙場上縱橫無阻的他,竟然連迭出禮物的勇氣都沒有。他原本不敢去看她,以為會听見芙蓉打算離開的請求。

倒出皮制小袋里的物品,燦爛的銀光瀰漫了眼前,伴隨著清脆的銀鈴聲,落在他掌中的,是充滿異國風情的銀制瓔珞額飾。

「這是什麼?」芙蓉被額飾的精致手工迷住了,雖然從小見過的珍寶不在少數,但是卻不留見過如此精巧的額飾。

「給你的。」他簡單的回答,不自在的清清喉嚨,暗色的紅潮涌上黝黑的顴骨。黝黑大掌的動作有些笨拙,小心翼翼地替她戴上額飾,將銀質流蘇撩到她的粉額之旁。

芙蓉的臉兒興奮得略略泛紅,輕微的搖頭,就听見清脆的銀鈴聲。她從及笄後,就不曾收到任何的禮物,這樣精巧的東西,由他手中贈與,似乎還帶著比實質上更美好的含意。

「我也想去看你,但是從你進入仇府已經數月,我不能確定你的意思。」他低下頭,被吸引著靠近她粉潤的臉龐,幾乎想在那宛如秋水深泓般的雙眸里沉溺。她的身上帶著令人迷醉的氣息,讓他無法思考,罔顧所有理智,只能順從心中的呼喊行動。

芙蓉感覺到他的懷抱更緊了,兩人的身軀此刻是緊貼的,隔著重重布料,她的肌膚感受到他熾熱體溫的熨燙。雙手覆蓋在他的胸膛上,讓她想起包裹在絲絨下的鋼鐵,堅實卻溫暖。

「我的意思?」她迷亂的開口詢問,只能隱約的听入他的話語。心跳得好快,她渾身不舒服的燥熱著,只覺得口中干渴,忍不住伸出粉紅色的小舌輕潤著唇。

這個簡單的動作卻換來仇烈重重的喘息,他咬緊牙根,好抵御血脈里的饑渴。看過不少煙花女子誘惑男人的舉止,但是同樣的舉動,芙蓉漫不經心的做來,卻對他的自制有著強大的殺傷力。他心中明白,芙蓉根本不明白這樣的動作會帶來什麼後果。

他無法自制的想吻她,即是現在是身在市集里也罷,他無法繼續思考,無法去管其他人的眼光。或許那些嘲弄他的人沒有說錯,他只是一個不知禮法的粗人,他永遠學不會如何謹守禮法,冷淡的對待芙蓉。罔顧旁人的議論,當他的心系在她身上時,他只想要將她緊緊擁在懷中。

「我不知道你是否後悔嫁入仇府。」仇烈說出困擾自己長達數個月的煩惱,雙手原本環繞在披風上,逐漸的收緊,終于將她嬌小的身軀納入懷中。

原來兩個人都被懷疑所左右,各自懸著一顆心,擔憂著對方的離去,卻又偏偏沒有勇氣去確認。他擔憂著她的後悔,而她則是擔憂著他是否想休棄掉她這個厚顏奔來的妻子。

他的臉龐逐漸靠近她的,聞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氣時,幾乎要發出嘆息。那氣息甜美得不可思議,代表著他從未擁有過的美好,她如此的縴細嬌柔,與他征戰殺戮的世界截然不同,讓他不曉得該如何對待她,每一個舉動都是笨拙而小心的,深怕會駭著她。

「你後悔嗎?」他沉聲問道,拇指撫過她柔軟如花瓣的唇兒,誘哄她的臣服。

芙蓉的雙腿顫抖著,不是因為恐懼,反倒是因為某種陌生的刺激。溫熱的氣息吹拂在她的臉上,帶來奇妙的氛圍,期待的情緒緊揪著她的心。當他的指滑過她的唇,她能夠感受到粗糙皮膚上硬實的繭。

那不是養尊處優的手,而是一雙馳騁沙場、能夠保疆衛國的手,他用這雙手保衛國家,也用這雙手保護屬于他的一切。

她不由自主的喘息,想要得到更多的空氣,緊張的發現他的臉龐靠得好近,那雙深邃的黑眸里沒有憤怒的情緒,以及懾人的威嚴,只存有熾熱燃燒的火炬,而她宛如撲火的蛾,被誘惑得不剩一絲理智。

「我不曾後悔過——」她喃喃的回答,柔軟的低語還在狹小的空間回蕩著,溫潤的唇就已經被他佔據,所有的氣息被他悉數吞入口中。

她瞪大了眼,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一瞬問只能本能的捉住他的衣襟,身軀因為強烈的沖擊而軟弱,無助的倒入他寬闊的胸膛,由得他支撐她全身的重量。

他的唇熱得不可思議,緊密的封住她的,品嘗她口中的蜜津,輕咬著她的唇瓣,引發她體內一波波的戰栗。她茫然的感受著,只能不知所措的由他擺布,感受那強烈的感官沖擊。

他的舌忝吻與細咬誘哄著她張開唇,在某個嘆息的瞬間,竄入她的口中,與她的丁香小舌交纏著。

芙蓉發出細微的申吟,不知道他在做什麼,雙手攀附上他強壯的頸項,猶如溺水的人攀住唯一的浮木,給予他全心的信任。她無法順利呼吸,只能不斷喘息著,從他的口中吞取空氣,以及更多的纏綿。

黝黑的男性手掌滑入披風,找尋到她嬌小的身子,透過單薄的繡衫,在她身上引燃微小的火炬,不只是溫暖了她的身子,甚至要燃燒掉她的理智。

「仇將軍。」她無助的低喃著,感受他的唇熾熱的烙印在每一處肌膚上,滑過臉龐落入敏感的頸項。

「仇烈。」他糾正著,在意亂情迷時仍舊蹙眉,重復著先前的要求,不願意听見她如此生疏的呼喚。

但是芙蓉沒有回話,甚至沒有听見他的話語。過多的沖擊讓她迷眩,他的唇輕吮著,在她的頸項間留下痕跡,每一個吻都讓她顫抖。她還能感覺到那雙帶著火苗的大掌緩慢的滑上她僨起的胸,輕揉著那兒柔軟的渾圓拐杖敲擊在地面的聲音,以及帶著笑意的清喉嚨聲音,在兩人身後窖起。「仇烈啊,你這孩子也太心急了些。」蒼老的聲音里有些微的指責,卻又隱含著滿意的情緒。

仇列在轉眼間回過神來,將顫抖的芙蓉緊抱在懷中,咬牙忍住在靈魂深處吶喊的沖動,轉頭瞪視著身後含笑的兩位婦人。

「婆婆,該稱呼他為仇將軍的。」先前那位婦人攙扶著年歲已高的婆婆,有些無可奈何的看著仇烈。「婆婆在屋內听你到店里來,還帶了夫人前來,就堅持要出來,怎麼也攔不住。」

「什麼將軍不將軍?我可是看著他長大的,仇烈不會跟我計較這些稱謂的。」老婦人仔細打量著芙蓉,滿是皺紋的臉上堆滿了笑,花白的頭發隨著點頭的動作而晃動。「等了那麼久,總算還是讓我等到了。」她像是個仁慈的長輩,滿意的笑瞇了眼。

芙蓉還有些發愣,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的雙腳還是虛軟的,全身的力氣好似因為剛剛那個接觸而消失了,她不曾嘗過如此親昵的接觸,陌生的感官沖擊讓她至今仍在顫抖。

「看看你這孩子有多莽撞,娶了個像花兒般嬌女敕的妻子,也不曉得要憐香惜玉,你那舉止是會嚇壞她的,瞧她現在連句話兒都說不出來。」

老婦人從媳婦兒手中接過梅紅色的匣盒,精致的盒蓋上還描著琉璃淺稜,掀開之後可以看見木盒里分成好幾格,糖荔枝、越梅、紫蘇膏,以及香橙丸等等擺滿了盒子。老婦人捏起一顆艷紅的蜜棗兒,微笑著朝芙蓉招招手。

芙蓉不明白的眨眨眼兒,抬起頭看向仇烈,用眼神向他詢問著。

「吃吧。」他接過老婦人手中的蜜棗兒,遞到她的唇畔,簡單的說道,低沉的男性嗓音里還帶著些許的粗嘎。他看出了老婦人舉止里約含意,知道對方出于一片關心。

她溫馴的張開唇,咬住蜜棗兒。溫潤的唇滑過他的指,讓她想起先前他輕撫著她口唇的眼柙,鮮明的回憶讓她羞紅雙頰。蜜棗兒滑入口中,她似乎還听見頭頂上隱約傳來男性的申吟,像是難耐某種疼痛。她抬起頭來,咬著蜜棗兒看著他,卻只是看見他熾熱如火的雙眸。

老婦人瞧見眼前的情景,開心的蓋上木盒。「不是我要罵你粗心,娶親後不曉得要帶她來給我這個老太婆瞧瞧嗎?看她那模樣,你大概在新婚夜里也沒喂她吃棗子吧?」她猛搖頭,嘆息著仇烈連這麼重要的儀式都給忘了。

芙蓉隱約猜到老婦人要她吃棗子的原因,心中驀然有著悸動。她還能感受到他溫熱的氣息、熾熱的吻,以及無所不在的雙手。口中的蜜棗兒似乎變得更甜了,甜入了她空寂已久的心,填補荒涼的寂寞。

「我們是來看繡線的。」仇烈瞪視著眼前笑瞇了眼的兩位婦人,因為被撞見方才那一幕而不太愉快。不願意話題老是在芙蓉與自己身上打轉,他靠著殘余的尊嚴,執意把眾人的注意力引開。

老婦人笑了幾聲,看出芙蓉的羞赧,順著仇烈的意思沒再多提。「要多少就拿多少,就當是我給這女娃兒的見面禮。」取來華美的絲綢,老婦人將仇烈半舊的披風推開,用各色錦繡給芙蓉當披風御寒。

「听我那媳婦兒說你也懂得繡工,要是喜歡我這破店里的哪塊綢子,就別客氣的說吧。」看得出來芙蓉是富貴人家出身的,那氣質模樣騙不了人。她想不出仇烈是怎麼娶到這麼標致的人兒,卻滿心歡喜著。

芙蓉連忙褔了一褔,因為受到如此的珍寵,以及貴重的饋贈而不知所措。她不習慣如此真誠的熱情,沒有體會過溫暖的人情。在她的世界里,從來只有冰冷的禮儀應對,有那麼多的戒律需要遵從,人與人之間總是小心翼翼的,不曾有過那麼真摯的情緒。

彷佛從長長的沉睡中醒來,當他牽著她的手時,她走入了一個美麗的世界,一個全然陌生卻又今人著迷的世界。最重要的是,那個世界里有他的存在。剛剛的吻像是一個沒有說出口的承諾,她的心在他的懷抱里圓滿了。

「去去去,別站在這兒礙眼,我有話要跟她說呢。」老婦人還是忍不住,瞧仇烈那副離不開的模樣就有趣,硬是要跟他搶人。滿是皺紋的手握住芙蓉的,將她牽往屋子里去,一面還朝仇烈擺手。「你到四周去逛逛,等會兒再來接她。別擔心,不會傷到她一根寒毛的,別一臉舍不得的樣兒。」帶著笑意,老婦人直往屋里走。

芙蓉被牽著,無法反抗,只能在走入屋子時,忍不住又回頭看向仇烈。他站在那兒,像是一尊守護神般聳立著,靜默的看著她,彷佛願意用所有的時間等待她。她的心緩慢的落地,變得踏實了。

她隱約的知道,在這短暫的時刻里,她得到了最永恆的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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